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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乱

    将近午时,吴醒未料到,胡道人竟这般好客,这般容易相处。待得一窝狐狸正铸巢孵卵时,他二人已顺着溪流下游赶来此处小庄,万不敢再提那借种一事。

    远眺而去,白云浮空,遍地茶花人家,红一环、绿一环……逐成五彩光霞,盆地如那研开的墨花,一层叠着一层,它清雅而不平凡。

    此地已偏离百兽林外围“禁地”,可架高空云雾腾飞,叫人多少放开了些拳脚,而吴醒表示,“海妖已越空而去,耽搁不得。”

    对于这一点,两人把周围地形一观,一致认同没有人放着高空不走,却寻往西边紫竹林,步百里之遥。

    既商定,便腾空起。吴醒袖风一抖,煞气昏昏冲天去,叫同行腾云者见了诧异,笑他如此招摇,要与人较个高下。可谁又知,这小子脚下金箍棒过于寒酸,这阵黑雾不过是用来遮羞而已。

    风起,笑声扬,逐渐的,大地已盖上一层云被,高空里忽两人腰板一弯,头就低,像是双双被老天爷按住了脑袋,再飞不上去了。他们偏不信邪咬牙硬挺而上,每攀高一尺,身如千斤重担,每升高一丈,如万两金山。僵持下去,更是肩上一山还有一山重,随着吴醒摇头不行了,两人同时气一泻,逐丫丫跌落高空。

    高空上,那两皮球泄了气,悠来荡去,渐感风急,灌人口鼻,逐口齿不清,坠下那一刻,吴醒依稀听得安一龙吃力地喊出:“重,重力盾,倒悬天钟”!

    这东西,六丁城有,且耗费甚巨,吴醒正好奇之余,往下还看到一群黑点正涌出庄门,离近了寒光闪闪,就听得下方叫阵。

    “众弟兄举刃!又有贼人来掘我祖坟、犯我先人。杀!”

    这都什么人,您家祖坟长天上?大爷东南角那根蜡烛还没打上火呢。好一通冤枉,叫吴醒偷空注目往下瞧那叫嚣之人,看得这浓眉大眼,眉宇间山根横眉极深,如是见了“自家人”!离地面已近,他也不怕跌烂了肉,却是捂肚大笑,让安一龙赶紧瞧瞧吧,“狐娘好本事,给您下了一窝仔!”

    而那边却是怒声骂来:“临别不过一刻钟,哪有那么快的。”

    一时如青烟滚落,吴醒是笑着摔下来的,还在地上打滚这功夫,安一龙也下来了。结果人家雄鹰展翅滑翔而来,气急而一脚飞出,将他这笑将楞踢向开膛刃。

    一时刃动人飞去,煞风扬,游龙翻身恶浑浑,龙爪雄劲神尾摆,“叮当”一声,接连“嘭嘭”两脚,教逞凶红巾卫捂着脸倒跌入窗,足见某人腿功硬。

    当时百刃动,一触千窟窿。正是悬顶“嗡嗡”响,金光洒洒,落下一物,而那“未落地者”扭身接棍,一舞旋风棍,横扫千军如卷席,阵阵棍浪无有情,个个勇士把牙捡,哀嚎一片,碎铁一地,金光崩散。

    周遭惊惧一时退步连连,道这贼子狂力士,速招法师来捆。

    恰时神鞭天降,空中立足一名邪魔法相,“噼啪”一声,正让吴醒接过打神鞭,借力回还躲过千万刀芒。

    随着两者同时一提气,人已抛往一柱天祭坛。早已闻那里刀光阵阵,风沙走石,已成飓风之势,如是这庄内早已有大敌来攻,势必探上一探这股海腥味之来源。

    这一切已在高空窥见,可那一柱天石上,竟雕有“胡道人”仙像,并立字“先祖之墓”!

    “好家伙,兄弟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冥婚哪!难怪这么一窝下得神速!”看到祭坛上老狐狸那神像傲立,抛飞而去那吴醒咧嘴欲笑,却又哎呀一叫,被突然出现的打神鞭抽入飓风之中,真个把安某人惹恼了。

    挨鞭抽那会儿,某人回头招呼时正好看到那毁天一幕,这一切,仿佛已触怒了江湖老梆子安一龙。

    周围地刺起陆,满天神藤,随毒门山高徒浮影晃动,御灵士道力无穷,已快到不见有所动作之地步。此时此刻,人如那灵矿洞内那小小人偶披甲战婴,挥鞭呐喊,号令千军万马,“杀”!

