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晴天
希望明天是个阴天，能见度很低的那种，不，直接下暴雨吧，反正这样的天气在沿海夏季的山里一点也不稀奇，河渡儿企盼着，或许如此，即便她消失了，也没有人愿意去寻找她，他们大概会怕湿了自己的鞋。
晚上河麟没有来努力，木屋四周除了蝉鸣，没有其他动静，她终于就要挣脱这个牢笼，她打从心底开始狂笑，河渡儿缓缓站了起来，起先还站不太稳，她拖着刺痛的下身，咬着牙，走向木屋的门，门，是虚掩着的，她心想，还好河麟是个傻子，办事才会这么糊涂。
河渡儿走到小溪边，沿着溪流向上走，这是一条只有村里人知道的出村的路，尽管这边的地势比较险峻，但以她现在的体力，要走出村子尽快到达镇上的警察局，只能险中求快。
这条路平常只有‘办货’的时候，村民才会铤而走险，悬崖下小溪会渐渐汇入当地的一条大江——连子江，因为常常会出现山体滑坡，加上附近几乎无人居住，这条江安静又自由地朝前奔流，直到入海，都没有设任何管理设施。
河渡儿上大学之后，有一次暑假回来，突然变开朗了很多，不管她是什么样，河麟都喜欢她，有一天，河渡儿心情不错，竟然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他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而河麟不知道，这句话其实源于赵诗音，河渡儿从来没有真正将赵诗音当作朋友，只是为了路风，不得不跟她假装熟络。
河麟轻轻地点了点头。
“哎呀，傻六来了，阿姨给你盛饭啊，坐下，快坐下。”河梅从小看着他们长大，尽管河麟已经傻了，毕竟是个四肢发达的男孩，她怎么看怎么顺眼。
“谢谢，谢谢。”河麟声音很小，他不断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
“阿麟，你过来。”河渡儿牵起河麟的手往房间走，指了指房间墙上的照片，“你觉得他怎么样？”
“没有渡儿漂亮。”河麟咬着嘴唇看向了河渡儿。
“谢谢你，阿麟，那他呢？”
“他是男孩子，不漂亮。”河麟垂下眼帘，嘟着嘴。
“你真傻，他是我的朋友。”
“渡儿要走了。”
“渡儿，带傻六出来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要吃饭了，鼻子还挺灵，走吧。”
河麟动了动嘴，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像是在解释，出来的时候他多看了照片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河麟坐在小木屋门前，吃着河梅给河渡儿准备的早饭，“渡儿跑，傻六追，傻六再也追不上了，嘻嘻。”
河渡儿走过悬崖，走过今年刚滑坡过的地方，险些掉进湍急的江水种，终于眼看着就要走到入海口，她抬头才发现，今天是个大晴天，她昨天还在希望今天不要是晴天，因为她希望她走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被吞没。
“渡丫头。”河建邦从远处走来，他私下望了望，冷哼了一声，河渡儿曾经也是河雨的好朋友，那还是两个人上高中的时候，高考前最后一个寒假，河渡儿不经意间得知村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可以去上大学，大家认为河雨更合适，因为这孩子生性单纯，对父母和家乡有很深厚的感情，胳膊肘不会往外拐，管理起来比较容易。
可最后去上大学的是河渡儿。
“建邦叔。”河渡儿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心虚让她的后背渗出了汗。
“是你吧？让我们小雨上不了大学。”当初他为了能有个照应，在还没有电子化的时代，谎报了小雨的年龄，加了两岁，这才能够和河渡儿一起上学，没想到她十六岁，花一样年纪，就这么香消玉殒了，他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但是那个寒假，河渡儿一定脱不了干系，明明小雨各方面都比河渡儿优秀，最后她却没有分数。
“你在说什么呢？小雨？发挥失常了吧？”
“失常？我见过你们班主任了，她说小雨没有成绩，那么聪慧的孩子，再怎么紧张，都不会交白卷，你老实说。”河建邦看了看下面的江。
“我真不知道......其实，小雨在班上人缘不是很好，可能受到同学们的欺负了吧？”
河渡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谎言有多拙劣，河雨的性格，作为父亲，河建邦再清楚不过，河雨总是笑嘻嘻地回来说同学又给她送了什么礼物，还说要拿一些送给渡儿，因为她，没什么朋友。
“人缘不是很好。”河建邦的脸逐渐变得狰狞，她在这大放厥词，却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河雨的墓前正飘着袅袅烟雾，那是他刚刚给上的香。
那时候上学，每周末河建邦都会来镇上接女儿，顺便捎上河渡儿，可是河渡儿却嫌弃他的三轮车，不想在校门口上车，于是她怂恿河雨跟她爸爸说，以后就把车停远一点，她们走过去就好了。
