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1无心 » 第五十章 天不遂人愿

第五十章 天不遂人愿

    江湖险恶,吴醒这一跑便要与黄粱门内安逸的生活说再见了,游子在外,不知日后又能遇到何等精彩。然而山高林密,树荫斑驳处,他猛急刹车,左右一抖膀子,双刀在手,亦不知三丈外立于树梢上之黑影意欲何为。

    笑声扬,长风卷落叶,胜似恶意满满,以至于小儿退身避走羊肠道!然而去没多远,黑影飘忽再落树梢来截道,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十分可恼。当他要骂,黑影回眸,惊人揪心愁眉:遭啦!是此“煞”!小爷怎忘了鬼丫头身后总有影随行,却偏偏叫他看到白破真身,祸事祸事。

    修道界,天下机缘,能者居之!有人粗心,不代表别人会大意。任那小儿如何挪移,黑影始终不入三丈内,只戏言不断,“小友又往哪里去?”

    真个上街低头看手机,走到哪都磕脑壳!吴醒大恼此人阴魂不散,可恨当前境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难应,反而落了个与万云憋屎避人之下场,“左右拦人去路,如此无礼,是要怎样?”

    “无礼?哈哈,谁人无礼?你盗我家灵儿令牌,原来只为吓唬那万家小子?真是大材小用。”

    “令……”闻言,吴醒下意识刚要低头,而本能却猛抽了他一耳光,别忘了眼前这位是杀人不眨眼的煞师,非是万云那帮小屁孩,一不留神脑袋可能要搬家,“嗯?你这眼神!好哇,后宅幻阵里那双‘眼睛’是你!哼哼,如今看来,不知谁人是贼,小爷要见万长老。”

    “好个滑头,五官如此灵敏,平日里没少勤练哪,手上人命不少吧?”

    “少岔开话题!小爷就是要见万长老,揭发你!”

    “石某赴宴,园中闲游,有何可揭发?倒是你巧舌如簧,贼头贼脑跟踪我家灵儿暗窥法阵生门,说,谁人差你潜入万家?”

    黄粱师长好张脸皮好声喝令,说得正义凛然,但此事越看越不对劲!按理说“狠辣之人从不多言”,既要杀人越货,于此荒郊野岭何必做足面子功夫?左右转念一想,此煞不似在为自己欲行歹意而开脱,更像是在替旁人开导!

    霎时间,风沙走石,刀开两路走,招未至,暗念铁核钉抢攻一手,叫动枫叶林扬笑声应手弹指接镖,赛好胆。

    枫木断,雄鹰振翅盘山,回首刃翻飞,岂料,巧燕折翼攀云信天游,黑甲神威横一岳,高高在上笑眼戏人,“出招!”

    “找死!高你一头。”

    登云纵,张法力,杂毛鸟脏口鸟可识阴曹寒苦?如此背生千手化妖,黑玉链拽响天弦!然而大鱼吃小鱼,甲张口吞天无骨之物,器灵弄法道行深,神似胜券在握难逃五指山。

    斗心计,遇强而避,袖翻飞,飞索钩地回首千针发,万道寒光疾保驾护航!

    一时间逗笑敌手,笑声里鲸跃潜渊浪不平好生讥讽:破铜烂铁绣花针怎阻金刚不坏身?进我肚儿来。

    好狂言,却要问问丹瓶藏袖昧人心,浅浅露一角,收发凭自如,专欺道行深眼力毒,暗赛一声:老杂毛,不怕针含毒,尽管来闯,废你一臂。

    果然,鲸吞水鼓帆攀空,又猛惊变容,视飞索所向枫木香飘浓,“住手!你敢!”

    一计破得千斤力,阴曹启蒙大后生,避而拿人命门,堪比擒个压寨夫人,叫得山门开!又实难料,天下身法遁空怎有如此贯虹错乱方位,能凭空里迎面三寸伸来剑指?

    坏事了,吴小爷托大被擒,一应被定身于枫木下,神魄两失目如僵!

    倒是那树身后有个丫头暗窥战局且心惊胆战,当即她识风声止于现身之际便问,“石叔,适才亭中乱,您带我来此说是教训顽徒,没说动用法器,怎还把这坏家伙封了魂?”

