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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常自来

    地狱细蟒因运得以孵化,致使场中那一番赏识论言嘈杂,却无一人开口寻购,完全出乎吴醒意料之外。

    这就好比有一样东西,人人都在夸它,却又没人买,价值上是有了,价格上面花一分都觉得亏。

    尽管吴醒亮出了这等稀有幼兽,但是长衫中年人始终说不出个价格来。因为谁都知道,“王蟒”之后实为无价,卖了康府所有,也不见得能如愿;并且依这细蟒如今这即刻要认主的表现,买回来只能遭灾。

    还是贵公子出言:“叶大侠实在令康某意外,如今赌性正高,叶大侠即兴便是。”

    此话更让人意外了,这贵公子既是如此说,那代表了吴醒可无上限封顶的赌下去!在场者无人猜得到贵公子是何心思,做出如此大胆的答复,是根本不看好吴醒能胜吗?还是说愿交这位朋友呢?

    话说回来,买卖能做到如此大,谁人不懂个窥人本性之手段,观人言行之眼力?更别提那看似懒散的贵公子了。

    “赌”就是庄里最大的倚仗,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况且以他公子哥的观察,料定那老实压根并无炼制武魂天赋的打算。如此,若是胜了,大概率会就地拍卖掉,也许还能从他庄中传出一件“神威法器”,于自家名声有利;若是败了,不愁找不来那老实拿钱。总之赌的人在局里蹦跶呢,于他收支又有何干系?真个如来掌中乾坤广无界。

    账且赊着,上不封顶,这就是富贵人家,玩的便是这一口气。

    那破天而生、目赛黄灯的两角犀一入化龙池,南风面目冷峻有压力,心却平稳;而吴醒接下来这番动作,可令那些推测这会是一场“豪赌”的家伙们失望了。

    那贵公子虽让你放心大胆去赌,但做人当要明白什么是客套话。那代表着无法帮你兑现的承诺,也要明白量力而行。如今赌输了地契的押金也就罢了,如若再像南风那般豪气,吴醒可做不来,谁让这巨蛋细蟒卖不上价呢?这让他如何“翻本”。

    说到人穷急一时,遇赌更加迫切,本金不足便就腰杆难支,换来的不过是畏首畏尾,越输越多。如今有人做保注入大量资金,谁人不是理智难敌胆更狂?大笔挥霍。

    可惜吴醒为人与前两者却恰恰相反,他人之物买不来我心中壮志。同时“知难而退、见好就收”又完全不在他的字典内,行事却是遇强行险,搏出个侥幸不死,赛出个高难度动作,这才是他的作风。

    “嘿!你怎又拿这等次货来搏?”南风及其他人都想不明白,原本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子,可这吴醒抓来一只幼兽池中练,傲颜伸手邀人战。

    化龙池中,红胎记那武魂两角犀盯得不老实这只“小毛虫”瑟瑟发抖;途中南风摇头与那吴醒擦肩过,自道,“你识退路。既不愿伤财,便就退在一边,看我独领风骚。”

    就抢在三方下注那一瞬间,吴醒浑身煞气迸发,猛一跺脚,不仅让周围人惊抬目这红顶半边天之血色,更是把舟上贵公子都惊站了起来,均还以为这家伙要闹事!却又听他指着化龙池叫嚣,“底下几位前辈,多轮操劳想已疲惫,为确保事能半功必备,小弟来助上一力。”

    这一瞬间耍来的花招把别人搞得眼花缭乱,不及阻,已见那不老实把臂一扬,而旁人眼看那分化体似的“血怪”踏入化龙池,一时间,一片冰清玉露染血见红。

    此物闭目,辨不出面貌,浑身画满了咒文多扭曲,周身外飞旋之血雾如被高温熏烤似熔炉。触一分严寒刮骨,逼得一众侠男、侠女纷飞升空,惊不定这千年杀气,思自家往日武斗伎俩臊红人脸。方才那一目相触,无形中像是已被人割喉挖心,实实在在死了一回,那池中物实凶险。

    “煞鼎附体玄武变,你真是丧心病狂。”南风语气颇有怒其不争之意,可说着却忽然想起一事,他将痴痴的目光从池中移开,急转向旁侧寻来这不老实,却是话落半截,“你这条手臂……”

