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忘机仙人传 » 第四章 赤狐坡

第四章 赤狐坡

    “爹,放了我吧爹!”

    我此时被仰面捆在驴背上,身上裹着买来的皮货,几坛子酒也没有浪费全都码好堆在我的肚子上,由于驴的个头实在不高我只能硬挺着,不然我的脑袋能犁地。

    腰,已然是找不到了。小路难行,每当老驴迈出一步我就觉得自己的胸腹与双腿的连接处“嘎吱”一声,那声音就像多年没上油的门轴,让人担心下一秒便会支离破碎。而每当师父甩出那吊在杆上的青草时,老驴便会迈起欢快的小碎步,起伏的脊背如同一把二胡弓子在我身上扯出一首婉转凄凉!

    “腰要断了师父。”

    我泪眼八叉的望着在逗弄老驴的师父,可惜郎心似铁冰冷无情,只是淡淡的回了我三个字:“我会接。”

    您会接,可这话让我怎么接?可我要是不说点什么以师父的性子估计能把我绑到大嬴去都不带给我解开的。没办法,只好另辟蹊径曲线救国:“师父,咱自然峰上还没有坐骑,要不要收下这头老驴,名儿我都想好了就叫六驴吧,平时就叫老六。”

    这老驴晃晃悠悠驮着我走了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也算我们自然峰的坐骑了,自然得给老驴个名分。这种事师父不上心自然由我这做弟子的代劳,这自然峰弟子辈的有师兄、师姐、我以及正在化人的五松师弟,那这驴自然排老六。至于潭里的那几条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化形和化的什么形呢,而且我十分怀疑这是其他山头放我们峰寄养的,等养肥了再领回去。

    师父此时收起吊杆摩挲着下巴道:“为师还琢磨吃顿驴肉火烧呢,都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龙肉咱们是吃过了,可这驴肉为师还没尝过。”

    呵,就那片不知道哪年的石头板子也算是龙肉?而且是不是龙鳞还两说,反正我觉得一股子海鲜味,指不定从哪条大鱼身上掉下来的。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顺着师父的意思往下说:“驴肉确实美味,尤其是那河间的驴肉火烧,火烧酥脆驴肉软烂而又不柴,再剁点青椒葱花,一口下去火烧的酥、驴肉的香、再加上青椒的脆,当真是美味至极!”

    听我这么一说就见师父两眼放光看向老六的眼神都变了,我生怕老六就这么没了赶紧改口道:“可老六一把年纪了,想必是筋多肉老难以下咽,再说咱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做火烧去。”

    “那可说不定。”师父神神秘秘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拍了拍我的头道:“下来吧。”

    我听到这三个字如闻仙音,手腕翻转间便挣脱绳扣,接着胸腹一顶便将身上的酒坛子弹起,趁机从皮货种抽身而出而弹起的酒坛稳稳的落在老六背上。

    “师父能宽宏大量、德沛四海、胸怀天下......”我正搜肠刮肚找词呢却被师父脚踹倒在地。

    师父收起脚,将老六身上的皮货和酒坛收在袖里,淡淡道:“我可不配,我夜踹寡妇门不仅辣手摧花还不当人子,让人家徒四壁甚至坏人道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糟,赶忙摆正姿势跪在师父面前义正严词道:“哪个王八蛋造的谣,师父你跟徒弟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对于昨晚的事这一路上我半个字都不敢提,甚至想都不敢想!那个人肯定不是我,我肯定是中了什么妖术,对!一定是这样!

    “噢?用不用为师帮你翻检识海,让你回忆回忆那位‘来打我啊’是谁?”

    “哎呦,徒儿脑袋现在昏沉,着实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过那人肯定不是我,我怎么会提这么傻的要求。”

    “噢?是吗?”

    师父说着便掏出拓天镜悬抛上半空,周围瞬间光影浮动,我一见这架势瞬觉不妙拔腿就想跑,可还未等我的膝盖离地三寸就见师父剑指一点我便又重新跪下。

    画面逐渐清晰,就见一人躺在地上单肘撑地,另一只手竖起拇指冲向自己对着前方大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来打我啊!”嚣张至极,狂妄无边。

    “来打我啊!”

