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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林中恶斗

    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想通,师父怎么就瞬间说服了晋简和云间酒,看着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却以师父为主的模样,心说你俩叛变的不仅快还挺彻底。

    师父此时端着一个黄铜盆,盆里有晋简师弟师妹们洗过牙的水,就见师父一手托盆一手掐诀口中却念念有词:“天令归我心,九天追人魂。手掌观乾坤,搜检此间人!是谁硌了他们的牙,是谁硌了他们的牙......”

    我听师父前面念的堂皇正气、气势不凡,可听到后面那句差点栽地上,硌牙像话嘛?我不禁有点同情那大汉,被咬还遭嫌。

    师父一连念了三遍,我感觉灵力从四面八方朝那铜盆汇聚,而铜盆的水居然无风自动慢慢的晕染出一幅画面:一个大汉在快速穿行,嘴中还在不断嘀咕着什么,周围还有几道身影但大都蒙着面看不真切面容。

    师父此时手中法诀一变,翻手夹出一张符箓,摇晃了两下便无风自燃,然后师父口中念念有词:“清风有令,受我驱使,前去探听,速报于我。疾!”师父念完那符箓也烧成了几股青烟,居然不受风的影响飘荡远去。

    我看着被烧的只剩下尾巴根儿的送子符若有所思,这符原来配合役风咒还能偷听人说话,只是为何是送子符呢?正当我苦苦思索其中关节时就见几道青烟居然飘了回来,然后绕着铜盆转了两圈之后全部没入铜盆之中,就听铜盆嗡嗡做响传出一阵声音:“咱们怎么不直接飞走,在这费劲巴拉兜圈子,还得忍着身后那群狗崽子。”然后就没有了声响。

    我拍了拍铜盆,看了看师父,问道:“就这?费这么大劲就听了句骂人的话?”师父强壮镇定,摸了摸鼻子道:“你小子懂个甚,看贫道的!”

    师父说着便将铜盆递给我,嘱咐我在他面前端好,然后双手便插入袖中各掏出厚厚的一沓符箓,交给身边的晋简和云间酒一人一沓,吩咐他们捻开。之后师父运指如筷,两手各抽一张送子符,嘴中念诵役风咒,手腕摇了两摇指尖的符箓便化做青烟。但仅仅两道怎么能彰显师父的能耐,就见师父的双手摇成了一朵花,青烟不断升起盘旋在我们头顶,随着符箓的不断燃烧青烟也越发粗壮,终于在最后两张烧完时我们头顶也成功的凝聚了一团青云。

    “师父,是不是夸张了点?”我抬眼望着头顶的烟云有些出神。听说过祖坟冒青烟的,可真没见过活人冒青团的。您这不是做法,您这是作妖。

    “少见多怪。”师父斜睨我一眼便不再搭理我,剑指戳在云上往下一引,然后像筷子卷面条那样翻转两圈绕上一道青烟,剑指前点口中轻喝:“去!”就见师父指尖的青烟盘旋而去,而那朵青云就像被顽童扯开的毛线团越来越瘦,没一会便整个消失不见。

    铜盆中的景象几乎没有变化,一行人还是在林中穿行,就像在原地打转一般。没多久青烟返回像一根面一样落在盆中,若不是水没冒泡手中也没筷子我还真以为师父在下一碗长寿面。这时声音也从铜盆中传来。

    “咱们还要走多久,日他个仙人板板,老子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却要遭这罪。”

    “不愿意走就滚。”

    “瞧您说的,为大君办事,我十万个心甘情愿。”

    “我看他是不情愿,毕竟在城里住惯了,不想回去。”

    “古老二,你可别说瞎说。”

    “我瞎说?就数你出工不出力。”

    “放屁,我不是去杀那小子了吗?”

    “死了吗?”

    “嗡!”

    “不对劲,风大了些。咤!”

