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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平生不做亏心事

    差不多暮色四合时,吴醒奇迹般自己回到了二龙山,叫一众正商量对策的高层们瞪大了眼珠子。而他这般亮相倒并未耍宝,反而是在回了寨子时,观哨塔与四处巡逻那些队伍,怎不见半个精锐缺失?按说攻山该有些伤亡,他二龙山兵马再壮,也不能拿个冲锋寨当纸糊的呀。

    议事厅内,对于吴醒归来,青面怪和那几位农夫悍将均纷纷起身相迎,其中大当家表面上送出了一大堆嘘寒问暖,而其他几位当家的也算热情,立即招呼后厨生火造饭,研讨会一时换做宴会了。

    而吴醒一伙人等想过来问明原因,人还没起身,就被那长命汉抛来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先坐下,晚点再谈。

    至于青面怪脸上这幅笑容有些僵硬,战事方休,刚折了那么多弟兄呢。一开始他并不同意那圆饼脸仙人球的二当家摆什么宴席,可经大伙提及掠来那么多灵宝,想着不慰问一下弟兄们可有些过不去。索性点头之余,他竟破天荒般让手下把“宝贝”都抬上来,要借着这个机会,论秤分金银!还赞吴醒是头功,可优先任选一样宝贝。

    听大当家这么一说,周围那些弟兄们立马把桌椅全腾开了。这么一欢呼,再加上青面怪这脸笑容,可让吴醒吃不准了。

    同吴醒一伙那几人也在强装笑意,边应付着其他人贺来之词,边在意测青面怪大当家是何用意。

    只是百里语蓉装得不够好,满脸假笑,脸色越笑越白,想是要被潜规则了似的,支支吾吾!

    如此,让那红粉偷偷拿扇敲了敲这小姑娘,暗自示意:“不会装就别笑,越装越假”。当然,这话说别人也不嫌脸红,他始终戴个“笑鸳鸯”面具哪叫假笑,那是明摆着与人假笑不见笑,可苦了个小姑娘学不来。

    “不识人抬举,日后穿小鞋!拿与不拿均会得罪青面怪。您个戴着儒冠的衣冠禽兽。一试爷是哪样贪婪人?好依症下药收拾人。二试爷有哪样雄心?若拿了不还,说明人太傲,他必借由头赶人下山。若拿来犒劳余下弟兄们,有收买人心之嫌,更要除去小爷。不赏反让人挑,看来这青面怪肚量不大,毒心不小。既如此……”就在宴席与灵宝一并摆上来时,吴醒一边拱手应付着其他人道声“同喜同喜”,一边思绪掠得极快。

    少顷,几队小兵担着扁担过厅堂,好几大箱子压弯了扁担杆,可见收获真不少呢。

    佳肴送来了,灵宝也铺了满地,摆得规整,一列法器威闪闪!灵石垒做小丘晶闪闪,其上十余颗晶石最耀眼,想是“灵玉”之宝!一些铠甲上躺着一个硬皮乌金小人,想这必是“奇甲”原貌,还未认主。

    “这些就当是吴兄弟等纳了‘投名状’,从今往后,吴兄弟就在我二龙山入伙了。”青面怪在首位高声宣告,可他说到这不说了,其余人可伸着脖子听呢,怎么分个职位,也没个下文。

    想吴醒等这次拦截冲锋寨一众精锐,不算攻寨头功,也有个探花之名啊,难不成就跟底下弟兄们一样,就这么晃着?

    “不错不错,我二龙山今又有五位悍将入伙,日后威名,威震天罡啊!诸位诸位,我可听说那二龙山‘扶着天’被吴兄弟与这位,这位‘笑鸳鸯’弟兄一同追着打呀,痛快痛快!哈哈……”圆饼脸二当家可是个直肠子,颇为欣赏有些江湖气概的好汉,恨不得一并拉来二龙山入伙,把声势做大。他说着,边拉来吴醒到那堆“战利品”前挑挑拣拣,自己还充当起讲解员来了,指这个有多好,道那个有多妙。