    “来打我啊!”

    “来打我啊!”画面一阵晃动传出的却是镜爷的声音:“三孙子豪气呀!赶快,儿子打孙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原本想打死不认的,可镜爷这一句算是给我盖棺定论了,这是生怕我不死啊。见画面变幻我生怕镜爷跳到我骂师父不当人子那段儿,便赶忙挤出两滴眼泪:“哎呦我的镜爷,您是我亲爷爷,您就放过我吧。”然后望向师父万分诚恳的解释:“师父您是知道我的,徒儿怕累、怕疼又怕死,但胜在脑光还算灵光,我怎么会提出这种愚蠢的要求呢?定是有人给我下了毒做了法施了咒!对,就是那个双下巴妖女!您在我的心目中那是道法高妙、品行无暇、明察秋毫而又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跟徒儿计较先前的冒犯,如果非要计较,徒儿希望能轻一点。”

    就见师父笑呵呵的看见我道:“是啊三儿,我跟你计较什么呢?不过我看你余毒未清尚有恶咒残存,为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特意为你创造了一套拔毒祛咒的拳法......”

    “不用,师父,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我坚定拒绝!

    “蒙蔽你的感知,让你觉得自己已经痊愈就是这恶咒的表征之一,徒儿莫怕为师这就着手救你!”

    师父没有再给我辩驳的机会,那硕大的拳头立马就伸到我脸上,我只觉鼻头一酸便流下悔恨的泪水。紧接着雨点般的攻击便落到我身上,或戳或点或拧或拍,不同的招式落在不同的地方产生了不同的感觉,酸痒疼麻不一而足,这么丰富的感觉瞬间直冲天灵将我端正的五官扭曲的面目全非!

    这一刻我知道师父没有骗我,他真的创造了一套拳法,打不死人但折磨人的拳法!

    一盏茶的功夫师父便收了手,而我就像上了岸的鱼,双眼无神两腮张合偶尔抽动一下表示自己还活着。疼痛?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那一浪高过一浪的疼痛冲刷而来的时候我退缩了,最终屈服在第十八个浪头之下。那一瞬间疼痛将我淹没,识海一片空白,唯留一点意识在其中随波逐流......

    师父拍了拍我的脸,皱着眉嘀咕:“三儿你这意志太薄弱了,我还没用力呢你就躺下了。要不要在拳头上附加点为师的意志,这样你就能挺的久一些,为师一套拳才打出一半总觉得怪怪的。”

    我双眼无神的望着晴朗的天空只觉漆黑如墨,周围的蝉鸣鸟叫逐渐隐去陷入无尽深渊,四肢偶尔不受控的抽动一下,我觉得我的神魂已然与肉体剥离,正在变成荒野中游荡的冤魂。

    “回神!”

    师父一个弹指崩在我脑门上,波涛汹涌的识海瞬间便风平浪静,而我像溺水许久又被刚捞上岸一般,贪婪的呼吸着。

    师父将我扔到老六背上,将本就被我的惨叫吓呆住的老六又吓得一激灵,驮着我便往前蹿,连蹦带跳加呼号。好在这次师父没将我仰面扔上来不然我非断成两截不可,我现在全身无力就像条死鱼一般只能任由老六折腾。

    老六闷头往前跑了好一阵,都口吐白沫了还在往前冲,渐渐远离了原本的小道儿步入另一方天地。此处杂草浓厚几与身高,拨开杂草就见到一处缓坡,坡上散落着片片农田,而农田的尽头却有几间草屋。

    此时我已经被老六巅的回了魂,往身后看看却发现师父并没有跟上。心想反正他老人家也丢不了,转念一琢磨这丢了更好,我不就自由了吗?

