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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醉汉,酒醉天下奇胆

    多日后,于避祸途中,吴醒在路上听得各种消息传遍天下。

    对于龙牙城主帅的忤逆之举,魔族大发雷霆,派使者于皇城中施压,不知要赔掉多少颗脑袋,赔掉多少钱财。

    还有,铁蹄大军与宇武的硝烟之战,时而攻在龙牙,时而又打回五心山脉,不知砍掉多少头颅,战死多少儿郎。

    而五心山脉原五派,由于兵员不足,已退居战后修养,想日后之殊荣,必抱恨归乡。

    更有,大战过后一些时日,宇武极北海域爆发妖患,逼得宇武不得不调配内陆兵马增援。

    此一举,外界道宇武勇气过人,可谓是前后两线大作战,腹中空空!如此,各处内城里人心惶惶,早已将城内物质哄抢一空,缩头屯粮,不知哪一天就亡国了,新来的老爷又是什么品性。

    “喂,你蒙着脸做什么?别跑那么快,又没人追来。”林子里,百里语蓉身后急呼唤。

    ……

    魔界,某都城!

    “事查得如何?”殿堂上,拖来了一个半死不活之人,那厉声之人拽着这人发髻吼喝:“说!”

    “是,是四代遗民!”这半死之人极为惊惧这名男子,他不时转头向旁人求助。

    “四代?雨红何在?三日之内,取此人首级来见。”

    可不知怎的,这位红衣女子一向唯兄长马首是瞻,而今却低眉不应这名相貌堂堂的汉子。

    殿堂上,很快论到“这人”的来历,左右又起纷纭。

    “哼哼!副殿主好大的威风,来我处做客,呼这喝那的。再说了,何必大费周章,回地球一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紫瞳人一副狼头铠,实在不满这男子方才对他手下实施一番言行,实为越俎代庖。

    “可笑。你终日游手好闲,怕是连武艺都给荒废了吧。难道你不知,地球通道完全被封闭了吗?”

    “有这等事?谁这么厉害能封闭上古十位神王打开的通道?”

    “这还用问?地府。”

    “不可能。他们连神王都没有,哪有这种通天彻地的本事。”

    “那还真得谢谢你们。”说起这事,男子真是怒不可言,转而寻来殿上一人,盯着这人说,“当年争夺九狱桩,让你打入地府内部套取锁天大阵位置,没找到也就罢了,事后反倒是让地府枪了去。”

    如此批判豪不留情面,叫年浩尘被羞得红了脸,继而气愤说来,“都别吵了。那锁天阵拖不了太久。你们有所不知,地球本来就是地府的一部分,上古时期被借了出去而已,所以这些鬼族处处与我等做对。此次并非锁天大阵之效,实是那地府将疆土收了回去。”

    “既进不得地球,那便无法依九狱桩查不清此人是谁了,可恨。年浩尘,你也有责任,当时你在场,却不出手相助,放过了此子。日后,他要是真的把天捅破了,导致我三界勉强维持的平衡被打破,继而捣毁我三界生灵,我看你如何向‘魔尊’交代。”被人唤做副殿主的男子听得这话更加来气,这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三界还有一战,很可能会演变为上古十界仅存的四个界面间的生死之战。

    “副殿主稍安勿躁。荒小厮随意逮些山民来,就道是什么四代遗民,道听途说而已。”

    男子看着年浩尘一副“百晓生”之面貌,想此人应该不会推脱责任,后示意年浩尘细细说来。

    “地府、人界,我与这人都照过面。他不是什么四代遗民,而是冥龙呼延博之徒!依我看来,呼延博懒散,许书生潇洒,各处地府之王自逍遥,不过是弄个新奇玩意,放这恶鬼还魂闹世罢了。呵,说不定背后还有一场豪赌呢!”

    “这么说呼延博当时在场,所以你没出手?如此,这恶鬼更该除去。”

    “不然!天地广宇,厚重无穷,若一人就能把天地打通,闹得我三界崩碎,根本无需此小儿耍弄本事,呼延博一人足已。”

    “哼,年浩尘,你如此替他人出言,是死了心要阻本殿主执法不成?”

