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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寻天命

    “老祖,魔妖圣地重叠日渐频繁,空间已污染我族天潭化龙池甚多,使我族难以在水域立足。儿孙万般难以抉择,还请老祖将计划详尽说明。”

    “详尽?其实没那么复杂。只要那‘娃’能进来,一切再无须你等操心。其实,你担忧实无用,想留下也是无用。昆仑界掉落魔界,砸入上古魔妖圣地核心,致使‘圣地’消失,这才有了四方禁外恒古的血战不休。又由于昆仑界阵大面积损坏,疆土逐渐沉没等原因,而部分魔妖圣地开始浮现,空间重叠是必然是结局,到时这里也会变成禁地,人力无法回天。”

    “那依老祖之计,岂不是连您都得……”

    “没那么容易,老夫乃界阵核心地的守护神兽,岂会如此脆弱,看看神魔四禁里那些老家伙们便知。再者,即便核心地损坏,人族还是会不遗余力前来修复的,只要能达成目的,一切手段都不在乎。之后,时间会解决一切,到时界阵大乱起,昆仑界会再次‘归位’,脱离魔界。如此才是我等出路,否则在此万万年围困之境地,又岂有完卵?更不要提那重叠的‘圣地’,如此多年,已死伤多少海族?”

    听到此处,旁人似有怨言,“可恶。昆仑界地域之广,为何空姐撕裂偏偏从我极北海域开始!”

    而北极殿主低眉沉思难言,此计万分冒险。

    “你怕成为千古罪人?怎么说呢,让老朽想想。记忆好像很模糊。对了,昆仑界自古以来并不是‘自然生成’的,里面深埋着巨大的秘密。可惜,我有意识那会儿,此界已存在无数年,无从考究了,但老朽知道,它一定存在。当有界域存亡之刻,这股神秘的力量,将会保佑昆仑界内所有生灵,让它重新回归原本的空间,大概吧......其实,毁掉我这处核心地,震动一方,致使昆仑界阵逐步崩坏,这方法不过是亡羊补牢而已,还有更妥当的方式可立时见效。可惜了,我们这些守护兽被禁地隔开,否则,我等一同爆发界域大灾……切记,此事万万不可让神魔知晓,更不可让世人知晓,切记切记……”

    几人会谈似有了定夺,北极殿主招来传令兵,“召宇武使者,召各殿之主、海中之王,来此商议大事!”

    …..

    同是这一天,已月上高空。夜里,黄粱门主峰上黑影纵跃,在月风之中穿入灌木哗哗。

    山巅茅屋前,夏老怪迎风而立,他眼中饱含着溺爱,又有着一种释怀,直目不离山下人,感慨道,“天高海阔任鸟飞,飞吧飞吧……”

    “姐姐!你说这坏家伙又要去哪干坏事?”

    百里语蓉窃笑摇头,自顾追着前方已落入山腰桃林之背影而去。

    一令法咒出山门,神驹追月千里行。月下人策马扬鞭,一席风尘滚滚,“架架!”

    于吴醒身后稍远两吊瓶,神神鬼鬼纵云彩,兴奋得小鹿突突!本是室中花仙子,非要离家三百里,不知路途何艰难,胆大妄为纵月舞。

    百里语蓉二女月上行,柳眉微蹙观那恶徒行凶把路斩。看那吴醒折弯蹿入阴地山沟腹,挥刀屠戮纵马行,又入山下荒庙孤,烧香问道祭案上血馒头……总之,一路上堪比烧杀抢掠恶人行,看得二女直反胃。

    一夜奔袭千里路,神驹亦有力尽时,路上吴醒换了八匹马,终是赶来此处山峦‘轨道口’。

    清晨如此爽朗,大山里万物生灵开始复苏,客不请自来吴头脸刚沿着山路攀上一段,就远远听得老鸹报丧,抬头往远处一看,一片林子上空,乌鸦呱呱盘旋不散。于是,他急往那边赶去,在一颗老杨树根下看得这一具尸首。

    这一幕大大打乱了他的计划,无奈之下,直沉着脸,附下身子探查伤口,看这脑壳开了三个洞,不知是被利器所伤,还是被利爪开了瓢。在尸首身上翻找了一阵,他无法确定这人的身份,是否就是他要找的“接头人”。

    四处都找遍了,没见林子里留有什么暗号,而在回身这一刻,远远看到树根下这尸首拳头拽得很紧,索性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折回去掰开了僵硬的手指,看着掌中一道道血痕绘成的图案,这又让人心中起疑:“海妖图腾?”