    提起恢复了几分的力气翻身下驴,揪着四肢抖如筛糠的老六我便沿着田间小路往草屋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这老六老胳膊老腿的跑的如此卖命不合常理,这拨开杂草就见到人烟怎么想都觉得怪异,而且师父居然不见了,这指不定蹲在哪坑我呢,看来此间非善地。

    想明白了这些我便打起十二分小心,慢慢走到草屋前,将老六放在门口。草屋用粗枝、竹片围出一个小院,院里摆着几个晒着菜干的架子,而当中则有一个大磨盘。

    我看了看那一阵风就打晃荡的柴扉,放弃了敲门的打算,隔着篱笆便往里喊:“有人吗?”旁边捯过气儿的老六则是一阵“啊呃啊呃”,大概意思是吓死爹了,吓死爹了......

    “这是谁啊这么客气,牵头驴给我这老太婆送礼?”从正屋推门而出一个小脚老太太,晃晃悠悠地看似一阵风就要倒实则眨眼就迈着小碎步到了我的面前,老太太满脸皱纹却依稀可见曾经是个美人,精明的双眼打量着我和老六,这一见面便想着将老六给昧下。

    我心中暗道厉害赶忙抱拳行礼道:“小生打算到大嬴去,却没料到这老驴在路上受惊迷了路,想向您打听个方向,不知能否行个方便?”我是丝毫不搭老太太的茬,又把老六从老太太嘴里掏了出来。

    “原来是个迷路的读书人,快进屋喝口水歇歇。老身的孙女正和面呢,你这头驴呀来的正是时候,这不就有馅了吗?”

    老太太抓着我的手便要往院里带,我还在琢磨老太太说的那番话呢,她这是在骂我呢还是要剁老六呢?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我老六都没来及栓就被老太太拽进正屋。这正屋陈设可不简单,进门一打眼便是两抱有余的树桩做的圆桌,桌面光滑如镜能倒映人影,树桩上雕多籽葡萄、并蒂莲蓬、咧嘴石榴,周围是六个小树桩充做凳子,有的雕麦穗有的雕红枣看起来颇为富贵。屋内有幽幽香气,只是我不擅此道,大概知道其中有沉香、白檀、丁香之类。

    “秀秀,快来给你相公上壶茶!”老太太按着我坐下,扭头向里间招呼。这一句吓的我一哆嗦,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说使不得。

    “嘤嘤嘤......”未见人,先闻笑。就见一玄青罗袜姑娘手捧茶盘从里间出来,葱白小手上还沾着面粉,看来是真的在和面,一会儿不会是想把我包里面吧?姑娘丰神绰约琼鼻媚眼,朱唇轻启道:“公子莫怪,奶奶只是爱说笑,不知公子怎么称呼?”说着便端端起白瓷茶壶给我斟了一杯茶。

    我也想有所防备,可她叫我公子哎,还长得这么好看,赶紧起身连忙摆手:“不怪不怪,小生鱼正朔,见过秀秀姑娘。”

    秀秀姑娘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喜欢吃鱼,大鱼最喜欢。”

    我:“这......”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准备动手了吗,虽然我一身修为被师父封禁了七七八八,可眼里劲儿还在,那个小脚老太太可不好对付。

    正当我全神戒备的时候那老太太却出手了,不过目标不是我而是一旁的秀秀。就见老太太伸手一把拧在秀秀姑娘腰间软肉上怒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早晚胖的没人要!”

    秀秀姑娘吃痛却又逃脱不了老太太的魔爪,只好跺着脚扭着身子求饶:“奶奶,痒~哎呦,疼,奶奶饶了我吧,不敢了,不敢了......”

    膏腴之地乱颤,靡靡之音轻喘。这撩人的一幕让我心神摇曳双眼发直,就当我打算出手将秀秀姑娘从魔爪之下解救出来换上我的双手好好呵护之时,一只虚幻的手出现在秀秀姑娘头顶!

    手掌轻抚则美人青丝不再,两指轻拨却卷起一角画皮,捏住揭开露出全身骷髅!

    我瞬间呼吸一窒头皮发紧,身子不禁往后跳去口中轻呼:“骭!”这忽冷忽热之间的转换差点将我的旗杆给撅折喽!

