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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切成空

    时间一晃,三天又三天。

    营地里一切作息照旧,该吃吃,该喝喝,没人着急。

    之前,有了姓吴那小子于高台上一番高谈阔论,而总指挥却不见反驳,眼下已让多数人看清形势:矿穴是营地建立的根本所在,一定会拿回来,但如何取全看总指挥的意思。

    是欺他施严劳师已远拖个三五年,定因劳力不足而内乱,不攻自破;还是做老猫枕咸鱼,时不常挠他一爪子,待其暴躁不安,再行动兵。

    当然,不管选择哪一样手段,还有待这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犹未尽的原始丛林大暴雨结束!这是今年雨林中迎来的第一场雨,据以往经验,它不折腾得大片参天古木尽折腰绝不会停,而战士们还有十天八天的机会休整休整。

    而今,任谁都嗅到了空气中硝烟弥漫,在这大雨倾盆之下,各处营帐内多有新兵求老兵传授战场经验,连平日里打打闹闹的小活动都自行取消了,足见情绪压抑到了极点。战争便是如此,想活命就得迅速适应,哪有闲暇哄哄小儿。

    与此同时,离赤火营十里远有座高山,此刻山背处狂风暴雨中亮着一双腥目,这位彪形大汉立于高岩敢叫天地变色,观其身后更是数不清的猛兽哈着热气,随之天雷闪过,笑声扬遍全场,“月黑风高夜杀人夜,天助我也!”

    是夜,从密林中飞出一枚气焰如是燃烧弹一般迅速点亮了星空,而大雨狂风无形中加剧了个中威力,撞得营墙上好些哨兵东倒西歪!急听金钟撞响,也把营帐内的总指挥惊坐床榻寻望窗外天火缭绕,可他如今这般笑透着诡异,“这江山给了你守得住吗?哈哈……”

    而帐外雨纷纷,地面早已被鞋印踩得纵横交错,其中,各鬼差们在指挥军队分发兵器及配备大量鬼符,仿佛上边早已安排好了这一切,并不觉得有人夜袭军营是个意外,“领了物资者迅速广场集合,无有命令谁都不许冒头。”

    平日里巡山至险处弄来一张鬼符都能肝疼好几天,而今不要命的往这些亡魂怀里塞,多少人腰杆子挺得直,这下子教训魔崽子们有把握了。

    当然,这些鬼符并非是吴醒当初私订的那两张“正经货”,售价高达一万五!要是能多买几张,那枚“往生令”早就有出处了,可惜他们想要赚下这“十万雪花银”必须拿命去挣。

    这便是地府对万物生灵的态度,也许是儿女们让它太过失望才发此怒言:有生必有死,你若不死,黄泉来葬!

    山中服役无时日,曾几何时见得漫山遍野兽吼震天昏,烈火熊熊来报丧,砸在营墙上而飞溅进来的一片片火花活像坟前还未烧尽的纸钱!

    虽兽未开智不得通天法,但与生俱来的优势发出漫天烈火焚山,已足以超度营内一窝亡魂。

    大雨倾盆之下,风力也来作怪,外边狂轰滥炸近一个时辰,营内战士们谁也不知是否还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赶着营墙撑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出现了颓势,其壁垒向外震荡出去的涟漪叫人十分不安,而指挥部仍未下达任何一道作战命令,致使一部分战士们当中有了不同的心声:该,让他们吃吃喝喝疏于防卫,这会儿不知如何接招了吧……

    ……

    “小的们,全力猛攻,他们快顶不住啦!”山野里猛将挥鞭直指下方摇摇欲坠之营墙,不一会儿,那些阴沉木再无光华之际,他一令之下叫遍山野,“上!撕碎亡灵,还我河山!”

    “大王,末将等请命上阵征伐!”

    瞧手下猛将们早已按奈不住,十分有利山威,而施严这位比别家都大一号的彪形大汉转望山营笑声如雷,“刀疤,你等只需盯死了那些鬼差们即可,撕碎防线这活还是交给族小们。”

    “为何?既法阵壁垒已破,他营中三两能人,余下人手虽近万却是肉体凡胎,且让末将等冲杀一阵,不出一袋烟的功夫足以定出胜负,何必出动族小们玩这等过家家。”

    “诶!你还真说对了,就是过家家!”说到这,施严展臂望空打出法决,待那焰火冲天而去,他与将士们才娓娓道来,“你等有所不知,自古地府与魔界有协议,鬼族的活动范围只限于魔兽森林,于外界不得越雷池半步,而做为交换魔界内所有‘得道者’不得侵犯。如若矛盾太大非要战,只能以兽群出战,对方也一样只由凡魂应战,且不能先行挑事。”

    “这是我兽族领地,向来有自己的规矩‘强者为尊’!如若我等出战灭掉他们,难不成魔界各族还能胳膊肘往外拐,敢对遍布界域内的魔兽动手不成?”

