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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吾之殃

    “徒儿才疏学浅,恐不能表述师父丰功伟绩之万一。”

    “确实,你那笔烂字抄个丹方就跟鬼画符一样,要是用来记录为师,为师会觉得恶心。”

    我:“.......”虽然您说的都是实话,但我还是会觉得伤心。

    “咱们去找人代笔吧,正好大嬴今年广选人才,可一个个藩属州郡的找过去有点麻烦,直接到人皇殿上请几位怎么样?能到人皇面前的那都是人精,文笔肯定不错。”师父食指敲着桌面陷入美好的想象,以我对师父的了解,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师父可能已经琢磨到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人了。

    “师父,人皇咱们可不好招惹,而且咱们也犯不上啊。”我坐起身子开始劝谏:“您想啊,这选中的多是年轻人,他们一门心思想当官一展心中所学,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跟咱们走。”

    “三儿你说的有点儿道理,虽然为师能扭曲人的心志,但这种法子能少用还是少用的好。”

    我是听出来了,您那意思是能用就用,为了能著书立传您是什么也不顾了,昏君呐!可这些人都是读书种子就这么让您抓着蹲苦窑那多可惜,尤其我那些朋友,个个天赋异禀必然会是一代风流人物,于是我决定再劝一劝:“师父,咱们的眼界要放宽,格局要前瞻。”

    师父眯着眼看我:“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师父您可别冤枉我,我全都是为您考虑。您想啊,那些个刚出人头地的读书人性子古板呆滞,做事也是一根筋,这写出的东西大多不甚出彩。可当了多年官的人他不一样啊尤其是那些贪官,他们懂得人情世故、处事圆滑、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经过多年的打磨他们肯定记得一手好账,这在给师父您著书立传的时候,能让您的事迹更加清晰、条理更加分明。仙位恒久远,道心永流传!”

    “善!”师父握拳击掌开心道:“走,我们抓贪官去!”

    师父说干就干,左袖一挥一柄宽大巨剑便浮在身前,拽着我的后脖领子便跃了上去。随着巨剑的缓缓升空我的心思也逐渐火热。我认得这把剑,它叫白驹,取自“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通体雪白如云,宽大如鞍,是师父目前最快的出行法宝。

    师父是个讲究人儿。别人炼器制宝多是为自身所需,然后根据炼制出来的东西取个名字。而师父不一样,师父看到一个喜欢的名字便会想炼一个东西。由于炼制出来的东西太多,师父为了不将它们遗忘便会细分各个法宝的功能,光是飞剑就精细到令人发指:比如杀敌最快的飞剑时光、用来欣赏的飞剑应如是、专门用来弹的飞剑放歌......都是一等一的飞剑却因有了名字而以声色娱人,生不逢人呐!

    两只脚落在白驹上,看着脚下逐渐缩小的树木花草不禁心神摇曳,只是那个黑点是什么,怎么还会动?咦,那不是老六吗?连忙开口提醒师父,却听师父说:“先放这儿养着吧,六儿现在还是肉体凡胎,恐怕承受不住白驹的速度。”我心想您的飞剑是得多快连驴都承受不住。

    未等我多想就见师父按住我的肩头然后右脚一跺白驹的剑柄,瞬间就感觉双脚重逾万斤且头晕目眩,然后......然后我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翱翔在云朵之上,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让我难以言语。那块块雪白就在我眼前,它们有的大如雪山,有的高如广厦,有的像白虎啸天,有的宛如银龙盘卧,连绵不绝与天相接,云朵之上那片深邃的蓝色让我终于忍不住咆哮,为这波澜壮阔的景象大喊呼号。

    “师父,这云上便如此瑰丽雄奇,那福地洞天、三十六重天还有那天外天该是何等景象!”我撑起趴在白驹剑背上的身子有感而发。

    师父似是见不得我这怂样便踹了踹我道:“福地洞天也就那样,里面的主人在时风光无限,里面的主人一走便如人去楼空,也会荒凉破败。三十六重天看似高高在上,可你要是上去了还不一定比现在舒服。”

    这成仙了不比现在逍遥?