    随着这声轻咤,青烟也到了头,而铜盆中的景象也一阵晃动最终消失不见只剩黄澄澄的盆底。

    “被发现了呢。”师父摸索着下巴在轻声嘀咕,接着单手在空中捻动,傲然道:“可既然接了贫道的恩惠,请神容易送神却难!”随着师父食指与拇指的急捻,一道青色丝线浮现在空中,随风飘飘荡荡看似下一瞬就要被吹断。

    “三儿,前面开路!”我噢了一声便运起真气将前方的杂草扫开,不料被师父踹了一脚,训道:“没吃饭吗,开羽山镇身咒。抓紧,这青丝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发现。”

    我揉了揉屁股嘀咕一句还真没吃饭,但不敢说出来,只好一点泥丸宫中断了羽山镇身咒的镇身之效,当即脚步轻点整个人便蹿了出去。师父抬脚跟上还有闲心跟晋简和云间月告别:“两位道友我们先走一步!”

    运起五岳掌将面前的杂草拍飞,一边盯着头顶的青丝辨别方向,师父则是优哉游哉的在后面捋着丝线,一边挽青丝一边抱怨:“三儿啊,别墨迹了,再慢他们就跑了。”

    “师父,咱需要这么卖力嘛,云间城又不给钱。”

    “三儿啊。”

    “师父您说,我听着呢。”

    “贫道便给你上一课,妖族奉行弱肉强食,我辈修士又何尝不是。若这事发生在山上那贫道只会置之一笑,毕竟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那说明修行不到家。可这事发生在山下,若修士都仗着自己的修为去为祸人间,那修士的根便断了,可别忘了你我都来自人间。上古妖魔肆虐,先辈们披荆斩棘这才保人族血脉不绝传承之火不灭,血脉不绝方有你我,传承不熄才有出路。现在贫道接过了先辈的传承自然当为后辈们照亮前路,扫荡妖氛!”

    “弟子谨受教!”师父的一番话让我震撼莫名,仿佛在黑夜看到了一个高举火把的巨人,他照亮前路引领后人,将妖魔踩在脚下,然后冲我招手唤我上前!

    “那你还藏掖什么,还不快追!”

    一听师父这话我当即不再隐藏修为,手指掐诀逆转羽山镇身咒,顿时身轻如燕,一声长啸真气流转全身化作一身铠甲将我团团包裹,随即凝聚灵力在后背幻化出一对风翼。我刚要振翅在林中穿梭却觉后背踩上了一双脚,然后半蹲着揪着我的脖领子喊道:“飞起来,三儿!”

    得,又做一回坐骑。双脚一点身上真气鼓荡我便在林中飞了起来,虽然有一对风翼但主要用来调整方向,飞行主要靠真气。在林中飞行非常考验元神和身体反应,我之前的豪迈很快就被现实打败,那东一颗西一颗的大树让我手忙脚乱,不得不降低速度。

    正当我又被眼前的乱树拦住时,背上的师父轻喝出声:“三儿,你只管向前!”就见师父右手捻丝左手一抖抖出五柄飞剑。五柄飞剑组成一道剑阵将我眼前的大树搅的粉碎。此情此景让我忍不住出声:“师父,咱御剑不是更快吗?”

    “闲着你干什么?”

    得,合着您下山有点事就是历练我呗?还是说纯粹是看我闲着您难受,然后找个事给我做?这可是陋习,绝对不能在我自然峰继承,等我有了徒弟我一定不像师父您这样。

    用真气足足往前飞了一盏茶的功夫,待我真气将要枯竭时,却发现前方已经没了师父的青丝。扭头看向师父,不过看师父的样子似乎并不惊讶,反倒是嘴角挂起了莫名的笑意。

    就见师父取出一根黑黢黢的细针,将断掉的青丝系在细针上,然后又取出黄铜盆和一张符箓。不过符跟上次的不一样,这次是姻缘符。师父捏住细针和缠好的整团青丝都浸入盆中,双指一捻便有火苗在指尖燃起,随后点燃符箓掷入铜盆当中,铜盆中的水居然变成了喜庆的大红色,而师父口中念念有词:“日追月来月撵星,斗转星移不见晴。以日月流转之力,阴阳自然之气,促请和合,去!”

