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航救船
船儿晃晃悠悠，黄帽端茶来，还有蒲扇，都是免费的，其余的果子肉脯，就要花钱买了。
船舱慢慢安静下来后，苏然也渐渐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张任推醒。
“苏四郎你听，外面好像有动静。”
苏然下意识地摸了当枕头的钱袋子，那里竟然被换成了鱼皮袋子！
“我的……”
苏然腾地坐起来。
旁边的何娘子轻轻拉了他一下：“我给你收起来了——这种地方还敢漏财，难怪被你兄弟算计。”
看何娘子那平静的眼神，苏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来张任还是把事情告诉给了何娘子。
“快到鱼浦渡了，等会儿能听到笛箫的声音，可以去买些吃食来。”
何娘子这话是对张任说的。
张任点点头：“我可以和四郎去甲板看看么？”
“去那作甚？快去快回。”
船舱里虽然还是之前那几个马灯，如今却显地很亮堂。
俩人提了一盏到甲板。
江面上夜风徐徐，这让苏然恍然想起自己落水时的情形，顿时觉得胸口闷得慌。
那真是死里逃生。
苏云苏逸，俩人加起来才三十五岁，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往后绝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了？”
船主高声喊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中气十足。
俩人摸到船的另一侧，只见不远处有几盏摇曳的灯光。
“触——底——了！”
“艹。”苏然脱口而出。
“什——么——船？”
“两、头、忙！”
船主怔住刹那，随后问身边人：“那是什么船？”
所有人都摇头，有人说是海钓船，有人说是卖水船。
总之，没有人敢肯定。
大家都明白，夜航遇船，最好不要靠近——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如果是水贼，那可是引火上身。
“救命啊……”那边换了个人呼救，听起来就是富阳的口音。
船主放松些。
苏然在脑海思索“两头忙”，他听过这个。
这种船不在母亲给他看过的船谱里，但是听管家提起过。
“船老板，这是楚州的船！”苏然稚气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船主循声看来，蹙紧眉头：“怎会？楚州离这边甚远。”
看架势，他是准备靠近那船施救。
船主下令收帆摇橹靠近这船时，苏然走过去拉了下他衣袖：“两头忙本是洪泽湖常见，两边相同，不分船头和船尾……”
“那又如何？”船主有些生气，不为别的，就因为苏然试图阻止他施救。
他就是从最底层的黄帽一步步到如今拥有自己的船，诸如触底、石穿、翻覆这种事，他最能感同身受——动辄就是倾家荡产的代价——船家都是用命讨生活的。
苏然与他对视，摇了摇头，低声道：“两头忙无舵。”
“什、什么？”船主疑惑，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小船。
这船实在不大，前后十七尺，无论载人还是载货都不会太多。
“去看看。”船主停下摇橹，一个水性极好的黄帽跳下水，朝那船游过去。
眼见黄帽爬上小船，里外查看一圈后，给船主挥了挥手：“就四个人，回乡省亲的雇船。”
船主白了苏然一眼，将绞缆机上的石碇卸下，换上个巴掌大的铁锚，交给另一个黄帽。
“等一下，这就把你拉出来。”
船主喊着，很快黄帽把铁锚挂在小船上。
装置好后，两个黄帽跳到河中，在小船两侧推，而这边的溜儿马也扬起半帆。
麻绳渐渐绷直。
见苏然愣愣地看、没有离开的意思，船主轻蔑道：“你个小郎，怎知水上的事？这片时而滩浅沙洲，莫非当地有经验的船师哪个知道？恁地他船小，才会贸然在这行船，到底也没避开这一滩。”
苏然负气地瞪眼，张任拉拉他，让他别往心里去。
小船徐徐移动起来。
苏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水过黄帽腰间，这船若是触底的话，船深可是有点茅坑撑杆跳——过分。
闭上眼，按照这船触底描绘船型，这船可跟个碗差不多了，可实际两头忙也是内河、湖船，比溜儿马好不到哪去，也得是个扁平足才对啊。
除非黄帽站的地方比船所在位置更深些。
在溜儿马的带动下，船儿更快些，黄帽也朝前走，可是苏然眼见水位并没掉到他们裆部。
船主显然对自己的救助行为充满成就感，嘿嘿笑了下，自顾道：“哪那么多坏人？这可是杭州！”
“呵呵，”苏然也讽刺地一笑：“如此说来，大牢岂不是空的。”
船主没理会，挥手让自己的黄帽回来，那边传来感激的致谢，是富阳口音。
小船脱离困境。
黄帽儿还没游到一半，就听那边又开始尖叫，甚至还有妇孺的声音。
大伙儿警觉地看过去，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趁他们还在的时候啊。