    师父见我一脸不信的样子负手仰天问道:“何为仙?”

    师父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人,长生不老,升天而去便成仙。升天而去得脱天地束缚,长生不老解开命运枷锁。可仙也是人,是人便有私欲。本来只有八方分为九个地方,大家就像住在一个村里,你住村东南我住村西北,大家各居一方倒也相安无事。可后来呢来了好几伙人,这村里住不开了,几伙人一合计我们建个高楼吧,便有了三十六重楼。有住不习惯的便出去另寻地方。可总有外人觉得村里好便想住进去,可村里人实在不想过的太拥挤便把人挡在了村外。挖断了路,堵上了门,就连那些想长长见识的人都不待见。”

    我满是好奇却不敢明问只好伸手指了指天上:“那儿真那么挤吗?”

    “你在那小草屋里打呼噜为师在天人宫里听着像打雷,修为高如他们,拥挤已经不是肉身上的感受,而是元神上的触碰。以你的元神修为,要么被淹没,要么被挤压到犄角旮旯。”师父笑着拍着我的头道:“所以三儿啊,以后要是能上天,先给自己准备好后事。”

    “师父您可别吓我,您是说即便上去了也有可能......”我不敢往下想,师父的话似一柄重锤击碎了我对美好的想象。

    “那上边不仅有神,还有人,从地面上去的人,很多很多的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是说笑,不然供使唤的人手从哪来?人心难测,仙心更难测。盘古开天、女娲之肠、昊天伏羲、三清四象,你说到底是谁开的天,或者说他们都开了天为何最后却只剩了一个......”

    我闻言如临魔渊仿佛有大恐怖加身,吓得我赶忙抱住师父的腿摇晃道:“师父可不敢再说了,想都不能想,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怂货,放心吧,天上的人没那么小气,敢下来咱们就想法把他按住,看看能不能顺着他下来的路上去瞅瞅。”师父嫌弃地推开我的脑袋:“为师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为何想成仙。这也是你需要明白的,你为何想成仙。等你实力逐渐增长,如果忘了你的初衷,那么你会走偏;等你实力陷入瓶颈,千万记得为何修行,不然容易心魔横生,一旦陷入识障那可不容易出来。”

    我虽然顽劣,但师父的拳拳爱护之心谆谆教导之意溢于言表,自然是跪地伏身叩首。却不料被师父一把揪住脖领子提了起来。

    我:“师父,您这是?”

    “咱们寻仙宗不兴跪来跪去,你看求仙拜神的那些人,都渴望着成仙得道,却终日伏身在别人脚下,身子趴的久了便再也直不起腰。他们只会留在原地感叹、仰望却不敢上前,前人是拿来学的不是拿来拜的,他们不差你那点香火。”

    师父将我提至剑外,迎面的罡风瞬间将我五官扭曲,喘气都困难只好抱拳挡风道:“师父之言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徒儿......”

    师父抖了抖手腕将我的马屁摇散:“当年你师爷差不多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以后要是收徒了也记得说一遍。大道几何,全看自身造化,为师尽了本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

    我被罡风吹的说不出话,有几点疑惑我是想问的:这差不多是差多少?您的道就是去探究那些上古秘辛吗?不是说大道忘情吗,仙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私欲?

    “想飞吗,三儿?”师父扭头望着我,目光平静无波,嘴上说的却满是诱惑:“为师这几日观你炼体、真气都修炼的不错,灵力上你的天赋是不错的,可以开始着手锻炼一下元神。而这御空之法可以快速锻炼你的元神,来,为师将你的封禁解开,教你御空!”

    师父今天怎么了,难道因为回想起师爷对您的教诲所以让你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可您想教,徒儿不敢学啊,您的教学水平什么样我这当徒弟的能不知道?于是我果断拒绝:“徒儿修行尚浅,炼体、真气尚有许多需要打磨的地方,所以弟子......”