    年浩尘不屑,还摆出了一副要看戏的笑容,端着茶杯细品几口,方才说,“本君哪曾有阻拦之意?只是把所见所闻详细道来,以便‘副’殿主定夺而已。”

    ……

    隔岸边,长水绕山十八弯,碧波无边,好不空旷、清雅。

    视江上捕鱼人奋力撒出渔网,吴醒手搭凉棚往江水远处眺望,且让百里丫头快来瞧:网再大也要往下沉,甭管面上惊出多少波澜,始终撼动不得这一江碧波,该静还得静。

    “之前在那山北处,你给‘他’留下书信,是为了知会他来这里汇合?”闻唤,百里语蓉也在眺望远江,半分不理解那家伙要说个什么,却隔着水面上一群老鸭窥得飘来一艘船,而船头上背着手站一人,也在向岸边眺望。此刻见那人转身这功夫,好似在使唤船夫把船往这头驶来。

    少顷,等上了船,吴醒刚招呼船上伙计抓紧生火造饭,却被来人强扯过身来。

    “我想看一看它。”

    “半条命都不足,掏出来就没了,你当看戏呢?吃饭吧。”

    至于在一旁那百里语蓉可不敢靠过来,怨这吴醒天底下坏事做尽,果是早就与这安一龙狼狈为奸。这怪不得她,当日闯穴被屠毒妖灵拿下之后,早就失了“神智”,当时须弥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概不知。

    其实也在当日,早先醒来,听得远山吼杀渐近,安一龙奇迹般活了过来。临逃跑时,怀中掉出了一封书信,自躲远了才翻开来看,信中记载,字里行间的舍身之情,无不让人暗暗落泪。恨自己万分无能,继而对天发下宏愿,定要医治好这位亦父亦师的恩人。

    此刻安一龙伸手找吴醒要“魂源”,却得到这般答案。其实他早先决定要过来时,也知晓会是这般答案。

    魂魄含有的玄机太深,关系到六道轮回之法则,常人乃至高人,无人能解开其中之秘,更何况是这种“命断魂绝”,只限一丝游魂之状态,天底下更是无人可医。

    可是安一龙见过吴醒灵魂深处的本来面目,并从罗刹那里得知这人是恶魂所化,想此人必有其救治之法,故才前来相见,欲听听这家伙葫芦里卖个什么迷魂药。

    “安兄莫急嘛,自要帮小爷完成一事,我便想法医好‘它’。再说了,此事你脱不开干系,谁让是你引出的祸端!”

    这人够可以的,转头就把罪过栽别人头上,后半句安一龙懒得听,他又不是在旁那姑娘随便一张空头支票就打发了事,只追问不放,“你有什么办法可起死回生?”

    瞧这求人办事也不带客气些得,那吴醒恼来把膀子一抖,挣了挣衣裳,转身便走,要先去填饱肚子。待那安一龙黑着脸时,他脚迈步入舱那临门一脚才留下一言,“都说了,‘想办法’!”

    所谓医者父母心!哪有大夫这么不负责的,如是轰鸭子似的:不信我,你来瞧什么病?说给你听能明白吗?话说,是得先明白明白个大概呀,反正爷这大巴掌挺明白自家心意的,您能明白吗!如此,百里语蓉悻悻跟跑进舱,自不让气愤中那安一龙看到她那偷笑之嘴脸,心里笑那吴醒多厚的脸皮,这是拿了你短,见人下筷。

    舱里打边炉,跟点了人家房子似的,一通黑烟呛得三个家伙把锅端,把那矮脚桌往甲板一搁,正经开吃。

    这桌上可有些意思,吴醒大吃大喝,还放了白蛇,边吃着,还边自添海鲜加餐。

    当然,百里语蓉有些怕那安一龙,筷子起来又放下,也不敢去夹吴醒吃过的盘中餐,想着如今那两人正较劲,闹起来头个中毒的定是这家伙,不能吃他碗里的。于是,她便使着心眼,瞧准了安一龙夹哪块,她那筷子便就往哪盘中移,学会些小心思了。

    随着船往远江驶去,闲谈也渐入正题,最着急者莫过于百里语蓉。她此刻又失了一家山门庇护,惨如那“三姓家奴”,到了哪座山,哪座就得倒。可她也不想跟着吴醒去办什么“大事”,此番跟来主要还是看在玄女最后告知之言,但如果吴醒这丧天良的要带着人去烧杀抢掠,自断然会离去,自寻成帝之路,再广结英豪,查出“茯苓门”被灭之因,报得一门血仇。

