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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误借孽缘壮我浑身是胆

    常言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实乃古来人生两大幸事。而某人妙语“一本经书屋内典藏”,一切浑然天成,实乃文采赛状元,有过之而无不及,无不及(啧,甭夸了,再来爷可没词伺候,消失)。

    “屋里头的?既既如此,那你便进来拿吧!”

    这话叫那贼听了心中纳闷,细一品小娘子这话,有些不对劲:前半句是疑问,后半句有些闪躲和不确定之语气在内。要不怎么说他是贼,心思活泛,反应迅速,应声便来,“这恐怕不大合适,还是等等吧,等等吧。”他一边说,那脚一边退了回来,实品出些许不安。

    至于床底下那位偷情郎何以如此安分?他本可以趁人不备,知会榻上娘子,可是听到现在反而安静多了,也没什么要揭穿的举动。

    倒是二女张嘴无音忙交流,越说越是心里笑开了花;两人在打赌,外头那贼,到底是不是吴醒本人。偏不信这庄内大喜,一日之内碰两伙贼人来踩点,戗着喽。

    果然是贼胆包天,床底下三人看那贼退在外头站着不动,忽然间又看到好多双赤脚落地,观那脚码尺寸肉乎乎,估计是不足一尺的小人!一时间,叫这几人猛咽口水,若不是床铺拉得过低,只有一掌宽这一条细缝供人偷看,恐怕这时他们“三英”早就穿帮了。

    外头,那贼念咒无音,闭目神游,进入“无我”状态,感应一切存物,寸寸不留。方才他虎躯一抖,如牦牛抖虱,一时撒豆成兵,黑丫丫一堆小人逗跳。它们拔人窗帘,跳人高梁,翻箱倒柜,吃酒偷菜,做得无声无息。

    只一会儿功夫,他猛睁睛,不禁相信天下竟有这般巧合!下意识间脚步便动了。

    如今这勾当,就是要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可也不能蛮干,好贼头刀尖往珠帘缝中穿过,还故意挑出一些响动,且边往里头走,还边大胆的出声说,“师娘,徒儿冒犯,未免打扰一会儿师尊洞房花烛,徒儿还是挑了经书就走吧。”

    “嗯!”榻上红盖头一点,好似一点都不别扭,要知道,就算不是大婚之日,这也是大不敬之罪,她竟放人入闺床。当然,若知她身份,外头贼人该吓出一捅尿来,她人不该如此愚笨才对。

    床下三人就更逗了,瞧那三颗脑袋齐齐似个自瞄炮,跟踪式扭摆,留给他们三人包括榻上新娘的便只有那一双黑靴正慢慢挺近床榻。

    新娘子没见过安一龙,床下又没人知会,她还当那穿黑靴就是去而复返的安一龙。

    而那贼却是步步连心,盯着床上人不放,在观察中思索:“好!这小妇人不是在诈小爷。好个安一龙,就说这小子在山外扭捏难言,硬是不愿打此路过,原来是山中有亲啊!怪不得适才门前无贴楞能放您进来,瞒得小爷好苦,哼哼哼……”

    透过红盖头,往地面上瞧,如今那双黑靴慢慢远离了床榻,瞧那方向,像是往壁墙留画处而去。如此一幕,直教新娘子心中一个机灵:“高山流水,山中月下孤院!好个冤家,叫奴家如何寻亦无法识破这幅凡画中竟是‘仙家洞天’。好好好,你这徒儿也是大胆,大胆得好。”

    不容多人思考,随着盖头外一阵黑光闪耀,迸发出诸多魂力气息,而红盖头一掀欲扑向画轴。

    与此同时,响有床下叠影穿梁双飞燕;而情郎“孟小三”出手晚了一步,却是发际上两条燕尾辫如长蛇吐信,毒牙只将将追到画前却不敢动,仿佛那前方是个野草茫茫暗藏金刀之地!而那画上黑水波荡,随着它慢慢归寂,如同域门即将关闭。

    抱着绝不能这么便宜了旁人之心思,那边小三一提刀欲闯进去,然而却被新娘子一把扯住!视自家女子这满头蛇发亦有不甘处,却听可人儿摇头来劝。

    “安小徒识得内里机关,冒然进去会闹出响动,恐引来院外毒尊,届时难做解释。”

    话音刚落,黑水逐已缩成豆点,消失无痕!这两人望着画中显出山上宝塔前站着三道模糊而定格的画影,眼下他们只做守株待兔,再做屠而后快,亦为上上之策。

    当然,新娘子也有疑问,“孟郎怎与两名女子藏于床下?”