    二当家这一嗓子够大,可不叫周围人声声高贺,把刚才青面怪分功不均等不快给抛到脑后去了。

    只不过,红粉三个男的隔着涌动的人头,刚好捕捉到青面怪眉宇间那么一丝不快,均心说:“此间事必须早做了断,迟则生变。据消息称,那吴醒的画影图形已在各中小组织里挂了‘红名单’!只不知这青面怪与这些组织是否有联系,如若传扬出去,可是大大的麻烦。”

    只是吴醒为什么被人四处通缉,他们不得而知,也不想去问这些不识趣的事情。依他们对这货的了解,凭着“他”那德行,睡了皇家娘娘都有可能,可谓“人见人怨,天见天诛”,此时才上报,稍显晚了些。

    瞧场中热闹,挑东西这会儿,吴醒假意伸手要拿那平平无奇之“傀儡甲”,可不让青面怪滴了汗,同几个当家那脸色立时就变了色。然而他手伸到半截自僵在那儿,接着“呜呼”一口黑血喷了出去,身子一倾,脖子歪垂下来,眼前是天旋地转,噗通倒下了,可不惊坏众人。

    一时间,人言杂,心显乱。

    正是安一龙抢步来,探了脉,“四平八稳”!教他脸色急变,又满面布汗,说了一大堆中毒的症状,叫别人听了个提心吊胆。后才道出,吴醒此刻晕眩,是之前那次纳“投名状”时,被那只“易邪”毒兽下的黑手,如今余毒未清,有待修养。

    就这般,与那二龙山一众当家的告了病假,他们几人抬着吴醒回屋疗伤去了。

    就这么着,青面怪一番试探之用心不攻自破,可这也是为了拖延不得已而为之。此举又哪能就此瞒过了他,只在心里给吴醒加了浓重的一笔,“大大的祸患”!

    ……

    夜里灯下人,吴醒活了过来,吊儿郎当坐在那,听着安一龙诉说前事往来,他既不赞同那二龙山用小兵攻山是谨慎的观点,也不反对。

    当安一龙很急切要询问下次何时动手时,吴大寨主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直让人搞不清楚要主攻哪方,是这座二龙山,还是玉京阁座下老妖,“先做修整,隔几天再议。”

    直到这时,安一龙都忘了,此次跟随吴醒是为救义父“启明”残魂一命,而不是为了攻杀他人,可见这仇恨常迷人心智。

    ......

    夜里三更天,常有鬼敲门,营房小儿无心把门应,请煞入室,闹出个家破人亡。

    夜林不闻风鸟声,白桦有灵,月出皎,魅虚夜叉!吴醒赶着夜色昏暗,躲过几队巡逻兵,悄悄摸进了半山腰那林子里,正站在这颗“化魅”白桦树跟前。

    相传,植被界有“魑魅魍魉”,不是灵根传承,而是由邪物滋长,污了山灵,化为淫邪之灵。

    无有风,树自摇,月光打下,白桦化妖魔。忽那树身一震,连根拔地起,枝杈如关节作响,互收而合拢,化作六臂邪妖。它折了余下树枝,六臂擒有白骨钢叉,若没看到前边这番变化,后边那柳腰肥臀白嫩嫩,赤身裸体媚妖娘,准让人把心肝跳出来。

    它们并非实体,虚无缥缈之物,荡在山林间,依月光而舞,魅音酥麻,夜里若是打那山脚过,不知枉死多少淫汉!

    这一刻,那些六臂媚妖娘,只看了看吴醒手中那枚木令,便荡入了林间。

    而吴醒私闯黑林子自抬头望月,见已微偏西,担心时间不够,便加快了脚步,边越过草地,边暗自再熟识一遍计划:“终是拿到出山令,无有此物,入林实属闹公堂。若要进那地方,还缺一物,正所谓‘离蛇七步必有解药’!月有缺,食日而补。待我挖了魑、魉日行者根下邪物,以补‘鬼植’阵法缺陷,便可进去。说来,要不要把魅、魍月行者也挖了,备个不时之需呢?不行,怕是白日难成事。哼呵呵……二龙山,一群蠢货,守着一座宝山而不自知,还是‘关’字派那伙情报贩子消息灵。”

    夜有蟒游山,吴醒正蹲在树根下,大铲子推土极快,而那些蟒将他围了里三圈,外三圈,却因他叼块木令飞眉挑衅,更是躁动不安。余下这功夫,他兀自不理旁事,挖完了魑根下邪物,抬步就去处理魉。

