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难熬的日子
家前的大田地，除了小麦，也种其他的五谷杂粮和蔬菜，一块地能分种好几块。
去年，分种了一块茄子地，茄秧又茂盛又壮士，茄子长的又大又粗光溜溜的。眼看要丰收了，母亲没有及时采摘，一场霜降下来，茄秧蔫蔫的，连带着茄子也缩水了，变得软塌塌的。母亲又是心疼又是可惜，无奈还是要全部拔掉。
母亲本想着将这些蔫吧的茄子带回家做成酱菜，又一想，刚腌的萝卜干还有满满一坛子，又打消了做酱菜的念头。扔了吧，实在可惜，正不知如何是好，有路过的人和母亲打招呼，她顺便问一嘴，“你要不要茄子，就是霜打了！”
天气寒冷，地里的青菜也下季了，大家都缺菜吃，看到地里长了一颗小葱恨不得拔回家。这么大的茄子，哪有不心动的理。那人想要又扭扭捏捏，真要下手了，专挑大个的，用衣服包裹着，嘴里嘟囔着，“我要一点就可以了！”
母亲也不在意，本来就是不要的东西，随意那人挑拣。
一个年龄稍大点的长辈走过来，母亲连忙喊住她，“大奶奶，茄子你要不要，就是霜打了！”母亲知道老人家吃菜不容易，一般不会嫌弃。
大奶奶立刻回应，“要呗！”说着走到茄秧边上，一边摘茄子，一边咂嘴，“咦，这么好的茄子，咋不要了，可以吃呀！”
“我们暂时吃不着，在放几天更蔫吧了，你要，就全拿走吧！”
“这都是好菜，行，我拿回家做酱菜！”大奶奶边说边摘茄子，连茄扭子也一并捡走了。
剩下的茄秧子，母亲拉回家，晒干，当作柴火烧。
今年分种的是一块白菜地，母亲长了记性，早早的把白菜叶子捆绑起来，上面压上土块，让白菜往结实里长。
霜降过后，天气越来越冷，大白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外面还晒出了一层硬硬的保护壳。即使这样也抵挡不住冬天的雨雪，还是要存储起来。
站在地头，父亲递给母亲一把小铲子，两个人蹲在地上，一手扶着白菜，一手铲，一颗颗的白菜齐刷刷得躺倒在地上。
母亲干的起劲，忽然问了一句，“走了两个多月了吧？”
父亲依旧埋着头铲白菜，“嗯，有了！”
“咋不往家打个电话呢，这么多天了？”
“谁知道呢！”
“不行，我在去大队部问问！”
“不是去过了，人家也不知道！”
母亲还是不放心，天辰已经走了两个多月，音信全无，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每天只想着一件事，也该打个电话了！母亲的焦灼，恨不能飞到千里之外，不同于雪儿的离开，牵挂中带着少许的不安。
母亲经常跑去大队部，三叔公在的时候，母亲就向他打听打听。三叔公不在的时候，母亲站一会又离开。三叔公已经向母亲说过，这批进厂的人，只有一个小男孩体检不合格，其他的人全部进了车间，一切安置妥当，他才回来的。母亲稍稍放宽了心，没有天辰的电话，她还是着急。
走的时候，母亲一在叮嘱，电话号码放在背包夹层的第二个口袋，安顿好了来个电话。母亲记得清清楚楚，背包里只有一个带拉链的口袋，她特意放在里面，为了方便寻找。电话号码母亲也确认过，不会有披露！
母亲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她正带着一副老花镜，认真的核对电话号码，王大娘跑过来，借八斗子。八斗子不经常用，只有走亲戚才用得着。母亲一般洗刷干净，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母亲核对完电话号码，才放下手中的纸片，去找八斗子。
家里的八斗子用了很多年，依然完好如初，如同新的一样，每次遇到什么事情，王大娘都要跑来借用一下。这次例外，母亲在小仓库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明明记得上次用过之后又放在这里的。母亲很奇怪，跑去其他屋寻找。
王大娘等在一边，也不着急，拿起桌子上的纸片看了起来，一连串的数子，她一眼认出，是马老太太家的电话号码。
马老太太家是村里唯一一家安装电话的，除了平时自家用，也成了村里的公用电话。平常有外出的人家，经常把电话打到他们家。乡里乡亲的，马老太太收费也很合理，按着正常的公用电话来，一分钟也就几角钱，接听电话不收费。每次有电话打来，马老太太也很热情的帮大家传达。为此，村里的大喇叭也搬去了她家。