    “夫人!郎君对您之心可昭日月。”

    “呸!这时候还想好事?说人。”

    “跳窗者那是个贼!因有同伙在外策应,怕放走风声,郎君不敢吱声,只控制了床下二女。”

    “什么!不可能。非毒尊之徒,何人能打开此画空间?连奴家都寻不见。再者,他毒尊何许人也,若能叫飞贼窥探,此画也不会挂在明处。”

    “可那人真是贼,他……”

    “孟郎见过他那徒儿安一龙?”

    “这这倒没有。”

    “哼。还是的。”

    ……

    在那画中洞天,吴醒眼前一花,不禁猜想深处那股熟悉的味道竟将人带到了画中世界。

    这画中,里间一切均是水墨生成,泼墨成石,勾圆为月,曲笔成河,点斑雕林,黑白古朴。

    时间不大,脚刚落地,人立宝塔门前。观塔身好个笔画苍劲,然而身后风声不雅,他猛回首,一时不慎教黑面巾被揭去,隐隐听得不知何处传来女子嬉笑。

    “嘿嘿,那坏家伙,你那嘴里有句实话吗?”

    同是画中人,彼此先后脚落地,自然不好闻风寻影。

    幸好那声音调皮叫人耳闻能详,是那夏一灵使完坏,便急着躲到百里妖精身后。她还鬼头鬼脑探头窥人,实叫人气急,可不被捏住了小脸蛋,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哈,丫头片子懂个啥?世人自私,且量小,往往真话最逆耳。何故?因世人早已将自己高高架起捧上云霄,不再属凡俗序列,自号‘上仙’发指令。一切的不如他意,皆为逆耳。在这个社会上,讲真话,讲实话,不会有人理会你有多少难处,因为这些落入他人耳,都他么成了‘借口’,皆为忤逆之举。长路漫漫,仕途煎熬,您慢慢慢慢就会有到体会地,小朋友。”

    如此画风突变好一番讲教,倒是令那百里妖精颔首思眉获益颇多,也唬个夏一灵被捏得忘了叫疼。

    小丫头这脸蛋十分吹弹可破,戳出个丸子也十分过瘾!其实吴醒也想捏那百里妖精来着,可谁让这女人家顶着脑袋一副长辈贤兄愿替晚辈遮风挡雨之傲立,还挺傲然,实不忍下手。况且十年之前那洞外小雨淅淅沥沥他大爷啥都欣赏过喽,很是回味。

    既来之则安之,入宝库办这等事没多大废话,三贼人齐目抬望高塔画风苍劲,一应伸手推门,走出个不把山石搬空誓不回还。期间,谁也不打话,谁也不提为何双双挤在一屋间,许是贼也有心虚时,贪个磊落罢了。

    方一进去,十分让百思妖精不解,纸上落笔成画易,哪怕技艺再高明,也仅能绘出宝塔轮廓,万没想到,塔内装饰竟这般规整得五脏俱全,她还是头次进洞天福地,十分兴奋。

    水墨泼成墙成梁,人落其中,如登危房。有些柱子蜂窝麻面好工程,四外叫人满目灰白,每落一步,总想挠头好似哥们未买保险。

    塔分三层,三人一致认为,那一层寒酸,绝无一枚铜板可寻,均相约再上一层。

    当扶梯登楼时,却又是夏一灵推着走在最前那吴醒叫闹,话出,真个大姐大一般关照小弟,其实经过这一行,她早已很仰慕那坏家伙了,“坏家伙,你要找什么,本姑娘帮你呀!”