    师父却没有跟我废话,而是左手从额头取出一点荧光然后一指点进我的神堂,接着手腕一翻将我仰头掷了出去:“上天吧,三儿!”

    这话,这动作,这不受控的感觉为何如此熟悉?是了,师父那独有的灌顶式教育方法。这不禁让我回想起当初第一次接受师父灌顶的恐怖。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师兄像往常一样喊我起床,掀我被窝挠我咯吱窝,而师姐也像往常一样跟在后面笑嘻嘻的说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三儿的小虫被鸟吃”、“三儿的小牛牛有没有擤鼻涕”之类的惊人话语,吓得我连忙穿戴好衣服跟着师兄师姐去演武台。

    金乌未升天色微亮,就见演武台临渊的一面师父正赤膊面朝东方在练拳。

    “师父!”我们三人齐齐向师父行礼,而师父并未搭理而是继续打拳,就见师父大汗淋漓,一身遒劲的肌肉随着师父的动作隆起舒展,宛如条条游龙在翻江倒海。朝阳微露,晨曦洒在师父身上,将师父镀上了一层金光,那时师父在我眼里宛如天神降世、谪仙临凡!

    直到......直到师父打完收势,呵出一道白气后扭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们!

    师父一点眉心然后将三点荧光甩向我们,然后豪情万丈的向我们说道:“为师近期新创了一套拳法。”

    那点荧光飞来,我高兴的迎了上去,余光却看见师兄师姐拼命的往后仰着头,可惜七步之外师父快,七步之内师父是又准又快!荧光瞬间便钻入我们的神堂。

    荧光入脑的那一瞬我便觉得识海一沉,出现了一套拳法以及真气灵力运行路线,一共九式,分别是:旭日东升、金乌腾空、骄阳似火、如日中天、火伞高张、大日炎炎、九日同天、烬。

    “练起来,徒儿们!”

    就见师父跃上半空,双臂一振便将身上的汗珠震开,然后以气血之力缓缓的打出第一式,而在台下呆愣的我此时身体居然不受控的也跟着打出第一式!接着便是第二式、第三式.......直到一套打完。紧接着师父便又重新打了一遍,只是比上次快了一分,之后第三遍、第四遍.......我在第三十遍时已经是大汗淋漓,第五十六遍时四肢仿佛失去了知觉,余光瞟见师兄师姐也是目光呆滞的模样。

    直到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有点模糊的时候就听天上的师父大喝一声:“大日炎炎!”就见师父双手托举出一颗飘荡着火焰的大日。日之大,双眼装不下。散发的光芒耀眼刺目,即便是站在师父身后也觉得炽热逼人如坠火炉,接着师父右臂后拉,拽着手上的太阳便朝着跃出东方的太阳扔了过去!即便我躺在地上被烤的有三分熟却依旧记住了这神威煌煌的一幕。那一日,耀世者,吾师也!

    如刀的罡风将我抽醒,此时我头脑昏沉但是却多了不少御空技巧,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御空画面。等我大略将识海中的画面过完却发现师父已经收了剑在拽着我并肩上天。

    “看明白了?”我十分想说没有但师父压根不给我开口的机会,而是立马说道:“那就先练一招勾股折冲。”

    当我还在回忆勾股折冲是哪一招的时候却觉得肩上一沉,就见师父不知何时踩在了我肩头,然后两腿一屈将我蹬了下去!

    “啊啊啊!”巨大的力道让我调了个头然后向大地扎去,瞬间的翻转让我忘记了呼吸只会惨叫。

    “平心静气,释放你的真气。”

    我努力平复心情,可看到越来越近的云层我又开始慌乱。

    “感受天地间的灵气,包裹全身。”

    我已经能释放真气,可好像起的反作用,反倒以更快的速度穿过云层扎向大地,凝聚起的灵气也被真气搅的粉碎。师父就在我身旁飞着,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微微叹气,颇为不情愿的说道:“唉,看来还是需要为师出手。”

    就见师父摇身一变就换了一套装束,由原本的长袖道袍换了一身玄色劲装,手里还拿着一根绳。您为何准备的如此齐全?