    不自觉的,百里语蓉紧了紧腰间那“荷包”,里边正躺着一颗“种子”,这东西包含了成帝之秘。玄女之言,无不让她坚信不疑一意把这条路走下去。

    ……

    酒菜不多,大伙话题却不少。

    其实,当这姑娘问话,安一龙也想听听,这吴醒要把他差往何方。

    当得那厮脱口而出四个字“天罡山脉”!当即,无不叫百里语蓉额头上青筋暴跳,激一时,差些把边炉推倒;还得是吴醒扶着,否则可惜了这一路捕来的野味,他那乾坤袋,可装不下这些粮食,存放不得太久。

    “天罡山脉”!四个字,无不让百里语蓉浮想出方十和那血红络腮胡的奸恶嘴脸。

    “怎么着了?赶着爷到庙里拜柱香,佛祖都掉腚?”吴醒瞧那百里语蓉突然间愤意凛然,难不成那天罡山是她家开的,碰不得,去不得?硬拦着,爷更想撬他家柜门了。

    话未完,言未出,不知哪里闹出人来疯,巧有安一龙抬头,随意指了指江面,让吴醒看看那是个什么物件!

    “临近惊蛰三伏天,怪事层出不穷。”此一言,出自吴醒之口,他没同其他人商量,早已知会船家靠过去,嘴里却暗暗自语:“捞上来,不会犯了老河神吧?”

    没一会儿,船靠了过去,大肚缸,漂流瓶,在水中起起落落,撞得船帮嘭嘭响。三人于甲板上同时注目瞧去,黄土坯子捏出的陶缸,比那浴缸不小,叫吴醒骂来不值钱。

    怪在缸里头躺了个人,是那满脸胡渣胖大叔,满身酒气,扎巴嘴,打着牙花子,迷迷糊糊喊那酒不够香,醉言醉语。又叫吴醒嗤笑,这货是吃足了豹胆来渡江,醉成这般,是想在水里打滚吧,也不怕喂了秃头鳖。

    很快,几人搭把手,捞上来细一看,吴醒拿了随意搭在大缸边缘那烟袋锅;另有,在看那缸底浅浅瞟着一个红葫芦。再瞧这脸胡渣,拿着九颗骷髅当念珠,他这急吸气,蹬在缸口上要耍横,叫那安一龙瞧不明白,更是让那百里语蓉羞红脸,捂着躲一边。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那裤腰带解了一半,吴醒又想想这可不成,太便宜了这厮醉鬼。结果呢,他依着这酒鬼的品性,弯腰伸手捞来缸里红葫芦丢一边,再从桌上拿来大碗,准备把缸里剩下的酒喝个精光,再把里头那“货”连人带缸当个破烂投水里,等这酒鬼醒来,发现自家美酒没了,准猜是那河神偷了去,准打起来。

    记得来时路上,船家老说道,那河里的玩意可不好惹呀。

    结果某人这一大口灌下去,给呛着了,这嘴张得,跟吃了死孩子似的,直叫人扬起蒲扇那么大的手掌,直接赏了呼呼大睡这位一大耳光,竟打不醒,醉得实不轻。

    江水中小鱼打挺跃得欢,安一龙边过去,边想那大嘴巴打得红肿,吃醉了也该有个限度,这要掉江里头,死得多冤哪。不过,他还是依吴醒嚷嚷之言,接过大碗酒,微微一嗅,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随后朝那厮主犯点了点头,“确实是那碧泉深水通风洞中的‘尸油’!”

    怎么又尝了这味道,致使吴醒脸发绿得紧,那活在梦中喝了也就罢了,现如今,哥们喝了这玩意,还能辟邪不成?

    “尸油”二字,无不叫百里语蓉想起那吴醒喜欢乱吃东西,恍然间,才又想起,方才江水里捞出来的鱼,是整条扔到锅里头的,那岂不是肠子、肚子、大粪都一锅绘成汤了!这会儿,人吓得脸色白得很,扶着船帮直呕。

    “臭,你这丫头,东西是小爷是喝的,你吐个屁?”吴醒干脆坐回了餐桌,也不理旁醉倒在水缸里那胡渣客,自起了筷子,大块朵颐,还边招呼安一龙咱吃咱的,想的不过是多拿汤水将那尸油灌稀些。不时吃着,心里还油然的觉得这“玩意”拌菜吃,那也了得!