    真个没大没小,当即教吴醒赏这丫头一个脑瓜崩,一并使唤人自己个去二楼寻宝去。

    期间,百里妖精却没出言相帮,兀自跟着跳跳闹闹那丫头一同飞去,十分自觉,但她那眼神却是时刻不离某人之背影。她在刻意留意着那家伙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刻画出这个人的“魔王体质”。在她猜测,坏家伙只是不想让人一同分赃而已!只是心中这声笑,无形中将两人拉得更近了些。

    当然,二女独享二楼宝藏,自认为十分公平,笑声更不时嘤嘤。

    在那三楼,除了窗台,半点摆设也无,却是地板上孤零零摆放着一个“瓷壶”十分古旧,是插花用的。地上还挺人性化依笔点上诸多“灰尘”,显然此物陈放多年。

    这瓷壶看着就怪,而且周遭也无东西可下手,索性吴醒刚弯腰要伸手去拿。却是楼下二女砸东西那响动使得人眉头紧锁,自下意识便把黑面巾先重新戴好,免得一会儿露了馅,坏了自家面貌,毕竟来宇武一趟他用的可是大号,万般不敢像安一龙那样露了庙门。

    随后,看着那瓶口黑洞洞,仿佛有万丈之深,且至深处更是如阴曹呼唤,适才在屋内时刻在吸引着他的便是这个东西,顺势还帮他找到了此处洞天。

    壶口向天冲,带出这股气息之味道忘不了,之前同安一龙一起被摄入“灵矿洞穴”,冰壁藏影其魂弄法生造活人便是如这般“膻”,此恨绵绵忘不得。

    “哼!谁比谁更鬼,您还挺能藏,叫爷这一路好找,果是勾着山下这毒门敛财,好个朗朗乾坤。”

    如此一试,却是无果。随思索再三,瓶口迸发出丝丝魂力,似乎又与他心中猜想一致:如果这里没有,那“东西”恐怕就不存在了。

    紧着,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把手伸到瓶口运转念力,于黑洞洞中探至最深处,果有一物!

    真个时不我待,不假思索般猛往外一摄,结果拽出来这玩意却让他面色一虎,气是左右一开弓,“啪啪”两下,抽得爪下那颗老树皮如老翁醉酒直眼冒金星,“个乖乖,可教爷逮着喽!好个毒门山前一老灾,您倒是再威风一个给爷瞧瞧,还有移魂戏影否?爷这鼻子哮天犬亦不及,老实点!”

    不待一会儿,楼下“二盗妇”却是听得头顶楼板这阵脚步乱,想必是遇到麻烦了,不然那坏家伙绝不会退得这般着急。

    二女动作很快急冲飞上楼欲援手,结果楼梯处却闪出个“身披夜幕斗篷黑影怪”,一对猩红招子亮闪闪。急吓得她俩眉目焦虑堵在楼梯口不敢上前相助,更是见着退来那吴醒已拔刃相向,闻这货嘴上更是舍命不舍财之嚣张。

    “个老兔子还变戏法?速交出‘魂变’经文,饶您冤魂不散。”

    好么,真他么什么叫“饶您冤魂不散”,您盼人点好成不?正经人谁说这话!一并唬得赶将而来二丫头痴痴憋笑不住,均视楼道上那一身剐很有安全感。

    “哈哈哈……狂妄!时过二十五年,徒儿,为了这颗老树根的‘魂源’,你还是动手了。呵呵呵,不枉为师教导。只不知,你该如何过了为师这关?”

    道法显,一时天地隆隆,长空风云变色,招子猩红,斗篷扬夜幕展,真个影怪,欲以墨抹去画中一切,逐归入寂灭。

    这画中影能只手遮天实在棘手,整个画中世界逐步崩溃,恐不失几秒这处楼梯口也保不住,急得二女忙念咒,视身旁这堵墙如生死大敌,齐力之下将此墨墙打得金光斗洒,且双双退音很急,实意图明显,欲离开洞天破画而遁。

    听得这般响动,吴醒且回首视这二女“无智毛孩”,待再回首,眼前影怪魂力满满,能骗过他人,却是骗不了他这个来自阴曹的“鬼”!

    一切都已在话中显露,影怪睁目却不识人,口口声声喊人“徒儿”,说明它乃投影是也!