    两人听我呼喊便立马住了手,皆是定定的看着我,我这脑门上瞬间冷汗直流,心中大呼:师父害我!

    “公子何意?”就见秀秀姑娘斜步一跨与老太太呈掎角之势而身形又恰好挡住门口。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在人家的地盘上该收敛点还是要收敛点,我双眼乱瞟寻着逃出去的方法嘴上却不停:“小生适才是感叹,感叹秀秀姑娘之美!世上美人各不相同,有的靓丽活泼、有的柔情妩媚、有的风韵优雅、有的亲善暖人,而小生独爱玄青丝罗。尤其骭修长笔直者,观之神秘朦胧,抚之......”

    就见老太太一脸好奇的侧耳倾听还时不时点头出神思考,而秀秀姑娘有点羞涩的别过头去掩嘴轻笑。我趁她们目光离开我的一瞬间足尖一挑便挑起那木桩凳,然后揉身抱头向身后的窗户撞去!木桩凳飞起的那一刹秀秀姑娘便反应了过来,看似柔弱白嫩的小手一拨便将木桩凳卸在一旁,右手果断向我抓来!但终是晚了,此时我已经贴近窗户甚至能看回纹样式的窗棂上书的文字,而秀秀姑娘探出来的手仅能摸到我的衣角。

    “咣当”一声,虽然将这看似是木头片拼成的窗户撞破,可其上传来的反冲之力却疼的我龇牙咧嘴,强忍晕眩立马就地一滚立马向外冲去。一步跨过藩篱正巧与老六四目相对,老六就那么看着我一双大眼灵动非常,嘴上还咀嚼着不知从哪薅来的草叶,似乎在问我要不要来点?

    我一咬后槽牙矮身钻到老六身下,左手挽前蹄右手挽后蹄将老六扛在了肩上,冷声警告他道:“你要是敢呲我身上,就让你告别小母驴!”

    就这么一耽搁后面的朱秀秀便飘了出来,我见状立马往南跑,看准了一条小路便闷头往前冲而老六则在我耳边“啊呃啊呃”得惨叫着。

    “嘤嘤嘤,你这人可真有意思,都逃命了还要扛着这头老驴。你要不把它放下,我就不追你了。”脑后传来朱秀秀的诱惑声,我承认要不是耳边老六那破驴嗓子干扰,我差点就将老六扔地上了。

    为了挽回颜面我嘴上也没闲着:“你是哪家的小娘皮,这魅术不到家嘛,老子看着你扭来扭去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还有这御空之术,慢吞吞的犹如老王八,你奶奶那两条腿都比你倒腾的快!”

    不知哪句惹怒了身后的秀秀姑娘,只听“咻咻咻”破风声响起,我也不回头看而是听声辩位脚尖一碾便避过射来的暗器。

    “就这?急了,你急了。”我还没试出秀秀姑娘的深浅,所以极力挑衅她继续出手:“让我猜猜看,是那艳丽无双的胡家?可你那鼓鼓的腮帮子每次上妆不得多费二两粉?还是那柔媚入骨的白家?不过就你那腰肢离着入骨还有三尺宽吧?”

    我这话音刚落就觉得周身炽热宛如置身火焰当中,一道红光一闪一只火红的狐狸便横亘在身前,个头比老六还大一圈,一条火红色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我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这赤狐跟白狐黑狐不太一样他们修肉身多过修魅术。

    “嘤嘤嘤,怎么不跑了呢?”赤狐秀秀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蹲坐在小路上,一双眼睛眯成月牙笑着打量我。

    “秀秀姑娘说笑啦,我就是绑上老六这四条腿也跑不过你。”我将老六放下挽起袖子伏身盯着这只全身布满摇曳火光的赤狐,不知自己没了真气这一身血勇能不能顶的住,心里莫名烦躁便又将师父编排了一顿。

    “那你是要投降喽,不过你刚才让我有点生气,我打算揍你一顿。”赤狐秀秀说着便后腿一蹬向我扑来。一只利爪其上摇曳着火焰看似柔柔弱弱实则我已经感觉眉毛已经焦糊。双掌疾拍同时脚跟连连蹬地这次躲过这一爪。

    赤狐秀秀落地却并未再攻而是歪着头打量我:“灵力不会用?连真气都没有?”