    一时闪出断肠刺,一时甩出绞首刃,一时屋檐两开,一时朦胧倒踏,崩裂了天,崩裂了地,如是一只巨大的远古凶兽,从地下伸出巨爪,生生将这座小庄拉入地下无穷深渊,实乃御灵道力无穷。

    风沙外边如何逞威不自知,吴醒被困飓风里浑浑噩噩,沙尘眯人眼,伸手摸不到边哪。他摔进去,正翻个跟头,待捡起身子,忽然心里一个咯噔,直觉教人急缩着鼻子这功夫,不知是血箭,还是血矛,疾于自家眼前一尺开外冲飞而去,险些削飞自家半边脑袋。

    震怒之余,由于风沙遮天不视凶顽踪迹,还没闹清楚自家这一刀该捅向谁。即刻却听得右侧“嘭”声撞响,直至看到闪出一面琉璃宝盾又迅速被风沙掩埋,他才知道坏了,这里定集结了庄内全部好手,外围那些虾米若进了这里实在不够下锅的。

    风声劲,无有喊杀声,更无半个鬼影,唯有刀兵时不时于风沙中带起一丝火花又一闪而逝,各路都是高手,无有人敢过多暴露行踪。

    沙尘扬,辨音无方,冷不丁就得遭人黑手!吴醒手持白刃冷目扫过四周直心念这等状况,亦不明敌之所在。忽觉得眼睛干涩,刚一眨眼,脸皮却被沙粒划过带起一串血痕,不好!沙中有鬼。急一时,他煞气未燃,腹已中三大重拳,跌退之余,更不知出拳之人身在何处,而自己真成了猎物。

    看这般来势凶猛,他全力拔起腰板,左右胡乱舞动开扇刀倒跌入窗,步步扬尘,刀刀崩响,周围并带有“呜呼哈哈”鬼叫,“咿咿哈哈”嘻叫,直叫人心烦意乱,刀无去势,愈发软绵绵。

    “索命嘹音,乱我‘天听’”!

    这股飓风必是被人操纵而生,也不知要跟谁斗个痛快,吴小爷正苦无办法脱困,而适才受那三拳正教肋下断骨又绞痛钻心,只勉力架刀乱舞。紧着这一刻,似乎旁处也有遇险客,急闻高空响有孩儿叫声,他一抬头,发现正是此行那目标,且正卷在高空呼救。

    当得走神那么一刹那,某人那刀势一慢,沙儿入身,只少有几粒,却在自家胸口留下了深深爪痕!随着风儿疾,吸力撕扯得凶猛强如吸星大法,教胸口血痕如同水坝开闸,唬人惨叫练练。

    这功发动才几秒,教人避退一时已失血过多脸色煞白,最最要命者乃是深埋沙尘中这双血眼却在此时闪动妖光,看样子要在自家背门趁虚而入。

    飓风斗阵里,吴大先锋一时渐危。恰有天降魔音,浩浩缈缈,周遭时不时有呼喊声很急,好似大乱将到。

    “好弟兄,来得好!”当得吴醒狠色毕露,决定暂且不管那胸口伤势如何,且让安一龙去对付周边鬼泣之音,他将所有注意力皆放在身后大敌身上。

    打背后血芒欲吐那一刻,他突然压低了马步,如醉翁饮酒倒划一刀,直斩出一片火花。变招已熄,急攻未续,正应奇袭抢点,一切正中下怀,直让他背顺利跌在地上,避开正面沙刃之余,待得大爷懒驴顺风倒打滚而筋斗纵,顶门赏您一刀开门红!

    交锋那一瞬间,正当那飞燕翻身穿剑雨,片叶不沾身,却是让吴醒看到血眼额上旋涡纹,叫人心中一咯噔:糟糕,相传北极血妖巨力无穷!可是三军已动,一往无前,岂有败退之理。

    顶门一时空档,寒光抖,刀已起,破风劲,恶汉洒血力凶凶,要拼个力拔山兮。却不及那六合八荒猛虎拳,赏得自家周身一连闷响八声,哀叫恨恨之音!继而一十六门“重炮”欲洞开,若是叫安一龙那根打神鞭增援得再慢些,他吴小爷恐怕连被拽回去得机会都没有,何来这通咒骂。

    视那咒骂之音已被拽入高空,海兽凶猛,逐血眼一晃,拔地升空,风沙席卷,杀意绵绵,视这庄内一干人等敢阻拦他等归巢之脚步、坏他殿下所谋之民生大计,这些货色们统统该杀。

    “禁地,屠毒妖灵!”