    我还没想明白师父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绳子从我的两臂间穿过当胸缠了两圈,然后就感觉两只脚落在了我的背上。您为何如此熟练?

    “一会为师来引导真气灵力,别反抗。”

    我看着就约莫就剩百丈的距离立马大喊:“师父求您快点吧,再晚点徒儿就要立地成坟啦!”

    我话音刚落就觉自己的意识被浩瀚的海洋包裹,真气在身上形成一层薄衣,而灵气在头顶凝聚形成半个蛋壳状的屏障。谢谢师父的好心提醒,我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会有。

    “弯腰。”

    师父的声音在心湖上响起,我心说难道要用背着地?但依旧按照师父的话一躬到底。

    “反了。”

    反了?那不是下腰吗,生死存亡之时您能不能用词准确点?正当我努力要起身的时候,就觉得当胸的绳子使劲拽了一下,腰际也传来一股大力,我仿佛还听见“咔吧”一声!

    “啊,断了,断了,师父腰要断了!”我感觉自己被勒成了一座拱桥,师父那一脚差点将我对折。之后呢,减速啊师父,您想什么呢?估摸再有三丈高就要投入后土娘娘的怀抱,我没有闭上眼,反而贪恋的看了一眼这美丽的天空,因为以我这个姿势入土估计是做鬼也难翻身了。

    师父并没有理会我的惨叫,反而往将脚挪到我的肩上,瞬间一股真气便沿着琵琶骨灌满了双臂。双臂中的真气本来沿着经脉循环,可源源不断的真气在往双臂灌注,就当我感觉双臂要爆开的时候,掌根如打开了一个口子,充盈的真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喷涌而出,一股巨大的推力反震而来,身子由原来的直挺挺下坠变成横移。

    “咻~”我贴着地面向前飞去,身下尽是被我冲倒的野草,不用被埋在地里我差点喜极而泣,就连腰上的疼痛都已忘却。我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平稳的飞行在大地上,身周的灵力在与大地碰撞,然后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我能感觉到地面的起伏,可头前顶着的灵气就像我与大地间的支撑,不用担心自己撞在土包上。

    “勾股折冲能很快甩开紧跟在你身后的敌人,刚才是折,为师带你领会一下冲。”

    师父未等我翻阅识海中的要领便踩住我的后脚跟然后一拉手中的绳子,我整个人如同人立而起的野马,竖直往前飘了一瞬之后便觉四肢真气充盈欲裂,接着掌根脚跟四处真气疯狂宣泄,我就像一根插在地上的窜天猴,咻一下直冲天际!

    “这冲的要领就是要快,蹿起来,三儿!”师父说着便甩起绳子抽在我大腿上,我嗷的一下全力导出师父的真气,还别说,速度真的快了一丝,原来您这绳子还能这么用。

    待到将要钻进云层之时,师父又一拉缰绳,这次我已经有了经验立马下腰,然后我们便诡异的折进云层中。这个好,钻入云层能遮蔽视线方便躲藏,就是有点费腰。这一招能少用便少用,毕竟年纪轻轻就扶着腰会影响找道侣。

    “学会了吗?”师父驾着我驶出云头,又一次向大地冲去。

    学会什么?您不是要教我御空吗,怎么感觉您一直在御我。不过我很快安慰好了自己,接受了自己莫名其妙成为坐骑的命运,毕竟这么实用的御空技巧,香!

    “会了师父!”我将勾股折冲的各个要点回忆了一番,觉得已经掌握。

    “为师接下来教你鼍龙翻江。”

    此时我就像私塾里被先生提问的孩童,眼看着就要翻到写着答案的那一页,可师父没给我这个机会,我就觉得两臂被拿住摆成一前一后,原本向前的推力也发生了偏转,我就像一个陀螺一样开始旋转,身子也不是直挺挺往下扎而是发生了偏转。可这招除了让我头晕有什么用呢?难道钻地比较深?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听见身上的师父说:“三儿,现在你身后有数百道法术攻向你,还有数十把飞剑想捅穿你,躲开它们!”