    随着师父的一声敕令,本来沉在盆底的细针居然昂扬而起,拖着被浸染成红色的丝线便破水而出,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便找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待到丝线全部从盆中飞出,师父掏出白驹拽上我便追了上去。

    在一旁看了半天却没看出点门道的我忍不住出声问道:“师父,您这都是什么法术,又是送子又是姻缘的。”

    “一点旁门左道而已。”师父此时已经收回铜盆,在前方负手而立颇有高人风范。可师父越不说我这心里越痒痒,便央求道:“您给徒儿讲讲呗。”

    “讲了你又听不懂,懂了你又学不会,会了你又用不了,那贫道讲了做什么?”

    “您都没讲怎么知道我听不懂。”

    “那儒释道三家的因果律你懂吗?”

    “师父,您不想说就不说,不用扯上这么高深的东西吧?”

    “那化形的大汉硌了犬道友们的牙这便是因,以大汉的血肉为媒送子寻亲这是术,可贫道用的符需阴阳结合只大汉一人的话他接不了这便是果,贫道遣清风将因果送回便有了感应,这是缘。有人断了贫道与大汉的缘那便会另起新因,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世间姻缘最难让人发觉。贫道用定魂针化做他人偶以便再续前缘。”

    “师父,您说的我确实听不懂,不过我总感觉您在玩弄天地规则。”

    “贫道这是推陈出新,巧妙利用天地之力而不是空使蛮力。好了,快到了。”

    师父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光向我们袭来,就见师父不慌不忙地将我拎起,然后一踩白驹剑尾用白驹宽大的剑身将黑光挡住。可这并不算完,紧接着一道庞大的身影袭向师父的后背,且我们身下的地里也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师父此时却一甩臂膀将我调转向庞大身影的方向,然后单脚一点剑柄御剑冲天而起。

    我见那庞大身影来势汹汹不敢大意,运起全身仅剩的灵力真气灌注双掌奋力拍出。影掌相接,对面只是稍稍受阻我则是双臂剧震,好玄没惨叫出声。这时师父御剑直上就要冲出树冠,可突然从叶底飞出茫茫多的蚊虫向我们兜头扑来。

    蚊虫中一种花白相间的蚊子最多也最凶猛,细长的蚊子嘴闪着幽幽寒光直直向我扎来。见状我立马真气外放形成一道屏障,同时忍着疼痛踢腿出掌以期能将它们扫落。可这花白蚊子是真的猛,双翅一振硬顶我的掌风飞到我的脸上,昂起古怪头颅轻轻一点那尖嘴便扎穿真气捅到我的脸上,随后狠狠一吸那肚子便鼓胀了起来。要不说我脸皮薄,我甚至能感觉自己被扎的地方向下凹陷了一块儿!

    正当我调动周身真气朝面部汇聚之时,却觉一股澎湃真气向我涌来,接着将我团团裹住隔开了蚊虫的袭击,同时心湖上响起师父的传音:“啧啧,三儿呀,你这膜太薄,一扎就透。”

    危急关头您说什么骚话呢,我扭头向师父怒目而视,可这一看却将我吓一跳:师父居然没有做任何抵抗任由蚊虫扎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蚊虫差点将他整个身形都盖住,而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师父!”

    “嚎什么丧,贫道还没死呢。”

    透过那层密密麻麻的蚊虫我看见师父此时就像风干多年的老腊肉,硬邦邦的没有水分不说一张脸更是沟壑纵横,稍微一动估计能夹死蚊虫里散着黑气的那种虫子。这种散发黑气的虫子虽然飞的慢但个头最大而且能吞噬真气,我的真气屏障便被它们咬的坑坑洼洼,好在师父的真气屏障厚实坚挺,一时半会它们还咬不到我的皮肉。

    我见师父如此惨状便想手脚并用去拍打师父身上的蚊虫,可师父却一举那皮包骨的胳膊将我拎远了一些。

    “师父,您可别玩了,再这么下去您就糠了。”

    不料师父却传音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贫道的血那么好吸的吗?”

    “师父,徒儿眼睛没瞎,明明是您在一直被入,而且确实好吸。”我一指师父身上的一只蚊子,就见它吸饱了血然后摇摇晃晃的飞走。

    师父面上有点挂不住,传音怒喝:“孽徒,闭嘴!”