    可是当土夫子迈步而离去时,那高于头顶的小小树洞里却闪起一盏“蓝灯”,一对招子怒凶凶,如是夜猫子,正盯着低下人影左右微微摆动,如是盯梢,如是尾随不吱声。

    看来某人这一趟可能要坏了自家手艺,竟不查身侧伏异物,还敢在匪窝帐下埋雷又挖坟,十分大胆。

    到了“魉”那边,随着推土的速度,他这一铲子下去,挖出了一股血雾多猩红,直把人呛得退步就跑。可那血雾不像会轻易放过人,急得他刀光一闪冲天撩,一刃破开血骷髅。可惜那玩意是血雾所化,逐又绘成一股,再次扑来。

    “娘嘞,这积尸气如此浓郁,都化做血色了!”说着吴醒不愿多做纠缠,他抬起脚步,似跨入了一道无形之门。待得血骷髅扑空回望,只一秒之瞬,随即人已遁到坟堆前。接着他一把抄走地根下的邪物,又与周遭骂骂咧咧,“人死雕朝天,遇了差爷超度你,不知修来多少福分。都给爷安生些,躺稳当喽。”

    就在说话这功夫,他忽觉后脖子一凉,猛一回身喝问,“谁?”随视野扫过黑幽林之余,心暗自拿捏着:“此番入林,本就瞒着所有人,若被人得知,恐坏了余下计划,此人非除不可。”

    四下静无风,夜下白鬼行,妙音入耳迷人心,忽有惨嚎声响,他急遁步寻声追去,破了草木,蹿身出去那一刻,不自觉的让他吐出脏词:“我臭!”

    月下岩爽死个汉,大字开,一身筋肉化褶皮。视那白鬼夜娘莲上坐,吸食阳魄媚淫淫,出声邀人来干战,又叫他不自觉的夸来,“兄弟有种,跨种族交配!您是做到了牡丹花下死,就是不知能否保住‘做鬼也风流’那名节!留神些,下了阴曹,小心被人‘捅’哦!”

    死者那是个刚上二龙山的新丁,估计是巡夜时受不住那媚娘娇躯之诱惑,私自入了山林,被吸干了一身精魄。这样的人,死了都无人过问。这么一来,可不又让他赞了二龙山众好汉一句,“勒紧裤腰带,留得风流名”!

    只愣神这么一会儿,周围好多白条猪拥来,叫吴醒先给了自己一大嘴巴,提醒自己向来意志不坚,赶紧勒紧裤腰带扯呼。

    月光下,借了周围建筑打下阴影,吴醒遁回了屋之后,他就没打算消停。自在窗台前先看了看山寨中央那颗茂叶参天的“鬼植”,那颗树就是他要去的目的地。

    不过,要去那里可不容易,因那处是二龙山禁区,围着兵马不说,还布着阵法。能让二龙山这般重视,还是不因二龙山中有天险,此树木令通关达嘛。

    这会儿,他挪开了木床,拿把旋风铲朝着窗外“鬼植”对正了方向,比划比划可就下了铲!

    好家伙,人家是瓜皮蓬打盗洞日夜小心翼翼,您倒好,自家屋内下铲子旋起来名正言顺。

    瞧这土翻得,估摸着这耗子钻洞不是头一回啦!从吴醒那屋顺洞口下去,稀稀拉拉飞铲推土之声细微到无人可闻。一路上,小小“布袋”一个接一个丢在那,想是乾坤袋里囤土用。

    再顺着袋子一路数下去,好比小鸡啄米食,顺风数到九,就看到吴醒那背影了。只是往周围一瞧,活干的太糙,洞挖的坑坑洼洼,整个一个外行汉,硬要充个土夫子。

    这活干得瞒天过海,顺手把宝捞,常使人喜悦。依着这份兴奋劲,吴大校尉下铲子那力度一次比一次重。

    百十余铲子过后,他抹了满脸土灰,旋风产也停了下来,眼前土里带出这些光亮说明方向没错,到禁区外的阵法圈了。随后他掏出了一张“图纸”,还有一块晶体状的令牌,起了法印,嘴里默念咒音,不出一会儿,眼前那堵碧光分出了一道“门缝”,侧身就能进去。