    此人身份不明,又不见有人接应,吴醒考虑再三后,起身掏出钵盂,一通咒念过后,待得钵盂内水纹荡荡浮出一双眼,他便说,“告知香主,有事禀。‘孑然’接令,遁寻轨道口,未有人接应,却寻见舌头尸身,掌中绘有海妖图腾。无有后续线索,任务是否继续?”

    “任务不变。此人事关重大,一切线索不得放过。你要随机应变,我再寻他方‘孑然’支援,再联系。”

    “香主!小的所求之事......”

    “只要速成。有求必应,有过必罚。”

    北风急,乱人思绪。随后,吴醒再次取出一枚玉简,观内里图中人脸栩栩如生,在庭院里追蝶欢腾,年仅不过十岁娃。随低眉沉思一会儿,虽任务中并无此人身份描述,只要求将人寻到,但此人他认得。

    这孩子是十年前,炎丁堡结束之后,六丁城里刚刚出生的一名婴儿。此子方诞下便被四大家族捧在掌心,如明珠宝玉一般,辛辛苦苦喂养了十年之久。

    这孩子的身份比较特殊,吴醒心知肚明,可又是谁要绑走这名孩子呢?这些人一定知道里面的秘密。

    早不早晚不晚,竟在这十年之后绑走这名孩子,岂不是大逆不道,饱含祸心?

    左右想不清其中缘由,他只管寻到人,将赏钱领走便是。

    于是,他展开地图,看着各山路间弯弯曲曲的沿线,又转身回望东南,那里是焚石山脉,凭一名孩儿纵有宝甲护体,入山如蒸肉,此方位不对路。

    他再次转身望向东北远方山脉间那颗黑点,那里是龙牙城,三国交界犬牙之地。

    随换位思考一番,如果是他,断然不肯掳个孩儿闯进百兽林,那么此龙牙必是通关口。再者,乾坤袋又装不进存粮,而那是十岁娃,无有粮食及水源不可果腹,长途跋涉定要投宿觅食。

    一念思计定,他笑了,临走时,目光忽落入林中树。那里藏着个夏一灵,以为这厮要动身便要追赶,却是这货又折回来一时,惊得她从树根后伸出去那只小脚丫又缩了回去,还不忘骂骂人,“这厮好狡猾。姐姐,他该不会发现咱了吧?”

    百里语蓉没露头,潜伏在树冠之上,看着那纵起遁光越林而去的背影,幽幽说,“谁知道呢!他这人鬼得很!妹妹,姐姐与你打个商量,此番入城,你我这幅装扮恐怕……”

    为赶时间,真是一路长虹疾掠。

    很快,吴醒打南门进了龙牙城,刚一进去,看着这车马簇簇,茫茫人海,真是令人头大如斗,寻个人实乃大海捞针。他脚步不快,穿过人流时,目光直追入那些来去飞驰的车厢之内,想碰个运气。

    可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看这周围的建筑和地形,还真像是个港口,这可有匪夷所思之处。

    龙牙城落在内陆,周围一条河流也无,建个港口做什么?带着此疑问,他转过眼前商铺街,在那街尾,远远还真看到一条条搁浅的龙舰,一排排斜倚在那,天上时不时围来一群鸥嚎欢鸣。

    此事叫人心里可乐:狗日的还挺有创意,该不会是哪个家伙搞出个“复古”创意,建条龙舟当酒店吧?

    这一切与他无关,也就看个新鲜罢了。他抬头一看日头,又在街上扯住一名老汉,向人打听,问个南门附近有名的酒馆在哪。经路人点明,很快顺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寻到了这间“向阳”肥肠馆。

    吴醒来这儿,主要还是推测那名孩子的肚皮,这个时间点,该吃早餐了。人不离五谷丰登,测命算字,此算术当要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

    想到得意处,断臂人街口迈步走,恰是这时,街道转角忽驶出一辆红顶马车,擦着他的鼻子咻一下就过去了,还没轮到他骂人,就听左侧叫嚷声。

    “哪来个鸟人,抢孝帽子呢?”

    听到惹了事,车把式回头再看到这几个人,可不敢停,啪啪加急皮鞭,马儿蹄踏笃笃把路蹿。

    “哟嚯!溅爷一脚泥,你他么还敢跑!”七尺壮汉一颗痣,欲要追上马车拔刀把人捅。

    “算了算了,办事要紧。”同行者中其他几人拉拉拽拽,硬将人拖入酒馆内。

    这会儿,吴醒迎风而站,目送车儿奔离。就在刚才壮汉叫骂时,他鼻头嗅嗅,风儿带起这股香囊味,他认得,直呆立在那儿还嘟囔,“十年一别,品味依旧啊!”