    这顿早饭吃的时间不短,期间,百里语蓉闹闹着要听听吴醒去天罡山脉做些什么。

    可惜,某人实为混不吝,他知道这丫头山门原址就在天罡山,故意指东道西,“你丫头半道入伙,还想窥爷天机?管爷干嘛去,就是挖坟,你得铲土、抬棺。小爷说什么,你就干什么。”

    有些人狂起来真没边,自蹬桌耍出老大哥之威风,把吃得肚皮圆鼓鼓一拍,紧接着是“啪”声爆响!惊得那在旁静思那安一龙惊目瞧去,视那货地滚葫芦倒,滚得潇洒,摔出个四仰八叉。

    常言道:嘴上要把门。那吴醒被打出去了,嘴里还骂,“就说吧?缸里这玩意醒了一定找河神爷叫板哪。”

    “洒家这是在哪?尔等何许人也?何人大胆,敢把葫芦塞在洒家嘴里。洒家又不是青楼里的姑娘,夜夜吹箫。”醉汉醒转,一时吼问无人答。那九骨怪人擂臂打下,一桌残羹满天飞,闹着闹着,可把那红葫芦一把扔入江河里。人是满面恶煞,说打便就要打个天翻。

    那红葫芦可是个宝贝呀!在场者除了那九骨怪人,无不在想:“东西是他的,干嘛不认得?”

    这些想法一冒出来,无不是让吴醒想起一个人来,那紫竹林里,那老鼠精也是个醉汉,拿把辟邪剑,唱着一曲歪风怪调,往生咒,升仙曲,可把他打惨了。待得酒醒了,还是只失忆的老鼠。这九骨怪人拿着“尸油”当酒喝,如今又来了这里,该不是那老鼠精串了种的吧?这一切,无不让他打心底生出一些邪恶的念头。

    这会儿,吴醒也不顾那脸皮上被抽得多火辣,扑入了江里,把葫芦一捞;待回来之后,找那九骨怪人,自脸上那表情,委屈一阵,欣喜一阵,就差挤出猫尿来了,还口口声声唤人兄弟!

    闹得在旁二同伙实震惊这厮胡咧咧之功夫了得,编得大故事,造出大谎言,里头惊险镜头,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说着说着,吴大白话跟个活猴似的,两手向前挺直了,像是抓着车头,右脚使劲的学着马踏蹄子,好似踩着摩托车的脚踏启动杆一般,还吆吆嗓子,嗷嗷乱叫,好比那机车暴走徒!

    九骨怪人酒醒之后原本不信吴醒之言,可那红葫芦里装的什么,都一一被此人言中。

    正巧,旁听者百里语蓉咋呼一声,捂着小脸好似想起了什么,惊一时说,“呀!炎丁堡里,那位超车的胡渣大叔,那个脱了裤子的那位!”

    “天意!”吴醒巴掌拍得响,他那自满得意之色,写满了脸上,“兄长瞧见了没有,我这丫头老实,自都说了,认识您!”说着他拉着人就坐,又扯起谎来,“兄长刚睡醒,想必定饿了,咱边吃边聊。想那年,在那‘坤’域,你我兄弟那真是有如神助,鸿运当头哇……”

    越说越没谱了,吴某人何曾去过“坤”域,旁人听了都得替他脸红。可也都看明白了,这家伙是想趁着对方酒劲未退,从而骗上一头“迷途的羔羊”来充打手。瞧那拐小孩之嘴脸多奸邪,与人把酒灌得不曾停,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这不开玩笑嘛,吃酒便失忆,这等奇货实可居,不用白不用,反正吴醒这趟赶往天罡山所办之事正欠人手。再瞧瞧那醉汉,脖环九大骷髅当挂坠,一看就是狠角色,兴许吃醉了更凶猛,酒水不比花钱雇人便宜多了?此行正好用上,忽悠死了都不用埋,多省事。

    ……

    时日匆匆,数天已过,小船顺流而下,避让恒国百兽林山脉,往西北内陆进发。

    途中,百里语蓉时不常就坐在船头,偷偷掏出一封看了多遍的书信,又再看上三两遍,信中挽留之言语恳切,末尾落款署名“夏一灵”!在看信这功夫,时不常还回望几眼,瞧了瞧那坐在船帮上钓鱼那家伙,可她这般神情叫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吴醒这丧天良的小子,偷偷塞给人家的“情书”呢!