    我扑灭身上的火苗依旧死鸭子嘴犟:“一拳便将你撂倒!”

    “嘤嘤嘤,还以为能挣脱我媚术的人有多厉害呢?你是不是不行呀?”那赤狐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闻言我是大怒,只觉血气上涌提拳便向赤狐捶去。

    趟步左拳直出,“啪!”拳掌相交,原来是赤狐秀秀又恢复了人身,用掌根接住了我拳锋,接着四指拍在我的手背上。我见拳势受阻便顺势欺身屈臂为肘砸向秀秀姑娘的肩,而秀秀姑娘变招也是极快,错步矮身卸力穿左掌切向我脖颈,我则是抬起右臂抱架勉强接住,可胳膊上还是实打实吃了一掌刀。

    我俩错身而过之后各自站定,我心中好不吃惊,现在狐修都这么努力了吗,这让人族修士还怎么活?收起轻视的心思抱拳望向秀秀姑娘:“人修,陈正朔!”

    “人类都是大骗子,尤其是男人,刚才还说自己姓鱼。”秀秀姑娘撇撇嘴话锋一转:“怎么,觉得我们不敢杀你就觉得我们好欺负?”

    秀秀姑娘说完便抢先向我攻来,左掌直印中门,我仗着胳膊比她长便后发先至,右拳直接向她脖子锤去,秀秀姑娘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只是印向我的手掌如游鱼般摆尾拍在我的肘间,这直来直去的一拳顿时泄力变的绵软无力。这要是秀秀姑娘钻进我的怀内手长反倒成了我的劣势,情急之下收臂屈肘直接夹住秀秀姑娘的左掌同时伸展右拳为掌封住她的前路,蓄在腰间的左拳直接砸向秀秀姑娘的右肋。

    秀秀姑娘左手被限,按照我的估计只能用右掌硬接我的拳头,就在那僵持的一瞬我或头槌或腿便可分出高下。岂料秀秀姑娘变招更是快极,右掌按住我的拳头左掌五指弯屈变掌为爪,修长的拇指按在我的少海穴上内劲一吐便麻了我半个身子!

    时移世易,此时我为了防止秀秀姑娘出脚不敢再拉开距离,而是张开臂膀打算给秀秀姑娘来个抱虎擒龙,秀秀姑娘似是通过我两臂发力的变化知悉了我的意图,两手在我双臂上一撑左脚脚尖点地右腿提膝便向我便我下巴顶来!

    我心知这一下要是顶实了我立马就得躺下,可要是仰头去躲的话秀秀姑娘一个弹腿我照样躺下。想明白这点我立马压制住躲闪的本能而是收颌缩脖一个头槌便顶了上去。

    仓促的头槌对上腾空飞膝,虽然阻滞了秀秀姑娘的攻势但我脑袋着实不好受,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晃了晃脑袋但眼中依旧浮现点点星光。

    尚未等我重新站定秀秀姑娘便贴了上来,趁我迷糊的这一阵儿双掌齐出,掌影绵密如层峦叠嶂密不透风又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被打的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或封或挡终于以腹部挨了三掌为代价撑过了这阵晕眩,趁秀秀姑娘换气的空档开始反击。

    就见秀秀姑娘是掌影稍减,我跳步闪身到秀秀姑娘身侧,拉臂如弓向她面颊锤去,看似奋力一击实则只用了六七成力,就见秀秀姑娘被我这虚有其表的一拳唬住打算双手拨拳,我则是趁机拧胯提膝一记鞭腿抽向秀秀姑娘的侧肋,秀秀姑娘抽手不及只能矮身沉肩硬抗这一击。

    “啪!”脚背抽在秀秀姑娘的肩膀上,抽的她身形有些不稳我见机收回左脚虚步蹲身立地直冲拳,秀秀姑娘没有仓促后撤而是摊手之后立马弓步顶肘,我的右拳被带偏而左拳正好被顶来的肘尖接住,我们被震得各退一步。