    怎么可能,这周围除了咱们就没有别人,而且我陈三爷行走江湖义字当头,怎么可能有人会想打我,甚至捅穿我。只是当我稍微扭头往后看时就见镜爷悬在天上已经大如锅盖,而数不清的飞剑就悬在镜爷身周。

    “哈哈哈,三孙子,爷爷来啦!”就见镜爷镜面一闪一道红光便从其中激射而出,看位置应该是想烧我脚底板。我赶忙加大左手的真气,身子便打着旋避开这一道火箭。还没等我沾沾自喜就觉得有几道锋锐剑气在快速逼近。正当我身心全力关注后面的几道剑气时,身上的师父突然开声:“三儿,你记住,眼睛在前则感应在后,感应在前则眼睛在后,永远不要有盲区。”

    师父怎么突然说这个,这是在提醒我?我赶忙向前看去,就见此时地面离我不过一丈,勾股折冲已然来不及,强行施展我觉得会把自己拍进地里。我记得师父传授给我招式中有一招叫海涵地负:疾驰遇水,水行覆身,以身化水则如鱼得水,土法亦然。

    此时已然是危急存亡之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立马施展土法想覆盖全身,可还没来得及遍布全身我便一头扎进了地里。地很硬,我很疼,由于没有转化完全,我此刻就像裹着一床棉被撞在墙上,不致命但鼻青脸肿而且大半截身子卡在地里,只露出半截小腿,最要命的是师父不知道被我甩到了什么地方。

    “师父,您还好吗?”勉强将嘴边的土融开,我便开始大喊。就见面前的土层突然向两侧排开,师父出现在我面前,四目相对有些许尴尬,我本想摸摸鼻梁可惜双手被制,只能挤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师父,您听徒儿解释......”

    还没等我多说师父便拽住我的脖子将我从土里拔了出来,然后嫌弃的抖了抖扔在了地上。

    “三儿啊,你悟性不错,为师本来还想着循序渐进,可现在看来没必要。”师父说着便翻身上了我的背:“好好看,好好学。”

    我瞬间觉得周身被浓郁的土法包围,自身仿佛已经融入大地。师父一脚前一脚后踩在我的背上,轻喝一声:“土游龙。”然后我便觉得自己整条脊椎便如一条泥鳅般扭来扭来,瞬间往前滑出去数十丈。

    “土游龙算是一门土行身法,动静小省力,但要记住你要时刻感应地面,一旦超出你能感应的范围你会不自觉的往地底钻,然后永远待在地底。”

    我默默将师父说的话记下,师父虽然心眼小、爱折腾、好面子、老出神,但认真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真的。

    师父一拉缰绳我们便由地下折向地面,待完成折冲之后,我的四肢被师父控制着沿着躯干扭成了麻花,然后真气吐露,我就像个大呲花儿一样疯狂往上钻!感觉自己的脑汁差点从耳朵眼里甩出来,而且灵力与头顶贴的太近,我十分怀疑自己已经非自然谢顶。常闻山下男子过了而立之年后便有三大危机:秃然肥胖腰无力。难道我年纪轻轻的就要提前步入?而且还占了一大半。

    “专心感受!四旋鼍龙翻江虽然出土迅速,但稍有差池便断为两截,不到炉火纯青不要贸然动用。一会儿有个出土小技巧,用心记下,关键时刻能保命。”师父的提醒适时传来,我深以为然,就刚才那个转法,若是稍微有角度不对或者真气不协便会生生将自己扭成两截,跟真气逆转爆体而亡有点像。

    “鱼跃!”