    方才,壶中带出老树皮时道力显化,魂煞之力冲天昏,逐渐化成这道黑影,做得好似是一道分化之体,看上去像是具备本尊大量威能,其实都是假象,吴醒早就看破此点。

    一切都源自于影怪此刻安在心脉上的那颗“老树皮”身上,这些魂煞之力似墨全是由“老树皮”所发,亦是它口中之“魂源”。而此黑影,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做个幌子罢了,这般欺诈,估计是为他那“徒儿”留下一道障碍,攻心之计尔尔,可谓用心良苦。

    至于那俗称“魂源”之老树皮实乃一大“聚宝盆”,且握有“魂变,生造活人”之手段,凭吴小爷之本性怎可在眼前错过?况且那老树皮为人充了电池当枪使,就那等蔫态,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这货多年落入旁人手,充了毒门山前一灾祸,如此招折腾恐已是风烛残年,再难聚当年神威。而今偏偏还遇到克星,实乃命中劫数。

    天地有序,寿有始终,地府“白鬼咒”专门超度孤魂野鬼,一发咒令三界无敢不从,吞个魂不过儿戏。

    一时鬼音连绵,吴醒掐指念动黄泉涌歌,双眸中白咒吐光,远空遥有天锁摇曳铃铃,忽从他眸中喷出一条“引魂锁链”,此物来自九幽黄泉无形无影。

    哪怕那黑影在此画中道力无边,受这远超天道之地府契约,一鞭子下去足以叫您魂飞魄散,谁教您无事离体扰乱轮回秩序。

    这样交锋未免儿戏,夜幕撕裂勤放光,逐飞影纵身摘盔截下引魂锁链,视矛头所缚之物运鬼咒“大口吞天”,食得生猛!

    此桩买卖,实不知阎罗王能在某人那本生死簿上添入多少笔,实又不知他那元神灵池之内二小蛇如何招待这位老不休,恐皆无善果。

    可怜凿墙二丫头正了正安全帽且活干得卖力,却不识适才那等染墨归寂之势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眼下双双视前方楼梯上之背影好生伟岸,双双方欲激动,却被那声声奸笑所败,还是混不吝。

    “扯呼?哈,小爷可不识出路在哪。今世,二位怕是要长居于此,咱长相守啦,哈哈!”

    某人一发得意就敢狂得没边,如今得了钱财还想抱得美人归,那话中真乃人生不留一丝遗憾。

    若不是百里羽蓉拦着,那夏一灵虎着脸非要扑去便咬,“胡说!你个坏家伙能进来却不懂得如何出去,谁信?本姑娘告诉你,来时我已给爷爷发了信!”

    便宜话不好说,豆腐热乎更不易下嘴,吴醒倒想看看那小丫头这般鼻眼是要他如何掂量,自笑做“此处风景独好,叫破喉咙无人知”。然而,那百里妖精却出面相求,那神色还挺焦急,这又让他想听听其中缘由,可惜了,女人家那心事难为外人道。

    “呃,妹妹发信不假,总之‘我们’不能久待毒门生。你还是不好玩笑……”

    “嗨什么话,小爷认真着呢。得得得,就让哥哥给您俩上一课,全体立正!“吴醒这嘴实招打,自抱头蹿来还带嚷,”誒誒哪有下死手的,还掏凶器!好好好,这幅画中天有门无锁,若以魂力探之,自摄人入洞一时,且是许进不许出!不信的话,自去塔外看看哪有传送阵。除非外边有人眼馋把门开开!”

    对于这事吴醒没说瞎话,这画便是刻意挂在墙上任人来取的,没听适才那“糊涂怪”瞎嚷嚷个什么徒儿之类嘛。

    当然,若不知使魂力窥探此画,那这玩意看上多少年也不过是副凡品平平无奇,得亏某人之前放出一群黑娃闹室才嗅得墙上丝丝“膻味”实恼人,这才叫缘分。

    当然了瞎话也有,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入虎穴,吴醒自留有一手。他早就在室内留下“光标”做以引路,只是这条虚空路若带上两位姑娘家恐凶险万分,所以瞒着没说。且等等看吧,适才进来时那“蛇发妖女”扑人之状似对画中物耿耿于怀,偏不信那妞能按耐得住不把门窥。

    ……

    与此同时,中庭婚宴热闹,演武台上正有两位勇士互拼武艺,随呐喊助威之声,一路从台柱贯入庭中席。

    在那高座上,新郎官身着真红对襟大袖长衫,正听各路来宾赞那台中人武艺高强,名师指点有方。于这有说有笑之际,他忽然眉头锁紧,移目扫入“席中人”,思绪飘入后庭中,正欲起身,很是心事重重。