    好快的速度,脚下杀星追风来,而吴醒受创自肩胛骨已碎,已无力再战,他如那风中孤灯,忽明忽暗,却是叫高空降下此音唤醒了逐渐模糊的意识。他一瞧下方血眼卷沙袭来实恶意不减,岂不知他吴家是猫还有三分虎气。

    气极一时,他煞目猩红恶凶凶,先教嘴痛快,“笨蛋螃蟹八条腿,清蒸要浇高粱酒,大爷吞天吞地吞广宇!”然而吼声里,立时有血芒在背追魂而来,唬得他本就无招还击未之际,偶然瞟见高处不时有人弃盾抱头鸣叫,有人抛剑捂着丹田打滚,逐哀嚎一片,丫丫跌落高空。他料定,那定是安一龙发此虫风来增援,现已乱人护阵,断人枪矛,逐已撕开口子,只欠抖擞精神钻出去。

    前有通天路,后有开膛刃,此刻不是被愤怒冲散意识的时候,缠斗本无意义;而那十岁小娃就在眼前,光溜溜掉落而下,正无人看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顶风上,当是狠人无情,哪管你刀来剑往,我自一意孤行。

    那一刻,仅是一瞬间的决断,真叫个自绝门户,那吴醒顶着血芒穿胸而血洒长空之危,垂死人咬牙冲半空放出蛇影手,一口叼住小娃那条冲天辫,急抖袖而退,继而呕血便朝沙尘外呼救,“断后!”

    飓风一时暗无天日,嗡嗡作响,卷起了一场更大的沙尘暴。妖灵豆点大,毒性猛,好比那大批蝗虫灭粮队,黑压压一片,乱浑浑一团,啃绝一切生灵,食尽三魂七魄!正应此时,一条蛇影手长长拖着两个人一溜烟划向天际……

    临近黎明时的夜色,高山份外积寒。在那远山之巅,无有痛楚,吴醒倒在山石上连喘粗气。适才安一龙给过他疗伤药却没吃,反而让给了坐在一旁玩起篝火的小娃。

    胜利时常让人喜悦发笑,此行任务可算是结束了。起先这娃不识人好心还挺能闹,待被剃了毛,就规矩多了。

    当安一龙提到事成之后有多少赏赐,而吴醒扭过头,视天外闪来一线金光!

    天亮了。天平山右岭,拨开雾,山坳间,断崖窟中银龙出洞,淅淅沥沥,自溪边岸口坐着这么一位庞然大物!他同时仰头,也在看着天外一线金光......

    ......

    拂晓,天外一线金光,吴醒掐指一算,离三日期限只剩今日,他两一对视,可不能再耽搁了,孑然秘令不可无视,失败后的惩罚更是无人能躲,于是他俩纵影入川,这一去野地茫茫,风沙劲。

    依花儿之言,这条溪流里藏着怪,可吴醒就是管不住那只手,“东海宝珠如意霜”!

    识此宝乃铸造飞翔之翼的上品主料。有它入炉,造就之翼,可聚六合水银罩,堪比人体元气罩,是为御敌暗箭之上品。早些年,他见过域外人士架一对骨翼划过天际,与人刀枪对拼,那是何等英姿潇洒。

    一声响,水花翻涌斗恶魂,逐攀浪成灾……

    ……

    与此同时,远在黄粱门主峰,天刚擦亮之刻,天际边送来第一道金光,过了山尖,止于小屋前。

    正值光落在院内茶桌上,而刚才夏老怪正摆弄茶具童谣哼得挺有乡土味,忽然“呯”的一声,那茶壶爆成了碎末,直叫人眉头深锁,心跳加剧。

    急一时,他转身打个响哨,疾有五道黑影翻过树墙,于地上叩拜,同时与夏老怪转忧目望向东方远空,“灵儿出了什么岔子?速派人持我罗盘赶往宇武!”