    日子也算悠闲,就这么的,路上倒也见了不少山色奇景,同时也免了舟车劳顿。在吴醒的指挥下,小船靠上了岸。

    此地有些偏往恒国西边内陆,眼前那魏巍山头,当地人唤做“二龙山”!

    眺目再往东北方瞧,那一片山脉灵气充沛,浑然生成,合成“天”脉,就是那倚着百兽林延伸向北方龙尾上的“天罡山脉”。

    几人在山脚下站住了,观瞧了好一阵,正对面远端有条山路,两边全是原始高木,正是个林高而密,不知云深处。

    暮色渐昏,众人上山的脚步也快了很多。

    这座山定是举事之地,安一龙已做好了拔刀的准备,他是受吴醒使唤而来,专门做这脏活的。而其他两人抬头看这天色马上就黑了,这个时辰上山,准没啥好事,只是去干些什么勾当,吴醒路上闭言不说。

    此地是人家的地盘,未得主家允许,不得在头上驾云,这是道上的规矩,也是出外闯荡活命的金道理。

    等上了半山腰,隔着林子,再往远处瞧,岭上有岭,腰眼里塞着一座山寨,安一龙瞧准了天色,估摸着等月上山头,再发一难。可是几人看吴醒那脸色,半点杀意也无,那这一趟折腾又是为何而来?

    “什么人?”林子里传来呼喝声,并带有枝摇叶动沙沙音,瞧这动静,来人不少。

    山中遇人拦道盘问自没好事,而其他人躲得并不隐蔽,猜是那吴醒故意这么干的,哪有人躲在山路上,就这么直挺挺往寨子里头窥的,那不是一找一个准么。

    “在下姓吴,人送‘断头无’!路经达益小镇,听闻二龙山当家的了得,声明威震天罡,故托朋友书信一封,慕名而来。”

    林子那哨音吹得俏皮,常走江湖的人听得懂,这不是要亮相,便是要亮刀哇!

    “哦,拜山来了。镇子里头犯事了吧?”

    “城户那厮仗势欺人,抢我女人,哥们给了他一刀,痛快了。”

    “城户?好多年前的事了,灭了满门哪。你干的?”

    两人说着话,一张纸飞入了林内,便又响起吴大贼头之音,“有地契为证,愿孝敬给当家的,只求一容身之地。”

    “不错不错,当年事发在岩溶仿间,是那‘吴天’干的。”林子响起另外一声,好似知道得还挺详尽,不愧是天罡山脉一带响马贼,黑的白的什么都门清。

    “你既已遁走,何必回来?想那镇中画影图形,拿了你的赏金不少哇!”

    “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吴某纵使让人打死,也不愿让人吓死。”

    “硬气!是条汉子。”说着话,哨音又一响,林子里走出一行人,各个面目狰狞,一身短打劲服,腰间挎刀,领头的拱手抱拳而来。不巧,却瞥见对方一行人里有个美坯子这般倾城,无不楞楞出神。

    江湖多险恶,两伙人相遇,不亮出架子,却也瞧不出多大本事,一时打不起来。

    林子里一伙贼众,瞧对面四人众,领头一个笑脸人,挺足了精神头,强撑着一股壮士之气概。

    至于那位女子,自已让旁人大感享有压寨夫人之美誉,当家的见了一定欢喜。

    再看那位浓眉大眼的,样貌怪些邪些,却无戾气。

    至于那九骨怪人无事望天楞逗鸟,大肚灌满了酒,真个是一胖毁所有,酒囊饭袋也。

    一个个平平无奇,只叫人当个乌合之众,迎入寨内。

    路过山林,响有寨门洞开之音,急呼呼啦啦跑出一群小兵,丫丫舞叉抖出山威。瞧这座山寨,内藏暗涌!其中乃至外围之木墙,刻有玄符之华彩,小小山寨竟布有阵法护山,不是惧敌,便是招子够硬。且在路上,吴醒一行人均暗暗观察,那山林里也不是善地,布满了“魑魅魍魉”!

