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埃萨
埃萨尽力缩小瞳孔，以适应烈日穿透荫翳的橡木林洒下的刺眼光芒。
他鼻翼微张试图缓慢吸气。一瞬间，橡树皮、橡树叶、橡胶，灰尘、砂石、泥土，野草、蘑菇、青苔，走兽、飞鸟、虫蚁……百余种气味同时窜入他的脑中，不给他一点分辨和接受的时间。
风吹过树梢，沙沙声有些刺耳，但也无法掩盖远处树枝上的鸟叫和野草根处的虫鸣。还有一种像是扫落叶一样的声音近在耳边，令埃萨烦躁不安。
啪！一根断枝被风吹地砸落在地，吓得埃萨跳了起来。埃萨下意识地惊呼，但从他嘴里传出来的声音却是：“喵啊呜！”
埃萨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变身成了一只山猫。
那种唰唰声更大了，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回头循声看去，原来是自己的尾巴在使劲地甩来甩去，把身后蹭得尘土和落叶齐飞。
埃萨对变身成动物这项技能还掌握得不够熟练，他不习惯自己的五感变得这么灵敏。
刚才被吓得跳起来之后落地有些重，好像伤到了右前脚。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前脚伸出舌头舔了舔，泥土、落叶还有脚底肉垫上渗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不过实话实说，带着软倒刺的舌头舔在肉垫上的感觉的确很舒服，也减轻了疼痛。
但他还是放弃了这种属于山猫本能的治疗方法，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开始适应这幅身体。
等埃萨渐渐适应了山猫的五感，右前脚也不再感到疼痛，便开始尝试跳跃、奔跑和爬树。没过多久，这些动作就都熟练掌握了。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饿了，可明明距离吃上一顿饭刚刚过去两个小时。看来，这也是因为山猫的野性本能吧。
他趴在一棵橡树的粗壮树枝上，思考着一个问题。变成一只山猫或是狼对于他来说真的有必要吗？变成这些动物能做到的事以他的人类之躯也能做到，甚至可以通过施展魔法做得更多，而在这种野性形态下他是无法施法的。
山猫的野性本能阻止了他继续想下去，并开始催促他赶快去捕食了。
他伸了个懒腰，顺着树干跳下来，耳朵向后拉长打开，鼻翼翕动，开始搜寻附近有没有一些他能够捕食的小动物。他如愿地闻到了松鼠的气味。
埃萨兴奋不已，朝气味飘来的方向狂奔过去。作为一个老练的猎人，他是不会傻到直接冲到猎物面前把猎物吓跑的。他在距离那只松鼠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窜到树上观察情况。
十米开外，一只松鼠被捕兽夹夹住了，但是捕兽夹外面竟然还有一个更大的捕兽夹。
居然是陷阱！埃萨气恼地“哈”了一声，伸出爪子在树枝上使劲抓挠。但这个来自山猫本能的举动暴露了他。
一个身材矮小结实的野人从一个树洞里钻了出来往这边打量。一头乱糟糟的黑短发下面，一张略带清秀但稚气未脱的脸黑白分明——脑门和眼睛周围涂成了黑色，眉心到鼻子、嘴周围和脸颊涂成了白色。身上裹着堪堪遮体的衣服和兽皮制的简陋盔甲，双手拎着一柄巨大的战锤，腰间插着一把小斧子。
埃萨屏住呼吸，功起腰，做好扑上去迎敌的准备。他知道自己的野性形态正常来说敌不过一个成年人类，但如果对手是一个看起来营养不良、衣不蔽体的小个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想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
野人明显也发现了埃萨，大步奔了过来，站在树下不远处歪着头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埃萨也在树上怒目圆睁，并不停发出“哈、哈”的声音以壮声势。
野人被埃萨的挑衅气得不轻。他把战锤交到左手，右手取下腰间别着的小斧子猛地朝埃萨掷了过来。埃萨在对方取下斧子的时候就猜到了他要这么做，他找准时机跳下了树枝。
飞斧落空了，重重地插进了粗壮的树枝里。野人变得愈发狂暴，瞳孔周围变得浑浊，通红的肌肉从衣服和盔甲下面暴出。他大声嘶吼着，双手持锤向埃萨飞奔过来。
埃萨之前已经渐渐熟悉了这幅山猫的躯体，但刚才躲避飞斧的紧张感又让他的动作出现了失误，从树枝上跳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再次崴伤了右前脚。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作为人类的时候平衡能力和运动能力就很差，导致他变成动物以后也依然笨拙且容易受伤。
埃萨试着挪了挪步，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无法跳跃或奔跑，这种情形下不可能躲过这个狂暴的小野人的攻击。他决定变回人形。
此时，野人距离埃萨不到十五米。