    活动了一下拳头,盯着两步外的秀秀姑娘,而秀秀姑娘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好看的脸皱成了包子,原本的双掌此时已经攥紧变成小拳头。

    我原本还想说点秀秀姑娘技高一筹在下不敌之类的场面话,可对面红光一闪,一只秀气的小拳头便将我的话堵在嘴里。小拳头在我的眼前急速放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觉得鼻尖挨了一捶,我赶忙抱头下蹲却觉两侧肋骨分别遭到重击,我想滑步后撤却觉得腿窝遭人踹了一脚,于是我便顺势使出了我当前最强的防御手段。

    我双手屈肘抱头,蜷腿提膝护胸,犹如一个婴孩般缩在地上。心想这姑娘玩不起,眼见无法将我拿下便爆发了实力,那咱也不用在乎什么面子,这不比站着却被揍的鼻青脸肿强?

    “你起来呀!”秀秀姑娘气咻咻地踹着我的屁股:“别躺地上装死!”

    我抱着头虽然鼻血长流但依然回嘴:“站起来让你捶来捶去吗,你可以打死我但不能戏弄我!”

    “你起来让人家捶两下解解气就放过你。”秀秀姑娘蹲在我耳边谆谆教导,但三爷我是什么人,那是宁死不屈呀,出了名的骨头硬!

    “士可杀不可辱!”我缩头咆哮,想骗我,没门!

    “好好好!”

    你看,敌人已经被我的气势折服,她已经为我的骨气赞叹!

    只是......怎么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骑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两只手的手腕被一股巨力箍住,就见秀秀姑娘的双眼含煞举起右拳便直捣我的面门!

    “让你说我魅术不到家!”

    “让你说我长得胖!”

    “让你踢我!”

    “让你装死!”

    “让你嘴硬!”

    秀秀姑娘的小拳头力道不大但速度真是快的没话说,转瞬之间我脸上便挨了五六拳。身体被钳两手被制这么短的距离我根本躲不开,只能用英俊的面庞去硬接她的拳头。最气人的是她每出一拳还喜欢谴责我一句,堪称双重折磨。

    终于在七八十下之后秀秀姑娘放过了我,拍了拍手掌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而我则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我甚至能看到天穹的尽头写着耻辱两个大字!

    跟着师父出门三天饿九顿也就罢了,毕竟自己年轻勒紧裤腰带还能挺一挺,嚼点草根也能解解馋,可这一天挨两顿打是怎么回事?自己哪次单独下山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即便遇到危险也没像现在这么憋屈。

    “傻啦?”秀秀姑娘伸出小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见我不为所动便撇嘴道:“不就是打了你一顿吗,你不也踹了我一脚,咱俩就当扯平了。”

    呵,一脚等于八十拳,您这账可真平。

    “哼,无趣。沿着小路直走,跨过小溪进芦苇荡,右三进六就出去啦。”秀秀姑娘也不等我答话,施施然径直离去。

    真走了?我躺在地上又装了一会,见秀秀姑娘没有出现便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扛起不远处的老六就往南跑。

    “老六啊老六,老子在人前挨揍,你却在后面养肉。为了救你我可是吃尽了苦头,以后要知恩图报记住了吗?”我扛着老六一边跑一边念叨:“你说我当初打的小算盘是不是错了,本想让你分散一下师父的心思,这怎么越搞越危险。还有那小娘皮看着一脸纯真模样,可笑起来眯缝着的眼皮后面全身奸诈,你说就这么一肚子坏水和小心眼的家伙会好心放我们走?好在......”

    我一步跨过小溪扎进芦苇荡里自豪的说道:“好在我也是跟着师兄师姐一起见识过不少高深阵法,以我估计眼前也就是个简单的迷魂阵,我现在没有真气灵力,一双眼睛只会迷惑我自己,现在只能靠你了老六,你知恩图报的机会来了!”