    师父轻喝一声,我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一条鱼尾巴猛的一摆便跃出了地面,师父并未带着我立马升空,而是一按我的脖子又重新钻进土里,就听头顶传来轰隆隆连绵不绝的炸响声,原来是头顶的镜爷在偷袭我们。我们在土里并未乱窜,而是等头上的响声一过便又从原地窜了上来。但一上来便传出镜爷的狂笑声:“哈哈哈,大孝子想跟我玩儿灯下黑,你还嫩着呐!”狂笑声中,就见数把飞剑向我们扎来,师父却不屑道:“就这几把?”说着便驾着我使出鼍龙翻江躲过那几把剑,然后双脚一点便斜飞上天。原本散布周围的上百把飞剑便如游鱼般汇聚成洪流向我们追来。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眼力劲还是有的。从结果来看镜爷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识破了师父的意图而是选择了围堵但是进行了防备,而且散布的范围恰恰是我们能在土里游出的范围,这样做即便围堵不成也不会被我们偷袭。嘶,镜爷这么老阴......谋深算吗?

    身后的剑如游龙,镜爷则飘在这条剑龙的龙头上,宛如画龙点睛,可惜是条独眼龙。正方我琢磨是不是给镜爷找个伴时身后的镜爷发力了,各系的法术就像点了烟花铺子一样不要钱似的往外扔。还不是乱扔反倒阴的很,各种小手段频出,看的我是眼花缭乱,要不是实在不方便我恨不得掏出个小本本记下,这都是宝贵的战斗经验啊。

    就见镜爷左一道水箭右一道火箭,师父做了半圈鼍龙翻江侧身躲过,可两只法箭在我们前头交汇猛然炸起一团水汽,眼见就要撞上师父却没有躲闪,反倒汇聚水法覆盖周身就这么直挺挺撞了过去,虽然隔着灵力和真气但依旧烫的我是嗷嗷乱叫。

    “师父,咱们怎么不绕过去?”我是个好学之人,当然是不懂就问。

    “你现在的速度绕不过去,改变方向会被追上,云里和地上都藏着剑。记住,别让对手操控你的行为。接下来别说话,很久没跟拓天镜交手了,为师有点手痒。”我见师父说的认真便不再发问,而是开始认真咀嚼师父说的每句话。

    后半句不用琢磨,那纯属师父的个人爱好。师父说我绕不过去,我便回忆刚才我的飞行速度、法箭炸开时与我们的距离、水汽的扩散速度、镜爷的追击速度等,还真如师父所说绕不过去,而且我们距离镜爷不远又不近,若是一绕铁定会被拉进距离,最关键的是若不直冲过去反倒会因承受更多的冲击而减速。心中不禁感叹修个仙好难,与人对敌还得研究算学!

    正当我感叹之时,我们已经穿过水汽,只是在脱身水汽的那一瞬间我觉的自身灵力大量流失,虽然师父快速补充我还是能稍微发现端倪。在穿过水汽之后师父大喊:“老镜子,你多年孤寡没有把儿,我给你造了一面,方便你磨镜子。”

    这,这......师父您这么说后面的镜爷不得炸喽。果然,后面的镜爷一听这话嘴里哇呀呀乱喊,镜面也是跟着狂闪,就见原本的箭形法术规模现在升级为枪,什么水枪、火枪、金枪连成线似的往外喷。一瞬间近百道法术光芒将天空染的五颜六色,只不过奇怪的是这些法术的枪尖指向的却是我们刚刚经过的水汽团。

    轰隆隆声声爆响,氤氲的水汽炸开露出里面的真容:那是一块略显狰狞的冰坨子,就像一块冰球上长满尖刺,宛如没有锁链的大号流星锤。水枪打在上面反倒会助长它的成型速度,而火枪炸在上面不仅会将尖刺崩的漫天乱飞,还会补充原本稀薄的水汽!唯有金枪能钉在上面却不能摧毁它。