    不知是不是师父有意为之,向上飞的速度并不快,堪堪能让蚊虫追上但又不会被围住。此时我俩就像误入蛇窝后想逃走的两只兔子,即便冲出了树冠身后的蚊虫依旧源源不断的向我们追来,那惊人的数量在空中凝聚成一条粗壮的黑色巨蟒,张着狰狞巨口似要择人而噬。

    正当我心中暗暗着急时,就见师父身躯一震将身上的蚊虫尽皆震开,翘起嘴角笑道:“找到你了,小臭虫!”师父说完便将我往白驹上一按,自己却扭身下了白驹然后朝剑柄狠狠地踢了一脚。师父这一脚力道奇大无比,我和白驹如一颗流星般笔直冲向天空。

    我整个人贴在白驹上扭头向师父看去,此时后面的蚊虫追上了师父将其层层包裹,宛如一轮黑月,虫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就像黑夜中挤在一起的星辰。我在烈烈罡风中听到师父狂笑一声:“贫道不死万万年,道友该死就今天。咒!”然后那轮蚊虫聚成的黑月瞬间变成了血月,无数血丝透过蚊虫的身体后又汇聚在一起,遥遥延伸到林中的一颗树后。

    透过蚊虫的屏障,我似乎看到一个血红的身影,他双臂抡圆挽丝成线,立足虚空大喝一声:“死!”然后仰身这么一拉,一声悲鸣响彻天地!

    血丝从蚊虫身上抽离回到师父身上,师父的身姿也逐渐充盈恢复本来模样。身周的蚊虫犹如雪崩一般在一瞬间垮塌向下倾泻而去。

    这又是什么法术,怎么看起来邪里邪气的。此时蚊虫俱死,白驹也不再带着我向上逃窜而是悬在高空中,我运足目力向下搜索倒真发现了一点端倪。由于师父之前用于开路的五柄飞剑并未收回,反倒是在周围游曳这便惊出了一道身影,恰好被在高空的我捕捉到。我便在天上向师父传音示警:“师父,除了一开始袭击咱们的黑影、胖子、秃头、蚊虫外还有一个道士,腰里悬着一只金铃。”师父没有回话倒是直接向离他最近的痴肥大汉疾冲而去。

    地面上的痴肥大汉一看师父脱困后向自己冲来,大喊一声:“不能再藏了,并肩子上!”当即鼓荡妖力,原本臃肿的身形变的雄壮无比,黑油油的毛发生出宛如一只巨熊,散发着惊人的妖气。在巨熊鼓荡妖气的这一刻他的同伙非但没有上前相助,反倒是快速向西南逃去,而此时云间城方向升起一道剑光和一道金光正向此地疾驰而来。

    “你们他娘的阴老子!”那巨熊见同伙俱离他远遁,不禁怒骂出声,这时师父的提拳杀到他的身前,巨熊张开蒲扇大的手掌一下便包裹住师父的拳头,撤步一扭腰肢居然十分灵巧的将师父甩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去追同伙。

    师父被巨熊这借力一甩飞出去将近半里地,巨熊此刻已经暴露了实力直接腾空开始赶路。可师父哪里肯放他走,单手一招五柄飞剑便落在脚下,然后向巨熊追杀而去。此时我身下的白驹也蓦然发动,调转剑尖欲从高空截杀巨熊。

    我还在上面啊师父!此时我前面没有师父的遮挡那激起的罡风根本不是我能抵挡的,本以为我会掉下去,可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力道将我死死的按在剑身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周身有一道看不见的绳索将我缠绕捆绑在白驹上,甚至打了个结!这熟悉的感觉,是师父的缚字真言。

    白驹之快,宛如过隙。白驹的剑尖与虚空碰撞擦起了点点火星,而我好不容易长出的头发顷刻间化为乌有,身上的衣服也被罡风扯成布条。当真是罡风剃度,强行出家。

    我此时贴在剑身上努力睁眼想看清身前,刚刚与巨熊明明相隔近千丈远,此刻却近在眼前。巨熊停下身形显然察觉到了白驹,转身立地沉腰,抬起双手便拍在白驹剑尖上。“噗”的一声闷响,巨熊的肉掌拍在了白驹身上,虽然他有点小瞧了白驹的速度腹部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可白驹也成功的被他按进了地里。巨熊的这一拍却瞬间让我成了最惨的那一个,趴在剑身上的我直接被撅飞,然后啪叽一下糊在巨熊的脸上,巨熊似乎被我的“偷袭”惊到,任由我从他脸上滑落,滑,落.....

