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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雾海弄舌抖机灵

    天平山右托盘,林子里又湿又潮,木如苍龙,野草绿藤盖浇广圆,独无花,一切都盘错曲直。

    山北深处更是物产丰富,就连树都不同寻常,高得像座山,果子就更甜了,多汁多蜜。

    这会儿,树冠哗响,未待人影落下,一路上安一龙已被某人搅得很不耐烦,“这已经是第十五个木瓜了,你也不怕耽搁路程,回头中了毒,可别指望我施药。这山,我也头次来,凶得很。”

    “快看!”霜叶一打,叶摇摆荡,吴醒从树杈上猴跳而去,好似发现了什么稀奇之物,叫后脚追去那安一龙咬着牙来骂:“歇了吧你。”

    天平山右岭,雾云盖住半座山。

    然而进山之后,一切逢寻云雾自开,分不清灰与白。人在其中,如登天庭,踏云拨雾,三朵两朵,又两朵三朵。只是奔寻带起的气浪总能引来极目茫茫,待得站定了,一切又退散而去,展绿海无边。

    一切怪异难懂,仿佛是这座山在刻意要让人留步留步。

    随二来客踏云拨雾这么一追,一前一后,去没多深,吴醒当先站定而立,却是仰天长笑,叫后头黑着脸跟上来那安一龙低头一瞧,实满心愤怒:“这人是个疯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这莫名其妙的三字经文朗朗上口,只冷不丁的功夫,安一龙忽然脸色一变,急出手,却已不及,视那朵“话唠”已被人拔了个断根。

    行凶者吴醒却兀自耍玩,将那花儿夹在耳朵上,他还挺得意晃着脑袋看向安一龙满是可惜之状,“安兄,这山里有主!”

    此时此刻,安一龙无不有一种上了贼船,又脱不得身,恨不得拔刀自宫的冲动。他说:“既知道,何以要断‘它’眼线?”

    只待把人戏红眼,吴醒没急着回话,却是扬起手来,往四周指去,让安一龙好好看看,才说,“这一片,绿得让人发瘆!”

    “那是一道光,如此美妙!”风儿过,野草摆,地上冒出一株红花疯言疯语。

    这花那牙口又来了,好比刚睡醒那懒虫,伸着懒腰,慢慢慢慢从土里爬升而立。未待吴醒走过去一脚踩扁它,忽山地一阵摇晃,一并唬得在那安一龙却咬着后槽牙调头要跑。

    “个混蛋叫你拔花,看把它弄醒了!”

    敌未明,险未见,冒然行动,实为不智,吴醒不想解释这些。他强扯住安一龙的同时,招手让跟着走。待得他们快步来到这片橡树林,终于见着绿海中点缀出红红斑斑,大自然终于恢复了一些井然有序之气象,不像刚才那处,绿得比阴曹里那青面鬼还要瘆人。

    安一龙有些不明所以,此时此刻当是避开这些眼线,迅速脱离此山才对,可那吴醒却偏是迎刃而上。想到方才那阵摇晃已惊醒山里那存在,害得他脚底板不觉有些发麻,眼睛就不自觉般四处扫动,好像极为害怕暗地里那东西。

    “哟嚯,心里挺美,您还有闲心唱歌!那边绿皮地里有人说您长跟块擦脚布,又肮又臭。”吴醒低头冲着地上红花说个瞎话,还故意把鞋面伸过去,赛他个“皮鞋”之锃亮,好让这花也能好好照照自家那令人赞叹之五官,忽他又指上枝头叫,“嘿嘿上头那位,人要厚道,花也如此,您也别笑话人家。绿皮地那位也说您了,说您人不聪明,却学人秃顶!”

