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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杀妻屠子

    林文靖身长八尺,三庭五眼,双目如炬,他一身白色太平道的道袍,不同于黄道夔的道袍,林文靖穿的是太平道的常服。

    他身后站着林文安和林文邦,皆是脸色铁青。

    林文安的身后还站着一队少年,为首的是一个与苏夜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是林文安的儿子林骁,他似乎并没有像林文安那样凝重,眼神跳佻,隐隐有兴奋之意。

    旁边的一个小子悄声对他说道:“大哥,弄死了这群杂种,天州将来就是你的了。”

    林骁佯怒得瞪了一眼,脸上却是隐藏不住的得意之色,站得也越发笔挺了。

    林文靖站出来,缓步走到苏小婉和苏夜身前,大声道:“天州令!即日起,天州断绝与羌人婚配。凡与羌人有通婚者,一律废除婚配遣返羌地。”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吵闹起来,本来肃穆的天州府,如同市井一般,这些人来到天州府,就是想看看天州刺史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州牧使不得啊!”

    “此举恐生民变!”

    “三思啊!”

    “我等要上书朝廷!”

    在场的皆是天州权贵富豪,几乎每家每户都与羌人有联系,要么有婚配,要么有生意往来,要么麾下羌兵众多,要么治下羌人聚居,都牵扯着巨大的利害关系。

    “肃静!”

    “要造反吗?”

    林中棠大马金刀得坐着,将桌子重重一拍,匪气凛然。

    现场瞬间变得安静。

    林文靖大声道:“我林家兄弟娶羌女者有四,绞!生子者有七,绞!”

    全部绞刑!

    “吼吼!”

    “吼吼!”

    “吼吼!”

    一众军士将长枪在地上连杵,发出一阵阵的威武军号,令众人不寒而栗!

    听得林文靖这一句政令,苏夜只觉天悬地转,本来听苏小婉说,只是将她休掉,然后送返土司,怎么突然就要被绞死了?

    “不!阿郎!”

    苏小婉惊叫起来,场上的众人哭嚎一片。

    林文靖不为所动。

    苏小婉挣扎着望向林中棠,哀求道:“阿爷,为什么要这样!”

    林中棠望了苏小婉一眼便撇过头去,对众人喝道:“我林家世代守牧天州,今儿郎们杀、妻屠子,为诸公做个表率。凡有人拒不休家遣返,或者阳奉阴为,一旦发现便如我林家这般,绞!”

    众人禁若寒蝉。

    朝廷只是要天州断绝通婚,命羌人动迁,可没说要杀人!

    林家这是闹的哪一出?

    黄道夔没有反应过来,更想不通林家这么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瞬间发现,眼前这个局势对自己那是相当的不利。

    今天的林家越惨,他背负的骂名就越重。

    他只是红尘修行,借官场历练一下而已,何必跟人结这种死仇?更重要的是,此事极损阴德,于他个人的修持而言,那是相当坏气运的。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这是道士一生的修行。

    黄道夔如今已到四境,下一步就是成就阳神。这一步是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迈不过去的大关,因为成就阳神需要渡天劫。

    修道之人都重功德,因为关系到气数。

    功德又称福德。

    修道之人想成仙,必须渡过三道大劫。一为天劫;二为地劫;三为命劫。功德深厚的人,所经历的劫难必弱,功德浅薄的人,要渡的劫难必重。

    三道大劫都只有一次机会,渡过天劫便是阳神,渡不过去则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可见功德有多么重要。

    而且此次出来,师尊王真人特别嘱咐过,一定要保护好林文靖夫人的安全,只要将她安全遗送回羌地就好。

    可是现在,苏小婉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苏小婉不能死!

    黄道夔正要阻拦,旁边的师爷旁将其拉住,低声道:“道长,且慢。”

    就在他发懵之际,林中棠一声令下,林文邦的妻子二人被绞!

    场下林文邦嚎啕恸哭。

    黄道夔又欲说话,旁边的师爷依旧将其拉住,道:“道长,莫急。”

    黄道夔望向师爷,师爷摇摇头。

    就在他犹豫之际,林文安的一妻二子被绞!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还有众人的惊惧,林中棠望向林中腾。林中腾付手而立,仰着头闭上眼睛,叹声道:“绞吧,听大哥的。”

    林中棠喝道:“绞。”

    林中腾次子的一妻三子被绞。

    这时,场上突然几个人拜倒在地,山呼道:“州牧使不得啊,快快停手!”

    师爷用胳膊碰了碰黄道夔,悄声道:“道长,快啊!”

    黄道夔被师爷彻底弄糊涂了。

    林中棠望向黄道夔,沉声道:“我林家为天子守国门,已有百年!从未有过二心。官家命我天州不得与羌人通婚,林家绝不违圣命。华胡通婚是我林家开的头,今日也由我林家止。我林家今日杀。妻。屠。子,为诸公作个表率。”

    乱世当用重典。

    非严刑竣法无以有法度。

    黄道夔似乎有些明白了。

    在羌地,让与羌人通婚的家庭破家分居,这道政令也是相当难以推行,天州林家这是拿自家人作法,给天州一众权贵上课。

    唯有对自己足够狠,才能对别人狠。

    狠人家族,果然名不虚传!