    待我将要落地时,一只大手抓住了的脚踝,像甩鼻涕一样将我甩在地上,然后一只大脚抬起直接将我跺进地里,我被这一脚跺的周身真气涣散,眼见着那长满黑毛的大脚再次临头,我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吼出一道四字真言:“师父救我!”

    就当巨熊抬起的大脚将我的视线笼罩时,一道火光驱散了黑暗,师父周身火焰蒸腾一个肩撞将抬脚的巨熊顶了出去,炸起的土块溅了我满头满脸,差点将我活埋。

    “呦,三儿!学小王八翻盖儿呢?四脚朝天的。”我被师父这一句话气的差点喷血,哆哆嗦嗦的抬起右手想让师父拉我出土坑,谁知师父握住我的手安慰道:“知道了,知道了,为师下次早点。”我疯狂摇头,不,不要有下一次!

    “行吧,那既然你不想出来,那就在这躺会晒晒太阳。待为师宰了那熊妖让你尝尝熊掌的味道。”师父说完便闪身而去,唯留我虚张的五指一伸再伸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无力垂下。

    我被巨熊又摔又踩受了不轻的内伤,只觉后背和胸腹颇为疼痛脑袋也有些迷糊。但我咬紧牙关不敢泄气,生怕这一口气儿松了便再也提不上劲,到时在这危机四伏的林中连个自保能力都没有。万一有个心思活泛的女妖怪过来捡漏,然后顺手将我捡回去当压寨相公那我上哪哭去?

    我这个伤势还用不上师姑送我的救命丹药,便将火灵子送我的五品回春丹、凝血丹、续骨丹一样取出一颗,咬牙用力一握将三颗丹药攥碎。待气息稍稍平稳,也管不了那么多就着嘴里的鲜血直接将三颗碎丹拍进了嘴里。该说不说,三颗丹药下肚差点将我的肚子填饱。

    药效很快在体内起了作用,真气灵力正在慢慢凝聚,被踩过的胸骨一阵酥痒,再被这太阳一晒舒服的我差点没呻吟出声。将压在身上的土块丢开后试了试,腰有点用不上劲。索性也不费劲了,直接躺在坑里晒起了太阳。

    正当我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一道璀璨剑光从我头顶划过,紧跟其后的则是一道金光,转瞬即逝。我躺在坑里感叹人心不古,连我这样一看就是心善的人都不扶,道友你多冷的心?正当我暗自感叹时听见林里有窸窸窣窣的穿林声还夹杂着几声犬吠,我赶忙四肢撑地想将自己从坑中拔出来。可终究晚了一步,两道身影一坐一右扶住我的胳膊,来的正是晋简和云间酒。

    “不用不用,我在这练功呢,你们忙你们的。”我终究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将自己被熊种进地里的事儿说出来。

    晋简挺实诚扶住我胳膊问我哪里受了伤,倒是云间酒这个疤脸女没忍住,笑出声道:“头次听说练功练地里去的。”说着一双手居然摸上了我的身子,我奋力抵抗但因为受伤很快败下阵来,全身上下被摸了个七七八八。

    “骨头没断,养几天就好。”云间酒说着便与晋简和晋简的师兄弟们合力将我刨了出来,尤其是秋坤道友最为卖力,生怕他的孩子后继无爹。

    云间酒将我浑身上下的泥土拍了拍,然后问道:“试试能走吗?”我本来受伤便不是很重,在丹药的帮助下此刻除了皮肉有些疼痛外倒也并无大碍,当即跑动两步示意无碍。

    “我没事,家师杀了一只虫子,现在在前面追一只巨熊,其他人却是四散而逃来不及追赶。”我将情况简略向他俩说明,末了又提醒了一句:“那伙人道行很深,你俩还是别上前的好。”