    心中一喜,适才他刚要伸手呼唤车中人,却让那厮壮汉将人吼退了,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又一想:“算了。在这儿劫住‘红粉’,指不定被拉去喝花酒可不好,爷是正经人家。”

    嘿嘿,这话未免口不对心,您要是正经那眼神何必往身后飘,防谁呢?

    想多了也无用,很快,吴醒迈步进酒馆,刚一进去,还没叫座,便闻得侧门溜进来两名俏脸“公子哥”,嬉皮笑脸也要上座吃酒。可真叫人不省心哪,害得那他还得假意没看见这两妞,特意转过这样脸去避开人,心下笑骂这两货猴急什么,出过门没有?

    “一碗刀削面加粉条子,马肉沾盐吃,对了,再打一碟生肉片上来。”

    “爷!您这是……”

    “打边炉不成吗?去,忙去。”

    很快,吃的端上桌,吴醒还特意拿起那碟生肉片往桌上最醒目的地方一搁。正巧,二楼座上客,夏一灵脸色一阵犯恶心,悄声说,“姐姐,那厮不会生吃吧?”

    “我们家乡还真有生吃的,但不是这种肉!”百里语蓉一番话,想着吓唬吓唬这小丫头,果是唬得那丫头脸色一阵青白。不过,她看吴醒的举动,依她对这家伙那点了解,这厮要想吃生肉,绝对会是活禽剃肉,吃个肉感鲜美。她猜这蝶生肉片,想必另有用处,要不然不会不动筷。

    楼下,吴醒正低头吸溜着粉条子,那副胡吃海塞之揍性,叫那楼上夏一灵嘟囔一声,没教养!他是个顺风耳,最听不得别人数落他,心里叫骂:“呸!就您有教养。一会儿,爷给您卖到野窑子里去,教您那多才多艺正好争个‘状元娘’。爷他么第一个捧场!”

    “钱爷爷,你可得救救我那受难的兄弟啊!他如此年纪,怎就给下了死牢,呜呜……”

    这会儿,吴醒还低头叼着面条发恼呢,一听这哭丧的嚎,他一抬头,差些把满嘴吃食喷出去、

    这位有意思,听适才那串嚎,还以为这货在求人呢,结果,拜的是神龛之内的金钱腊肠狗!一时间,叫吴醒来了兴趣,这哮天犬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财神?说到世人好事,就属他嘴快,直冲人嚷去,“兄弟,喝大了吧?要拜财神去庙里,拜条狗有什么用。再说了,您求人那办事,财神爷可不管这个。”

    “你目不识丁,少掺和。”

    “什么?”一片好心换来个驴肝肺,这话吴醒可不乐意听,起身一过去,伸着一双筷子直敲神龛那只狗脑袋,“您来说说看,这狗好在哪?淫得很。”

    那两额凸骨黑煤球,人模狗样披身锦袍装,他一看这老实人怎么回事?大清早跑这叫板来了,自家正憋一肚子火呢,这不是送上门来找抽嘛。

    话不投机半句多,直至这人脸色憋个铁青,还没等对方开口好来解个闷,吴醒就瞧着周围不对,那满堂酒客无有一人往这瞧的,这可就怪了。是人,就图个新鲜事,看热闹还不忘起哄架秧子,恨不得上前踩一脚。这会儿,这些人不拿这“馆内拜狗”当一回事,想必此事常有之,内有蹊跷?

    吴醒心一想,这黑煤球想必有事相求,是真心在求,非是在糊弄神灵。

    “如此看来,小爷当试他一试,背不住这里间还有咱一份“功劳”,出勤之余挣点嚼裹也好!”思量至此,这会儿他把脸虎,指着对方稀里哗啦一通骂,好牙口,险些将那黑煤球骂得跌坐到地上去。

    二楼座上客,夏一灵眼神亮咧个嘴,看这吴醒莫名其妙跟人杠上,她喜来刚要言声亮公道,却被在旁那好姐姐摆手制止。

    “嘘!言多必失,妹妹只管吃菜。一会儿小心行事,我看到一个‘不安生’之徒就在这间店里。”说着,百里语蓉领着夏一灵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斜斜落入楼下一桌酒宴之上,看到这“人”,着实令她心绪不宁。

    楼下那吴醒骂得正狠,就在这时,周围酒客有些动静了,不时有人回头一望,也有那喝上两盅嘴多的,“求婚问嫁,庙里烧香拜菩萨。你若问是哪家灵,我龙牙向阳馆也是一等一的灵!”