    “打也是可以的,各族自然不会包庇外强,说到底这里还是魔界。但地府毕竟贫瘠,多少要卖他们些面子罢了。你等刚开智得道并不太关注各界情势,熟不知那地府是个巨大的兵工厂,一旦我等出手,对方的‘鬼差们’也就有理由参战了,届时多少鬼物会源源不断涌入这片山林,战争也会随之升级,搞不好还得由附近几大城主联合发兵才能平息,最终你我还得因挑起战火吃个瓜落!”

    当得兽群已扑入山下营墙,又见得属下们开始学着计较得失,施严干脆把话说得更直白些,“你等以为本王来此全为了那中级矿脉打家劫舍?哈哈……错!他王莽日渐做大,很快会打破三足鼎立之势,而兽王之争也会随之打响,那等场面死伤人数何止当下族小们做出的这点牺牲。既他王莽欲以这片矿脉与外界商贸而迅速做大,那本王便先一步坏他计策。打掉赤火营,百年之内鬼族不再来犯,而我等也有了喘息之机;若打不掉,哼哼,他王莽想再碰此地也要掂量掂量。”

    ……

    在此之前,赤火营第一道防线早已撞上猛兽群!听听各小队长喊得嗓子都哑了,“劲弓劲弓,正北方火角犀群十轮激射,断它等冲撞营墙之势!”说完,耳闻众多飕飕声破空而去,有待十秒之后,他想再次招来神箭手“点”掉冲在最前头那只“领头羊”,却是被传令兵一番急报抢了先,一听之下,谁人还不速速寻望东山,甚惊屋漏偏逢连夜雨。

    “报!东山刮起匪风,吹得漫山遍野皆是猛虎下山,是白额洞洞主王昂那厮!目测一刻钟后即将与我东门遭遇。”

    如此看来,适才西山林间向天冲去那道炎火是在召集同伙,此无不让总指挥笑得更加阴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亮出阵势就好。军师,看来我等无需再装下去,该刺激刺激这两个狗胆包天之徒,也让本大人看看他俩敢拿什么与我鬼营叫板。”

    很快,军师行出指挥部,他先看向营墙上各小队长,并下了命令,“敌寇深入营墙,已在攻击范围之内,全体鬼符伺候。长弓手,往正北正东连续齐射,断其后续兵员继续冲撞而来。所有人务必将第一道狂徒呛死茅坑中。”

    再而,广场上早已蠢蠢欲动的战士们终于等来了军师第一道命令,“打开南门,重甲兵团迎击东路虎群,轻甲兵团和各刺杀小队策应!其余人等固守城池,务必全力按下北门炎火,以便为东线战局腾出时间。”

    当得南门推开并发出沉重的“咿呀呀”之音,而北门、东门外早已刮起“风火雷电”道符扬威,那场面“纸钱”、“金砖”漫天飞洒,真如是“唢呐一曲十八里相送,法师舞拂尘阴阳各两隔“。

    而兽群这边法力也不弱,只可惜它们连续攻击法阵足有一个时辰便急急冲向前线,肉身再强也不是铁打的,而今扑到面门之鬼符如是黄泉烈焰超度亡魂。

    狂风里,血与水交融,营地壁垒前展开了惨绝人寰的攻坚战,生死关头双方互不相让,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流失,不出多久怕是要血流成河,亦不知谁能站到最后。

    与此同时,总指挥已驾雾升空,在其锐目之下扫破前方重重阴云,一应撞上了“施严”“王昂”那一幅挑衅之状,岂不叫动周遭九幽黑玉链欢喜得‘低吼、磨牙’!同时,他从南门放出的重甲兵团和轻甲团已成品字型撞向猛虎群,而放眼东方山野,白额洞徒子徒孙倾巢动,硝烟冉冉谁争雄。

    ……

    当下,阵列在前探虎穴,齐齐长刀撩动一片血雨声,而钢牙利爪撕得黑甲片片火花闪!人和兽龙精虎猛,呐喊声里一片混乱!

    重甲兵团和轻甲兵团很快便陷入虎阵一时难以脱身,而刺杀小队体量不足,他们自然不敢随意卷进那等“绞肉机”当中,目标只有一个“破坏指挥系统”!奈何施严、王昂等稳坐高山观战局,且又是王兽实力,谁也没嫌命长敢向深山摸去,自然就把目标锁定在各个虎群中的小头头。

    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千难万难!吴醒他们几个小队联合,在上一次虎啸山林间被尽数冲散,而今就剩他一根独苗于滚滚漩涡中玩命求存。

    但见那,一马当先是猛将,踏尸登楼弓在手,箭矢一去夺三魂!疾风步化幽灵,三进三出抖枪威,小儿斗胆骑虎背,一阵风过三两洞!虎性烈,猴性顽,狗皮膏药黏人争头眼,笑声扬时惊动军中人。

    很快,那“猴”招摇过市要招报应!虎威怎可欺?飞虎探爪碎天灵,群虎围猎戏耗儿,惊惊险险!