    依“土遁”一路遛到树根下的时候,他还嘲笑地面上一群傻鸟望天叹:本贼人都来了,您等还当个鸟守卫。

    至于对付那阵法的通关法令,简直不能再儿戏。灯下黑时,他摸出了“噬魂兽”宝血,又捏出了个圆饼脸、大胡渣的二当家,趁着那管营的老师傅眼皮打架那会儿,借着“固防”缘由,顺走了此处的阵法图副本。这不是刚打了冲锋寨嘛,防人报复,加以固防,合情合理。

    活要做得细,来到这里很容易,接下来才是大动作。

    他先取出魉行者那把血红阴土,又摸出了一个“绿骨笛”,说这玩意是笛子,不如说是被虫啃过的骨头较为合适。随着阴土堆做坟,骨笛来做香,他又拿出一张更大的图纸,依着上边古朴的图文,用血在树根上照猫画虎,描着符文。

    一切准备停当,他还嘀咕一声,“那牛鼻子老商若骗人,小爷把他屋给掀了。”

    正当他要念动咒文这功夫,插在洞壁土层里的那根蜡烛,灯影晃动!在自家余光下,洞壁竟打出了两个背贴背的人影!可不吓得人浑身一抖,那一回头,贴面而视之“大鬼脸”正盯来自己,把他个真鬼吓得脸色煞白,双腿抖不住,还胡言乱语,“平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小爷没做亏心事,您您您哪来回哪去!”

    “哦!原来山根下那邪物还有这种用法。”

    闻人声,细在一瞧,原来是虚惊一场,自让吴醒一把推走了那张鬼脸,正匀着气,心里骂便了这酒鬼祖宗十八代,大晚上不睡觉,踩着别影子做什么?来就来吧,还戴个“笑脸鬼”面具,诚心贴着背要吓死人哪。

    “嘿嘿嘿,吴兄弟原来不是打那玉京阁的主意呀!”

    “废话。小爷在船上就说了,‘来挖坟’!好你个酒鬼楞装醉。”

    “时醉时醒,似醉似醒,不视人间污物,意在九天之外嘛!”

    “说得好高深的样子,希望别借酒逃避哦。”

    说到这里,吴醒似乎听得鸡鸣声,觉得不能再打牙花子了。他一要行动,二是在心里给这酒鬼打上了大大的问话,这家伙有问题。

    昆仑界里多平凡,修仙有仙路,“常人”修得平凡无人扰,就连家禽也修个勤恳耐劳。

    不似地球那些“懒虫”,天彻底亮了才叫,要不然就是天昏乱打鸣。恐怕是那灯火通明“大都市”打乱了这些生灵的作息,若有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心理学家,该给它们上一课呀,就算不治本,也治个标嘛。

    这会儿鸡鸣天未亮,可不让吴醒把“东南角”那根蜡踢灭了,还不停嘟囔,“什么鸡鸣不摸金、有鬼灯烛来报信,爷差些叫个活人吓死,去您个规矩。”接下来,他正与酒鬼商量,让人出外弄些响动出来,否则他不敢保里头洞天开了门教别人察觉不到。

    识卖力气活,教酒鬼扯了扯嘴,也没推脱,倒爬着出去了。

    这样一来,更让吴醒疑心了:“这人懂得‘他人拾宝心不窥’,退得干脆。你也不叫价分赃,自比光明磊落,还是你早已腰缠万贯呢?”

    不一会儿,待得外头信号响,天杀的酒鬼,把人家粮库给端了,还专挑那名贵的“灵根”佳酿,闹得鸡飞狗跳,屋里屋外夺来人,听他一曲醉酒“将军令”!

    恰有笛音起,一曲“黄泉葬”来伴。吴醒洞里弄玄音,外有酒鬼对月遥臂歌,自道有仙子送音来伴奏,私拿佳酿来作陪,分于众人饮,篝火前,月下悍将奏歌行,别域舞姿份外妖娆。

    说到洞里,此刻情况有些不妙,吴醒是身不能动,刀不能出,生生被一堆树根缠了个结实,并带有阵阵乏力感传来,就更让人发觉这些硬如钢条之树根多怪异,它们在吸食人精魄。

    一番较力之下无有果,他挣得满头大汗,腿越蹬,树根如蟒越缠越紧,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心中怒火可把老奸商来骂。如今元神分魂已销毁二十有余,再这么让它吃下去,就得闹出动静了。

    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闹起来,世人皆知!依牛鼻子老商那口吻,坟里埋的“大物件”,叱咤风云老玄翁!