“可是，我觉得爸爸来校门口接，是想让我们少走一点路。”
“好小雨，你就跟他说嘛，拜托拜托。”
高考前一天，河渡儿难得地主动和河雨说上话，她向河雨借了几乎全部的生活费，然后在网吧一条街，找了几个打过几次照面的小混混，掏出她刚从河雨那借来的钱，请他们把河雨带远一点，囚禁起来，但是要求是，不能弄伤她，而且明天下午考试结束前，要带她回学校。
那群小混混没什么坏心眼，把她带到旧仓库绑在椅子上，然后就在那通宵打了一夜的扑克牌，第二天饿了就让人拿着钱出去买泡面，一张五十元人名币从那人口袋飘落，上面一个红色爱心桃，吸引了河雨的目光，那是同桌的恶作剧，是巧合吗？
其实有没有参加高考，对她来说不太重要，她只想回到爸妈身边，帮他们做家事，永远和爸妈在一起，她没有什么梦想，如果河渡儿开口，她不会去争。那之后，每次看到河渡儿，对方都极力避开，她以为那是愧疚的表情。
河渡儿在找时机离开，河建邦却对她步步紧逼，“听说你这几晚过得挺不是人样的。”
“建邦叔。看在我曾经是小雨的朋友的份上，放我走好不好？”河渡儿知道河建邦最不喜欢参与村里这些肮脏事，说不定他会当作今天没有见过她。
“看在小雨的份上。”河建邦说着开始解裤腰带，他拽着河渡儿的胳膊，将虚弱的她拖进旁边的树丛，也很卖力地努力了一番。
河渡儿不敢叫喊，村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河建邦从小雨死后就没有再碰过河贞姑的事她都知道，也许这样让河建邦出了气，他就会放了自己，她这么想着，接受着放任着再次的疼痛。
“小女娃子，尝起来就是不一样。”河建邦穿了裤子，也给她穿裤子的时间，然后扯着她的头发，“如果不是你，我的小雨不会这么不幸，应该做村长家媳妇的人会是你。”
“建邦叔，你听我说。你今天当作没见过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河渡儿搓着手，心想，她如果能顺利逃脱，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就该死，该去陪他那可怜的女儿。
河建邦将她拽在山的边缘，虽然地势已经没有前面那么高，但摔下去一定也不会好受，而且他们村这一带除了几个男孩子会游泳，女孩子全是旱鸭子。
“去和小雨道歉。”
这是河建邦最后留给河渡儿的话，然后他一松手，河渡儿从边缘跌落，“不要。”她的手在空中张开，试图抓住河建邦的手，可是她输给了地心引力对她的拥抱，那一刻，她脑海闪过了某个晴朗又炎热的白天，她给父亲送菜，然后顺势躺在田埂上休息，河雨悄悄走近她身边......
那是河雨说“我不怪你”的那天，也是河雨去世的那天。
难怪今天的天气也特别晴朗......
晚上河麟没有来努力，木屋四周除了蝉鸣，没有其他动静，她终于就要挣脱这个牢笼，她打从心底开始狂笑，河渡儿缓缓站了起来，起先还站不太稳，她拖着刺痛的下身，咬着牙，走向木屋的门，门，是虚掩着的，她心想，还好河麟是个傻子，办事才会这么糊涂。
河渡儿走到小溪边，沿着溪流向上走，这是一条只有村里人知道的出村的路，尽管这边的地势比较险峻，但以她现在的体力，要走出村子尽快到达镇上的警察局，只能险中求快。
这条路平常只有‘办货’的时候，村民才会铤而走险，悬崖下小溪会渐渐汇入当地的一条大江——连子江，因为常常会出现山体滑坡，加上附近几乎无人居住，这条江安静又自由地朝前奔流，直到入海，都没有设任何管理设施。
河渡儿上大学之后，有一次暑假回来，突然变开朗了很多，不管她是什么样，河麟都喜欢她，有一天，河渡儿心情不错，竟然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他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而河麟不知道，这句话其实源于赵诗音，河渡儿从来没有真正将赵诗音当作朋友，只是为了路风，不得不跟她假装熟络。
河麟轻轻地点了点头。
“哎呀，傻六来了，阿姨给你盛饭啊，坐下，快坐下。”河梅从小看着他们长大，尽管河麟已经傻了，毕竟是个四肢发达的男孩，她怎么看怎么顺眼。
“谢谢，谢谢。”河麟声音很小，他不断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
“阿麟，你过来。”河渡儿牵起河麟的手往房间走，指了指房间墙上的照片，“你觉得他怎么样？”
“没有渡儿漂亮。”河麟咬着嘴唇看向了河渡儿。
“谢谢你，阿麟，那他呢？”
“他是男孩子，不漂亮。”河麟垂下眼帘，嘟着嘴。
“你真傻，他是我的朋友。”
“渡儿要走了。”
“渡儿，带傻六出来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要吃饭了，鼻子还挺灵，走吧。”
河麟动了动嘴，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像是在解释，出来的时候他多看了照片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河麟坐在小木屋门前，吃着河梅给河渡儿准备的早饭，“渡儿跑，傻六追，傻六再也追不上了，嘻嘻。”