埃萨在脑中摒弃一切杂念，与大地之力的连接重新出现在了脑海深处。来自山猫的敏锐五感逐渐丧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作为人类的五感。他看到自己的人类手掌正撑着地面，胸口以下的山猫皮毛也正在褪去，变成他原本的衣服。
此时，野人距离埃萨不到五米。挥起的战锤带着劲风和他身上的臭气向正在恢复成人形的埃萨袭来。
埃萨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几截剪成小段的荆棘枝条，向野人所在的地方掷了出去。
瞬间，野人周围两米见方的地面冒出了无数荆棘枝条，枝条上布满锋利的尖刺，有的向上生长，高至腰部，有的在地面上向各个方向延展。野人被困在荆棘阵中。
埃萨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人形。他的左臂抬起，指向野人头顶上方的天空，指尖冒着蓝紫色的电光，引而不发。
“嘿，朋友！”埃萨对惊愕的野人大喊，“我劝你现在最好别动，否则即使你能闯过面前的荆棘，也躲不过头上的闪电。”
野人稍一抬头，看到了闪电在头顶的乌云里隐隐闪现。但这并不比一只山猫直接变成了人让他更害怕。他稍一分神，身子一晃脚底一软，瞬间大腿上多了几个被植物尖刺刮破的伤口，脚底也踩中了几根尖刺，鲜血直流。他痛得破口大骂：“啊啊啊！你个狗娘养的山猫精！”
埃萨又气又想笑。他憋住笑对野人说：“你看清楚，我是人，是我变成了山猫，而不是山猫变成了我。你能理解吗？”
野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紧绷的暴出衣服的肌肉开始收缩，渐渐变得不再通红。
埃萨看到野人正在解除自己的狂暴状态，便放下了左手。电光消失，乌云瞬间散去。他问野人：“你现在可以保证不再攻击我了吗？”
野人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是想打猎。如果你是山猫，我就打你。如果你是人，我就不打你。”
埃萨这次笑了出来：“那你觉得我到底是人还是山猫？”
野人说：“人。山猫不会让草扎我，也不会让闪电劈我。”
埃萨收回了魔法，荆棘阵消失了。野人呼地一下瘫坐在地上，把战锤扔在一旁，开始查看自己的伤势。埃萨走过去，对着野人受伤的大腿和脚底伸出双手，两团柔和的白光笼罩在伤口上，伤口缓慢地愈合了。野人抬起头看着埃萨说：“谢谢你，你真厉害。”
埃萨笑了笑说：“谁让是我把你弄伤的呢。就这样吧，就此别过。”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野人叫住了他。“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埃萨心里有点不悦。
“我的斧子还在树上，你能不能帮我取下来，我，我不会爬树。”野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越来越低，越来越不敢看埃萨。
“好吧！”埃萨无奈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野人，心生怜意。他爬上树，取下斧子，又顺带修复了被斧子砍伤的树枝。“如果刚才树上的就是一只真正的山猫，被你的飞斧砍中了，山猫和斧子都钉在了树枝上，你要怎么办？”埃萨在树上问野人。
“我，我不知道，我没想过。”野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埃萨。
“你这样的人在森林里迟早是要被饿死的。”埃萨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从树上爬下来把斧子交给野人。野人接过斧子，别在腰里，对埃萨说：“最近也有别的人这么说过。唉，看来我果真不适合冒险。”
埃萨坦率地说：“的确不太适合在这种原始森林里冒险。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到这个罕有人至的森林里来的？”
野人眨了眨眼，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张黑白分明的脸看起来有点瘆人又有点可爱：“我家就在森林南边的黯月湿地里。我想冒险，家里不让，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我佩服你的勇气和果敢。但有的时候，听从家人的意见是对的。好了，祝你好运我的朋友。这次真的就此别过了，有缘再见吧！”埃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鼻翼微张试图缓慢吸气。一瞬间，橡树皮、橡树叶、橡胶，灰尘、砂石、泥土，野草、蘑菇、青苔，走兽、飞鸟、虫蚁……百余种气味同时窜入他的脑中，不给他一点分辨和接受的时间。
风吹过树梢，沙沙声有些刺耳，但也无法掩盖远处树枝上的鸟叫和野草根处的虫鸣。还有一种像是扫落叶一样的声音近在耳边，令埃萨烦躁不安。
啪！一根断枝被风吹地砸落在地，吓得埃萨跳了起来。埃萨下意识地惊呼，但从他嘴里传出来的声音却是：“喵啊呜！”
