第三十章：天命

    苦命，命是定数，是改变不了的，渺小的人，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钱皇后眼睛都哭肿了。

    在哭自己凄惨的命。

    哭到山穷水尽时，方法又柳暗花明地出现在眼前。

    瞬间，她灵光一闪，荒谬与大胆齐涌心头。

    她的丈夫在瓦剌。

    不如，随了他去？

    哎呀，钱氏啊钱氏啊，你真是哭昏了头，明军尚去不到瓦剌太师的营帐，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去得？

    想到这，钱皇后又坐在全天下女子最尊崇的中宫里痛哭起来。

    坐在她下首的正是郕王妃汪可盈。她被钱皇后哭得一阵头大，心慌意乱之下，口不择言，道：“哭什么？”

    “岳谦的使团不日出京，想来混迹其中，觑见陛下一面不难。”

    钱皇后止了哭声，“说得轻巧。”

    “我一个女人，怎好抛头露面。”

    汪可盈立即接话道：“女人，谁说你是女人了？”

    钱皇后愣住了，一时半会没有反应，呆呆地，任由泪痕半干在脸上。

    汪可盈见她这样，一阵失笑。有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见钱皇后神色由迷茫转而坚定时，汪可盈的笑容迅速敛去，整理衣襟，朝钱皇后行大礼跪拜下去。

    钱皇后忙道：“哎呀，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汪可盈惶恐道：“请娘娘恕罪，臣妇见您整日以泪洗面，故不忍，说了个笑话逗您开心。”

    “怎想臣妇见识短浅，现在才想明白混迹使团之中谈何容易？”

    “请治臣妇言语不敬之罪。”说完，汪可盈驱身长拜，伏地不起。

    钱皇后神色幽幽，忽地想起她眼前这个女人的丈夫即将登基为帝，而她的丈夫在瓦剌，她的……庶子是太子。

    她二八年华嫁于朱祁镇。

    彼时，在张太后的操持下，任张辅为正使，杨士奇、王佐为副使，率仪仗大乐和皇后册宝来到钱府。而她，头戴凤冠，身批霞帔，在文武百官、内外命妇的拜见下，登上少年皇帝的身旁，成为他的皇后，大明的国母。

    皇帝待她情深义重。

    然而，她却未能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如今，更是眼睁睁见他在瓦剌受苦。

    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阵无力感袭来，钱皇后神思天外，愈想愈乱，又想回自己苦命的丈夫，又忍不住擦拭眼泪。

    但见殿下伏地的汪可盈。

    钱皇后方忍住，道：“既是笑话，本宫笑了，何谈有罪？”

    “聊了许久，本宫也乏了，今日不留你，去罢。”

    汪可盈似是好意，“娘娘，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自是能够平安回京，到时，见您消瘦如斯，”说到这里，似乎是钦佩帝后情深，话音中带了哭腔，“您要保重啊。”

    “你是怕我哭成丑妇吓到陛下罢？”钱皇后强作精神，反说笑话叫汪可盈放心。“为了陛下，也为了陪我解闷的你，本宫一定好好地。去罢。”

    钱皇后浅笑着，言语温和地安慰她。

    汪可盈方起身行礼，退出中宫。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相思既为病苦，又谈何容易脱身？钱皇后爱极了朱祁镇，待汪可盈走后，只剩宫殿听她被相思病缠身的哀吟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