    池中之物便是吴醒从未展示过的煞鼎,与别人收纳体内孕育不同,此煞鼎无时无刻不包裹着本主自身,同时欲将自身炼器化魂灵。

    也怪不得南风话出半截而止,这吴醒未达炼心阶段的体魄,却已失之一臂,终会造成先天缺陷,实已断了造化道途,毁了魂师登顶之道。

    此一时南风心中微有波澜,压根不顾那不老实在化龙池中兴风作浪,更不顾那胜负花落谁家,只站在池边自问心:“难怪我这三颗‘圣人颅’炼化的‘卜天目’怎么都算不准此人修为高低,原来煞鼎附体竟有遮天之功效,怪不得会出现忽高忽低如此大的偏差。只是这煞鼎乃魂师根基所在,如今他这……”

    赌在续,思未断,周围人声却是喧哗一片,也在伸头往那池中探,同时也断了南风的思绪。

    实在出乎多人预料,池中胜负未明,却率先从池底翻出一肚白,此物好似长有“四肢”像蛤蟆!看那“死”后吊朝天、口吐白沫之架势,像是被活活“吓死”的!而那罪魁祸首,任谁都猜得出来,是那池中煞鼎血怪。

    此兽非三家入池互食的赌物。此情此景之下,让旁侧那长衫中年人脸色隐变,更让他惊心之事,乃是缠着不老实不放的那条细蟒却在此时往池中神速一蹿,一应盘住蛤蟆将那肚皮挤的鼓涨欲爆,也叫局外多人惊心那细蟒吐信张口欲吞。

    恰一时围观龙池的多人身后,从那叶扁舟上夺来一串水箭,看似要将池中“孽畜”诛杀当场。不料被吴醒发现,抢一时他抬脚将暗箭踩于脚下,回身转望之际,刚巧赶上贵公子旋身点水落地式,小舟晃一晃。

    那一刻天公打雷闷做声,可不让众人转望贵公子的目光又齐刷刷抬望而去,忽“噼啪”一声王八缩了头,风云翻滚呜呜咽咽。

    赶在这时,化龙池中有蝶影伴着彩光极速升空,一十九道法环飞旋舞彩凤,却听池边笑汉指天狂言,“哈哈……天公来作美,恨不得让小爷我双喜临门。幸亏你老儿今日上班做为,否则小爷定上打凌霄宝殿,叫你等不得安生。”

    “恭喜小哥得胜。”南风率先出言找来老实人贺,却又问,“敢问小哥,那‘双喜’却又是怎么讲?”

    “适才我这细蟒现身,诸位相论,‘百兽不做膝下奴,一纸契约登天难求’!如今这三条腿的蛤蟆为我所获,亏得小爷我又懂些粗浅御兽法言,不敢叫它不认我为主,岂不是一喜?”说着,吴醒大拇哥比得好,赶在多人听得迷糊那一刻,他贼眼四外寻人扫去又要叫卖一番,“就是叫它认诸位为主,小爷我也做得!”

    好大一番谬论,那地上捡岂不都是他的?且不论这三条腿蛤蟆那品相,就是能做个什么用处他人都还没闹明白呢,吴醒这小子就要逼人出价购买。

    只一时,马上响起了不少议论声,有道是那化龙池中所产之物必有惊奇之处,也有道是这东西看着眼熟……总之各人有其词,却寻不见买卖。

    “诸位且慢。”贵公子处事风轻云淡,他此一刻踏水而来,叫住了多人的议论声,又寻了大老实人拱手行礼卖乖张,指着细蟒腹下蛤蟆做文章,“望叶大侠见谅,此小兽乃府中一卫士,平日颇为贪玩,不曾想今日却搅了叶大侠与诸位的赌兴,康某在此赔个罪。”

    “公子此言差矣!依在下方才之言,此兽无主本是‘自由身’,岂会是康府之物?若是叫在下驯了去,依公子的大气,应该不会怪罪吧?”吴醒听周围人议论起这贵公子的家事权贵,这不是钱来了嘛,便要着你家短大做文章。