    “招,哪个如此大胆,看我无敌小拳拳打扁了它!”地上花摆动花瓣,细细个“腰”,真个五“拳”乱摇也不怕闪了腰,凭个性子要出“人命”。

    “呀,快拿镜子来!”这声尖叫,枝上花气得脑袋撞树,它那不是秃顶,是露珠反光,搞得脑袋顶上光秃秃一片,它又叫嚣着要用照妖镜让那恶言的坏蛋立马现形。

    “还有你们这一片。”待花海闹将起来,吴醒多走了几步,冲着树冠上指骂不休,“它骂您们,枝上俏,漂亮是没有用地。瞧把您们给能的,老天爷下泡尿,自还张嘴接着,挺得意,整个一个尿壶!”

    此话说得冠上一片呕吐连连,而地上这尖嘴猴腮又指着小树羞羞后头躲一朵,说,”还有您这厮,休走。它说您五官复杂,已经突破了‘花类’的想像,往猴类进化而去。”那花本就羞涩,叫他这么骂,五叶花瓣盖着,都羞于见人了。随后,他把腰一插,赛过村中刁民,街里泼妇,一通口沫横飞,指这骂那,“你,你你……”

    “谁!是谁?百十里内无人有此狗胆哪,就连兽王来拜,也得规规矩矩。”

    “什么人坏我等名声,就是败了我等‘骨妖’大王之山威。杀了它!”

    “杀!杀!杀杀杀…….”

    耳闻这群情激愤喊杀震天,自导自演那吴醒嘴角一扬。随后摘下夹在耳朵上那花儿,他吃足了劲往地上一摔,再加上这一通踩,演足了劲真个怒不可歇,叫那地面颤一颤,碎石跳三跳,仿佛地上那无辜儿,是“那进了村,抢了媳妇,偷了牛”一般之罪过。

    这般响动,叫那一众花儿哑声一片,张嘴合不拢。待地上花尸快给踩个稀烂,正遇那“侠士”指出“罪魁祸首”之时,有那么一朵朵地上花忽拔地而起,它如生八足似乌贼爬了过来。

    这么美艳一朵花,却长得这般妖样,叫人看了恶心难忍。可它那突如其之的梨花带雨,嚎着抱着喊“胞弟”!

    当即直叫在旁无辜充了观众那安一龙脚下生风,如退“十里地”;更是把吴醒吓得猴跳上树,坏啦整出事喽:这才骗了个妖王名号,连出山拨雾那条路还没问呢,他么桃花岛上桃花阵可不好破呀。

    这一众花儿,是那早起打鸣的鸡,颂响十里八乡之大喇叭。

    同类殒命,岂能罢休,它们正要找事,却是见适才那“侠士”把手一摊,咬死了下面那厮就是个祸害,杀了就杀了,怎么地?一朵花,还敢跑大爷面前叫板!

    此等混账话,害苦一众花儿群情激奋!同时,吴某人也在暗窥安一龙躲去那处石缝缝,自心笑:指望你小子“张嘴”说出来,还不如求那猴不偷米改拜庙里菩萨。

    树上人与地上花又展开了新一轮骂战,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可也不知这花是个什么品种,瞧刚才地上花还抱尸痛哭呢,这会儿不嚎了,花儿还挺得老高,好似大义灭亲般要大彻大悟,“胞弟不乖,骂我们就是不对,大家一起排挤它。”

    好家伙,死都死了还排挤个屁,吴醒一听就乐。树上这番骂战让他快没词了,这些“话唠”嘴里那脏词属实比化粪池还厉害。

    如今吴大导演唬帮小孩正缺个“同一阵营”的,一看机会来了,这便跳下树来,好似大领导要发话,诸位“乡亲”把声音压一压,随之他变个法子寻上那地上花说,“兄弟我也替您‘胞弟’不值啊,它这般诋毁诸位,实因私下里却是勾结外乡人!”