王大娘的大儿子和女儿都在外面打工，她经常跑去马老太太家，对她们家的电话号码也不陌生。王大娘看母亲拿着八斗子走过来，刚放下手里的纸片，接过八斗子，里里外外翻看着。母亲向她解释着，八斗子被村里的谁谁借走了，还回来时父亲顺手放在西屋的粮囤上，难怪找不到。母亲建议她，“你回家刷一下，里面有点脏！”
王大娘又看了一眼八斗子，“没事，我回家刷一下就好了！”说着王大娘离开了。
难道忘记放进去了，母亲疑惑，又立马否决，背包夹层的第二个口袋她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是弄丢了吧，母亲胡乱的猜测着。
母亲已经没有心情铲白菜，她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又蹲下来。天色不早了，父亲开始装车子，母亲收起铲子，也准备回家。
晚饭过后，母亲和父亲打了声招呼，要去马老太太家玩玩。父亲猜出来母亲的心思，也不阻拦。马老太太的老伴和父亲是一个家族的，属于远一门，平时不怎么来往，贸然上门，母亲觉得过于唐突，她决定带上两颗大白菜。
一车子白菜，又大又好，母亲看着就开心，储存好，够吃一个冬天。母亲已经想好了储存方法，在院子南边的空地处，挖一个地窖，稍微深一点，把大白菜倒过来，紧紧地排放在里面，上面埋上土多排几层。每次吃的时候，挖一颗，继续密封起来，即使开了春，也不会坏掉。
母亲选了两颗大白菜，在手里掂量掂量，足足有好几斤重。
马老太太家的大门紧闭，母亲没有推开，喊了一嗓子，“家里有人吗？”
马老太太和老伴一般不出门，天黑了就上锁。马老太太走出来，“谁呀？”
“婶子，这么早就睡了？”
“还没睡呢，看电视呢！”马老太太一边回应，一边走过来。
开了门，母亲将白菜递过去，“白菜种的多，送给你们两颗”
“这白菜真好！”马老太太看了一眼，把母亲带进屋里。
进了屋子，马老太太的老伴正坐在藤椅上看电视，母亲和他简单的打声招呼。马老太太递给母亲一张凳子坐下来，两个人闲聊起来。
母亲无意间提起天辰外出打工的事情，顺便问了一嘴，有没有外地打过来的电话。马老太太认真想了一会，还真没有，她一直守在家里，一个电话也没有。母亲只好作罢，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
马老太太也不挽留，将母亲送出大门。
夜色中，母亲慢慢的往回走，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个人，走路的姿势很像王大娘。母亲试着喊了一嗓子，王大娘回应了一声，两个人站着聊了一会。
“你干嘛去了，八斗子在我家都快忘了，我给你拿过来了！”王大娘说。
“给我吧，你省的跑了！”母亲一边说，一边接过八斗子。“我去马老太太家看看，走了都两月了，也没个电话，心里着急！”
“估计也没啥事，在等等！”王大娘宽慰母亲。
“嗯，你说也不来个电话，急人呀！”母亲抱怨了一句。
“以前，我女儿刚出去那会也是，我急的睡不着觉！她们天天上班出不来，只有休息了才能出来打个电话。上班的地方人多，不用着急，在等等！”
母亲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夜色加深，寒气越来越重，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家。
这一夜母亲没有睡好，院子里的狗一直叫。记得晚饭的时候，母亲倒了一大碗稀饭，怕它吃不饱，又扔了一个馒头，怎么还叫！母亲心里疑惑，卷缩在被子懒得动弹，一直听着狗叫声。
即使进来人，院子里只有一车白菜，也偷不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母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桌子上的座钟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格外刺耳，母亲又猛然清醒！