“救命——船底漏了！”
“娘的！”苏然和船主同时骂了出来。
“救命——救命！”
呼叫声越来越急。
可是，那边确有浅滩，船主又是经验丰富的招头，不可能靠过去。
船在行驶中穿底，那是一点办法没有，只有先把人和货物转移，再尽快将船去靠岸。
“小破船，别要了。”苏然幸灾乐祸般。
船主瞪了苏然一眼。
“前面就是鱼浦渡，我把你拽过去——”
“不行啊，水漏地太快了……”这是两头忙船主的声音，明显的楚州口音。
“弃船吧！”船主无奈。
一个小伐放入江中，两个黄帽一牵一推，到小船跟前儿。
苏然盯着那两头忙，张任啧啧感叹。
“这船没漏啊。”苏然低声道，就连张任都不曾留意，船主倏地侧目。
“怎样？”船主高喊。
再次抵达小船的黄帽回应：“进水了！”
“不可能……”虽然视线不好，可是苏然怎么看这船吃水跟刚才没有变化。
“哼，”船主鼻子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苏然的。
“把同乡救回来。”
很快，一个年轻女子，怀抱着个婴儿坐到竹筏上，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同黄帽入水，推着娘子往这边来。
三人下船后，小船吃水浅了些。
好在此时江上风浪不大，几人安全抵达溜儿马，被拉上甲板。
苏然不像张任那番围着年轻夫妇看热闹，而是继续观察那小船。
“娘子，你与儿子安好便是，我回去取箱子。”
女子轻声应了下，在何娘子等人的安抚下，留在甲板等待。
船主问黄帽，小船情形如何。
“我们返回去时，船底正汩汩冒水呢。真够吓人的，若不是遇上咱们，这几人怕……”
“咳，快去拜河君、去拜！”
“那船的船主呢？怎不一起过来？”苏然忽然发问。
“我再去劝劝他，”年轻书生叹气：“因是顺路，船钱只收我们五成，却因我们……”
说着，他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还要下水。
“那船主是个大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船上还有甚？船主都是水鸭子，让船主带货过来便是。”溜儿马的船主如是说，同时白了苏然一眼：“船家都是好人。”
“嗯，好人。”苏然挑了挑眉：“你看他逃地多快啊，姿势多好看啊！”
这时候，大伙儿才发现，那小船不知道何时竟然张起帆，由于船轻、体积小，如箭一般远去。
船舱慢慢安静下来后，苏然也渐渐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张任推醒。
“苏四郎你听，外面好像有动静。”
苏然下意识地摸了当枕头的钱袋子，那里竟然被换成了鱼皮袋子！
“我的……”
苏然腾地坐起来。
旁边的何娘子轻轻拉了他一下：“我给你收起来了——这种地方还敢漏财，难怪被你兄弟算计。”
看何娘子那平静的眼神，苏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来张任还是把事情告诉给了何娘子。
“快到鱼浦渡了，等会儿能听到笛箫的声音，可以去买些吃食来。”
何娘子这话是对张任说的。
张任点点头：“我可以和四郎去甲板看看么？”
“去那作甚？快去快回。”
船舱里虽然还是之前那几个马灯，如今却显地很亮堂。
俩人提了一盏到甲板。
江面上夜风徐徐，这让苏然恍然想起自己落水时的情形，顿时觉得胸口闷得慌。
那真是死里逃生。
苏云苏逸，俩人加起来才三十五岁，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往后绝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了？”
船主高声喊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中气十足。
俩人摸到船的另一侧，只见不远处有几盏摇曳的灯光。
“触——底——了！”
“艹。”苏然脱口而出。
“什——么——船？”
“两、头、忙！”
船主怔住刹那，随后问身边人：“那是什么船？”
所有人都摇头，有人说是海钓船，有人说是卖水船。
总之，没有人敢肯定。
大家都明白，夜航遇船，最好不要靠近——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如果是水贼，那可是引火上身。
“救命啊……”那边换了个人呼救，听起来就是富阳的口音。
船主放松些。
苏然在脑海思索“两头忙”，他听过这个。
这种船不在母亲给他看过的船谱里，但是听管家提起过。
“船老板，这是楚州的船！”苏然稚气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船主循声看来，蹙紧眉头：“怎会？楚州离这边甚远。”
看架势，他是准备靠近那船施救。
船主下令收帆摇橹靠近这船时，苏然走过去拉了下他衣袖：“两头忙本是洪泽湖常见，两边相同，不分船头和船尾……”