    听此一言,吴醒眼珠一转,心里可鬼了,已生出行骗之心:“想爷自家是个过路客,唬了就唬了,他个煤球还能怎么地!再者说,瞧他求的那事,凭那两臭钱也是喂了恶心汉,不如请爷找酒吃!”

    说是天降及时雨,馆外大门一缕阳光压进来一条长影,来人威武,各路酒客纷纷转身敬言相讨!抱拳的有礼,请酒的有意,各有真情与假意……

    瞧那位爷,官靴入门来,步幅玲玲响,一副王法悬腰间!来得正好!吴醒骂声一止,忽转身迎上去,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开口就训,“你这厮,光知道吃,怎么办的差?这个时辰才来,比猪还懒,会不会办事?不想干,那就趁早别干。”这番言语间,他步幅算得很准,话训到这,自估摸着差不多该与那差爷并肩而站了,又用余光相瞟,差爷那怒睛容颜,可是黑得一阵云一阵雨,火候刚刚好。

    离近了,也在那么一瞬间,差爷那脸色忽又阴云转晴,当看到这位老实人那目光是朝着他身后看去的,这才明白,哦!原来不是说他呀!他不认得眼前人,又看此人言语做派之硬朗,想着回身看看是哪个家伙在挨训,好断定眼前人身份,说不定还能巴结一二。

    正当差爷要转身这一刻,忽有手搭肩膀来,眼前人亲如自家兄弟。笑脸人笑一笑,各自心知肚明,教差爷手中沉甸甸的袋子告诉他,求情的来啦,刚才演呢。

    刚才,那黑煤球骂不过那老实人,被训得都快低头认错了。此刻又听那厮豪横转身一路训话连连,言辞有力,他哪还敢抬头看一眼。可是自家心里又不是滋味,莫名其妙被个大官人训成这样可不成,他得看看这是哪路神人,说不定,所求之事,这就通啦。正抬头呢,刚好看到那位老实人与差人亲哥俩腻在一块咬耳秘言!这可就笃定了他心中所想,真个大官人也。

    “呵呵!差爷,小的这厢有礼了。一会儿劳您费个神,瞧我身后那小子,事前与我做生意,事成后想要做个赖账人,劳您……”

    听得正义之言送上门,差爷立即点头嗯嗯,一副了然之状。冲着这钱袋的面子,看这熟门熟路之眼神,这把戏,不知干过多少回,赚了万贯家财了吧。

    这两人搭肩一过去,那差爷办事可利索,王法一亮,与人怒睛宣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差爷手中之王法,上锁天,下网地,中通阴曹不平事,从来不点‘无名将’!”说着他将王法往黑煤球脸上一伸,吓得人抖若筛糠,又笑一声来唬,“您叫它一声,它若答应,嘿嘿,您两此生算是结缘啦。”

    “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万万不敢!”黑煤球点头哈腰,不敢看人一眼。

    好不利索,差爷走了,他丢下此话就走,走得潇洒,走出个万贯家财!他本是路过,若不是酒客相邀,也不会进来。再者,此处酒馆他不常来,也不能常来,内里自有道道,还是不好久留。

    “不忙走!”见这黑煤球要退走,吴醒板脸渐渐转笑,他大力一拍人肩头,险些将人拍得跪下,又扯了过来,在人耳边细言,“哼哼……方才试试您小子,不错,不错得很。都说爷这庙里香火灵验,不知您愿不愿意拜拜这尊神哪?”

    “大官人神威,大官人神威!小的有眼无珠,正要苦求大人相助哇!”黑煤球抬目一望那颇有官威之人,这一下子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忙是作揖又行礼。

    一看事已成半,吴醒干脆拉人往空桌上一坐。这屁股刚沾座,抬头就瞧见杵在旁这位黑煤球脸色犹豫,忙为解此人心中顾虑,于是伸手招呼,“来来来,坐下坐下。开店的哪怕生面客。听着,爷门在外立牌坊,不怕人知,就怕人不知。”