    遇问,石兆并未理会身后那小丫头如何闹情绪,他只管快步去拾落于远处那个小丹瓶,结果一看之下竟是空无异味,待回望枫木旁,人已笑做哑然,“好招好招!老朽大意了。”

    “石叔,您别光顾着傻笑,这坏家伙修为不过幽冥,受不得封魂之刑!既他已得教训,您就给解了吧,令牌灵儿自取回来了。”

    瞧瞧,这就是夏老怪护爱之下衍生出的弊端,那小丫头还未品出此人落地精准意欲拿她挡刀!无奈何,石兆无凭无据也不想揪着此事不放,当他快步回来时立即变了一种说法,“好,你这丫头还知他修为未达幽冥?哼哼,适才不是问石叔何以动用法器打他?”

    “为为何?”夏一灵也淘气,她险些把“以大欺小”这四个字先吐出来,真个平日里太受师门呵护。

    “我来问你,适才你等小辈于亭中把酒言欢,所听吼声是为何物?”

    “龙嘛,灵儿不耳背。”

    “错!山门有大阵封闭,即便是真龙法力高强也不该悄无声息进来,况且……”

    然而,不等石大教导发言完毕,夏小机灵猛抢言,还鼓掌弄欢,“大阵!对大阵!哈哈,不用受罚了!那万云好笨,适才衣冠不整失魂落魄回来就吵吵着要去万长老那领罚,还胡诌是镇妖塔吼兽引来兽王入侵,害得我等跟着担惊受怕捡瓜落。”

    “哎,你这丫头有此灵根却在平日里不乐意用功。”

    观得老叔叔摇头叹气,夏一灵十分会撒娇这样拽人衣袖,“灵儿谨听教诲。”

    “真龙为一方霸主,世间已罕见,多少人求神拜佛亦难得一见,怎会如此巧合落在黄粱门内?换而言之,此兽吼既不是真龙,那么于世间只有一样东西变化,是为‘器灵’,而且是那小子行功孕育出的器灵!此也是石叔我亲眼所见,故而才以法器打他,不曾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此话一出,夏一灵又聪慧机敏,她第一时间望向树旁僵木,“他与石叔一样是‘魂师’?”

    “错!”此话刚出口,石兆便笑了,实因那丫头抿唇跺足来了情绪,胜似说:错错错,您这长辈怎不让小辈对一回?

    “灵儿只猜对了一半,那小子曾经是魂师。不用疑惑,你叔叔我同为魂师,绝对不会嗅错煞气!可是这小子如今修为如此低下,只做一种解释:散功!而且不是一般的散功。寻常人转修功法也会散功,却仅仅止步幽冥阶段,可这小子丧心病狂竟散功退回凡胎,实乃逆天赌命之举。”

    瞧瞧,那夏一灵已惊得小嘴张得能装下两颗鸡蛋。当得对方问及幽冥阶段诸多事宜时,她接得倒快,“破伪功达幽冥,除脱胎换骨之外,还有‘魂变’之益以驾驭精纯法力,人一生仅此一次。”

    “不错。魂乃天定,无人可变。散功退居凡胎既为变魂,而非魂变,两字顺序调换实为生死一线间。灵儿你可想到了吗?散功转修功法止步幽冥为常态,反而退回凡胎实乃多此一举,空落个搏命之举并无好处,定有诡计。”

    “可是他与百里姐姐是同乡,而且姐姐如此善良不会错认此人。”

    “四代人族?哼。灵儿,你那位百里姐姐似乎在进昆仑界之前并未见过此人吧?”石兆好一番牙口,他一步步耐心引导旁人即将达成心愿,仅为了个杀人越货而遮羞却要废尽心机,看来这个夏一灵实是他的心头肉啊,“也正是这个‘四代人族’的身份更为可疑,反而在当今年月却出奇的好用。灵儿,你不知我派于五心山脉站稳脚跟时发生过什么,而今这人宁死散功混入我派宗门意图不轨,不可不防,不可不查。”