    一旦漏光出世,必要引来天罡众蛇虫,余下还有爷的好?汤水都捞不着。他想到这,眼珠就盯上了掉在地上那张图纸,正寻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想必上面该有个脱身之计。可是那符文古字,他好大棒槌一个字不识,巧在这焦头烂额时,不知是洞里,还是哪里传来的“咿哈哈哈哈......”的邪笑。

    “坏了造孽啦,喂饱个孙子来噬人啊!”他刚起一嗓子要嚎,眼前白光夺目,好似那树根下的黑洞口正吐出一道“玄术”。

    “星空?”转眼间,吴醒稀里糊涂站于“营地中央那颗鬼树”前望天,自一脑门疑问,忽他小心肝一揪:“‘鬼树’?这不是全暴露了吗?”急一时,他野猴上树,四外一扫过去,人呢?寨子哪去了?这山怎么光秃秃的?

    一下子才想起来,自己是进了洞天!依周围地貌,与二龙山别无二至。正当他猴蹲在树上四下观望时,巧有硬邦邦之物抓住了他的手,急惊回身这么一看,刚好赶上那东西忽然发力把他往密叶里一拽……

    “‘神魔禁地之巅’诸君夺帝路,‘道子’欲害我,困我残余英灵于树根下,受世人万年砍伐,用心何其歹毒……”

    此一番咆哮之音在吴醒脑海中响起,忽又有天公响,似不忍听其悲鸣。

    逐有风云变,血云卷做天窟窿,依这天相,必是怪客不请自来。

    逐有天惊变,吴大猴皮实弃了树上骸骨不顾,翻身下树时,惊觉老天压云盖顶来,抬头这一刻,近在眼前猩红一片……

    说到客不请自来,此刻颇为热闹。

    就在吴醒挖出那条地道里,酒鬼扭着肥囊刚钻到树洞“黑风口”,却遭遇一股腥云如洪水绝堤般涌出!逼人体内龙骨低鸣,血云涌过凉飕飕,真如厉鬼挠过天灵盖,就这般冷汗直下,不知里头冲出个什么怪物,识某人可能遭天谴喽,不退则迟矣……

    而在树里洞天,天窟窿好比血海倒灌,充示着漫山血雾!亦惊得刚钻进来的一只蓝猫蹬腿跳上树。随后它立即跪身擒法印,妖猫拜月做法,吞吐“血月”精华。她颤抖,就如周身散出的灰雾似鬼火的积尸气,忽明忽暗,一双蓝目紧盯着地上晕死过去那人儿,估摸着自家兴许也会报销在此,太冤啦……

    这惊变可谓牵动着无数人的性命。就在外面,山寨里鼾声不少,那酒鬼所献之酒香醇浓烈,醉倒了不少精壮汉,而寨里高空,不知何时已悄悄飘起了血雾……

    寨里营房连排坐,血雾登乌楼。“咿嗷”门扇开,冷风直往屋里带,惊醒个薄唇探子头,正胡骂一声,他便踢了被子下床去关门。

    在那门前,蒙眬里月下无人影,困意催人哈欠连连,他掰着门板时,忽觉后颈发凉,随着“咿咿嗷嗷”关门声,地上两道人影扭曲在一起,伴随着“呜咽”呛死之腔无人闻……

    门已关,屋里四外无光。风把血雾往天花板上送,它如烟四散,无躯却隐一双猩红招子。忽天花板上血雾涌出多股奔向各床榻,恰有风儿推窗入,送来月光稀薄,逐地上吊影红斑三十有余,屠戮无音,摄魂夺命,逐不见饱,血雾复荡出窗外……

    远有小楼,小憩一人。见月下孤影荡窗过,人惊一时收功亮剑鸣,夺出屋门后,飞燕振翅登楼,猛见得楼道内有红影一闪而逝。月下飞仙折弯剑锋利,一时雁落九天袭背芒,展一时英姿……