    如此“妙言”,更显出此家官人权势之大,贪赃枉法玩出个胆大包天,朗朗乾坤哪。

    看看周围,馆里这些酒客想是见惯了此事,该吃吃,该喝喝,无人刻意往那桌瞧上一眼,除了七尺壮汉一颗痣那桌人,一对招子亮晶晶。

    这会儿,吴醒安心座上听,耳留“诉冤”人之言,心观远桌之目光,他刚听到一半,好像正说道那苦主家兄弟如何如何稀罕那姑娘时,身旁就飘来一音,“小的有礼。向阳馆大官人手眼通天,小的正有要事相求。”

    还没来得及为那“买一送一”而喜悦,又是年逢喜事礼不断,吴醒心里乐得都快打起滚来。

    “大官人威武,近日安好,小可也求上门来了!如不嫌弃,还望大人帮衬一二。”

    一门三喜,吴醒不禁有些乐极生悲,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等时运。说这人狂起来就没边,他伸手左右一引,胆大妄为到邀请三家人同落座相谈,想那买官卖官也不比他之狂妄,至少人家还有块门板隔着彼此。

    说起这事也怪,冒充一个人没那么简单,特别是在人家的地盘里,简直胡闹嘛。

    可是您先看看这地界是什么场所,若再问了吴醒,他小爷非当场啐您一脸,听着:权势之人谁会亲自出来抛头露面,办的还是这种事,岂不留下罪证给自己招灾?换而言之,他身边必有狗腿子出面代为“伸手”,而且还不只一只狗腿,且是见天换副新面孔,要不然外面那杆旗立不长久。粗浅道理而已,可受教?(好么,您别乱夸自己成不,这叫花花肠子,不叫粗浅道理)

    一时间,瞧着几家人坐得屁股无处安生,似乎不怎适应这幅场景,楞不开口,直让吴小爷敲桌笑言而论道,猛如人生导师,“生意嘛,广结俊友,方可做到上通下达,这才有红红火火!本官人立下门牌都不怕人知道,诸位又何必拘泥起来?依我看,诸位几家在此结缘,不妨日后多走动走动,以便……呃,哈哈……”说着说着,大家伙笑了,笑得爽朗,笑出个“朗朗乾坤”,笑出个心照不宣,笑出个贪赃无罪我自肥,笑出个白拿是理莫言语。

    好,吴醒可是研究得彻底,他一不打哑谜,二绕弯子,光明正大搬财入户!叫这几人看了真佩服,求人来对地方了。

    官场事,闭上门时,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吴醒并不认为自己做得出格,自有比自己敛得更狠的人在。

    桌上几人笑一时而闭言不出,主要是不知该让谁先开口。

    黑煤球,他兄弟犯下命案是死罪,万恶不赦的罪名,他最着急。

    七尺壮汉一颗痣,眼中并无急切之意,倒有那么一股难以言明之亲切。

    身旁灰袍人样貌最怪,那额头上山根横眉,生生坏了这粗眉大眼的精气神,也望人亲切。

    谁要心急,这钱可就花得海了去,但自有那心急人。二楼座上客,夏一灵扒着栏杆伸个脖子,就差跌下楼去听。源于她正虎个小脸,半分也没听见吴醒那桌上传来半字音节,单看那一桌人嘴动无音,表情甚是狼狈为奸,直银牙一咬,逮个馒头要砸人。

    遇事玩闹,百里语蓉笑阻顽童,这事让小丫头看见了,却偏偏不让人家知道,这不发了大小姐脾气才怪。当然,于这满堂食客推杯换盏那响动里,她俩姑娘动作不算大,倒是好师姐她极为担心吴醒身侧那名灰袍人,因为彼此碰过面,对方实阴狠一人。

    “咳咳!上口专吃下口,所谓烧香进贡保平安哪!下口专吃百味米,伸手来拿杀头鱼!没有上面罩着,哪有下边的事。反过来也是如此,上差派下差混个肥差,要的不是您能干,而是您要能敛,‘杀头鱼’不是那么好拿地!本官人夹在中间,良心大大地过意不去呀。”说着,痛定思痛吴大爷拍着小心肝,见这黑煤球不怎么上道,光在他面前苦诉耍嘴炮,就是没见着半分诚意,着实可恼,便立马打断道。他话里句句玄机,说得不能再明白了。

    大官人说得句句在理,上下疏通是要使钱地,没有白送的人情。换言之,无钱讨人情,日后难相容,无有一个真情在,唯有假意换恶言。反观,桌上钱袋推一推,人心自有一杆秤,良心大了,何惧您提砣渡江。