    我扳正老六的头想与老六的眼睛对视,给他来个语重心长,可无奈与老六始终对不上目光,只好摸着老六的脖子鼓励道:“老六,这次你受点委屈,只要咱们这次能脱险你三哥便带你回山,看中哪个山头跟哥说,哥让你甩开腮帮子造一个时辰!”

    说着我便从身上扯下一根布条蒙在老六眼上,再三检查系稳之后便绕到老六身后。“啐!”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之后扬起手臂一把掌拍在老六的屁股上!

    “奔跑吧,老六!”

    “啊呃~”

    老六吃痛前蹿,而我紧紧跟在老六身后,即便老六刨起的泥土砸了我满头满脸我也不以为意,反倒在老六屁股后面为他鼓劲!

    “跑起来,老六!”

    见老六的奔跑的势头减缓我又抄起一巴掌抡在老六屁股上!老六似乎接收到了我的殷殷期盼顿时欢快的叫了起来。

    “啊啊啊—呃~”

    终于,在我第十七个巴掌即将抡下的时候眼前的芦苇一空,我们居然真的冲出了迷魂阵!我激动的搂着老六的脖子大声欢呼:“老六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兄弟,以后看中那条小母驴你跟三哥说,三哥固本培元的方子还记着几个,保你焕发第二春!”

    可惜老六现在累的浑身发抖而且也无法理解这方子的珍贵之处,我只好扛着老六继续赶路。以我对师父的了解应该在不远处等我才是,果不其然就见一颗树荫底下师父正盘坐在一朵云彩之上品茗,桌上玉壶光转寒气氤氲乃是师父以前用的冰心转玉壶。

    我一个滑跪拜倒在师父身前拧着大腿哀嚎:“师父,想死徒儿啦,能再见到您俊朗的容颜我真是欣喜若狂!您一定不知道徒儿在里面经受了怎样的诱惑,遭遇了何等的毒打!但每当我意志不坚之时耳边总是会回想起师父的谆谆教导!”

    “噢,为师教导你什么了?”师父笑眯眯的递给我一杯茶,我这大半天又是逃命又是战斗的早已口感舌燥,端起杯子便仰头喝了一干二净。

    一道寒流滑过口舌,到喉咙处变的温热而落到肚中则便的暖洋洋的,我知道这便是冰心转玉壶的神异之处,只是这茶水怎么有点咸咸的?抬头疑惑的看了师父一眼,当看到师父那笑嘻嘻的模样时我瞬间回想起那杯苦味茶的恐怖回忆!

    “师父,呃,啊!”

    瞬间浓厚的咸味包裹住我的整条舌头,喉咙也齁得慌而肚子则开始反胃。我连忙右手扼住喉咙而左手去扣嗓子眼,干呕阵阵却毛都没吐出一点。渐渐的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盐缸里,身体的水分正在快速消失,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咸鱼开始麻木发硬。

    “大意了吧三儿?”师父端着茶壶蹲在我的面前,笑嘻嘻的将茶壶嘴怼到我嘴里:“来,多喝点水,不然一会就萎了。”

    萎了?我转动干涩的双眼瞪着鱼忘机,没听说过五味关还有这么大风险的。

    “不要这么看着为师。”师父伸出一只手将我的双眼阖上,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过个普通的五味关有什么意思?上次过苦关你没感受到元神一阵轻灵吗?噢,为师忘了已经禁锢了你的元神,没关系你以后会感觉到的。而且‘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师觉得这苦关说不定能给你增加点运气。”

    呵,我觉得遇见您已然花光了我所有的福气,这增加的估计都是厄运。

    “至于这次的咸关,为师特地为你加了一点千解石,它能让你感觉到整个身体分化万千,每一份都如饥似渴。为师太强,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效果,不过按照我的推断应该还能增加气血才是。你要细心体会,以后为师著书立传还需要你把这些体悟补上。”

    我又不来月事要那么多气血作甚!我现在只感觉自己像一截木头,糠了的木头。体内的水分正在凭空消失,整个身体就如干涸的河床正在龟裂!