    “‘文’侄果真乃人杰也!想必已得‘老毒物’之衣钵,竟能在武台上三招败了‘雾毒邪影手’。想那‘三弟子’御雾影怪之神通,在年轻一辈之中也少有对手。”一名华服长者,竟长有三目神貌,正被安一龙搀扶着款款落步离席。当他问到安一龙方才去哪时,忽抬眼见得高坐空空,便个寻个方向笑唤道,“那‘老毒物’,你可真不识趣!常言道主家不开席,何人敢动筷。这人老啦,裤腰带可是条长命锁呀!”

    闻言,那边真红大袖摆一摆,正往侧门行去那毒尊听言脚步一顿,他回过身来迎上这位笑呵呵之人,施礼道,“前些日子在城里撞上你徒儿告罪,不是说身体抱恙,不来了嘛?”

    “老毒物,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哪!”三目长者转身遥指而去,让毒尊看看远桌上顶着脑袋极不服气那位顾统领,还有那名“鬼人”将领,瞧那彼此争锋相对之气焰,就差掀桌动刀子了,才又说,“呵,那位是个拧种,前次他个人比手段跌个跤,这次可说不好真会私下拉出人马袭营,长刀剜肉。这事可是你负责的,出了乱子,我可对不住头上这顶帽子。索性赏块‘糖’,我再从中约束于他,不好让他在人前显摆便是。不就为争一口气嘛,眼下大军将动,莫要乱我军心,否则‘武侯’那边你交代不过去。”

    周围虽有旁席宾客饮酒,来往丫鬟伺候,热热闹闹,但方才这些话,唯落入三人耳。毒尊立如战枪,耳听长者训言,唯有虎色冷对安一龙,嘴上未搭话,心里却不宁:“这小子翅膀硬了,真敢在本座大婚之日动手!不知同伙是谁?”怒意刚泛上心尖,却是有天外来音“是老夫”!心中响起的这声“雷”,惊得他险些魂冒九天之外。

    看那毒尊有些腿软,虎面转青,险要行出大礼,三目长者诧异不已,惊想:“这老毒物要干嘛?真要‘以耻’要挟老朽,累我成一禽兽不成?不过是一门武艺而已,又不是他毒门里的核心功法,何必如此。”这招最狠,宴上一旦跪下,可就要出大事了,他忙伸手要扶,“不必如此”四个字刚脱口而出,却听毒尊抢言,这才让他心中郁气方吐,又转目看到那安一龙低头羞红不已。

    听毒尊说:“‘安大尊者’,不如你来教他可好?”

    如此一来,使那三目长者心中轻笑一声,极为自嘲。他观毒尊冷目埋怨之状,还有旁侧低头站立那安一龙,再回想方才武台比试时,顾统领以全团哗变要挟,种种诉说此秘法神妙之来历,实让这位主人家摇头郁闷不已。

    随毒尊这一轻笑而怒目,看得那安一龙额头冒汗,那怒意,无不写满了“好你个安小徒,借了一把好‘刀’啊”!

    三目长者乃三军主帅之一,依照这两师徒间矛头相对之现状,如何还能料不到,那“魂印”秘法是不假,但并非毒尊传授,乃这安小徒的独门秘技。实乃他安小徒的囊中妙计,欲借婚宴上挑拨顾统领与鬼人开战,以我主帅之“刀”,向毒尊逼宫。只是不知,这两师徒闹哪出矛盾而已,竟能让这位安小徒冒杀头之罪,冲撞师尊,又所图“何物”呢?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细品到这儿,三目长者不想管此事了,他轻轻拍了拍安一龙,自无声递笑如是说:“你后生可畏呀,连老夫也在算计中,好,好好”!

    对方如此神色落在安一龙身上,有如千斤万两之重,一时惊慌,一时面色煞白,他本意是让主帅拖延一刻而已,不是要借他这把“凶刀”啊!现如今,得罪他老人家,比被自家师尊盯着还要难受。

    “你五岁,我收你入山门,待你如何?”毒尊问。

    “不忘师尊大恩大德。”

    “为何不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还是怨我当年那一刀……“说到这,毒尊回想当年,好一个五岁孩童终日满面仇色,夜夜持刀在他窗前徘徊,不禁有些失笑,又说,“还记得七岁那年,你私自闯入秘库,悻悻抱得一本经书逃去……此经尘埋七十多年了,本不抱有幻想还有人能练成此煞经…….”