    “什么?”一听这话,地上花拔腿惊退“八里地”,仿佛那地上尸如五毒瘟疫般避而不及。亦教周围一片花儿失色,躲的躲,藏的藏。可都不甘心,还是要偷眼往这处瞧。

    骑驴要赶着走,吴醒晓得毒门山这些眼线如此惧怕此等罪名之后,自满怀悲壮又寻那胞兄来唬,半分不让人刨土而遁。

    “那伙可恶的‘海妖’,用言语迷惑了您家胞弟,挑拨兄弟姐妹情义,它这才出言恶骂你等。兄弟我一听,即已明白,定是那伙海妖用计从你胞弟这骗走了过山的路线。诸位放心!勾结外敌是重罪,又恐诸位花兄花姐事后难做,所以,兄弟我不得以做个‘罪人’,先一步替诸位大义灭亲了。”

    那边是满口瞎话蒙小孩,摇头叹息连连,世人罪名无数,唯诓骗纯良最可恶,而且骗的还是朵人,真不干人事。此情此景,教躲远那安一龙也瞧不下去,直心骂:“可恨的疯子,还有闲心在这唠嗑。山神爷爷都醒了,待会儿跑慢些,魂就没了。”

    “哦!是这样子的。那就怪不得这位兄弟了。”

    “这位小兄弟拔刀相助,为大义之举。大大地好人!”

    “不错。骨妖大王命我等守好山门,私自放人通行,罪不可恕。”

    ……

    “恐诸位有守山大任在身,兄弟不才,愿助一臂之力,过山擒回这伙海妖贼人进献骨妖大人。届时,我等再摆上生鱼片,设宴吃酒同欢。”吴醒眼看该说的都说了,机会也到了,大义凛然般自我举荐,四处抱拳施礼,一展大侠雄风,好个热心肠,只唬那花儿不及三岁孩童心性。

    “这恐怕……”

    “有什么不好的。我等花仙不能离开雾海,闹醒大王更是罪过。如今,这位兄弟侠义,愿仗义相助,大大的好事。”

    “可也不能……”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位小兄弟,你出去以后,不会不回来了吧?”

    吴醒听这乱七八糟的互相辩嘴,你来反对我拆台,瞧着这伙花儿真好耍。如今有人看他像个赖账人,便猛拍胸脯,举三指向天起誓以正视听,“我安一龙,向‘骨妖大王’起誓,此一去,必擒得海妖众贼。事后若敢不回,甘愿五毒诛心,万刀剜肉,死无葬生之地。”

    这话能把躲起来那安一龙激出结气来,那厮分明是个没娘的娃。

    “壮哉!既如此我等就告诉你,过了东边这片橡树林,就过了此处雾海迷地……”

    “安小兄弟且放心大胆的走,山北后头不是起陆地,而是一马平川大平原,要小心那溪里头的……”

    “莫摘红,柳仙点头把路穿……”

    “莫还北,望山一去跑死马…….”

    “断雾崖,折虎洞,点头一拜,折路走……”

    “望金川,狐仙爷爷在庙中,敬柱香,留彩礼,得个美人回家抱……”

    “魔指菇,指路遥,一枚铜板把心压……”

    “紫竹林,耗儿多,一碗竹中酒,醉与人愁肠……”

    “流水滔滔入水乡。”

    安一龙可服气了,他刚被人报出自家名号正气得扶树直喘,这会儿一听这群红唇七嘴八舌把路报,真个就这般糊弄过去了?

    ……

    山北的雾又潮又冷,吴醒二人回头看了看这片白桦染霜,不禁摇头笑笑。再回首,眼前一马平川,野草茫茫,往远处追去,不时又能看到一片片野高粱,如此地广物博,一时让人心怀舒畅。

    拂晓,天外一线金光,吴家领头客掐指一算,离三日期限只剩今日。急他两一对视,可不能再耽搁了,孑然秘令不可无视,失败后的惩罚更是无人能躲,于是二人纵影入川,这一去野地茫茫,风沙劲。

    依花儿之言,平原里这条溪流内藏着怪,可吴醒就是管不住那只手,“东海宝珠如意霜”!

