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大盛船铭 » 第三十三章 巩固身份的理由

第三十三章 巩固身份的理由

    虽然情感上并非亲生父子,苏然见苏盈海紧张到底还心有不安,很快就慢慢张开眼睛,旁边一动不敢动的张任也终于松了口气。

    “怎会如此?”苏盈海喃喃开口,像是问人,也像自言自语。

    “是、是……”张任不敢隐瞒,将刚才二人所见说来。

    “你去过明心室?”他问苏然。

    苏然满面疲惫,点了点头。

    “爹,二哥和三哥受罚了?”苏然忧虑:“无论兄长做了什么让父亲震怒之事,然儿都恳请父亲饶过他们这次。然儿、然儿愿代兄长受过。”

    苏盈海蹙眉,眼前的苏然看上去跟刚才在地中央侃侃而谈的小郎神情迥然,竟不像同一人。

    这个,像个平常的九岁小郎;那个嘛,狡黠、机灵,像个年轻商人。

    “父亲?”苏然稚气的声音响起。

    苏盈海收回心事,浅浅点头应下:“好,既然然儿求情,爹就饶过他们。”

    不久,刘翅引领侯沉裕和松元大师而入。

    看床榻上的小郎无恙,侯沉裕方松口气,松元大师又是扒眼皮、又是搭脉,问了几个问题后,一如苏然言行暗中导向那样,说苏然是被什么上身了。

    “那……可要做法事?”苏盈海大惊,埋怨的眼神犹如刀子,一刀一刀地划在侯沉裕身上。

    松元大师是个智慧之人,怎会不懂这明里暗里的恩怨,只笑着摇头:“无妨,那人无心害他,只是借小郎口而已,好生休养便是,至于那人……”

    松元大师欲言又止,侯沉裕面色为难,苏盈海则焦虑不已。

    “那人,说来该是苏家已故家眷,至于哪个……”

    苏盈海仔细琢麽其中之意,再看苏然,不由地一震:“难道是……”

    松元大师点点头:“母子连心,兄弟连心,祖孙连心呐。”

    苏然低头不语,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嗯,苏盈海身边已经亡故的被松元按个说了遍,果然是有大智慧的高人。

    侯沉裕松了口气,安慰道:“原是如此,我应去苏家祠堂上柱香才是。”

    苏然身上怪异之事太多,由不得苏盈海不信,眼下他再问苏然刚刚说的那些话何意,苏然只木讷地摇头:“不记得了。”

    苏盈海又问张任苏然这些日子如何过的,张任瞧着苏然的眼神,一半真一半假地道来,逻辑就没通过,这让在场几人更加相信苏然时不时就会招了哪个上身。

    “这事莫要声张,免得有心之人对然儿动坏心思。”

    侯家的事暂且放下,苏盈海抱起苏然往外走,到明心室时,苏然一定要苏盈海放过苏云苏逸。

    苏盈海叹口气,说他们是家中内贼,勾结外人坑害自家,罪不可恕。

    “不过,既然然儿悲天悯人,为父就放过他们这次。”

    苏盈海说这话时语气沉重,并不似是说给苏然听,反而像给亡妻黄瑛、长子苏熙或者母亲说的。

    苏然适时给了最合理的反应——一边打着呵欠挖鼻孔,一边抬头看苏盈海:“爹,放了二哥三哥吧,他们要跟然儿玩呢。”

    苏盈海叹口气,打开房门。

    苏云苏逸往日就算再荒唐,无非些纨绔子弟吃吃喝喝之事,从未被罚至如此严重。

    勾结外人之事,俩人也全都招了,如今双双跪在地上背捆着手,嘴里塞着不知道什么,含糊不清地求饶。

    去除嘴里的布,苏云苏逸大口呼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苏盈海放过他俩,见苏然那幸灾乐祸的笑意,苏逸又说这事完全是苏然构陷。

    “二哥不过是认识一小娘子,相约饮酒而已,哪知就被骗到一破烂画舫……四郎扮鬼,还凿沉了船……致使赔船……”

    苏盈海听地越发气愤,尤其苏然吸着鼻子委屈地啜泣时。

    “够了!亏得然儿还替你俩求情,我看你们就不必离开这里了!”