    俩人都不是自负的人不会曲解我的好意。晋简点头称是,而云间酒则是提议一起上前看看,毕竟有云间城城主和剑修衍九撑腰跟着也没什么危险。

    “你是说刚才从我头顶飞过去的是你们城主?城主能轻易离城吗?”我扭头问向云间酒。

    “云间城是与妖族搭界的重城,属于大嬴与建木共管。城中还有大嬴的将军坐镇,所以云间城城主要自在许多。”云间酒回道。

    经云间酒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建木小国与大嬴上国关系好的不像话。建木一心想并入大嬴,但大嬴考虑到建木庙小妖风大,地广人却穷就没立马答应也没拒绝,就这样一直暧昧着。说是两地,实则一家。

    我们三人议定打算去观摩一下修士间的对决,正走在半道,突然前方不远处火光冲天,我们三人相视一眼便抬腿向火光处冲去。这一跑起来我才发现云间酒的个头不是白长得,那腿是真长!我感觉这人应该没有肚脐眼,肋骨以下都是腿。

    还未到近前便觉得周围炽热难以呼吸,前方的大树尽皆倒伏在地燃着熊熊大火,这一里方圆因两人的大战居然烧成了白地。师父与巨熊此时站在白地中心,显然刚才两人已经拼过一记,现在正互瞪眼珠子以期能用目光杀死对方。师父此时有些凄惨,从左肩起到右肋下有一道狰狞的爪痕,伤口处皮肉外翻还流着血,显然是刚被巨熊抓的。而巨熊也好不到哪去,一身黑亮的熊毛不在,左掌已经消失右掌也是焦糊一片。

    晋简的师弟师妹们一见巨熊这个老仇人分外眼红,不少灵犬站在火光外骂骂咧咧,还有那不呲牙的已经借着烟尘在悄悄往巨熊那儿摸去。这狗脑子就是不长记性,我与巨熊对过一掌深知他的厉害,便立马拉过晋简说道:“简啊,这地方有现成的火,我师父那有盆儿,你师弟师妹要去送,你不管管吗?”

    正在安抚师弟师妹的晋简显然没往狗肉火锅那儿想,但也注意到了他那几位打算偷熊的师弟妹,一个呼哨将他们唤回。

    看着周围火焰熊熊我心下忧心不已,这一时疏忽火星飘、一日火势千里遥,可不能任由火势蔓延下去。当即向师父传音道:“师父,您那儿能不能打过,不行咱就撤,这都火烧屁股了,咱得抓紧救火。”

    “一边待着去,为师还没发力呢,汗都没出一滴。”

    “是,您哗哗淌血呢,哪有功夫流汗。”

    “滚!”

    好嘞,得了师父的回话我知道那边能打过,可能是打算跟巨熊比谁气儿长,毕竟里面烟火气十足总得闷死一个在里面,说不准能白得两条熏肉。我则是拉过晋简和云间酒问道:“会水法或者行云布雨吗?”两人皆是摇头。

    “那会灭火吗?”我又问道。

    这时云间酒点了点头,跑向一块正在燃烧的木头处。正当我以为她要施展什么法术时,却见她提拳将那截木头打进土里,然后用脚扫了一圈土将其埋住,还非常贴心的拍了拍。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说照你这速度估计到明年都吃不上我师父的席,吃席也抢不到俩热菜,果然还得靠我出手。

    回忆着行云布雨的手印与口诀,双手也不自觉的跟着比比划划:先是引风聚云,再是缩云挤雨,接着元神勾动天地借用天地之灵力连诵三次“行风降雨,广布润泽。神霄之命,水聚朝宗。”最后两手掐寅、五指俱藏于甲掐天雷诀。两手一撞只听咔嚓一声,耳边来阵阵传来似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而头顶聚起的雨云也飘下雨星来,只不过......

    “我骂人喷出的唾沫星子都比你下的雨大。”云间酒抬眼望着我头顶道:“而且,你只浇你自己吗?”闻言我也抬头看了看那朵堪堪遮住我脑袋的乌云,心下疑惑这云为何飘的这么低还这么小?似是我的目光让这朵乌云感到了羞愧,便不由自主的卖起力来,隐隐有雷光在乌云中翻腾,啪的一声似鞭炮响尔后飘荡的雨星渐渐成为雨滴。

    晋简的师弟妹们被我的雷声吓了一跳,居然被吓的四散奔逃,跑出一段距离后发现是我在做法,便纷纷扭头张嘴向我问候。看那狰狞的模样我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大概是要与我强行双修、揭开我祖宗的土被准备物尽其用之类。倒是秋坤道友就文明许多,只是走到一堆燃烧的树枝旁,抬腿便将其浇灭。这无声的嘲讽让我不禁想问:秋坤道友,何至于失礼至此?