    此宝是铸造飞翔之翼的上品主料。有它入炉,造就之翼,可聚六合水银罩,堪比人体元气罩,是为御敌暗箭之上品。早些年,冒名大师吴小爷见过域外人士架一对骨翼划过天际,与人刀枪对拼时,那是何等英姿潇洒。

    一声响,水花翻涌,逐攀浪成灾,狗胆客正踏浪飞驰,边与凶怪争斗,边咒念起,一煞睁目,随着他袖中生风,“哗啦”声大作。

    在旁助阵那安一龙隔着水花,见水下遁有一庞然大物潜泳,正担心当年不该放过此人。却听吴醒急唤:“众多鹰犬来袭,速攻。”

    水下一招熄,一柱巨浪如山崩,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他们不敢入水中缠斗。其中安一龙动了,他一目天眼开,袖风拂过,如仙家点石成金,自身动浮影疾,“嘭嘭嘭”,一气踢飞三柄烈火枪,如穿云之箭。

    同时,那吴醒在水面上拳脚并施,风劲浪猛。刚放出了白破,他正苦无破敌之刃,急伸出手长枪已在,枪头一抖,如霸王当关,配合着其余两道烈火,一时抖抢挑双龙出水,寒光抖跳,猛砸入水幕。

    一息斗战湮灭,浪已静,寒潮永冻,安一龙从岸边跳上高空,他正锁眉这功夫,冰面忽咔擦一声,继而造成连锁反应,此刻正是自家道法宣泄时,然而听那吴醒刚破冰跳出便急呼:“扯呼”!

    天上好道友已一掌按下,如那青龙吐焰,烈火枪如梨花暴雨般砸落水坑,声势浩大。

    而吴醒也不甘示弱,他本是断臂人,现以脚替手,弯弓拉弦,只待得长弓裂断,弦上烈火枪去势如天落陨石,一时打得下方冰下鹰犬不敢冒头。

    这边水坑凹陷,远处冰面却是鼓裂起一片,也不知是他们打的,还是被庞然大物一尾巴给扫成这样,总之破坏力极强。

    一番斗战来得快,去得也快,唯留下抖袖退走之人的狂音:“一群‘秃毛’,待爷爷有空回来,在这开个澡堂子,助你等剃鳞。”

    好处到手,待得一路奔走,眼前跳出一颗老柳树。它满头乱丝,随风而摆,竟指往前方矮丘。

    一观之下,两人起先不做声,依照花儿之言“柳仙点头把路穿”,待走入矮丘这功夫,安一龙却说,“吴兄弟是个闯江湖的一流好手!”

    这话什么意思呢?只需瞧准对方递来这一幅嘴脸十足市侩,已让吴醒晓得有人欲行江湖规矩要分赃。然而他不接话茬还打哈哈,“地头蛇是个硬茬子,回头挑个软柿子,咱也省些气力。狐子庙,香火可旺?”

    一听这话,安一龙摇头笑笑,他打心底里骂:“不讲道理?好,回头有你‘好’的!”

    这两人如是一般走地虎,过地挖三尺,专寻宝地而去。可是到了“断雾崖”,就快离开天平山了,这回安一龙可劲的拉着吴醒,不让他入‘折虎洞’,摘那满地“天株毫雨奇参”。

    这是“金身丹”的一味主药,尽管某位马大哈不识丹道,可还是要动手;而安一龙却甚惧守在里面那东西,废了诸多唇舌,说那老狐仙有好丹,这才把人骗走一时。

    过了矮山,一路走得挺远,野草渐败,乱石如坟岗。枯木成林,却长着百叶蜜果,哪个摘了是傻子,那果分明有毒。而这一片林里正落着一座庙。

    吴醒本不愿来这庙,说是我大好男儿,娶个妖精算不得好事。可他管不住手,这一迈步,门里刮着腥风,可让这两条汉子抖了个激灵。

    这一进去,瞧榕树下架的那口锅,稀有玉石打造,足金足两啊。锅中沸水滚滚向枝头,在那上面搭着一根粗绳,绑着一只八爪鱼!那么大的个,小妖正摆动刀具,剥皮剖腹,眼看要给煮了。

    “且慢!”