“那又如何？”船主有些生气，不为别的，就因为苏然试图阻止他施救。
他就是从最底层的黄帽一步步到如今拥有自己的船，诸如触底、石穿、翻覆这种事，他最能感同身受——动辄就是倾家荡产的代价——船家都是用命讨生活的。
苏然与他对视，摇了摇头，低声道：“两头忙无舵。”
“什、什么？”船主疑惑，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小船。
这船实在不大，前后十七尺，无论载人还是载货都不会太多。
“去看看。”船主停下摇橹，一个水性极好的黄帽跳下水，朝那船游过去。
眼见黄帽爬上小船，里外查看一圈后，给船主挥了挥手：“就四个人，回乡省亲的雇船。”
船主白了苏然一眼，将绞缆机上的石碇卸下，换上个巴掌大的铁锚，交给另一个黄帽。
“等一下，这就把你拉出来。”
船主喊着，很快黄帽把铁锚挂在小船上。
装置好后，两个黄帽跳到河中，在小船两侧推，而这边的溜儿马也扬起半帆。
麻绳渐渐绷直。
见苏然愣愣地看、没有离开的意思，船主轻蔑道：“你个小郎，怎知水上的事？这片时而滩浅沙洲，莫非当地有经验的船师哪个知道？恁地他船小，才会贸然在这行船，到底也没避开这一滩。”
苏然负气地瞪眼，张任拉拉他，让他别往心里去。
小船徐徐移动起来。
苏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水过黄帽腰间，这船若是触底的话，船深可是有点茅坑撑杆跳——过分。
闭上眼，按照这船触底描绘船型，这船可跟个碗差不多了，可实际两头忙也是内河、湖船，比溜儿马好不到哪去，也得是个扁平足才对啊。
除非黄帽站的地方比船所在位置更深些。
在溜儿马的带动下，船儿更快些，黄帽也朝前走，可是苏然眼见水位并没掉到他们裆部。
船主显然对自己的救助行为充满成就感，嘿嘿笑了下，自顾道：“哪那么多坏人？这可是杭州！”
“呵呵，”苏然也讽刺地一笑：“如此说来，大牢岂不是空的。”
船主没理会，挥手让自己的黄帽回来，那边传来感激的致谢，是富阳口音。
小船脱离困境。
黄帽儿还没游到一半，就听那边又开始尖叫，甚至还有妇孺的声音。
大伙儿警觉地看过去，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趁他们还在的时候啊。
“救命——船底漏了！”
“娘的！”苏然和船主同时骂了出来。
“救命——救命！”
呼叫声越来越急。
可是，那边确有浅滩，船主又是经验丰富的招头，不可能靠过去。
船在行驶中穿底，那是一点办法没有，只有先把人和货物转移，再尽快将船去靠岸。
“小破船，别要了。”苏然幸灾乐祸般。
船主瞪了苏然一眼。
“前面就是鱼浦渡，我把你拽过去——”
“不行啊，水漏地太快了……”这是两头忙船主的声音，明显的楚州口音。
“弃船吧！”船主无奈。
一个小伐放入江中，两个黄帽一牵一推，到小船跟前儿。
苏然盯着那两头忙，张任啧啧感叹。
“这船没漏啊。”苏然低声道，就连张任都不曾留意，船主倏地侧目。
“怎样？”船主高喊。
再次抵达小船的黄帽回应：“进水了！”
“不可能……”虽然视线不好，可是苏然怎么看这船吃水跟刚才没有变化。
“哼，”船主鼻子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苏然的。
“把同乡救回来。”
很快，一个年轻女子，怀抱着个婴儿坐到竹筏上，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同黄帽入水，推着娘子往这边来。
三人下船后，小船吃水浅了些。
好在此时江上风浪不大，几人安全抵达溜儿马，被拉上甲板。
苏然不像张任那番围着年轻夫妇看热闹，而是继续观察那小船。
“娘子，你与儿子安好便是，我回去取箱子。”
女子轻声应了下，在何娘子等人的安抚下，留在甲板等待。
船主问黄帽，小船情形如何。
“我们返回去时，船底正汩汩冒水呢。真够吓人的，若不是遇上咱们，这几人怕……”
“咳，快去拜河君、去拜！”
“那船的船主呢？怎不一起过来？”苏然忽然发问。
“我再去劝劝他，”年轻书生叹气：“因是顺路，船钱只收我们五成，却因我们……”
说着，他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还要下水。
“那船主是个大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船上还有甚？船主都是水鸭子，让船主带货过来便是。”溜儿马的船主如是说，同时白了苏然一眼：“船家都是好人。”
“嗯，好人。”苏然挑了挑眉：“你看他逃地多快啊，姿势多好看啊！”
这时候，大伙儿才发现，那小船不知道何时竟然张起帆，由于船轻、体积小，如箭一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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