    周围的揶揄让我的脸上很是挂不住可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么多张嘴,人仗狗势的,我骂又骂不过。聪明的选择了闭嘴的我将心中怨念倾注到头顶的乌云上。

    “哗哗哗......”当我再次仰起头,发现原本只能笼罩头顶的阴云居然壮大成一条披肩大小,然后开始扭曲变幻渐渐成了一条黑犬的模样,在我疑惑的目光中缓缓抬起了腿!

    骭!一个跳步连忙闪开,可终觉晚了一步被呲了一鞋。一旁的云间酒和晋简乐出了声,灵犬们更是欢快的汪汪叫,尤其是其中的一条小黑狗,乐的开始躺地刨土。正当我纳闷谁阴我的时候却听师父远远的笑道:“呦,三儿,天降甘霖还不赶紧用嘴接。”好你个鱼忘机,我在这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却捉弄我,你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师父此时又与巨熊交上了手,对面的巨熊一看师父还敢分心,便将仅剩的巨掌高高举起,然后猛的向师父拍下!掌中兜风,师父被巨熊的掌中风压的难以躲避,便大喝一声立地擎天双掌齐出与巨熊对上这一掌。此时师父中门大开巨熊趁此机会用没了手掌的左臂直接向师父的胸腹捅去!

    这一下要是捅实了那师父估计会被开膛破肚,到时便直接用这林火烤鱼。可惜,师父抬腿用膝盖挡住了巨熊的断臂,让我一鱼三吃的愿望落空。正此时,师父脚下的大地拱起一个鼓包,紧接着便有一道银光破土而出,直刺师父的下颚,师父想抽身而退却被两只毛茸茸的爪子箍住脚踝抽身不得,只能仰头躲避。而当师父仰头躲避银光之时,身后三丈外的一截断木突然爆开,一道黑光向师父的后脑激射而去。远处的密林中也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那铃声在空中荡起黑色的波纹,在经过众人时,众人的动作仿佛慢了三分,我听到后只觉得头疼欲裂,恶心欲吐。波纹在经过白地的上方时却发生偏折,两道身影凭空浮现。

    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皆笼在一层薄纱之中。男的胡子拉碴,脑袋上随意挽了个发髻,一柄阴阳鱼剑簪斜插在头顶,身上的黑袍松松垮垮腰后还斜插着一把剑鞘。就见他手中长剑一挑轻纱,看都不看周围人一眼,一点那不跟脚的布鞋化作一道剑光便向远处密林中射去。

    那女子则是站在半空收起轻纱,面容也真切了起来。女子杏眼细眉,眉心一点红妆,身姿丰腴,皓腕上系着一串银铃铛,莲步轻移间便叮咚做响。

    巨熊见那女子向他走来,也顾不上师父抽身在地上一跺,脚底下居然现出一个洞口,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去。女子手腕一翻向洞口抛出一颗金丸,金丸进了洞口霎时间金光大作,洞内轰隆炸响中夹杂着巨熊的怒吼声。

    “女人,你抢了我的猎物。”原本就要被捅成血葫芦的师父此时闪身到女子身前,皱眉说道:“得赔!”

    未闻声,先见笑。女子葱白细指在朱唇上一点,款款走到身前,尔后伸出手指在师父受伤的胸膛上划过,咯咯笑道:“那将奴家赔给你,如何?”媚眼如丝牵郎心,柔音似诉遇良人。

    啪,师父一巴掌拍掉身上的小手,皱眉说道:“老子不吃人。”好你个鱼忘机,怎可对我心目中的师娘如此无理!