    师父您这是什么法术,教我!但我现在不敢说话,心里在将这件事重复了十遍,既然让徒儿看到那就是我的了,以后一定要让师父教我。

    师父趁镜爷专心对付冰坨子一拉缰绳,我则是顺从的折腰上冲往云层飞去。我现在对如何做合格的坐骑已经颇为得心应手。

    镜爷见一时竟拿不下冰疙瘩,便催动十把飞剑朝冰坨子斩去,飞剑杀力不俗只是一次合击便将冰坨子斩碎。“啪!”想象中剧烈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反倒像是烂西瓜摔着地上的声音。碎裂的冰坨子裂开,冒出丝丝幽蓝色寒气,那些寒气宛如有灵性一般飞快的缠上斩进冰坨子的飞剑,然后绕着剑身盘旋向上,凡是被幽蓝寒气爬过的地方都会冻结成冰。而镜爷很快便发现了这一变化,只是抽剑而退也无济于事,只要沾上便再也甩不掉,最终冻成一块块儿冰条向地面坠去!而且那些剩下的幽蓝寒气真的凝聚成一面幽蓝色水镜,镜面还浮现出一个人影,我怎么看怎么像赤狐秀秀她奶奶—那个小脚老太太!只是被镜爷一口真火给烧无了。

    “呀,老镜子你不喜欢?当年在老道观你不是还对着朱颜一直照吗?就差自己蹦人家手上了。”师父在我背上扭头向镜爷挑衅,宛如一位在逃跑却不断嘲讽追兵的嚣张将军,而我就是将军的赤兔!

    “啧啧啧,当年大孝子你也没少看,要不要我往昔重现给你回忆回忆!”镜爷也是不肯吃亏的主儿,一上来就爆猛料,我听的可是激动非常,若是能见见师父当年的花痴模样挨顿打都不亏呀。

    “我那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与向往!反倒是你,舔却不知耻,现在朱颜容貌不再你便辣手摧花,简直不当人镜!”我在底下听的真切,只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师父一番话将镜爷气的又大了好几圈,原本大如锅盖现在圆如月洞。原本的金光镜面现在竟隐隐泛红,就见道道火蛇喷涌而出,那道道火蛇并不是飞奔向前而是缠在剑龙之上。原本闪着寒光的如龙鳞般的剑身此刻被点燃,而整条剑龙顷刻间便成为一条硕大火龙,一摆尾便将我们追上然后张嘴向我们咬来。

    我此刻在师父身下害怕极了,本来师父在我背上指点江山,我在师父身下婉转承欢......呸,是勤学苦练!您二位斗法可我这小修士遭殃。

    就见那足有三丈见方的龙头扬起,龙嘴里冒着火星,四道森森剑尖尤为突出,这要是咬实了我估计自己就跟烤签子肉一样,转眼就能上桌。

    师父倒是淡定非常,左脚一使劲我便半转身子,由原来的平飞变成侧飞,接着师父将我的双臂合拢掌根喷涌出大量真气,此时龙嘴已经开始合拢,上下都是燃烧的火焰,而镜爷就在火龙咽喉处,离我们不到五丈远的地方。在我的计算当中,若是能再稍微快一点,我们很有希望能牙缝中逃出生天,而且师父飞行路线跟我想的差不多。

    “哈哈哈,蚊子再小也是肉,今天就让我烤一个孝子贤孙!”镜爷肆意的笑声刚落龙嘴合拢的速度却是蓦然加快,眼见着就剩了一条缝。可师父竟然毫不减速,我只是觉得身上火法流转变的暖洋洋的。

    就当我以为师父要暴力冲关的时候,师父却一拉缰绳,我们贴着内侧龙唇斜向上飞去,然后顺着鼻孔飞了出来!

    “华而不实!”原本伏在我背上的师父此刻站起身竖起食指摇了摇,留给镜爷一句淡淡的嘲讽和一个潇洒的背影。

    镜爷见此自是大怒,龙嘴猛张发出阵阵嗡鸣,那声波在空中居然泛起了道道涟漪,而我身上的真气、灵力居然有一瞬的凝滞。就见师父又立马伏身,抄起缰绳就朝我大腿上来了一下,然后呼喝一声:“嘚儿,驾!”