    “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挤出这个字。

    “有杀气!咦?一壶水居然喝光了。这一点千解石居然这么能吸。”

    果然睁开眼是对的,不然师父沉浸在著书立传的幻想中很容易把我给遗忘,不过现在不是探究你那亿点千解石的时候,先救救我啊!

    师父似是读懂了我的眼神,收回茶壶单手一招唤出一团水球然后随手抛进我的嘴里,顿时干涸的感觉得以缓解,宛如一道溪流淌进了四肢百骸,而我的意识也随着溪流向前。

    越过筋膜跨过血肉,滋润每一块骨骼丰富每一缕肌肉,我甚至能听到身体发出欢乐的冒泡声。水流逐渐增大,填充着我的血肉,身体便如枯树逢春般重新散发出活力,全身一阵酥痒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感觉自己确实分化万千,但并非一开始以为的分为块块等份,而是自己与每一块骨骼每一方肌肉增强了联系。内视己身,它们就像独立的个体又互相紧密的结合,我能在不突破它们极限的情况下加以稍稍改变形状或者大小。

    “好像掌握了一门了不得的易容术啊。”重新焕发活力的我开始考虑如何用这种变化增强实力:“面部除了鼻子变化不了其他的地方似乎都能变动,这样我就有了无数张真脸;身体的骨骼缝隙也能稍稍收缩或者增大,那么骨架也能变换;再看看......哦豁,了不得,了不得!”

    我将自己身体的诸般变化告诉了师父,师父背倚大树叉手叠肚:“原来分化万千是这种变化,我说那位惊才艳艳的老前辈怎么年纪轻轻就无了,原来此法需要有人从旁辅助。古籍里的春秋笔法害死人呐,三儿啊,替为师著书立传时记住以后这修炼之法能多详实就多详实,务必以最精准的记载传于后世。”

    躺在地上的我似乎听见了了不得的东西,合着您是用我验证古法呢?我可是您的亲徒弟!但一想到这次的收获我便果断闭嘴,只敢小声嘀咕:“著书立传那不是您自己的事吗?”

    “为师懒。”

    好么,说的我有多勤快似的,而且这可是个极难的活儿。

    修士著书立传与寻常人不太一样。修士寿命悠长,其他门派我不清楚,但寻仙宗的修士觉得此生修为无所寸进又闲极无聊时便会回顾此生。一开始很正常,多是勒石歌功,比如开宗祖师的“我无敌”、二代宗主的“你随意”、三代宗主的“横压当世”,可越往后这字数越长比如八代宗主:“吾三岁修行,五岁锻体,八岁真气生,十二攒五雷,十六......”密密麻麻的的小字刻了整整两面。而且这还是历代宗主的,宗里的不少大能修为功绩不比宗主差,心想你都能立碑那我也能,于是宗门上下勒石蔚然成风,人人刻的一手好字。

    到了九代宗主时,宗主一看这样不成啊,好好的山头儿整的跟墓地似的这像什么样儿?山上山下找不出一块儿完整的石头,更有那过分的前辈大能自家山门写不开了悄摸跑人家宗门上立碑,这人家能让?可打又打不过,人家便跑到宗主面前哭诉,就差直言自己宗门脏了。九代宗主气的是暴跳如雷,可也拿自家人没办法,毕竟流传几千年的习俗哪能说改就改。

    不过要说这当宗主的人脑子就是活,九代宗主引进文人思想开始推崇著书立说。你们不是总吹嘘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吗?那怎么个厉害法?为何如此厉害?如何变得如此厉害?既然如此厉害你为什么不把它记下来以供后人瞻仰?世人学你但都不及你那你得多有面子?一块石碑肯定承载不下你如渊似海的博学,咱们记录成册然后专门建个地方存放,而且还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看的,得跟你投缘才行,变相给你拓宽传承。

    老家伙们一合计这主意还真不错,反正山上山下也没地方了,不如另辟蹊径,而且还有门槛显得就很有面子上档次。于是一个个也不拿着锤子凿子满世界瞎溜达了,反倒开始天天咬着笔杆吭哧瘪肚得琢磨词儿。

    至于文人遭殃,那关我九代宗主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