    上树猴,伏地虎,求饶无用废口水,抹把‘臭粪’当石投!可知猛虎上树是天性?小儿惊做枝拽叶摇挠秃头,幸有飞天钩锁赛比蹿天猴,“拜拜了您呐”!岂料树下虎口啸天发奇威,魔道来正法!

    刹那间,忽响有铁链铃铃,钩锁咬地,望落鹰扑虎刀光闪闪,而旁恰有盾斧吼声勇,一应涌来纵鬼潮……

    ……

    战局打到现在,恶鬼营可谓已是强弩之末,可王昂却皱起了眉,他也是恨遁于雾空中恶笑连连之鬼使出这等阴招!

    统观鬼营东门及延伸出来的这片山野,几乎集中了近万恶鬼冲杀,想此战过后白额洞恐怕会元气大伤,十几年内再难维持三鼎之势;而别看北门那边时不常会刮起一阵阵“风火雷电”小飓风,实际上施严部战至今时整体损失不过一两成。

    如此之下,王昂气急败坏,但那恶鬼若想以此逼他退兵实在太小看人了!但见那法咒动,天顶魔虎震山林,威传西南天!

    忽然间,西南天云层中雷云搅动,似有诸多天兵天将摇旗藏空,一应携闪雷杀来,此举势必害人军心大乱。

    是“鹰”!巨大的鹰群临近战场一个起落,不知掠走多少兵士,眨眼间,这一小片战区空了!伴随着雷神之怒降下,一片片焦土,一具具摔成血泥之尸,道不尽战火无情……

    军中乱了,可总指挥浮在黑雾之中却笑声大作,一应鼓动浓烟,不知多少“九幽黑玉链”由各鬼差发出,一并铃铃作响钉住营内地表,胜似要将整个营地拔向高空!

    “儿郎们,那三个挨刀货这是在请我等吃席呀!落英涧‘英布’,不知你若在此伤筋动骨,那西南天小雷音可否愿意放过你,哈哈……王昂、施严,今日过后本帅会很寂寞的,哈哈……”

    当得已然被毁掉的法阵重新运转,王昂、施严身在两岸却同时神色大变,原来对方“使诈”,并做出倾巢出营一决生死之假象!还未及他们调动兵马速速杀入营中毁去所有,却远远见得山下大营内有一道强光冲天,再而是数不清的兵马从传送阵中涌出并陆续攀入天顶黑云,叫人十分不安。

    “黑雾”由九幽黑玉链相辅,便与法阵成为一体,它动则是“流星天音锤一掷定乾坤”!瞧那漫天箭雨从雾中夺出,不知“鹰部”折翅损失几何,实拿身后恶犬追咬毫无办法!同时,北门、东门已然全部洞开,鬼潮汹涌而出卷起层层高浪,也不知那恶鬼叫来多少炼狱死囚,这般杀红了眼……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可是谁胜了呢?怕不是施严、王昂本部鸣金隐归山林时那般悠然。

    ……

    当下论功行赏,营内军威高扬,多少人排起了长队,正想着一会儿帐内总指挥会赏下何等富贵,又不知能否折现,也好早早离开这片鬼地方,回我人间再世逍遥。

    至于广场队列里在战时没有建树者,也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一切。

    “你不要钱银,却贪道法?嗯,好。那本帅问你,可还记得‘殿上’如何判决?”总指挥看案下那小子一进门就伸手要好处敢窥人绝学,一番问话下来,却又似个‘见了新人忘旧人’,于是他郑重提醒提醒那小子,“殿上是判:‘送到界外营地先试试命数’!”

    “对!就是这句。”吴醒应得快点头如捣蒜,他哪管阎罗王如何判,只顾一个劲的自卖自夸,一应抖手要账,“大人,此话没什么问题呀,小的命硬,您该赏了吧?”

    “哼哼,这还藏有后一句呢:试完便罚!”说完,总指挥看出那小子脸绿啦,便哈哈大笑一番,“你小子回去以后,得空记得给本大人带个信,待尝过‘刀山火海’,再言硬是不硬!来呀,将这小子邮回去。”

    很快,有人行入帐内,他上前便抓小鸡一样把这位“还有话说”的小子拎走,且还一路笑骂,“呀嘿,山林里锦衣玉食过美了你?走吧,这就是命。”

    正值陈凡一伙等在帐外候赏,却见先行进去领赏‘那家伙’被抓了出来,便问,“‘吴工头’,你又在里头口无遮拦?”

    “哈多新鲜,这小子命好,阎罗王赏了顿‘刀山火海’,他该回去服刑啦!”道出此笑言之前,领命这位鬼差知道手底下那小子嘴里憋着一串脏词,便就先以目光警告对方:“憋回去,憋不回去撅折了你”。

    “刀山火海?”陈凡听了心发一紧,“那可是离‘永不超生’只差半步之遥!吴醒,你小子生前犯多大罪?”

    “哈哈……他这叫‘生前安分,死后造孽’!该!”说完,鬼差提人驾雾升空而去,且不管那小子一个劲的落泪,胜似在道别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