    ……

    回转事前,天平山有两座托盘,在那隔壁山林里,起先雾海遮天,方进去,夏一灵竟尖叫一声。幸有百里语蓉及时出手,捂住她嘴巴,才稳住了彼此那等惊慌。

    随着夏一灵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环,此物已裂,叫百里语蓉看了显然兆头不吉。

    两人均无不是忧虑重重,就听得那丫头颤音起,“这是祖爷爷自小挂在我脖环上的贴身之物。爷爷曾经告诫过我,玉碎代表着大难将临。姐姐,那吴醒与毒门之人合伙行动,该不会想害我们吧?”

    “妹妹怎么会这么想。他,他应该不会这般歹毒吧……”

    正当夏一灵要说出心中担忧之时,四外雾海似乎正做翻涌,好比要沸水滚滚,还远远的隔着雾隐隐看到内里一个巨大的黑影。尽管辨不出是何生物,但仅依这身形,足以将二女当做点心给吞了。可见此地绝非吴醒所言那么安全。

    这样一来,就连百里语蓉也起了一丝丝怀疑,一丝丝惊惧。

    凭黑影游走那等身形世间几乎无人敢招惹,那就不怪夏一灵调头就跑,可是不管百里语蓉如何带着她沿原路返回,始终都会绕回到这颗大树身边。

    一时间两人面白如纸,均都知晓定是遇到了“鬼打墙”,外带着夏一灵这般咒骂,“姐姐,如今还想袒护他吗?从离了山门,那一路行凶而来,不知砍翻多少‘无辜’之人,那家伙是我见过最最歹毒之人。也许他不会害你,但我就不一样了。你想想,早年间,他敢串通万家之孙,在六丁城里自立门户,做了好些违反山规之事。多年以来受门内下令通缉之后,他竟敢独自一人又折回山门,意欲何为?他定是伙同那名毒门之人对我黄粱门有所图谋,否则怎会冒着杀身的风险回来。如今怕是要以‘本小姐’为筹码,要挟我祖爷爷替他办事。这事本小姐绝不答应。”

    小丫头这等说法未免牵强及武断,但是左右猜也猜不透吴醒为什么让她们走这条道,更是因眼下这等庞然大物又摆在面前,一个不慎,难留全尸。

    危机总能乱人手脚,但有时也能生出一些急才。索性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于是百里语蓉壮着胆,在一棵大树旁揭开壶盖,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顾夏一灵反对。

    “姐姐不可!按他留下那些字眼与咱进山时这般情况完全不同,那这瓶东西更不能使用,万一不是驱虫而是诱虫,你我就要翘辫子了。”

    不管如何,前路被阻,后路已断,百里语蓉此刻执意倒出瓶中香露是对某人的一道考验。

    按照吴醒在肚兜上的留言所述,百丈远滴下一滴香露,以天敌之气味,分割领地,使山里大妖不敢接近。至于后果如何,二女只能赌命等待。当然,她们事先应该已经预估到了结果,毕竟夏老怪那枚玉环就不是世间俗物,可断凶吉。

    好一阵子,两人猫在树丛里提心吊胆等了好久,果是雾散天明,露出了这片天地,才让夏一灵那小嘴停下埋怨,“哼!玉环碎不是儿戏,爷爷说得很明确。眼前这香露有用,不代表后路好使。”

    “咱能不能别吓唬自己,你这丫头盼着点好行么?真要抹黑那家伙,岂不说咱两此行必有去无回?”

    女人家凑在一块这张嘴实八卦出了名的,还特别忌讳某些事情。

    一听百里语蓉这样说,那夏一灵忙向老天许愿收回适才一番言论,要保佑某个坏家伙此行活得长久些。

    好家伙,也不知这是好话还是坏话,反正远在别处那某人总归要打喷嚏的。

    ……

    很快,走了一些路程,未再见有雾霾封山,而今才得见山里却是晴空万里,藏有万紫千红总是春,鸟儿欢喜,猴儿滑闹,不像是一座妖山。

    不禁让二女想那雾中之巨影,不过是一道蒙蔽他人的屏障,否则怎会一动不动,此刻更是不见那怪半分身影。

    而吴醒明确在肚兜上留字指出“此山有妖”,自不让她们认为就是方才所见之怪影。

    身在黄粱门临近百兽林,对异兽了解极深,识得那些异兽鼻子灵通,更有强烈的领域性,但凡有外物入了围,必会穷追猛打,獠牙森森,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风平浪静,任人在里间闲逛。