    说起石兆何以如此用心歹毒,那就要说到“器灵”究竟为何物了。依法器为例,欲火炼成器,一命换一器,是恒古不变的法门。

    不错,“器灵”比炼器所需寻常兽骨遗骸血肉更加金贵,它依魂成器!换而言之,那器灵需“真龙精魂”方能成型。

    回看昆仑界,真龙乃世间罕见,但凡“成年”而显露真迹无不是一方霸主,谁又敢招惹那等通天法力去擒?而今现成的东西摆在眼前,动动嘴皮子、动动手指头便可收入囊中,弄歹实为顺应天意。

    “可是……”

    “灵儿,你身为黄粱门子弟应该为山门安危着想,待石叔施展种魂禁咒一切自然明了,届时那小子若本性纯良,大可放他离去。”

    一听“种魂禁咒”已把夏一灵惊得满面布汗,她不知道这等邪咒,却晓得镇妖塔里那只荒兽被禁魂之后已失自由之身。不过,她家叔叔既已答应保全那坏家伙性命,那么小小窥探旁人一点“隐私”好像无伤大雅,果然是个大小姐风范。

    有人天真,旁人却也犯了无知之罪。

    石兆想得妙,知道器灵孕育于五大华脏,也温养于五脏,不似寻常法器摸个乾坤袋就会自动出来。可惜他打错了主意,不知某人是鬼,寻常储物全在元神之中,依手背上白鬼咒随身发威,刻入灵魂深处!那么,不管他是搜魂,还是内视旁人灵台经脉,皆不可能寻到“白破”所在。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那小子,器灵自现!可是在那心头肉面前,石兆又不是那个石兆了,仿佛这个丫头就是他上辈子的小情人。

    细品此人那么矛盾真有意思,而在外所有变化尽数落入某人眼中。识得种种牵连之后,他依魂体退居元神之中反而不心慌了,还有空望“天”过过嘴瘾:好么,您蒙个小丫头片子算什么本事?真个婊子立牌坊,不要脸,呸。

    当下,狠人办事雷厉风行,只是石兆寻人操刀这会儿也要顾虑天外流云恐有变,想适才自家小丫头笑话万云狼狈而归不无道理。熟不知那小子回庄这么一上报,南岭后山镇妖塔竟有异兽于此地侵入,那么万家必然晓得干系重大,恐如今已广布人手搜寻后山!那么处理这小子的动作得“快”。

    果然,那脱了裤子放屁的事耽搁了好一会儿,它伤神不说,还没找到东西,实在没有这把匕首用得顺手,干脆开膛破肚!

    如此刃闪闪,真个本相毕露,唬得在旁观摩那丫头不及防下尖声惊飞林中鸟,更是把某个家伙唬得原地打转,却是粗浅法力之下一兵一卒也差派不得,骂得好凶。

    阑尾炎手术没做成,白大褂反把自家手指割,反应很快,搏来个丫头歉声赔笑,误会误会!

    随法咒念动,主治医生可就要动真格的了,反正打一开始那“僵木”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种魂”之下炼化那脑瓜子,省得日后听犬吠,还能轻易叫出“龙魂”,一举两得。

    什么不好玩,非玩脑瓜子,要是这么来某人可就不着急了。他败在拳脚,却没怕过弄神弄魂,任那天顶红眼绘法扎根,也难识黑海朝阳暴脾气,余辉之下唯铁树旁小儿舞棒逗蛇。

    “二懒货不闹啦,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听着,待会儿那老杂毛不敢进来凑足这桌麻将,爷可就要出去了。至于那三瓶‘蓄灵丹’管用不管用,‘黑灭’你小子得悠着些,否则秀才面前定有你一状,叫你不乖直接发去尝一尝那刀山火海煎饺子。”

    怪了,许是言及好玩之事,反而煽呼出个小家伙主动请缨要应敌,却把吴小儿郎唬,“去去去,你个小家伙,好么,爷这身子骨一刀都受不了,还要爷连拔两刀,活不活啦?这么想玩,那你俩出去缠住杂毛,待爷遁去,日后咱笑林相会,如何?”