去年，分种了一块茄子地，茄秧又茂盛又壮士，茄子长的又大又粗光溜溜的。眼看要丰收了，母亲没有及时采摘，一场霜降下来，茄秧蔫蔫的，连带着茄子也缩水了，变得软塌塌的。母亲又是心疼又是可惜，无奈还是要全部拔掉。
母亲本想着将这些蔫吧的茄子带回家做成酱菜，又一想，刚腌的萝卜干还有满满一坛子，又打消了做酱菜的念头。扔了吧，实在可惜，正不知如何是好，有路过的人和母亲打招呼，她顺便问一嘴，“你要不要茄子，就是霜打了！”
天气寒冷，地里的青菜也下季了，大家都缺菜吃，看到地里长了一颗小葱恨不得拔回家。这么大的茄子，哪有不心动的理。那人想要又扭扭捏捏，真要下手了，专挑大个的，用衣服包裹着，嘴里嘟囔着，“我要一点就可以了！”
母亲也不在意，本来就是不要的东西，随意那人挑拣。
一个年龄稍大点的长辈走过来，母亲连忙喊住她，“大奶奶，茄子你要不要，就是霜打了！”母亲知道老人家吃菜不容易，一般不会嫌弃。
大奶奶立刻回应，“要呗！”说着走到茄秧边上，一边摘茄子，一边咂嘴，“咦，这么好的茄子，咋不要了，可以吃呀！”
“我们暂时吃不着，在放几天更蔫吧了，你要，就全拿走吧！”
“这都是好菜，行，我拿回家做酱菜！”大奶奶边说边摘茄子，连茄扭子也一并捡走了。
剩下的茄秧子，母亲拉回家，晒干，当作柴火烧。
今年分种的是一块白菜地，母亲长了记性，早早的把白菜叶子捆绑起来，上面压上土块，让白菜往结实里长。
霜降过后，天气越来越冷，大白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外面还晒出了一层硬硬的保护壳。即使这样也抵挡不住冬天的雨雪，还是要存储起来。
站在地头，父亲递给母亲一把小铲子，两个人蹲在地上，一手扶着白菜，一手铲，一颗颗的白菜齐刷刷得躺倒在地上。
母亲干的起劲，忽然问了一句，“走了两个多月了吧？”
父亲依旧埋着头铲白菜，“嗯，有了！”
“咋不往家打个电话呢，这么多天了？”
“谁知道呢！”
“不行，我在去大队部问问！”
“不是去过了，人家也不知道！”
母亲还是不放心，天辰已经走了两个多月，音信全无，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每天只想着一件事，也该打个电话了！母亲的焦灼，恨不能飞到千里之外，不同于雪儿的离开，牵挂中带着少许的不安。
母亲经常跑去大队部，三叔公在的时候，母亲就向他打听打听。三叔公不在的时候，母亲站一会又离开。三叔公已经向母亲说过，这批进厂的人，只有一个小男孩体检不合格，其他的人全部进了车间，一切安置妥当，他才回来的。母亲稍稍放宽了心，没有天辰的电话，她还是着急。
走的时候，母亲一在叮嘱，电话号码放在背包夹层的第二个口袋，安顿好了来个电话。母亲记得清清楚楚，背包里只有一个带拉链的口袋，她特意放在里面，为了方便寻找。电话号码母亲也确认过，不会有披露！
母亲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她正带着一副老花镜，认真的核对电话号码，王大娘跑过来，借八斗子。八斗子不经常用，只有走亲戚才用得着。母亲一般洗刷干净，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母亲核对完电话号码，才放下手中的纸片，去找八斗子。
家里的八斗子用了很多年，依然完好如初，如同新的一样，每次遇到什么事情，王大娘都要跑来借用一下。这次例外，母亲在小仓库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明明记得上次用过之后又放在这里的。母亲很奇怪，跑去其他屋寻找。
王大娘等在一边，也不着急，拿起桌子上的纸片看了起来，一连串的数子，她一眼认出，是马老太太家的电话号码。
马老太太家是村里唯一一家安装电话的，除了平时自家用，也成了村里的公用电话。平常有外出的人家，经常把电话打到他们家。乡里乡亲的，马老太太收费也很合理，按着正常的公用电话来，一分钟也就几角钱，接听电话不收费。每次有电话打来，马老太太也很热情的帮大家传达。为此，村里的大喇叭也搬去了她家。