    更是知这些异兽喜好天地灵果,时不常会外出觅食,特别是“大妖”之类,所求之物更加苛刻,宁愿耗费诸多时间,也要寻得修行之物,所以她俩均认为这山中“大妖”怕是出门去了,不在家中,唯留下方才那道巨影做个障眼法而唬退旁人。

    如此这般想,心情也就好转了起来,她们寻着路,又见路上这时不时出现这些碗坑,大约丈许宽,时叫人搞不清来历,闹不明用处。

    当即,夏一灵在里头玩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新奇之处,硬邦邦的一个“石碗”而已,又兴趣缺缺的爬出来了,还嘟嚷着埋怨还不如跟着吴醒一块热闹,这地方真无聊。

    这女人心真大,脸色好比这天,说变就变,刚才不知是谁,阴谋论般痛批了某人一顿,现在又攀上亲了,什么性子这个,果真刁蛮。

    更是不识得,她两适才在这边有惊无险,全然得拜吴某人抢在同一时间于邻山拔了花仙子一个断根!如此,那边大妖醒转过来,却叫这山里之妖回巢沉沉睡去。

    此刻,可也不知是否是上天眷顾,当得这小丫头望密林里眺目嬉笑指去,让百里语蓉快看。

    远处,隔着一片桑树林露出了一个洞口有豪光闪动,两人脚步不约而同地快一些,待离近了,真让人满目垂涎,勾人贪欲迷魂。

    洞里面仙香冉冉,宝光耀耀,众“豪雨奇珍灵根”一路铺向深处,仿佛到了仙家福地。如此光景,世人难敌,而不问自取既为盗更勾人邪性,教二女抬头想着拜拜此处“人家”,直视洞顶悬字“断雾崖,折虎洞”!

    熟不知,天平台头上横着一根石杠杠,而左右两个“托盘”实际是连通的,毕竟这山之所以形成便是被九天外坠下来这根“神铁”开了瓢的。

    ……

    右岭。未到仙家狐庙,隔着桃花林,大石上坐着这么一位!远远的,吴醒两人见了相视而笑,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认个亲,总比讲个理,来得容易。

    于是,吴醒推着安一龙这名近邻,让他赶紧上前叫声叔,好快些让人把那海妖行踪报。可两人脚步刚动,就听得道人身后杂草沙沙,叫人脚步又一顿,闹不明来意。随两人又相视,都心说:个老狐狸坐自家门口,来人不认,见人不礼,该不是劫道的吧?

    见面动刀子总不是好事,吴醒想着先会会这老家伙。于是他先给安一龙使个眼神,示意注意些暗草里是否有刀兵,自要发觉有异动,家伙事招呼。随后他大大咧咧上前一拱手,“喂,这位朋友……”

    那位好似一时尴尬忘词了,叫安一龙在后头不知这货在耍什么宝,直到这人挠着肚子搜刮半天,才听得又蹦出这么一句。

    “三三老四少道上靠,河里游出闹海蛟。不知朋友又兴哪一套,兄弟二人把把话唠。”

    这他么哪学来个土味黑话!且话说得后头磨刀霍霍那安一龙心里那个骂,说话就说话,有大爷我在此压阵,你小子怎说句黑话还哆嗦?

    瞧这道盘的,可叫吴醒心里默念“老先生罪过”!也叫他乐开了花,看虎爷爷唬不唬得住您!

    然而,老道人摇头笑笑,自安坐石上说,欲把人羞,“贫道只修通天道法,不兴江湖那一套。”

    不做无本买卖,你个老小子早说呀!大爷肚子里,前来后去就这么一两句,再多就丢人了。甩开了心里那一把汗,吴醒把胸脯一挺上前进拜,“老道长有礼!我兄弟二人为借道而来。”

    “深谷幽僻,桃林小片,薄田三顷,小户人家,何来借道一说?倒是老道人我倚老卖老,要向两位弟兄讨个人情。”

    送上门的便宜,可得小心!吴醒把脑筋一转,正想听听老道怎么说。忽是绿丛深处忽有人家笑语声,使得他身后寒光一抖,风沙扬尘,自忙转身让安一龙稍安勿躁,继而再转身询问狐老道。

