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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周王的情感

    大王有疾,歇朝三日。

    三公子宇文觉从皇帝寝宫一出来就碰见前来禀报事务的宇文护。

    “不用去了,父王尚未清醒。”宇文觉平静的说,“和我一起走走吧。”

    “殿下,事情都已办好了。”宇文护隐瞒了成宁公主溜走的事实。

    “嗯。”宇文觉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你觉得我是不是过于残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不必内疚。”

    “你说父王会立我吗。”宇文觉盯着宇文护,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不知道。”宇文护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不确定。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我和宇文宏相比哪一点差了,他样样不如我。只因他是长子,才坐了世子的位置。而那些人都是庶子,可他们就是身体比我康健。”宇文觉剧烈的咳嗽起来。

    宇文护轻拍他的背,“公子,保重身体啊。”

    “呵呵,我也讨厌自己,讨厌这幅残破的身躯。每天都要喝药,连快走都不行。”宇文觉猛然抓住宇文护的手臂,脸上泛起潮红,“可是阿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活着大家都看不见我,我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

    “公子你放心,一切有我在。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的。”

    周王费力的睁开双眼,眼前是繁复华贵的床顶。他想叫人,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大王,您醒了。”宇文护将周王扶起喂水。

    “什么时辰了?”

    “已经丑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啊。世子呢,走了吗?”

    宇文护心中一惊,“他已经走了。”

    周王喃喃,“走了啊,走了好。”

    宇文护问:“大王,可要我将他传回。”

    “不用了,阿虎啊,我怕是命不久矣了,我刚才看见了哥哥,看见了彦达。我走了以后,你多照顾些阿宏。”

    宇文护点头,“大王,我记下了。您的身体只是有些微恙,让太医多开两贴药就好了。”

    “阿虎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以后有你,我很放心。你长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才,我也有脸去见你的父亲了。”

    宇文护满脸悲怆。

    宇文泰不再说话,隐隐在等待着些什么。

    殿门猛然被打开,烛光剧烈的跳跃,迎面走来一个英气的老妇人。她的身型不似其他老媪一般佝偻,挺得笔直如同一颗劲松。

    这是一个内功深厚的人,宇文护警觉的站起身手握着剑,“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宣室!”

    周王虚弱的笑着唤道:“木兰姑姑你终于来见我了。把剑放下”

    这些年花木兰苍老了许多,但宇文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花木兰走到宇文泰的床边,“孩子,我来看看你。”

    宇文泰流着眼泪说:“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本不想来的,但想到你我都时日无多了,若是不来怕余生都活在遗憾之中。”

    “您能来真好。您曾问我后不后悔,我现在依然确定的回答您,我不后悔。”

    “你将周国治理得很好。我当日所做是错了。”

    宇文泰急急的说:“不,您永远都不会错。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的错。”

    “你是我教养的孩子,你做得不好就是我的错。我百年之后自会向肃祖和彦达赔罪。”

    花木兰将篡位弑帝的罪责一个人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能让宇文泰死后受到责罚。

    宇文泰笑了,焕发了些许青春的活力,“木兰姑姑,您还是这般,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遇见你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样好的人。我曾多么的嫉妒我不是彦达,能够得到您全心全意的爱护。木兰姑姑,我爱您。”

    花木兰的眉头皱在一起,“住口,如果你要说的还是这些,我就先走了。”

    “我的嫡长子,我是多么的爱他啊,我将他带到身边亲自教养二十余年,可他却向我逼宫。他说我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是怎样的滋味。他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您啊。我宁可自己只有一天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也不想要这空洞的岁月。请您现在告诉我,您爱过我吗?”

    花木兰垂下眼眸,“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放下了,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想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炙热的情感几乎要把我烫伤,我怎么让它冷却一分一毫。求您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吧,让我知道我这一生还有人爱着我。”

    花木兰不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宇文泰痴痴地凝望老妇人的背影,一如四十多年以前。

    那是四十多年以前的故事了。

    花木兰替父从军,立下赫赫战功。先是被封为尚书郎,拜官不受,毅然回乡。后被征召回朝封为车骑将军掌管宫卫,同时做了元子攸的保母。而他也是在那时遇见花木兰的。

    宇文泰微笑起来。

    他在那时是彦达的伴读,日日与他同吃同睡。听闻肃祖为彦达求来了花木兰做他的保母,好奇不已。

    因为这世上有太多花木兰的传闻了,有人说花木兰体若熊罴,貌比雄狮,一口能吞下一个蠕蠕。还有人说花木兰貌若天仙,只一眼就能把别人迷得晕头转向的,她就是靠着那张脸迷杀了许多的蠕蠕。于是他与彦达偷偷的躲在正厅里等着瞧,究竟来是一头怎样的熊,亦或者是个怎样的天仙。

    却没想到花木兰和传闻中的形象一点也搭不上边。她的身材瘦削高挑,皮肤很白,眼睛有点大,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鲜卑女子,顶多英气些,看起来有精神些。

    他也是这样和彦达说的。彦达说他觉得很奇怪这样的一双大眼睛怎么能迷晕那么多蠕蠕。

    他说那些说蠕蠕是被花木兰迷晕的人和那些说将军只是运气好的人是同一类人,好像只要这样子说他们也能如这些将军一样轻轻松松的就能获得战功。

    说这话时花木兰正站在他们两个的身后,看见地上的阴影两人才后知后觉的回头。

    阳光下花木兰向他们微笑,“以后我就是你的保母了,你们可以喊我木兰姑姑。”

    时间一晃四十年了,他也快死了。宇文泰转回头望着床帐,她真的就不爱自己吗。就连他要死了也不肯给给他一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