王大娘的大儿子和女儿都在外面打工，她经常跑去马老太太家，对她们家的电话号码也不陌生。王大娘看母亲拿着八斗子走过来，刚放下手里的纸片，接过八斗子，里里外外翻看着。母亲向她解释着，八斗子被村里的谁谁借走了，还回来时父亲顺手放在西屋的粮囤上，难怪找不到。母亲建议她，“你回家刷一下，里面有点脏！”
王大娘又看了一眼八斗子，“没事，我回家刷一下就好了！”说着王大娘离开了。
难道忘记放进去了，母亲疑惑，又立马否决，背包夹层的第二个口袋她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是弄丢了吧，母亲胡乱的猜测着。
母亲已经没有心情铲白菜，她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又蹲下来。天色不早了，父亲开始装车子，母亲收起铲子，也准备回家。
晚饭过后，母亲和父亲打了声招呼，要去马老太太家玩玩。父亲猜出来母亲的心思，也不阻拦。马老太太的老伴和父亲是一个家族的，属于远一门，平时不怎么来往，贸然上门，母亲觉得过于唐突，她决定带上两颗大白菜。
一车子白菜，又大又好，母亲看着就开心，储存好，够吃一个冬天。母亲已经想好了储存方法，在院子南边的空地处，挖一个地窖，稍微深一点，把大白菜倒过来，紧紧地排放在里面，上面埋上土多排几层。每次吃的时候，挖一颗，继续密封起来，即使开了春，也不会坏掉。
母亲选了两颗大白菜，在手里掂量掂量，足足有好几斤重。
马老太太家的大门紧闭，母亲没有推开，喊了一嗓子，“家里有人吗？”
马老太太和老伴一般不出门，天黑了就上锁。马老太太走出来，“谁呀？”
“婶子，这么早就睡了？”
“还没睡呢，看电视呢！”马老太太一边回应，一边走过来。
开了门，母亲将白菜递过去，“白菜种的多，送给你们两颗”
“这白菜真好！”马老太太看了一眼，把母亲带进屋里。
进了屋子，马老太太的老伴正坐在藤椅上看电视，母亲和他简单的打声招呼。马老太太递给母亲一张凳子坐下来，两个人闲聊起来。
母亲无意间提起天辰外出打工的事情，顺便问了一嘴，有没有外地打过来的电话。马老太太认真想了一会，还真没有，她一直守在家里，一个电话也没有。母亲只好作罢，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
马老太太也不挽留，将母亲送出大门。
夜色中，母亲慢慢的往回走，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个人，走路的姿势很像王大娘。母亲试着喊了一嗓子，王大娘回应了一声，两个人站着聊了一会。
“你干嘛去了，八斗子在我家都快忘了，我给你拿过来了！”王大娘说。
“给我吧，你省的跑了！”母亲一边说，一边接过八斗子。“我去马老太太家看看，走了都两月了，也没个电话，心里着急！”
“估计也没啥事，在等等！”王大娘宽慰母亲。
“嗯，你说也不来个电话，急人呀！”母亲抱怨了一句。
“以前，我女儿刚出去那会也是，我急的睡不着觉！她们天天上班出不来，只有休息了才能出来打个电话。上班的地方人多，不用着急，在等等！”
母亲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夜色加深，寒气越来越重，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家。
这一夜母亲没有睡好，院子里的狗一直叫。记得晚饭的时候，母亲倒了一大碗稀饭，怕它吃不饱，又扔了一个馒头，怎么还叫！母亲心里疑惑，卷缩在被子懒得动弹，一直听着狗叫声。
即使进来人，院子里只有一车白菜，也偷不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母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桌子上的座钟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格外刺耳，母亲又猛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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