    往事种种,毒尊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三目长者抚须点头,又问安一龙,“还记得那年为师与你的约定吗?”等看到安一龙眼中又浮现出年幼时那般仇怨,他仰头笑了起来,“忍了二十五年,你如今才动手,可谓城府极深,当委以重用。可惜了,当年为师告诉过你,让你亲自来取。如今,你却是使唤他人私自盗窃,熟不知那暗中机关,非你不认,它现在怕已魂飞魄散。”

    对方说得轻松似隐有戏谑之音,直叫那安一龙面色狠怒,他十指扣入肉,想以疼痛强压下当场与师翻脸之冲动。继而当得他抢步冲去时,却被三目长者招手拦住让他且慢走,且听对方递来那一声细言很是思绪百转千回。

    “别忘了大事。当务之急,你要……”

    看着冲出那背影离得远了,三目长者带着忧色对毒尊说,“没想到你两师徒还藏有这等陈年往事,可你干嘛刺激他,这要是……”

    “宋帅且安心,他不敢!既修成此经,已是半具熔炉,难脱其身。”毒尊仿佛有些失落,实不敢望向离席奔去那背影,直仰头望天,“雄鹰高飞,他不会再回来了。而里面那贼子也过不了秀娘‘蛇艳’那一关,就当临别时为师送你一份大礼吧。”

    一时无人出言,三目长者摇头不敢苟同,心说:“你个当师傅的,就不能来个君子约定,叫他功成时,回山领赏吗?非要设计让‘蛇艳’横立一岳,断他念想。恐怕,那二十五年是个解不开的结。哎,可惜啦,兴许武侯日后还用得上他呀。”

    ……

    话说回婚房,墙上高山流水墨中画爬满了裂痕,随着女音捂胸尖叫,好一只“白条小猪”!亦随着那笑声粗鲁高高远杨,窗叶随风摇摆咿咿,紧着外边有碎瓦掉落,早有人影跳梁夺路去得远了。

    这气是一时激愤,蛇女一脚踹飞还在吐血打滚那“孟小三”,她怒色难消便骂,“不中用的废物。给老娘召集蛇影,乱刀剐了那厮狂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妖仙之物’绝不能流入他人手中,快去。”

    ……

    婚房一闹,毒门山是过不去了,只能借道西边那条山脉远遁。

    如此一来,吴醒早就料定海妖不可能上毒门“招摇”借道遁北而去。再者另有本意,是为寻山中人家摸清安一龙何以不愿靠近毒门山的一丝底细。

    实因十年前十环山群尸魂怪封山时响鼓诡异,实因“灵矿洞穴”内种种蹊跷相联,有如命运那屁孩方醒来就瞎闹一通,一并把缘分全都拨到一块去了。如此热闹,男儿热血有幸在世岂能不观。

    这一去山路迢迢,飞身疾影穿林间小径,梅花岭、大肚山在飞速后退,前头莽汉扬着一条红肚兜笑音高昂,一时飞鸟闹林,叫同行者安一龙心事重重。

    前方山脚开阔地,荒野遍地绿油油,又见溪流条条穿山行,似银蛇遍布,往远了看,横天一字马,老樵翁担着一座天平山,雾云滚滚。

    毒暑的天,渴饮一口泉,胜似仙露淋。饮泉人一时闲来无事,耍起石打水漂白费劲。

    卵石飞去,从水面上弹起又落下,激起点点波纹,耍着耍着吴醒又站了起来,这家伙洒脱得很,颈项后边插了根柳条,柳条上挂着条肚兜红红艳艳如旗帜,想到此番战利品不少多得意,他便冲着正遥望远山那安一龙说道,“多谢安兄半路援手。”

    “莫多话,你也少多事,尿撒完了没?那蛇女是月台楼的一把手,手下细作极多,要不得半刻还得追来。还有,你项颈后那杆‘旗’莫再刺激她们为好。”安一龙回过头来,见这家伙墨迹半天连裤腰带还没绑上,真是个懒驴上磨屎尿多,没事尽惹事,看着就恼。