    女子收回被拍掉的手,小脸一皱泪光便在眼眶中打转,委屈道:“不吃可以尝尝嘛!”师父扫了一眼女子,冷笑一声说道:“费牙。”

    “滋味还是好的,而且有嚼劲,你说呢?”女子两手食指轻点,望着师父满是期待。

    师父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略嘲道:“嘁,道友几千岁的人了,何必做小女儿态。”我在不远处听见师父如此说顿时按捺不住,鱼忘机啊鱼忘机,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女修士的年龄那是能提的?活该你千年孤独。

    “哼,本姑娘岁岁双十年华。”女子面色微寒,气的小手都攥成了拳头。果然,年龄就是女修的禁忌。

    我生怕师父再多说一句俩人再打起来,便赶忙跑上前打圆场,说道:“这位仙子姐姐,家师性子有点迂,您别见怪。那个,您先对付地底的巨熊,我劝劝他。”

    那女子向我展颜一笑微微点头,冲洞口一招手便涌出无数土块,尔后女子转身飘进了洞口。本来师父还要上前将女子拦住,我却一把将抱住师父的大腿,劝道:“师父,您难道就不想给我找个师娘吗?”

    “不想。”

    “为何?”

    “吃亏。”

    “师父,您能要点脸吗?刚才那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要修为有修为,哪点比不上您?”

    师父却是嗤笑一声,抬手揪住我的耳朵,我吃痛放开了双手,便由着师父将我拽着远离了洞口,就听师父说道:“三儿啊,皮肉皆是表象。那人多半是为了试探为师的修为,其次是一时玩心大起,再次就是真的在打为师的主意。”

    我此时找出止血生肌散打算治疗一下师父的伤口,听到师父话琢磨一番觉得挺有道理。毕竟发浪最能检验对方定力和自身魅力,若对方有丁点动摇再配合自身媚术,那败敌当真是省时省力,简单高效。不过这女的应该是云间城的城主吧,估计就是摸摸师父的底,顺手调戏一下,便撇嘴道:“人家可是城主呢,要什么没有?能打您什么主意,您有什么值得人家动心思的地方?”

    “阴阳调和,性命同源。”师父用鼻孔哼出这八个字。

    闻言我眼睛一亮,欣喜道:“这不是好事吗?要真是这样,您那冷硬的被窝有救了不是?”

    “好事?”师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三儿啊,假如你能活三千年,但你的道侣是个貌美如花但寿元无多的妖狐.....”

    这时我出声打断道:“师父,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道侣是个人。”

    “三儿啊,不是为师说你,你还是眼界太窄,化成人形的妖在修士眼里就是人。”师父见我对他怒目而视,便改口道:“行吧,假如是个人。”

    “不,必须是个人!”这一点我在师父面前寸步不让,一点歧义都不能有,生怕他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好好好,你的道侣是个人,但时日无多。”

    “不可能,我的道侣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还让不让为师说话。”

    师父一巴掌削在我头顶,我赶忙谄笑道:“您说,您说。”

    “假如你的道侣时日不多,要采补你的阳气去弥补她的寿数,你愿意吗?”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性格,我这种贪财好色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去舍命救人,但道侣就那么一个,总得救不是?于是犹豫道:“大概吧,毕竟那是我的道侣。”

    “那不是你的道侣,或者说陌生人呢?”

    “那岂不是馋我的身子?这可不行。”我攥紧衣领满是惊恐。

    “可不止你的身子。”师父将脸凑到我的眼前,表情略显凶狠,说道:“还有你的寿元,你的精气,你的命数。”

    “师父,人家城主或许就是见猎心喜逗您一下,不用想的这么坏吧?”说实话我着实有被师父吓到,想象着自己就像一个被妖狼堵在墙角的小孩,那恐怖的阴影正逐渐将我吞没。

    “城主或许不会,但你行走天下总会遇到,遇到那些走偏的人。到时你沦为鼎炉,为师可救不了你。”这时师父站直身子,笑容玩味,说道:“切莫因色相迷眼,丢人丢心又丢命。”

    随着师父的起身,那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也如潮水般褪去。我咽了咽唾沫,也想明白了师父这番恐吓的用意,便强笑道:“师父您放心,徒儿清心寡欲心如止水,断不会让那些小妖精老妖婆迷了去。而且我觉得您担心这个有点多余,又没人看的上我。”

    师父挑挑眉毛,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是金丹总会发光的,小三子终会脱光的。未来可期,为师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