    二龙山何以为二龙?可不是山寨里有两位大王,而是那天相,独以“日月”为号!日出,为九宫迷途之寨!夜始,为埋骨之地。皆因那山林布下了植被界里,号称“魑魅魍魉”之异种。

    魑:树洞玄音,青林听命,呼则必死。

    魅:白桦有灵,月出皎,魅虚夜叉。

    魍:藤蔓如蟒,老鱼打花,瘦蛟巡夜。

    魉:阴土之瘴,邪毒如疫。

    好大手笔!怪不得小小山寨竟能在恒国驻兵之卧榻之侧立足而不倒,养兵又自肥。

    那寨里有意思,贼众将人带到了一处亭子,无瓦,无人工凿刻,像个大石蛋镂空了,天然生成的。

    这处比较空旷,来时路上,倒是有不少岗哨,来往兵将不少,精神头特别足,可见此二龙山兵强马壮啊,想是那山林外,可谋权自肥,是块做无本买卖的好地方。

    少顷,方才引路那探子领着了四个人行来石亭,皆是华服打扮,半点匪气也无。人来了,互通礼数,便寒暄两句,再往那石桌上引,坐下就谈。

    “吴壮士,今日来到小寨,不知有何贵干哪?”青面小生,五官端正,戴着儒冠,大有戏里之旦角,不像是会动刀子的练家子。

    “寨主,在那益达小镇里,城户欺我势弱,又串通权贵私弄职权,当时害得我差些家破人亡,于是,一怒之下,再也顾不上律法,快刀来了个痛快。哪知后来,怒意冲昏了头脑,在那恶厮家里,一把火之下,又多伤了几条人命,唉,兄弟就此流落在外了。今日前来拜访,想在寨主名下谋生立足,不知寨主能否收纳?”

    随书信递来看了看,寨主言,“吴壮士,既有大官人书信推荐你到此,岂能不接待你呢。”

    一句话下去,小兵们转眼可就摆上了酒席,叫那九骨怪人看了可欢,他好比那傻子抢菜似的,不辨主次,伸手就端盘,闹出了些笑话。

    席中,随同寨主一并前来那三人样貌粗犷而平庸,不比农夫差半分,却是言语豪爽,不失了江湖人作风,互敬宾主之威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家的就说起了二龙山的编年史。

    说的是如何如何摸着天渡天之苦,恨的是那如何如何的不得志,又扯上了与大官人的总总恩惠,最后绕到吴醒身上来。

    “吴壮士,虽那镇里无法阵封门,但您能闯出镇中将士围捕,可是大有手段之人哪。“赞了一句,抬举了别人一番,青面儒生又试着看了看对方脸色,又说,”今天您来了,又拿着大官人的书信,本该收留于你。可是朋友之间要为朋友着想,我这小小草寨,毕竟是个小地方,留您在此,怕是屈了大才了呀。”说着话,他将那张地契拍回了吴醒手中,又厚着脸皮笑笑说,“这样吧,吴壮士就在我这歇息歇息,我再给您打点些东西,以充路资,您再寻它处高山栖身吧。”

    对方这番良苦用心算是白演了,那吴醒是赖上你,便是吃定你的作风。这会儿,他反倒想到别处去了:“送钱!可是打着灯笼寻不见。这些年来在它处路过,这些头头何曾这般抬举于人?早知如此,该让那万公子多写几封书信才是,失策失策。”

    但见那大当家招呼席外等候的小厮,再一寻,小厮已端着木盘而来,上摆有一张黑卡。这么说来,合着那大当家早就有拒客之意了。

    正当此时,三位汉子也听出了老大哥不愿收留之意,均起身,拉着人往外去,想是要劝劝这位大哥。

    主家离席,有些不顾礼数之嫌,而在那酒桌之上,其他几人暗过眉目之刻,观那吴醒之神色,不像是来打劫的,倒真有些投靠的意图。

    如此,可叫安一龙有些糊涂了,难道举事之地,不在于此?想那二龙山虽有些名声,但也不至于让人受那山规束缚啊。

    几人均闹不懂吴醒有何意图。

    很快,外边小林间,似传来了几位当家的争辩之音。

    “这些人慕名而来,又是有好手段之人,今日投在我二龙山名下,他日便可再壮我二龙山威。大哥,何乐而不为呢?”圆饼脸,配上那胡渣,不是仙人球,就是那向日葵,这汉子是二龙山的二当家,他扯着大哥声声劝导。

    “是啊大哥,如何不愿收留他们?别忘了,在我等刚举事之初,是大官人仗义疏财,这才招来不少兵马,他可帮了我们大忙的呀。”人戴斗笠渔翁装,一杆烟枪不离手,这人身材不大高,人很精细,没见多少肌肉鼓动,看来是个入水的老行家。