    万事开头难,天道向来如此!禁咒被惊退,又费了如此功夫却功亏一篑,恼得石兆下意识般擒五爪露恶相,着实惊着了那小丫头,“水坑里是鱼是鳄,小子什么来历?这厮体内定深埋法宝碍事,待老朽剖来看看!”

    爪动、惊声而天变,风云动吹来天火烧红一片天,动静十足。

    “不好,御灵法身‘穿空捕月’,是万家一虎‘叶见闻’!”抬望眼,石兆急来一把抓住自家小丫头,随即一指划开虚空广宇,待要一并载走小儿,忽耳边风声劲赛比星际风暴生,又遇人睁睛,而天火已到此片天,万事休矣,他不得不退。

    丹瓶空,硬生生害得某人把屎憋回肚子里,而心在滴血,“嗨呀,一瓶丹能换多少度日粮?该死个老杂毛,跑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坏人钱财没礼貌,还耍个什么身法去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哦,之前那迎面三寸剑指就是这么来的?哈,没想到‘那里头’还能这么玩,小爷却不曾耍过,真怪地府铁蛋壳打不破虚空。”

    “咳咳,你小子在那儿自言自语说个什么?”

    耳边忽传言,吴醒急回头,见得万家后宅内那灰袍虎目浮于枫木间,他拜得极快,“拜拜见师叔,弟子没说什么,是这山风凉。”

    观这小子突然出现在后山就不对劲,来人落步寻去间却闻见一股薄荷味,便问,“你嘴里又吃个什么?”

    “回师叔,弟子看这片山色极美,一时狂妄遁来游览却又法力不济,途中服了些六耳师父所赐的蓄灵丹,让师叔见笑了。”吴醒这么一说,反是让对方放松了不少,不似方才那般谨慎。随之天边好似有不少黑点遁来,他能壮着胆反串“十万个为什么”,敢考起大人来,“师叔百忙之中怎也来后山闲游?”

    “长老正寻你,你却跑来此处耍,速回庄去吧。”

    得令之下,吴醒调头回去又愁自心生,而今后山因“龙吟惊人屎尿”一事,满山里不仅有万家将还有诸多来宾,也不知这等人左右遁越是寻宝还是拿凶。眼下好了,脱离山门之计被个老杂毛败得一塌糊涂,更是不知万长老这么急着又来召见所为何事,恐怕接下来这段日子只能见招拆招了,亦不知能瞒多久,愁。

    ……

    震域,恒国东北边疆,百兽林整条山脉蜿蜒曲向西北。而山脉南下末端断口处有一城名唤“龙牙”,其与身后五心山脉扮演着“镇守边关”的角色,使得极北宇武、东岭金不得越恒国雷池半步。

    远在黄粱门外,再往西去便能经过一个山脉形成的“喇叭口”,进去便是百兽林边缘地带。而在此西林不知多少里有座“大环山”,其半山腰里于灌木丛中掩埋着一道岩壁有裂缝,内有深洞。

    正值天光时分,裂洞外本应春色宜人美景动人,而今灌木丛却东倒西歪,看似被自然之力所毁,但地表上却显出条条沟渠且有足印残留,有人亦有兽之迹象。当得再看到洞口外侧留有道道爪痕、血渍残存,相信当时的场面肯定十分混乱。

    百兽觅食归林时不常会与人冲撞,特别是为贪天材地宝之人为此而搏杀已习以为常。而今却怪,那洞外之搏杀可谓狼藉,可是洞里洞外却无一具尸首存留,亦不知哪方得胜,是人葬身兽腹,还是人猎兽归寨?

    最最出奇之处还在于裂洞外倒着很多阵旗,这玩意是布法阵所用!种种迹象表明,灌木掩盖隐蔽之下,法阵被破视为手段,就是不知双方里谁招惹了谁。

    东风送,大环山外向东十里地已接近“喇叭口”,此刻正有一道人影跌跌撞撞欲奔走山门。

    烈阳余辉残影长长,此人似力竭似不胜东风撩,竟一头栽入花丛中,血染紫金花,生死未明。经长风拂衣袖咧咧声,地上人儿天眼开青光宝石闪,依嘴角溢出“黑血”不知中的何等毒性,竟连修士亦不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