    虎毒还不食子,林家也是下得了手!

    也难怪天州能在大正人的诋毁和攻击之下,屹立百年不倒。

    林中棠见黄道夔还在发愣,又大声道:“林家赤胆忠心,还望真人务必上达天听!”

    “道长,快表态啊。”

    见黄道夔不知所措,一旁的师爷再次提醒,师爷出身于大陇祖家,家族世代浸淫官场,很少见到黄道夔这么不灵光的人。

    黄道夔被师爷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师爷实在忍不住,道:“道长,快叫停。”

    黄道夔还是不明所以。

    师爷急色道:“两道圣旨,天州牧接一个抗一个,肯定是没法向官家交待的。所以必须要给官家一个足够有诚意的态度,同时还要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死几个人是不行的。”

    黄道夔若有所思,“这可害苦了贫道!你一时拦我,一直催我,又是何意?”

    师爷说道:“这件事必须要死人见血才算交待。所以先前您不能拦着,否则会让林家很难做。中途不能拦,是不让您做出头鸟,贵人话语迟啊。等别人开口求情后,您再做顺水推舟,做顺水人情,这样您在官家面前才好交差。”

    黄道夔有些伤脑筋。

    他是个耿直道士,实在弄不明白这些弯弯绕。

    师爷继续说道:“先前杀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您看现在场上剩的那是谁?那可是嫡长子林文靖的老婆孩子!这如何杀得!”

    黄道夔终于会意过来了。

    对于林家来讲,人必须要死,血必须要见,这样才能显得林家足够忠烈。

    皇帝满意,也能堵天下人的口。

    最重要的是,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了,再要求当地的世家大族,也才有底气,世家大族更是不敢反抗。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但是死多少人,死什么人,那是有讲究的。

    在大正,嫡长子有着天然的区别。林中棠这么安排,就是想杀几个,又留几个。但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否则家族内部必会觉得不公平,只能借他人之口。

    黄道夔再次想起师尊临行前的嘱咐,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保住林文靖的夫人了。

    苏小婉是羌人最大土司的女儿。

    也是天州嫡长子林文靖的夫人。

    黄道夔只有这么理解,才能想明白,师尊为什么对一个边关守将的夫人如此上心。

    “快停下!快快停下!州牧,万万使不得啊!”

    黄道夔赶紧高呼。

    众人都看向黄道夔,有些人很意外,有些人却并不意外。

    林骁眼神怨毒得看着黄道夔,刚才杀的人,其中有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羌人小妈,他本来就不喜欢,杀了就杀了,假腥腥流两滴眼泪就完事了。

    这不是关键。

    他要的是苏夜的命。

    这个老道士早不停晚不停,关键的时刻他却多嘴了。

    “自今日起,天州不再与羌人通婚。我林家今天把该杀的都杀了,诸公回去该休的休,该送的送,不要等到我州府衙门来动手。”

    林中棠掷地有声。

    “大丈夫何患无妻,真人就不要再劝了。”

    林文靖也振聋发聩。

    众人再一次齐齐看向黄道夔。

    黄道夔见林家父子如此决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劝还是不该劝,人是该留还是不该留,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下句,但是师尊的嘱咐在前,情急之下脱口道:“州牧,可否听我一言?”

    这榆木老道终于开窍了,师爷长舒了一口气。

    林中棠道:“林家无有不从。”

    林文靖道:“但听真人安排。”

    所有人都看向了黄道夔。

    “林家一片忠心可鉴日月,贫道必会上达天听。还请州牧首肯,贫道将他二人送往法华观,从此出家修行不在人间,这也相当于他们死了。”

    黄道夔抖了下拂尘,悲天悯人的补了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

    所有人都呆住了。

    林骁两眼腥红得盯着黄道夔,脸色涨红,内心的怒意汹涌,却不敢当着众人表露出来。师爷一脸惊诧的看着黄道夔,然后默默得离这个老道士远了一些。

    黄道夔继续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我太平道是入世修行,但这法华观原是佛门法华寺,朝廷灭佛之后,法华寺改换门庭,归了我太平道,但朝廷保留了其出家修行的传统,而且就在南郡,隔羌地也近。”

    出家?

    修行?

    法华观?

    苏夜脑海中闪现了无数个念头。

    法华观原本是佛门的大寺,但是大正朝崇道灭佛,法华观是个被破了门的倒霉地方,现在的和尚都被迫留起了头发,穿上了道袍,法华寺也改名为法华观。

    随着林中棠一句不阴不阳的感谢,这个事情就算板上定钉了。

    师爷一脸呆滞。

    林家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该杀的已经杀了,弃车保帅而已。只需要这位道爷开口求个请,做出个三推四请的样子,林家就坡下驴“勉强”答应,这事情就了了。也不知道这位道爷是哪里搭错了筋,非要让别人去出家?

    这可是断人香火的大事。

    他难道不懂,官场上真正的决斗都是消无声息的。相反的,这种话说得越狠的,往往事就越小吗?

    (祖师爷:咳咳,道友该你了,什么什么?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