    “四弟是如此想的?那大官人不过是个商人,他路经此地,看我等有成事之势,故才施以钱财,为的也是那日后送去的阵盘、阵旗。为了还这份恩情,我等掳掠四外强匪,可折了不少好手,且半分钱银未收,便送出去了,该是扯平了。外加上十年前,掳走那两名孩童之事,我可听说……”三当家细猴脸,他摘了清官僵尸冒挠头说到这,被大当家的急瞪了一眼,似告诫他小心隔墙有眼。可他还是想紧着说完这一句,免得整件事弄得拖泥带水,”总之那恩情一翻篇,总不能抱着我等吃一辈子吧?不过,那几位的去留,我还是想听听大哥的意见。”

    青面寨主见三位弟兄都有挽留之意,可他心里总有些不放心。自从打跑了那冲锋寨的人马,独占了这片山水,过上了些太平年月,却也让他有些居安思危起来,总觉得那伙人不死心,还会打回来似的。于是,他问几位弟兄,“他是不是其他人派来的卧底呢?”

    “您认为是官家人?”

    “不不不,官家不足为虑,此山送给他们,还觉得是块烫手山芋呢。”还是三当家出言道,言语间带出了一些嘲讽之意。

    “这么说,大哥是担心另外那伙人马?”

    ……

    山里几位大王一会面,商议是否让那人先去会一会那邻山里的硬茬子,试试手气,摸摸底细。于是,几人又兜回了石碗亭,见那几位吃得还真尽兴,好似不把他们拒之门外之意当回事,怕是早有去处安生了吧?这叫青面寨主看了更加起疑。

    二当家顶着张大饼脸来了,别看这糙面孔有些老实敦厚,那刀下可不容情面。他先说了些场面话,道是刚才那一番,不过是想试试各位的诚意,后要求诸位表个绝心,他再次正色道,“山有山规,必须要有个‘投名状’……”

    当时就定下来了。那会儿,吴醒还以为不过是砍颗人头这么简单,后听二当家细细道来,才明白,原来可以这么玩的。

    ……

    次日清晨,还是由昨天领路那位小厮带着吴醒他们下了二龙山。

    这位领路的,依着昨天入夜时分之法,祭出一块木令,驱散了山里毒瘴,把人往邻山领去。这人,鼻小唇薄,叫吴醒看来是个短命相。

    时间很快,由于是赶路,大家走得都不慢,邻山已到。当即,各自往那山脚石下一猫,正要往对面瞧个山势、路线,忽“噼啪”一声裂天轰,长空青芒吞吐,连通对面山巅闪耀,好个神魔避让,穿越雷神之锥!

    “晴天响雷,哪个遭天恨!”吴醒嬉皮笑脸骂一嘴,哪知除了二龙山兵士,其他人皆指着他,叫人又张嘴干笑。

    “这山里有宝!”

    众人闻听那大咽口水之音,均寻人望去,却是那鼻小唇薄的领头说,“这位胖壮士终日饮酒,却也是醉言道出玄机。”

    “洒家那是壮,不叫胖。”说着九骨怪人边饮酒,边兜起步子来,就在领头的说起这事的时候,他醉醺醺寻着林子不知摸到哪里去了,好似放茅。

    吴醒注意到那酒鬼巡山去了,眼下这抢矿之事,用不上太多人手,自随他耍去,可也留心问了问百里语蓉,“那醉汉喝几壶了?”

    听得这人也有担心的时候,叫那百里妖精竖着三根指头还心里偷着乐,自道这吴醒做事颠三倒四,拉的什么队伍?那九骨怪人一会儿真要彻底喝醉了,怕是连自己人都打呀。并且,在坐船那会儿,她还不顾三从四德,偷偷瞧过这九骨怪人后几眼,知道这人与吴醒交过手,手段一定不错。而且,那九骨怪人饮酒之时,总让人有种错觉,他那肥囊之内有“龙骨”,隐隐藏有一种怒吼的咆哮。恐怕此人的实力,要盖过在场所有人。

    相较于小姑娘自己,恐怕是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便是那领头的薄嘴唇都斗不过,无不让她羞愧万分,不自觉的,又摸了摸香囊内那颗“帝秘花种”。