    也没多话,两人急往前路赶。

    前方岔路有口,多条小径细细钻入“托盘里”。天平山,从中劈开之路,断崖处长有绝命毒草众多,擦者即死,闻者皆昏,只能取左右两大托盘遁走。

    路上吴醒没打岔,任由安一龙领着往左路“托盘”寻上了山。路上他听安一龙说,天平山顶上那根横杠,是根铁疙瘩,由九天坠下,把原先那座山开了瓢,才分出如今这两大托盘;还听说那是一根“神”器,可从来没有人能把它收走了。

    如此,叫吴醒听了心笑:那得怪他家爹娘没给他传下那么高个身子骨!

    废了老大劲,刚爬上半山腰,吴醒回头隔着树林子,透过密叶,远远还真看到不少人影停在溪流前饮马。他道可坏了,不该顺走蛇女这条肚兜,且心里算了算溪边离此来去脚程,要不了半刻就该刀兵相向了。

    好在眼前这座山看着不简单,光那雾云滚滚埋住半座山头,就让人有些不安。待进去之后脚程一定快不起来,还是得寻安一龙找辙,于是他拉住人便说,“我说安兄,你娘咋那么不要脸哪?”

    “骂谁呢?”安一龙还以为他骂人,待膀子一甩开,才看见这厮往林子后边来时路指去,气得又甩袖继续往前走,本不打算理这厮,可还是要说,“我没娘。”

    “誒,菜园子里咋就长了您这头蒜,还装。一家人还砍得那么凶。”吴醒赖起来,撵着你耳根子不清净。

    “哼,适才庄内老兄你已入了她身子,你才跟她是一家人。”那人赖,安一龙扬起双手四处拍打,跟赶苍蝇似的,可实在受不住被人撵着耳根不净,“月台楼,毒门死敌。来时为什么选西边这条山脉向北走,实是毒门山东边那块开阔地,埋了无数大阵,就是为了防她们的。看我也没用!我多少年没回山门了,哪知道那老家伙怎么勾搭上这娘们的。我可告诉你,一会儿娘子军杀上山来,别指望我攀亲戚、讲人情,追上我,说不定砍得更凶。走,脚步快些吧。”

    说着话,走着走着,他们脚面离前头迷雾林已不足一米远,而那吴醒却赖着躺在大石上,尥蹶子不走了。

    这家伙跟登门要账大爷似的惦着脚尖,一掂一晃的,可把安一龙气坏了,就听这厮望天直嚷,恨不能上去掐死。可惜这人而今捏着他家命门,只是彼此还未摊牌表态罢了。且一路过来,自道不清这人知道得多深,别真坏了另外一桩事,那真是寻来毒门立派祖师也挡不住武侯那脾气。

    “安兄,稍安勿躁。这是您家后山,那雾不说清楚,咱就先会会下方人马。甭管他是娘家人,来了自当是孝敬。男的剐,女的娼,叫爷爷我也尝尝那‘野地打滚’是何等滋味。”

    “你个山药蛋子,滚球。”安一龙给这厮气得咬不清“平头”还是“天平”山,连呸带骂之余,将这货从大石上轰推下去。紧着又使一招白云出袖,将石块推开,露出底坑内森森白骨,一并指着坑让人瞧,“我可没骗你。当年我入毒门山之前,就是在山上犯过事,才一路逃来这座山。瞧坑里这对鸳鸯,就坏在那山里头。”

    “好么,先人祖坟盖石球,日后徒孙化石猴!”吴醒怪话在嘴边,心里却道你小子长了毛比猴还精,如今还在赖?犯个屁事,凭那庄户人家如此气派,能被收入此门中,哪怕是个小小徒孙辈也难比登天,这小子还敢学小爷先犯事后拜山!哼,唬人也得有个技巧,有些事“说了不能做,做了绝不能说”,哪似您生怕旁人不知常挂嘴边,唬正猫在远林子里那两丫头去,去,快去吧。