    “哎呀荣幸之至,承蒙叶大侠看得上我这府中之物。”贵公子皮笑肉不笑,再次拱手还个礼,却要摇头假做惋惜,“可惜叶大侠晚了一步……”

    原来,妖兽天生有三目,其中一目隐,似龙逆鳞,若以一切歪门邪道逼其就犯,其隐目必现,呈赤红有斑。若再要取来于世人炫耀,必引兽军来伐,恒国军将、各大宗门一概不于庇佑。若归顺似相伴,其隐目清明有光泽,兽王不管。

    三言两语抖机灵,互要谋功利,这吴醒死活要辨那隐目清明,好不容拿出来了,却又叫他道个别样异种做不得数。

    那贵公子是瞧出来了,老实人这家伙拿你短要图利。两人经过商讨,方才地契的押金就当是这一场意外的赔偿,才算是把那喋喋不休的埋怨声压了下去。

    可东渡口童人杀那位红胎记就不高兴了,他诱人来此便是要放血解恨的,哪知自家事前联系的这位贵公子却放了此人一马,正要挤过人群上前找个说辞,却见一人钻来,不自觉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正当这时,旁侧那年轻人狗腿子适才在局外局赚了不少钱财,这会儿闻着钱的味道就来了,他伸头找大老实人介绍起各家有名的交易行,还报出个好价钱。

    至于吴醒,自任你好说歹说就是摇头不卖,他可是知道这些人不知会从中抽走多少利,还不如自己上门兜售。哪有自家刚出炉的宝贝,转眼让人卖出个二手价钱来的?好歹他也挂过三天炼器房学徒之名,就算未出师,那也得是学徒中之霸,名声得要。

    此一时,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甭管你什么出身,就是个花子,自要抱着金山来,必有人将你捧到天上去,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多人你贺来我奉承,均冲着那十九层法环的彩蝶武魂的面子,吹得吴醒都要升了天。

    夕阳别样红,当南风私下里得到了贵公子的赠“帖”摇头离开康府时,里头斗场还在响彻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更有那吴醒蹬桌笑骂那年轻人,言之凿凿到你等赚来那些钱财顷刻间要送于爷富贵,这又赌上了……

    ……

    长长影巷别外长,呜呜长风别样失容,独一人长吁短叹,走没多远,身后飘来中年人出门相送遥声唤,“叶大侠慢行!公子有言,改日会登门拜访。”

    “催什么催?待小爷去总兵府把账要来,再还你不迟。”

    此言有怒火,又有些嚣张,是什么人敢去总兵府要账?可不让左右阁楼里的姑娘们隔窗多看了几眼,怎么瞧着那断臂的背影那么落寞呢。

    ……

    常言道:“六扇门里水火棍,高台不见,小鬼别样难缠”!

    到了总兵府门前,那吴醒也就随俗了,门卫手中钱袋私下压一压,果是礼不见笑不来,他就这样轻易进了总兵府衙门。

    随着小兵引路,未见高堂明镜,却寻听飞鼠三将有要事外出,可不让吴醒暗自呸骂出声:谁还看不出来?这哪是有事,分明是躲人去了。那点赏金倒是小事,主要是借飞鼠三将的面子求见峦志镇的总兵大人,他那“酒馆”要想在此镇扎根扩建,非此人点头不可成事。

    所谓官不与民辩,其中便有一层意思,那便是“自大”!你小小身份也敢与我“上仙大人”平等对话?莫管你多大的理由,在这里是寻不见平等的。所以“同一句话”必须要由一个与上官身份对等的人递上去,这事才能办成。

    旁侧那小赖兵见这老实人杵在那要使大钱的架势,却又苦无门路,他心细眼尖,偷偷靠过来低声问,“叶大侠有难处了?”