    既聊到山中有宝,索性薄唇探子头眉飞色舞间讲了一些这座矿山的来历,又论到具体之处,“据天罡山那几位天师说,眼前那座灵脉下,俯有一兽,易邪!百年不醒,睁目便施灾祸,大祸患也。”

    “难怪,矿洞开在山之巅,是以挖矿者,不敢重击,不敢深挖,取得一半留一半。”

    “吴兄弟好眼力,正所谓那做画者,形貌易描,神骨难画呀。你竟能一眼看透山体,了得了得。”

    某人谦虚起来,自比挖矿能手小状元,称皆是基层小喽啰,大伙关系被拉近了不少。

    待得唇薄的聊开了,道那来时路上“河神爷”如何如何。

    期间却是让吴醒瞥见二龙山这支小队伍里有个人蹲在那,双腿打颤,屁股腚直往地上坠,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同时,跟着蹲在后头的,好像还有人在使坏,拿根长枪捅腚眼!不时响有嬉笑,不时又有嗔怪之音,怪不得外人道这匪徒,总要带上个獐头鼠目、胡作非为。

    过了好一阵子了,太阳都爬上头顶了,那运矿队咋还半分动静也无,直叫人失去了耐心,还得听倒在草堆上自清闲那薄唇探子头追问。

    “兄弟,你们渡河时,有没有从河神爷那捞上些宝贝来呀?也让兄弟们见识见识,啥叫一夜暴富。”

    说起钱财来,这伙山匪就来劲。同行几位弟兄们嘴里可没闲着,与新人们一个劲比划,道那二龙山下河东岸布几十上百里平原,乌家堡牧主就是那天赐机缘的幸运儿,一夜之间坐拥偌大领土家园,可不叫旁人羡煞羡慕。这一切皆拜那“河神”所赐,想那一夜宝光冲天,震动天罡诸多宗门……

    “吴兄弟别着急呀!那些个运矿的,吃着官家饭,哪有半个自觉的,都懒着呢!做咱们这行,寨主领进门,有没有饭吃,全看老天爷赏不赏啊!真应了那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藏身处,薄唇探子头躺着还歪个脑袋,见那安一龙从那岩石后头探出半个身子,摸剑起势那模样眼看就要往对面山头去,他便要劝劝那领头的吴醒,管好自家弟兄,对面那座塔里的“老爷”可不好惹,均是一群“异种”生灵。

    冲这山匪递来之眼色,吴醒直往那山巅之“剑塔”瞟去,不自觉的心里狠呸一声,真把我吴某人看低了一眼。这些年走南闯北,他还认不得那座剑塔是“玉京阁”的招牌,一切野地走卒避让的对象。

    它如宗门山下“解剑石”,管你是龙是虎,也得照规矩来。以剑塔为中心,几十里山路之内,但凡有人敢架虹掠过,一经“玉灵”察觉,那“玉京阁”内便会闪出无穷“灵剑”,追敌诛凶,至死方休;且剑塔从底层至十二层威力不等,据说玄能均不愿撼其锋芒。

    其实在野外不能随意架虹飞行的理由,除了各处隐蔽的匪盗窝点以外,各地立此剑塔也起到了致命性的作用。人家“玉京阁”可是个独门招牌,连官家亦不敢惹!要说此事得聊到太古年间去。

    “玉灵”是昆仑界内另一种生命异端。它由灵石能源生成,是个类人形生物。

    昆仑界第一个“玉灵”,相传至今为止还活着,名副其实的万万年老妖,不受天道轮回!它又在昆仑界各山脉等灵矿中布下百子千孙,立“玉京阁”为招牌,且不受各国管束。

    天道:人力有所穷。剑塔的威力来源于地脉灵矿,无穷之威,皆让各路玄能汗颜!

    其实,各国内疆土之大,无暇管束,总是让各国君主无不有鞭长莫及之无力感,日夜恐那各路山匪结党营私、聚众造反。

    而各个山脉要点,有了“玉京阁”的招牌立在此处,再施以兵马驻扎,才得以分割开这股造反的凶潮,将他们打做散沙。

    且还有一个益处,“玉京阁”断了各路山匪们的钱财来源,它如一名守关悍将,将一座座灵矿掌控在自己手中,仅供各国皇朝拿取。

    灵矿仅供应皇朝,如何有这般关系?恐怕这就要再论到那场古老的百帝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