    那边莽撞,如是不见行凶徒,老道人闭目款款道来,“老道人我年事已高,恐无力照看那三儿两女。我这山谷幽僻,也恐让人忘了世间情愁,于道力无助。儿,自有他方去。只是,两女娇幼,恐无力自保,望两位侠义,收入门下。日后,叫她们为奴为婢,悉听尊便。”说完,他往身后招了招手,风儿推开绿草一片,露出一对毛耳尖尖,正有两名狐娘低头不敢看人,落莲步羞羞而来。

    不提那狐面,光那身段实婀娜多姿,就叫那吴醒使劲咽了不只三遍口水,心瞧这般异类,不曾“吃”过。眼下,老道人之意已明了,叫他不觉有些感触天底下竟有这等便宜事!

    当然,收徒是两个人的事,吴醒自然要回头询问一下安一龙有何意见,可见了自心里就骂:好,死板脸,不上道,您不要,大爷我全笑纳啦!

    说话间,这一搂二抱就上了手,等离近了,吴醒还没忘了礼数,问起彩礼之事,而那老道摇头表示不用,十分上道!

    待得打听到海妖身上时,某人怎觉着怀中两名小狐娘肌肉紧绷得厉害,自明白两伙人定是打过交道,正好老道随手往深谷指去,他们这就动身了……

    ……

    “断雾崖,折虎洞”,两个胆大包天之徒,刚进去,就被吓了一跳,丫丫骂娘。

    那洞顶悬有千双眼,金灯闪闪,叽叽叫叫,带有扑打之音,一股脑全涌出洞口,把两大俊脸哥刮得披头散发。直教夏一灵那根小树枝没派上用场,幸好百里语蓉大袖撕开了几条口子,都在骂那该死的蝙蝠,害得姐姐们小鹿难安。

    洞内光线不好,“呼”一声,小树枝包油布,夏一灵打着火把扫了一圈,把光带了进去。

    果是洞内怪石耸立,乱而无章,也叫百里语蓉微松了一口气,瞧出此地大概不会有人家,否则这满洞里不会长那么多青苔。

    两人对视把心一宽,掩饰不了的笑容,扮起小贼入室来,满地“天株毫雨奇参”千百株,够练几大炉?夏一灵财迷般掰开手指算不过来,还是百里妖精笑着打过招呼,这两位刚弯下腰,就觉得不好办了。

    正恼那灵株满地,苦无装填之物,若摘了灵根又在乾坤袋里暴露太久,恐灵性流失,不值钱了。幸好是那女人家,出门衣物带得不少。这么一来,你出罗衣,我添绸衫,你掏针线,我出工,凑合凑合包起来,回头到了城里再寻些玉盒装填。

    仅少顷,风儿犁地过,赛过割麦的汉,随大背袋往肩头担,这两位笑得白牙璀璨,乐那白捡的便宜,哪时回了山门,这故事能与师姐弟们吹上好几年。

    得了这么一大笔财富,一个想着添衣进料,一个却想着招兵买马,各自为往后的前程浮想联翩,脚步就这么不听使唤地探入洞内。

    岂不知人心不满,见好就收啊。这估计也跟她们一路拜的这位“主”有些关系,练个胆肥。

    “唉哟!”刚说到谁比谁有胆,那夏一灵这双小手又被打了,她实不甘心幽幽望着前方,这隔绝了半个洞窟的迷雾,里间定还有更多“奇珍”待捕。

    同时,那雾里隔开处也正是百里语蓉担心之处,可她阻得了一时,却管不了那丫头一世啊。

    熟不知,那淘气的,你说东,她往西,偏不乐意让你管。夏一灵抿着小嘴,大为可惜之状却忘乎自家小身板有多大个,光这一大背袋已够二人扛的,再多灵草灵根也带不走啊。

    这就是二女经验不足之处,若换了某人来专捡个小金贵的拿,谁他么没事跑这等险地贩药材,搞得你扛一袋我背一筐,实乃算珠敲得不精,与账房无缘。

    当然,这么两大袋灵草确实能在市面上卖个大价钱,关键是它不及那个小金贵的轻便省事,且带在路上不惹歹人眼馋。

    当然,夏一灵这双小手只是淘,绝非贪财。按理说说她这个年纪早应该过了那叛逆期,如今敢趁着自家师姐思考晃神这功夫,自原地不动却出手如电往雾中探,心下还兴奋莫名,想着再拿一枚赛过姐姐即可。