    大官人一番话,再经几人细一推敲,仿佛那老实面相里就扛着一杆大旗坐在那,是又硬又挺,旗帜上妖风阵阵,笑你世人无知我威扬。

    当即,视黑煤球一咬牙像是下了绝心,引得吴醒笑着要伸手去拿桌上推来的钱袋,随手指头刚碰上绳扣扣,忽耳边飘来一音,使得他心绪斗转不宁。

    “‘雨’夜来人曲径通幽,蛇鼠猫鹰狼虫豹。‘午’后钓来杀生忌,护阳当属火属名。”

    这下可不好!瞧那七尺壮汉一颗痣竟吟起歪词来,好似顿悟一般。话中之意,无非是在讽刺他吴某人暗地里伸手,小心午时三刻杀头刀。可话虽如此,但观此人神色不像来闹事的,反而有那么一股殷切之意。他又细一数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七,“蛇鼠猫鹰狼虫豹”,这颗痣身后整好站了六人。这可坏了!接下来不能应声,这家伙说的是“暗语”!几秒钟内,上百个念头在吴醒脑中转似火轴。

    恰时鞭炮齐鸣,身旁灰袍人也在此刻抱拳施礼求音来,“小可替向阳家主办了一批货,在入城时被押扣在巡城兵马司手里,还望大官人金口疏通一二。”

    砸了,全砸手里了。吴醒心里拽着一把汗,这两家是牛鬼蛇神哪!那灰袍人竟认得此间酒馆之主,那岂不是早已识破他的身份?如今点出,是要帮着解围,还是意欲何为?而那七尺壮汉一颗痣,分明是在对暗号,来此寻人接头的。都怪自己装得太”像”,悔不能抽自己三大耳光,当初为何嚣张,分座而谈,不就万事大吉了嘛,猖狂它不是罪呀。

    此是暗地里的买卖,自然不能把自己摆在明处,而此间酒馆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个招牌,幌子。酒馆之主绝非背后能人。

    如今三家同口言不一,意不达,自己不能乱了分寸,吴醒寻思先接住灰袍人的话,他刚要转头说,却听酒馆大门外声声贺。

    瞧进门这人眉清目秀,他头顶儒冠,长须如发,外套青天白云马甲,内里长衫白洁,迈有八字官步威,笑盈盈与旁客攀谈,步步入馆来。

    吴醒一猜,便是正主到了。既然这样,不如……

    就在百里语蓉两人怪异的目光中,那坏家伙忽然起身,转而迎到大门前,挤开那些贺词连连之酒客,又见他微一行礼,朝那官威十足的大人细言道,“大人,小的报喜来了。”

    “哦!喜从何处来?”那官观这位老实人面生,但看此人眉宇之间那股“苟且”,正猜到要紧处,就见那小子转身偷偷往馆内一指,随那些围着祝贺的酒客侧身一让,正好领着他的目光落到桌上三人身上,同视那几人也在翘首以盼,急急切切往这头盼。

    “好好好!”了然了然,那官轻轻拍了拍吴醒肩头,又抛给他一个“自有你一份好处”的眼神,随后迈步款款而去,果然是敛到一定境界而胆大包天,什么都敢接,来者不拒,好官威。

    很快,吴醒也陪同到场,正站在一旁伺候,就听黑煤球急着向那刚刚坐下的官人抢言道,“给大人请安!大人这位侄儿,行事硬朗,果有大人之三分虎威啊!”

    话音落,众人目光移向吴醒,而那官只是随众一同笑看而不点破,果是官场老将。他一眼便看出黑煤球是那“送财童子”,且话儿还蜜,挺能替人着想,万般不敢揭开遮羞布,很是乖巧得紧;至于其他两人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求人办事的;而对于老实人那般冒充,自是一场假戏真做而已,毕竟万事不能得罪了钱财嘛。

    一应的,官人心里自然懂得江湖规矩:“街上拉客上门,自要一份小小的心意给那介绍人”!至于这老实人冒充什么个身份,他不管,哪怕你说自己是皇室后裔都不打紧,这只能抬高自家门面,大大的好事。

    “这位朋友,你兄弟这事嘛……”那官听了黑煤球所求之事,正要说,却又觉得老实人站在这有些不妥,于是差退了这小子让自去办差,此话音一顿,也是另有用意。

    也正是这时,识趣的人该要明事理,该舍还得舍,显然事先推上桌子那袋钱不够鼓。

    而七尺壮汉一颗痣头一回就认错了人,这回可不敢着急!他们与那灰袍人也一同起身,退到其他桌上,先让那官把眼前事办妥再来各自叨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