    苏盈海黑着脸离开,苏然一边冲着苏盈海无辜地委屈着,时不时又扭头朝那哥俩开心地一笑。

    此处虽然是苏家隐秘的园子,作为侧室的张氏,总归也有办法跟两个儿子联络。

    苏然回家后,就跟张任在家里四处逛游,他想找到母亲的妆奁、找到余下的船谱。

    张氏自从知道事情败露,便书信苏云苏逸,万万不要把她供出去,否则他们三个都要被扫地出门。

    苏云苏逸谨记张氏的叮嘱,再见过苏然后,回信时一并把这事道来,简而言之,他们有今日下场,完全是苏然所为。

    尽管张氏不信,但见不得俩儿子受苦,接了信后就带茹娘往苏然院子里去,以打探虚实。

    苏然和张任转了一圈又一圈。黄瑛是正室,从前和苏盈海同住,没有单独住所,那院子他不方便进去。

    别处更寻不到一点线索,这事便让他牙疼不已。

    “直接问你爹不就好了?”一直没敢吭声的张任建议。

    苏然斜睨他,道:“你也看到我那俩兄弟如何绞尽脑汁害我,若是让他们得知我要寻我母亲遗物,只怕要先我一步毁了。”

    张任并不知苏然寻妆奁是为找船谱,只以为是寄托思念,更觉得苏云苏逸做得出来这大逆不道之事,便跟苏然保证一定会守口如瓶。

    两人无功而返,苏然身子骨又单薄,便都在房里休息。

    翠依和翠荀被苏然唤来伺候,翠依见张任坐卧随意,也只是记在心里,翠荀端着茶咣当地放下,道:“哪个仆人跟主子同吃同住,有手有脚地还要我们伺候!”

    苏然本不想理会,但听外面有人说“二娘子万福”,便按捺不住自己那骚动的心。

    霍霍过她的两个儿子,她自动送上门来,没有不给个同等待遇的理由。

    忽然,苏然抓起茶杯,用力掷了出去,一句话没有,只是喘着粗气。

    翠依登时就慌了手脚,忙要推翠荀离开,并安抚苏然:“四郎别听她乱说,刘伯早交代过,张小郎是四郎的挚友,如何处置但听四郎安排。”

    脚步声近,苏然捏住手边的铜壶作势要砸,但并未当真动手。

    就在张氏进来刹那,翠荀一下子迎上去,哭地楚楚可怜,说“四郎发狂拿我们婢子出气”。

    盛朝少战事,经济发展快速,早已没有家奴之说,这些小厮婢子虽然以仆、婢相称,人身却不附庸于主子,只是花钱雇来的——有一定主仆关系,又不完全是——翠荀这反应倒也不无道理。

    因苏云苏逸从明心室递来的书信,张氏本就对苏然怀疑,听闻此,更觉烦躁。

    “哼,我也觉得这不像个傻子,说不定是……”张氏想说黄瑛,话到嘴边赶紧咽了下去。

    茹娘劝气愤的张氏,她才眉头紧蹙地瞧着苏然,尽量平心静气地问他可否认得娇娘。

    时机正正好。

    忽然,苏然发狂地扯下自己早看不惯的鹅黄床帏,翠依慌忙过来安抚时,苏然已经不知抓了什么,一把朝翠荀和张氏方向扔了过去。

    “杀人……杀人了……杀人。”苏然口中念念有词。

    张氏来不及躲避,苏然扔来的东西溢出许多黄色液体,溅了她满身都是。

    当啷,一把铜夜壶落地,盖子散落开。

    “你……”张氏手指苏然,气愤到极点,以至于“你”了半天,旁的字一个也没说出来。

    她浑身颤抖,满身的气味令人恶心不已。

    苏然被她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哇”地一声哭开。

    “走着瞧!”张氏愤然离开,心中更加笃定苏云苏逸所言。

    这不是傻子,这是被黄瑛回来报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