    有道是“那偷腥的猫,总有被逮的时候”。

    这不,夏一灵得胜而归,还未及亮出脏污与人炫耀炫耀,自她两人脚下却已悬空。当时,百里语蓉脸色大变,急彩绸出袖却已为时已晚,实因脚下深穴如长鲸吸水一般凶猛,教人收不住身形且一股脑摔滚入坑道。一时间,拖起了弱女子们那一阵阵惨嚎尖音……

    ……

    右岭。天公不做晴,闪雷隆隆,紫竹林里,今朝赶脚乡客披绿罗,属吴小爷骂音凶凶,“是哪个屠夫如此遭天恨,竟埋怨尸于此,引得九天响雷。孽畜,还不速速现身,让本道人好生超度于你。”

    下坡地,去势急,紫竹闭门户。上杵天,下戳地,不辨生门在何方。响有雷云电网如天罗,三名来客抱头蹿,银弧天降追魂来。

    “你少在那儿嚷。此处为雷竹辟邪地,祥烟塞死户。”急遁逃中,前头领路那安一龙听那阵叫闹,实乱人心神,他回头望月一掌对上身后风雷箭,趁着炸起气浪这功夫,顺道回敬了吴醒一句。他心里更是痛骂,跟这路贼人一道,岂不知倒了八辈子血霉。

    竹高如天柱,紫竹林阴暗,杂草沙沙藏金刀,晚风吹扬斗惊魂。恰逢女音惊叫,斜刺里,地起银蛇吐信,一时手足无措,娇娇弱女子,楚楚可怜。

    “那又怎样!”那吴醒一把拽回狐娘怀中抱,乐呵呵舞上一曲,紧着刀随舞动顶门斩,雷舌倒卷不敌,解一时之危。而他那一副郎君在此莫羞恼只摇头晃脑,叫那怀中狐娘低头羞红无言。

    这人真是天地不容,被雷劈着,还在下边打情骂俏,显我大男儿胸怀滚烫,也不知这一路过来他怎么就丢了另外一名媳妇。

    “你说呢?”回头看到那厮这等混不吝之状,安一龙差些气得笑了出来,实不想告诉这人,是谁脑袋顶上那么大一片雷云追魂,实不知这恶棍手中多少血债累累,多少冤魂叫屈,才教顶上辟邪神雷绕得满林都是。

    赶着老天爷像是伤了风,喷嚏一个劲不停,这么下去可不成,银蛇如箭矢追魂不放,紫竹八卦困阵引雷地,直接吴家同伙亦忍不住,骂音好丧,“都怨你。”

    “屁话。这都什么年月了,小爷上哪掏铜板给它,不如安兄受累上去问一句,纸钱收不收?若谈得通,赶着那尸首未凉透,小爷这便把他家弟兄魂儿拉人间。”吴醒刚骂完,却听远空响有女子尖叫:“呀”!听得这般慌乱,想一时半刻恐将性命休矣,而他身旁狐娘凄凄泣泣唤公子,要人救她妹妹一命。

    所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激得安一龙不愿一同陪葬,自嚷声很高,“此处地下是藏风得水宝穴。我妖灵在地脉中已探得‘关锁’所在,出口在那,速随我来。”

    此一言,像是及时唤醒了此地众多千年尸,雷声更胜,万千紫竹鞭打而来,要阻止他们饶弧而行,避难而去。

    天地间,忽一时,八风吹醒叶龙惊睁目,竹叶尖尖似短刃,自脱离,随风扬,奏响一曲金风怒号踏刃行。一时赛比龙息过,漫天皆是万千刃,寒光抖跳,不禁让人惊容失色。只一送,险叫人千疮百孔,享血光之灾。

    青龙过山恶,险避无可避。只过了一招,已有败北迹象,使得吴醒怒,满面血痕,煞元罩崩裂,如那城前浴血横一将,护身后小狐娘,急让那安一龙速念咒,也叫他大骂不休,道“天公坏人大喜之日,这雷说打就打”。

    怒擒住白刃舞莲华,地裂崩,斩“龙”七寸,要打碎您家“骨架”,坏您家宝穴藏风。

    恰一时,天公大笑,又有八风吹雷龙震吼,银狐爆裂,撕裂夜幕苍穹,渐一时兴风作浪,降箭雨无穷,如天剑诛仙。

    地脉岩层如金石,霸道莲华如钝刃,无有效,一时听得天公响,几人抬望,惊惧满目银蛇,又急听“一煞现”!