    瞧着这人楞不信,安一龙恼来亮出了证据以正视听!他手托水晶瓶,内里白露仙液一览无遗,“这对鸳鸯鬼,是当年在那山里撞见的。这雾,盖着一头‘大妖’,是如今毒门‘妖仙’之坐骑。它平日就躺在后山歇息,以防止北路百兽袭山。那年,要不是我命大,刚巧碰到这对鸳鸯入山采药,还被我听到一则秘密,否则兄弟早埋骨化粪了。这秘密嘛,就是这瓶中香露,它乃此大妖的生死大敌之粪便炼化,只要沿途在百丈之内洒下一滴,就能够……”

    “誒拿来吧你。”等不及那边废话一大堆,却遭吴醒一把抄走水晶瓶来验。随之举在烈阳之下,端上眼,瞧个不够,等把安一龙气得咬牙郁气时,他才问,“你我是来干啥的?”

    “孑然秘令。”

    “不错。”吴醒手一翻,不理会安一龙那等怒色,先收走了水晶瓶,再遥指迷雾说,“越山容易,寻人却难。寻人好比斗武,出招形神不定,剑快而不准,如何命中敌手?一路过来,吴某未见海妖留有半点踪迹,说明它们已绕另外一座山头而去。”

    说着,吴小爷自比大领导般往右方山头那托盘一指,又这般说,果是看到安一龙面色惊惧,便阻言道,“你先别急着反驳。照你刚才所言,两座山,此处较易通行,另外那头存有风险。安兄啊,追捕凶顽得顺着对方心意而动。敢绑了那娃,难道海妖不知身后有无穷追兵吗?它们定然会放弃易行地,选择险地而走。这也正好符合适才在口子庙之言,‘以慢制快,拖而不赶,叫我等先行在前头跑,它们再后脚跟上’之推测。”

    一听要选另外一座山头走,安一龙心里就发毛,说吴醒这货是哪座坟头抛出来的货,往那头去,这不找死吗?可又一想,此处确实未有海妖踪迹,如果海妖中途变向夺路行,走这边,恐怕会完全错过。只是那边山头是个要命的地方,去不得。可他实在辩不过吴家那张嘴,只能硬着头皮在前头领路,两人饶山而去。

    等他们离开了此地,后脚却落下两个人,这两俊脸哥真是一路捡着面包屑过来的,玩得挺痛快,也挺精明,只待确认此处无人,这才冒头。

    也没费多少功夫,她俩捡起插在地上那条柳枝,待摊开那条红肚兜时百里妖精多有兴奋,她笑嘻嘻拉着夏一灵来看,“妹妹你看,坏家伙留字让咱们走这条道,说是较易通行,还留下了这壶香露的使用方法。妹妹,你说咱是跟,还是往这里头探?”

    说着,她俩目光一同落入了眼前迷雾林里,却是夏一灵噘着嘴叫闹,“那坏东西,在洞天里抢我东西,坏得很。这次肯定又在骗人,姐姐,咱跟着他们走。”

    听言,百里语蓉想来也对,那吴醒向来是有宝就想独吞,可此刻,她脖环上那条挂坠却闪得厉害,叫人心里总拿捏不定。随着心里一番计较,试图模仿吴醒的心态,她便掏出挂坠对夏一灵说,“龙牙城地下交易所里多少把刀子盯着咱,那坏家伙都没这般警示过我。妹妹你看这白鳞,烫得发红,怕是个‘危险’的信号吧?”

    这两人在山上徘徊了好一阵,兜兜转转间,可算是让百里语蓉摸对了一次,也算是她运气,刚好瞧到山下大队人马堆在溪流前一直不动。再结合吴醒那小心思,总算是猜到下方人马不前是有所忌惮,是怕这座天平山里的东西,所以不敢轻易纵马挥刀劫来。

    随机,百里妖精把这想法与夏一灵一说,二女这才决定不抢吴醒宝贝了,还是踏踏实实闯过去比较妥当,这就往深处去了。

    可这两个马大哈却是不知,那安一龙离开此山之时,为了确保择路而行能顺风顺水,临走时他偷偷于袖中使出一物,逐飞入此山林中。

    此刻,那山北深处,有一深窟黑洞洞,内哗啦啦声大作,并闪动着一双无边血眼,嘶嘶鸣叫,极为暴躁,似有起床气一般,非得就手砸些东西才痛快,谁人敢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