    一看这人两步垫着脚过来那偷鸡摸狗之状,吴醒心里笑来“你倒有主意”!后示意那小兵说来听听。

    “总兵大人难得一见,我也无有那能耐。东、西、北三门副总兵也不常来……”小兵做这事熟门熟路,他伸手往西院指去让老实人看,“近日新调任来一位副总兵倒是闲在,只是他有衔无权,事成与不成……”

    话不说死留你自思量,吴醒自要做个明白人,又一份礼金送上。于这期间,巧让他瞥见隔院中庭廊道里走过一人,心奇:“那不是项小子吗?”于是他假做伸个懒腰,与那小兵假言应付时,趁机将袖里细蟒扔上屋檐,追寻那项小子方位而去,若能窥得些好事,往后天罡山里这黑白两道,哈哈。

    少顷,由出主意那位小兵领路,他俩往西院去了。

    等到了地界却是被挡架在外,而吴醒倚在拱门墙外听着里头碎碎人言,真个假做万般为难。他早看出来了,之前迎面见到那几名守卫之嘴脸多不耐烦,显然压根与这引荐的小兵并无半分交情,这里面多有狡诈。此一时他心笑自家进门没露恶脸,却让人诈骗上门!只不过他有别处事情相求,还没找那小赖兵算账而已。

    “叶大侠您看这事……”小赖兵从石拱门里转出来了,找来老实人假惺惺自要赔不是,脸上是做态,可只要钱财到手,身上不见得能掉半块肉。他心里还没来得急乐,墙头上落下一只细蟒,正吊在脖环上吐信,吓得人脸色发青!紧一时又被那老实人从身后忽然大力一拍肩头,惊得他险些背过气去,腿一软往那墙根下直瘫,可不知怎么的,好像有人正提着他发问。

    “小子,我来问你,适才打院里跟那项小子在一起的那位‘寸头佬’是谁?”

    “项项项……”小兵腿软险拉稀磕巴半天才想起来,“东门副总兵家的项小子?寸寸头是是城门官守正,他们一众的头儿!”

    得了信,吴醒抖袖便走,留下一摊烂泥。

    却是里头几位看守的哥们把脑袋伸出院墙,均在笑骂这小子贪财遇到硬茬了;还告诫这小子回去赶紧找大夫看看身上有没有哪出了毛病,可吓得赖小兵面白如纸,冲着远处的背影连连磕头告罪。

    没一会儿功夫,吴醒从院子里转入了凉亭,寻了项小子叙旧这功夫,得知那位寸头城门官姓严。他又从细蟒那得知这些“拦路虎”如今这月份得了些炭敬,正要寻个地界“聚聚”,吃顿“公家饭”。

    于是,某人便将自家还没建起来的“酒馆”吹上了天,又缠着寸头一副狼狈为奸之贱相,嘴上是客套,私下里是在告诉大家“我那里的酒菜,这发票可以高高的往上报”!

    这般举动,可让旁侧陪坐的几位小门官乐开了花,几番话下来,也听出了老实人言外有求之意,可喜那“自送上门来的富贵”!他们就这么定了下来,今夜去你家酒馆相会:斜月巷是吧?

    ……

    快赶上华灯初上了,辗转,吴醒兜回了镇西边,在城湖羊肠斜月巷与众人汇合。眼前这座庭院,他是真佩服女人家选中这个门面,里头不大,倒是后边鸡场里鸡鸣搅闹让人不安生。

    此一时,没空理会那脸上抹了胭脂似的酒鬼,吴大掌柜把请官爷吃喝这档事与大家一说,别人都笑他。

    “好你个吴老鬼张嘴就来,您家门脸上连个牌匾都没备,也敢自言酒家?”

    这倒是一言点醒梦中人,做个生意哪能没店名啊?吴醒摸着下巴转望这门面,好似真的在思考一般。待其他几人互相计较各自出个名字的时候,他忽然指天道,“无常自来。”

    “喂!”红粉自比脂粉堆里搏出过一些淫词浪语,他一把扯得自在得意那家伙转过身来问,“您别急着乐,倒是把话说清楚。‘无常自来’这话怎么讲?”

    “事有无常。何为无常?不寻常、不平凡,那便是跳不出世间大喜大悲。若是寻常人、寻常事,谁下馆子买醉?他不买醉,钱从哪来?无有事不常来,正合我意。”

    此话说得别人大大的明白,可别忘了,那无常鬼的五副面具还在他们各自腰包里别着呢,方才还以为吴醒这家伙扮鬼上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