    两相见,自不容,剑由天顶柔身坠入楼道里,追风之疾实为英勇。

    可惜剑穿胸而不得诛,百里惊容见眼前之物,健有四肢,时而为兽,为人,为妖,为魔……变化不一,血雾涌动,使人如坠冥寒窟!忽她胸口中“白鳞挂坠”余温冉冉,方觉有一丝气力。可对方无面貌却像是在盯着她,逼得她抖得体若筛糠,一丝拔剑再战之意也无,十分莽撞。

    此一时,山巅照下一丝金光,鸡鸣二便天。正当血雾转头那一刻,百里语蓉发现有人使劲将她往后头弯道里扯!在那里,红粉笑脸做禁声,眼观来路转角“人”,万分警惕;而后他扯着小姑娘落足无声,步步惊退。

    四方小楼屋外有楼道,正当悄声惊退时,百里语蓉脚后刚好似踩着一双脚,怕是那“怪物”遁来身后袭,自惊声未起,却被人从脖颈后一把捂住!挣扎之余,她面目煞白斜往后方瞧去,原来是那安一龙不声不响的也给惊出来了!

    不知安一龙何时出现的,或者说在这条楼道里站了多久,总之此刻他正给红粉打眼色。顺着他的视线再瞧过去,见那血雾已无声荡向山寨中央那颗“参天大树”。

    而在那里,酒鬼满面土灰钻出洞来正露个头,点背刚好撞上这怪物远远飘着又来闹相好,惊得人慌忙倒地挺尸装死,并朝远处楼道上那三道人影打去眼色,示意他们几个想着亮家伙:“这东西非常可怕,沾则吸人阳魂,破人元神灵池!一会儿要动手,都拿出看家本领来,谁要敢偷懒,看酒爷我打碎你家天灵盖”!

    树根低下远远递来那股急急切切之惊慌,足见情势危急到极点,看得楼上三人冷汗直下,手中兵刃一紧再紧……

    树阴下,二遍厉鬼挠头鬼,酒鬼闭目把心观,一通法决捏心间,但凡暴起,必是惊天大战。可过了一息,唯风儿灌裤裆,瞧着未有风波起,于是,他倒在地上翻着眼左右偷瞧,见那血雾在周边荡过一圈,不知造了多少孽,可怜那些醉倒的二龙山将士早已咽了气!后见这东西蹿上树冠不见了。

    雄鸡鸣,天放光,各家营房把门开,准备早起操练。而红粉三人捏着惊容退回了屋内,均不想沾了包。

    至于那酒鬼不敢妄动惊树影,自把心思一转,这一闹死那么多人,那些将士都是被他灌醉的,可不能现在起来,索性灌些酒水,以天为被,就这么呼呼大睡过去……

    很快,山寨里响起了小兵们报丧之音,随青面怪领着其余几个当家的一并来到树阴下,均沉色不言望着这近八十来具尸体。

    “报大王,昨夜是这酒鬼篝火前跳舞,与大伙一同吃酒,这才,这才……”青面怪身前跪着多名守夜将士,均是同声禀明情况,并将矛头指向醉卧树根下那酒鬼,仿佛是说这酒鬼使了毒,害死了自家兄弟一般。

    “这才不足三天,我二龙山已见血光之灾,看来得想些法子将这伙人撵走。”青面怪望天沉思,对于身后三个兄弟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没一会儿功夫,红粉这三人就被传了过来。当其他人点出害人者是酒鬼时,他们三个极力反对这种说法。后安一龙探过尸身状况,找来了几位当家的,在那堆尸首前详细点明死因。

    “几位当家的,不是我等推脱,说那酒水有毒,实为荒谬。在下略懂些医术皮毛,与那‘毒’便是冤家。天下奇毒确实可无声无息夺人性命,但却有迹可寻,皆藏于我等‘华藏’之内。”“

    “可眼下,安某看不出有一丝毒液残留,说明众弟兄们的死因另有其他。”说着,安一龙先把尸身上的衣物拨光,再把手压在尸体的天灵盖上,运些玄术,让其余人来查看,“众位请看,尸首无外伤,说明凶手用的并非常规手段,而在下的‘因果卜天术’是江湖寻穴问脉的医师手段,可令尸体回光返照,自行‘说’出命伤所在。诸位,天灵上显出黑印,说明有人用奇术攻破了这些人的元神,这才是真正的死因。”