    “两位贵客远道而来,使我庙宇蓬荜生辉!老道人有礼了。”遇客迎门,庙里走出一名道士,瞧他半人半狐且拄着拐杖看似年岁不小,当下正一边嘱咐小徒看茶,一边笑着迎上两位来客人庙歇息。

    正所谓世道险恶,笑脸人心不笑,正人君子十不存九!吴醒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与这“胡”道人一路攀谈入庙内,自心里必要捏个九九八十一计。

    里头什么都没供,唯有供桌案上香炉插着三炷香,周围倒是按庙宇风水布置得规整。三人没有多话,就在神位石台后边品茶论道。

    当下,吴醒心急当先开门见山,“胡道长!今日我两兄弟到访,不为别的,单为外头那伙‘水煮鱼’而来,还望道长告知其余罐头们之去向。”

    “嗨,举手之劳而已。”说着,胡道人笑来好一幅慷慨解囊之状,他又用手指着庙前,一路比到庙后头,“指点倒不难,可是话说在前头,要打老道人庙中过,两位可懂得规矩?”

    到底还是避不过这个江湖,吴醒两人一对视,均瞧着老道不像伸手要钱的,都有些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看来两位义士确实是头次来我领土。”老道人一边端茶,一边往门外指去。他指得随意,叫吴醒两人这一扭头,看那锅下柴火挺旺,老道人又摆手浅笑“非也非也”,否决了“要吃人”的想法。

    那老货指来划去好生卖弄,而桌上两人只管低头品茶,心里都猜不准这里间打个什么哑谜。

    许是高人多是怪脾气,卖弄起来真个拖泥带水,非要教人猜、教人悟。其实这是走江湖的一套规矩,入门客若不识主人家这片营生,谁敢与您胡乱打交道?索性猜便猜呗。

    品茶间二人均在想,老狐狸往门外指,难道让他们打道回府,还是说庙里寒酸,打算让人帮着种地填瓜?真个要扮猪刚鬣入赘高老庄?

    左右想不通,安一龙那双脚在桌底下一个劲的踢着吴醒,似乎在让他赶紧发挥流氓本色:你小子不是要求丹吗?动手剁了老东西,庙外多的是舌头可问话。

    可吴醒没搭理对方那飘来的眼神,像是在说:“庙后起炉飘香又不防人,嗅来里头丹丸不过是寻常货色,不值得本大爷动手”。不过,还是他眼贼,远远地看到帘布后头冒出个毛脑袋,瞧那羞羞涩涩往这处偷望眼,跟那未出嫁的小娘子一样,见人就羞。

    很快,吴某人心思歪,经一番琢磨,便朝那老道人挑眉努嘴,那副相貌不比喝花酒的款爷差上多少。果是看得老道人点头“嗯嗯”,而品茶不言,这回才叫王小二挨揍。

    这一下子可坏事,真是旱死的苗!

    “诶诶诶!”瞧出幕后小妖窥人多羞涩实坏事,安一龙头个要张嘴,奈何自家手还没抬起来,却是被吴醒一把按下,瞧这人那副揍性比那抢着买单的还快,嘴还没张,他知道要坏事。

    “留留下这姓‘安’的!”

    “唉哟!”此一时,一只狐娘闪着眼眸亮晶晶正从帘布后头转出来,她笑嘻嘻打着小手巾一个劲的吆喝,“姐妹们,快出来吧,喜事上门啦!”

    人生一大美事,今日得以圆梦啊!当得桌上两大“糊涂蛋”争抢这功夫,一窝狐娘扭着小柳腰,莲步轻抬而来,那股香风冉冉之魅,叫人下意识般移目端瞧。

    她们这一众相迎,有羞涩的把手叠放在前,有亭亭玉立的笑站在那,有那大眼睛忽闪忽闪......

    这一景一幕,无不让吴某人楞拍桌直咋呼叫好;更叫那安一龙面色发苦,起身就要不干。

    可惜尥蹶子没用,那吴醒手段极快,一把伸手勾住安一龙肩膀,把人强行按回座位的同时,他抄起桌上茶杯,就往人嘴边塞,边笑盈盈的说,“安兄有福气!兄弟你先干为敬。”

    “就是!”适才先出来那狐娘裹着一身红旗袍走过来,一并把手巾往老实人脸上一打,等把人逗得迷迷糊糊,她才娇声来劝,“二位义士莫要像外面那死相的,不识抬举。硬要赛它个皇族血脉,嫌弃我等野外散仙。”她说着,转脸就一口香风吹出,直打在安一龙的脸上,又说,“一会儿家宴,大家一同品尝这道北海酸辣鱼,泼过香油的哟!”