    这一鞭子疼的我差点掉眼泪!虽然十分想告诉师父您灌输真气我自然会动起来,但我知道师父大概是进入角色了,估计幻想自己是位英勇的将军正独斗恶龙呢,于是我含泪配合了一句:“唏聿聿~”幸好镜爷此时正生气呢,估计没空留意我。

    果然,随着我的一声长嘶,周身真气瞬时爆发,咻的一下蹿出老远,而此时嗡鸣声也恰好结束只是龙嘴并没有合拢,就见原本就泛红的镜爷此时居然通红,一道赤焰从镜面中骤然喷出!

    那赤焰迎风便长,从镜爷那喷出时不过碗口大小,到龙口时便两丈有余,而到我们身后时则是铺天盖地。师父驾着我并未笔直向前,而是忽上忽下的在同火龙兜圈子,有的时候会突然朝火龙的腹部贴近,待到龙头扭转便又会朝龙尾飞去,总是藏在龙躯之后,带着火龙在天上扭麻花。不过焰柱始终跟在我们身后,有几次我甚至能感觉到赤焰已经舔到了我的脚底板,回头得问问镜爷滋味如何。

    此时的镜爷就像天桥上的喷火艺人,我俩就像两只蚊子,这一口火喷完了我俩却依旧好端端的在他耳边嗡嗡嗡,这搁谁身上能忍?就见镜爷此时镜面上又起了变化,原本通红的镜面此时变的青幽,尤其中心一点,宛如破了一般露出幽深的洞口。周围紧接着便起了变化,原本相对平静的天空此时狂风大作,我与师父居然开始不受控的朝龙嘴飘去!

    关键时刻还得看师父的,师父并未强行挣脱而是顺着风劲向龙身靠近,待到不到一丈的时候一个千斤坠便让我啪叽一下贴在了火龙身上!

    烫烫烫......即便是有灵力与真气的阻隔我已经能感受到火龙身上的热力,而此时收束真气与灵力挡在身前,构筑起一个穹顶,我们就像一只扁平的碗一样扣在火龙身上,而我福灵心至的运气壁虎游墙功,紧紧贴在一片硕大的龙鳞上。此时龙头也在往我们头顶凑,巨大的吸力带动天上的云朵汇集,大片大片的云朵被拽下向龙嘴飞去,不多时天上便阴云密布。

    师父突然一反常态的站起,剑指朝天一刺,天空瞬间便破了一个窟窿。霎时间天倾如注,一条水龙在云下凝聚,随着师父剑指一引便向火龙空中撞去!一条水龙入口风力便小了许多可很快便被镜爷吞噬殆尽。师父见状收剑指而探双掌,五指虚握尔后狠狠一撕,天幕便被撕成了两半!天水倾似瀑,万千龙舞;撕天如扯布,吾师威武!

    一条条水龙向火龙口钻去,宛如扑火的飞蛾,可飞蛾一多也是能将灯火扑灭。此时趴在火龙身上的我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不仅灼热感消退了许多,就连这龙躯都感觉丰满了许多。四下打量,就发现火龙身子胖了许多。这变化怎么说呢,就像一条四脚蛇现在膨胀成了一只气鼓子(一种青蛙),这是要炸呀!

    我赶忙仰头张嘴想提醒师父与镜爷,可不料他两人斗法正酣,就见师父朝天一抱,那两条瀑布便被合成一股,师父吐气开声擒住合流的瀑布便往下一拽,一条大河便向镜爷奔去!

    “喝!”

    “呃!”

    师父这一拽不要紧,好悬没将垫在脚下的我给踩背过气儿去!

    身下的火龙身躯越来越鼓,我甚至能透过火光看见里面水波荡漾。眼见是来不及了,我便声嘶力竭的喊出四个字。

    “师父救我!”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火龙最终是不堪天水的浇灌......炸了......

    滚烫的热水在我脸上胡乱的拍,在我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我仍旧锲而不舍的念叨着......

    “师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