    这一番话,无不让那圆饼脸二当家扯来寨里医师问话,而这人却表示,他听说过“因果卜天术”,却不识得,不过,这些尸首并无中毒迹象为真。这才让那些愤怒的将士们稍稍压下了怒火,否则吴醒这一伙人马今日这关可有些玄了。

    “光探明死因,也不能解决眼下混乱,大哥,如何是好?眼下还有……”人戴斗笠渔翁装的四当家猛嘬一口烟,神色焦虑般说到一半,却被青面怪把手一摆,堵住了他后续之音。

    随几位当家簇拥在一处,不知该如何解决眼下军心大乱之事。

    “禀禀大家当的,昨昨夜放茅,我在树根下,好似看到探子头那屋有鬼影从窗里探头而出。可那会儿我睡得迷糊,还以为是眼花。”这个时候,听到安一龙那等推测,有个小个子甲士在队里诺诺出声。

    如此,可不引来一众人目光,均疑心自问:“鬼?”

    二龙山天相本就“邪”,日行者环卫,夜行者护山,寨里新丁常死淫欲下不是新鲜事了,可不让多人焦虑更盛。

    就在这个时候,吴醒才姗姗来迟,引来多人目光怪异,均瞧他身后头何时多了一只短腿蓝猫。就听他还没离近便扯嗓子,“世上哪有鬼,地府拘拿一切阴灵,是为定数,不可逆。凡人眼中的‘鬼’,不过是怨灵之因,它们不甘天道轮回,于尸首中激化怨念而生,属‘生灵’一类,皆在天道拿捏之中。”

    听闻此言,不管旁人有何反应,反正好医生安一龙是扯足了嘴角,自道吴醒这家伙一身煞气之浓,比鬼还邪。

    很快,当那酒鬼被人弄醒了;而那只猫可怪,朝着多人比划着小爪子,后跑到百里语蓉身边去了;可让这小姑娘好生欢喜,也让站在外围的许多将士见她与只猫自言自语,弄得挠头不已。

    “吴兄弟之言倒颇有新意!这么说来,相传那临江河神为‘尸妖’,也不过是个生灵了?”青面怪见这领头的来了,把话扯到了十里外,心思转念不定,不知作何打算。

    “河里那东西是‘尸妖’吗?小爷一直以为是只大鱼呢!”吴醒来到安一龙身侧,边弯腰探了探尸体,边回首应声,同时心里打一疑问:“青面怪小肚量之人,不会借此机会,让我等弟兄去讨伐河神,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传闻而已,传闻而已。”

    “大当家的,赎手下直言,您这二龙山的脊龙背隆起,与那山北远端的龙头大有一争高下之势,这是喧宾夺主啊,于鸿运之势大不利。”吴醒起身指着山北饮泉的龙头岭说着。他答非所问,不接青面怪打岔这一茬,将问题引入正题。

    “吴兄弟这意思是……”戴斗笠的四当家比较心急眼下军心大乱之事,于是他抢在青面怪之前问来。

    “魑魅魍魉本为二龙山护山屏障,因积久年深,大有成‘邪灵’之势。正所谓与虎相伴,岂不寝食难安?如今它们做大,自然不能再为山寨所用,就如这脊龙背一般,急着要喧宾夺主。”

    这一席话,可牵动了多人心弦,特别是青面怪,怎么所有事情全挤到一块来了。

    在其他将士们眼中,二龙天相本是他们生存的倚仗,如若没有这些,以冲锋寨与南北同盟之势力,早就攻山无数了。同时,此天相也断了外来匪帮势力们的窥探之心。如今要失了天险,恐日后流血不断,买卖做不长久喽。

    一时间,人心不安,可不乱了青面怪一干人等的计谋,他思策:“如今要安稳军心,唯有入山探得‘日夜行者’是否真有惊变。二是要加紧做足了再次攻打‘冲锋寨’的计划。”

    虽然只是吴醒口头之言,让人不能尽信,但青面怪也是心机之人。他顺势而为,一番豪言征讨敌寨之下,挽回了不少局面,反而笃定了将士们攻占它处高山的绝心。

    那震动山野之高歌,可谓到了上下一心的地步。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庙门可换,匪号难去”,劫了旁家门面,便是自家本营,赛声威高涨,众家哪个还敢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