河渡儿走过悬崖，走过今年刚滑坡过的地方，险些掉进湍急的江水种，终于眼看着就要走到入海口，她抬头才发现，今天是个大晴天，她昨天还在希望今天不要是晴天，因为她希望她走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被吞没。
“渡丫头。”河建邦从远处走来，他私下望了望，冷哼了一声，河渡儿曾经也是河雨的好朋友，那还是两个人上高中的时候，高考前最后一个寒假，河渡儿不经意间得知村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可以去上大学，大家认为河雨更合适，因为这孩子生性单纯，对父母和家乡有很深厚的感情，胳膊肘不会往外拐，管理起来比较容易。
可最后去上大学的是河渡儿。
“建邦叔。”河渡儿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心虚让她的后背渗出了汗。
“是你吧？让我们小雨上不了大学。”当初他为了能有个照应，在还没有电子化的时代，谎报了小雨的年龄，加了两岁，这才能够和河渡儿一起上学，没想到她十六岁，花一样年纪，就这么香消玉殒了，他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但是那个寒假，河渡儿一定脱不了干系，明明小雨各方面都比河渡儿优秀，最后她却没有分数。
“你在说什么呢？小雨？发挥失常了吧？”
“失常？我见过你们班主任了，她说小雨没有成绩，那么聪慧的孩子，再怎么紧张，都不会交白卷，你老实说。”河建邦看了看下面的江。
“我真不知道......其实，小雨在班上人缘不是很好，可能受到同学们的欺负了吧？”
河渡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谎言有多拙劣，河雨的性格，作为父亲，河建邦再清楚不过，河雨总是笑嘻嘻地回来说同学又给她送了什么礼物，还说要拿一些送给渡儿，因为她，没什么朋友。
“人缘不是很好。”河建邦的脸逐渐变得狰狞，她在这大放厥词，却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河雨的墓前正飘着袅袅烟雾，那是他刚刚给上的香。
那时候上学，每周末河建邦都会来镇上接女儿，顺便捎上河渡儿，可是河渡儿却嫌弃他的三轮车，不想在校门口上车，于是她怂恿河雨跟她爸爸说，以后就把车停远一点，她们走过去就好了。
“可是，我觉得爸爸来校门口接，是想让我们少走一点路。”
“好小雨，你就跟他说嘛，拜托拜托。”
高考前一天，河渡儿难得地主动和河雨说上话，她向河雨借了几乎全部的生活费，然后在网吧一条街，找了几个打过几次照面的小混混，掏出她刚从河雨那借来的钱，请他们把河雨带远一点，囚禁起来，但是要求是，不能弄伤她，而且明天下午考试结束前，要带她回学校。
那群小混混没什么坏心眼，把她带到旧仓库绑在椅子上，然后就在那通宵打了一夜的扑克牌，第二天饿了就让人拿着钱出去买泡面，一张五十元人名币从那人口袋飘落，上面一个红色爱心桃，吸引了河雨的目光，那是同桌的恶作剧，是巧合吗？
其实有没有参加高考，对她来说不太重要，她只想回到爸妈身边，帮他们做家事，永远和爸妈在一起，她没有什么梦想，如果河渡儿开口，她不会去争。那之后，每次看到河渡儿，对方都极力避开，她以为那是愧疚的表情。
河渡儿在找时机离开，河建邦却对她步步紧逼，“听说你这几晚过得挺不是人样的。”
“建邦叔。看在我曾经是小雨的朋友的份上，放我走好不好？”河渡儿知道河建邦最不喜欢参与村里这些肮脏事，说不定他会当作今天没有见过她。
“看在小雨的份上。”河建邦说着开始解裤腰带，他拽着河渡儿的胳膊，将虚弱的她拖进旁边的树丛，也很卖力地努力了一番。
河渡儿不敢叫喊，村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河建邦从小雨死后就没有再碰过河贞姑的事她都知道，也许这样让河建邦出了气，他就会放了自己，她这么想着，接受着放任着再次的疼痛。
“小女娃子，尝起来就是不一样。”河建邦穿了裤子，也给她穿裤子的时间，然后扯着她的头发，“如果不是你，我的小雨不会这么不幸，应该做村长家媳妇的人会是你。”
“建邦叔，你听我说。你今天当作没见过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河渡儿搓着手，心想，她如果能顺利逃脱，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就该死，该去陪他那可怜的女儿。
河建邦将她拽在山的边缘，虽然地势已经没有前面那么高，但摔下去一定也不会好受，而且他们村这一带除了几个男孩子会游泳，女孩子全是旱鸭子。
“去和小雨道歉。”
这是河建邦最后留给河渡儿的话，然后他一松手，河渡儿从边缘跌落，“不要。”她的手在空中张开，试图抓住河建邦的手，可是她输给了地心引力对她的拥抱，那一刻，她脑海闪过了某个晴朗又炎热的白天，她给父亲送菜，然后顺势躺在田埂上休息，河雨悄悄走近她身边......
那是河雨说“我不怪你”的那天，也是河雨去世的那天。
难怪今天的天气也特别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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