    万魂血池悬顶,逐个争着万鬼探头。一时鬼哭赛过雷鸣轰,然而声援无用,那吴醒招雷劈得霸王扛鼎膝盖弯弯难伏法,急唤安一龙速动手。却引得天公一时大怒,露出金光天洞,如有金佛悬天做法,叫山谷震动不休,难稳步伐。

    脑袋顶上这般暴乱,雷鸣金甲庄严,小儿血衣凶凶,两相如仙魔天敌死战;也叫狐娘见了不识身前人与魔;更叫安一龙释然,这等煞气如此遭天恨,劈死你活该。

    战必有胜,声声霹雳,声声恨恨之音,恐一时喋血当场,却终于盼来安一龙咒念:乌龙出穴拔地起,嗡嗡响响冲天去,撞得金光天洞昏沉沉,响有飓风暴乱。待得吴醒解困,他急叫,“阵法无魂非凡胎,我家妖灵威力十去七八,拖不得了,速遁‘关锁’生门。”

    几人动,周遭紫竹如那武僧舞动水火棍,八方打来。

    那一时,追着屠毒妖灵留下的痕迹,几人刃动人飞扬,渐打渐远,途中远眺山峰走势攀高,渐见龙头出水地,正是关锁出口。也叫吴醒松口气,大骂我儿曰天,该死的鸟地方,困了他一天一夜,咒老天不得好死,也遭雷劈。

    脱困在即,却是狐娘心系姐妹情义,声声唤公子,扯人衣裳,也不顾眼前那四象封门闪雷无情棍,直让吴醒心意一乱,被一棍抽飞得空中转体三百六,如是体坛一健将,使得老天爷也适时响起了激烈的掌声,一并赏下这阵雷鸣。

    前后防守一乱,也叫后方那安一龙乱了手脚,一应遭八方围攻:真叫个标枪出手如风箭,三枪下马不能容,连环吞吐封喉枪,打得人胸前后背全是伤,还得护那添乱小狐娘……

    无有骂,矣无恨,自身难保,还心系他人生死,怎叫人不高看一眼。

    正在安一龙应接不暇,四处挨打之际,那吴醒被抽飞上天,巧瞥见身后远空雷云汇聚,如长龙遨游吐云雾,藏八味金风,实是气得他一怒再怒。他急出蛇影手,摘走困在棍阵中挨打的两人,摆脱金蛇缠身。

    还没等安一龙道谢,恶汉吴某人又运千斤坠闯入雷海,惊得狐娘捂眼惊叫,也跺得那条紫竹“咿咿呀呀”弯弓折,随后蛇影手全力往身后大力一抛,叫人骂音凶凶。

    “哇!你个混蛋……”

    那吴醒踩着弯竹,人如弹弦离箭追上远空,见安一龙被蛇影手锁着挣扎得厉害,出言道:“此处阵地欺爷浑身虎胆,看小爷摘它阵眼穴土印木,坏此‘龙’万年修行。”

    “你这混不吝,有活路不走,还要折回去……”

    吴醒方才抛得很用力,几人飞得很疾,离那远空聚云地已不远。

    而今露出这片红得发紫的地界,使得安一龙话没说完就回望惊叫,“怎会是彤阳苍竹,‘射日神弓’埋冢阁,辟除世间一切邪魔。此地菩萨摇头止步,恶灵退散……混账东西快调头,你要找死,也别连累我,大爷还有大事要办哪。”

    虽然安一龙吼得很凶险,可回去也来不及了。

    那吴醒正想与一圈红竹内这道通天闪雷较较劲。

    临门那一脚,那声响雷,能炸碎人耳膜,叫人脑中一阵嗡鸣。可是在它之前,几人都曾听见红竹林外头有人在喊救命,再寻眼一看,走丢了的另外一只狐娘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乱蹬,在那一串惨音中已被拖入了暗林子里,实不知这伙大耗儿要行何等快意。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于是,吴醒准备兵分两路,道安一龙不是不想进去吗?那就让他和狐娘去那耗子窝施救。随后他独自跨了进红竹林,欲收了这道通天闪雷,坏人万年道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