    安一龙是被吴醒强按着,否则早就动手了。

    这么下去不行,得做些动员,吴醒怕安一龙一时不快,恼了这般雅兴。于是,他向老道人打个哈哈,说是兄弟两出门来的急,且去一边商量商量。然而他俩迈步出门那临门一脚,他回头那一问,可把安一龙真气吐了血,听他问:“胡道长,这次出门太急,我们兄弟俩有些难言之隐,不知那彩礼……”

    一听这么痛快,老道人忙起身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上波人给过了。你们且商量,好生商量去吧。”说着他这一家之主,号召全家动员,设喜堂,摆酒宴,扯绫罗绸缎,裁那凤冠霞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各处笑声一片,喜求百子千孙。

    外头骂了,安一龙说,“这好事,你要乐意,你当去。”

    “覆水难收,岂能反悔。老兄进门时没注意看那八爪鱼是怎个死法?刀刀都是顶门开瓢哇。留神哦,那是只北极宇武血妖,往日能耐不小,却禁不止庙里小妖那几刀。您老兄该懂这里头的利害之处,咱弄不过那老道。”吴醒苦口婆心正动员,又指着庙外,好让安一龙死心,“不知您留意没有?外头那些枯树可是会动的。凭小爷多年经验,那定是以五行卦术布成迷阵,没有老道人开路,你我会一路‘鬼打墙’,兜而又转,步不能移,最终还得回这庙来。”

    “这不成拉什么什么配了嘛!”哪怕说破天,安一龙还是特别抵触,挣着要离开,反正硬是不同意高老庄这趟活计。

    吴醒一看这人光是抵触,却无一丝狠色显露,瞧出一定有门。想刚才狐娘那口香风不对劲,于是他又来安慰,“又不是上门女婿,借一下而已嘛,生不出来的!安兄只当逢场作戏,也叫兄弟我沾沾喜气。”

    千百张嘴,抵不过一个不乐意呀。当得吴醒比到安一龙那师尊,说那顶绿帽戴得是真硬气,比之眼下这喜堂,只管吃干抹净,甩袖走人,岂不比他家师尊高明太多。

    很多事得变通着来,一比到自家师尊,这才让安一龙不情不愿点下头。

    这就往回走了,一进去,喜堂已打点妥当。红灯高挂,红烛成双,喜字高扬,随着狐娘往他们这处一迎,将大红花往安一龙胸前一绑,他摇身一变,成新郎官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吴大司仪嗓门又高,吼得庙里饶粱三日犹不绝,待得“夫妻交拜”时,有些难办了。今日新郎官独当一面,一门三喜,可谓福气到了家,四位新人干脆就围成一圆吧!待征得老道同意,这就把礼节办妥了。

    酒宴可是好酒宴,吴醒摸进山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多野味,那八爪鱼之酸辣,煮得特别地道“滑”。

    酒桌上煮酒唱词,小狐娘那嗓音可不是盖的,山里小曲唱得情意绵绵,然而桌上独有那么一个不体面的人,可不是吴醒,周遭那“哼哼唧唧”之吞咽声,叫人听了,不知哪座山里出个饿死鬼。

    一眨眼这功夫,这桌菜,几乎全进了安一龙那肚子,叫那吴醒提筷欲哭,那鹿肉味美多汁的只尝了一口哇。也叫那年长的狐娘窃窃私笑,推着几位小娘子开玩笑。

    观胡道人笑意绵绵望着众人欢喜,似乎也不大注重那繁文缛节,也叫那吴醒壮起胆气。随之,他把筷子一扔,拍案而起,大叫着要闹洞房,却换来个安一龙眼神凶似要杀人。

    都是修道中人,礼节差不多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