埃萨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变身成了一只山猫。
那种唰唰声更大了，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回头循声看去，原来是自己的尾巴在使劲地甩来甩去，把身后蹭得尘土和落叶齐飞。
埃萨对变身成动物这项技能还掌握得不够熟练，他不习惯自己的五感变得这么灵敏。
刚才被吓得跳起来之后落地有些重，好像伤到了右前脚。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前脚伸出舌头舔了舔，泥土、落叶还有脚底肉垫上渗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不过实话实说，带着软倒刺的舌头舔在肉垫上的感觉的确很舒服，也减轻了疼痛。
但他还是放弃了这种属于山猫本能的治疗方法，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开始适应这幅身体。
等埃萨渐渐适应了山猫的五感，右前脚也不再感到疼痛，便开始尝试跳跃、奔跑和爬树。没过多久，这些动作就都熟练掌握了。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饿了，可明明距离吃上一顿饭刚刚过去两个小时。看来，这也是因为山猫的野性本能吧。
他趴在一棵橡树的粗壮树枝上，思考着一个问题。变成一只山猫或是狼对于他来说真的有必要吗？变成这些动物能做到的事以他的人类之躯也能做到，甚至可以通过施展魔法做得更多，而在这种野性形态下他是无法施法的。
山猫的野性本能阻止了他继续想下去，并开始催促他赶快去捕食了。
他伸了个懒腰，顺着树干跳下来，耳朵向后拉长打开，鼻翼翕动，开始搜寻附近有没有一些他能够捕食的小动物。他如愿地闻到了松鼠的气味。
埃萨兴奋不已，朝气味飘来的方向狂奔过去。作为一个老练的猎人，他是不会傻到直接冲到猎物面前把猎物吓跑的。他在距离那只松鼠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窜到树上观察情况。
十米开外，一只松鼠被捕兽夹夹住了，但是捕兽夹外面竟然还有一个更大的捕兽夹。
居然是陷阱！埃萨气恼地“哈”了一声，伸出爪子在树枝上使劲抓挠。但这个来自山猫本能的举动暴露了他。
一个身材矮小结实的野人从一个树洞里钻了出来往这边打量。一头乱糟糟的黑短发下面，一张略带清秀但稚气未脱的脸黑白分明——脑门和眼睛周围涂成了黑色，眉心到鼻子、嘴周围和脸颊涂成了白色。身上裹着堪堪遮体的衣服和兽皮制的简陋盔甲，双手拎着一柄巨大的战锤，腰间插着一把小斧子。
埃萨屏住呼吸，功起腰，做好扑上去迎敌的准备。他知道自己的野性形态正常来说敌不过一个成年人类，但如果对手是一个看起来营养不良、衣不蔽体的小个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想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
野人明显也发现了埃萨，大步奔了过来，站在树下不远处歪着头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埃萨也在树上怒目圆睁，并不停发出“哈、哈”的声音以壮声势。
野人被埃萨的挑衅气得不轻。他把战锤交到左手，右手取下腰间别着的小斧子猛地朝埃萨掷了过来。埃萨在对方取下斧子的时候就猜到了他要这么做，他找准时机跳下了树枝。
飞斧落空了，重重地插进了粗壮的树枝里。野人变得愈发狂暴，瞳孔周围变得浑浊，通红的肌肉从衣服和盔甲下面暴出。他大声嘶吼着，双手持锤向埃萨飞奔过来。
埃萨之前已经渐渐熟悉了这幅山猫的躯体，但刚才躲避飞斧的紧张感又让他的动作出现了失误，从树枝上跳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再次崴伤了右前脚。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作为人类的时候平衡能力和运动能力就很差，导致他变成动物以后也依然笨拙且容易受伤。
埃萨试着挪了挪步，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无法跳跃或奔跑，这种情形下不可能躲过这个狂暴的小野人的攻击。他决定变回人形。
此时，野人距离埃萨不到十五米。
埃萨在脑中摒弃一切杂念，与大地之力的连接重新出现在了脑海深处。来自山猫的敏锐五感逐渐丧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作为人类的五感。他看到自己的人类手掌正撑着地面，胸口以下的山猫皮毛也正在褪去，变成他原本的衣服。
此时，野人距离埃萨不到五米。挥起的战锤带着劲风和他身上的臭气向正在恢复成人形的埃萨袭来。
埃萨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几截剪成小段的荆棘枝条，向野人所在的地方掷了出去。
瞬间，野人周围两米见方的地面冒出了无数荆棘枝条，枝条上布满锋利的尖刺，有的向上生长，高至腰部，有的在地面上向各个方向延展。野人被困在荆棘阵中。
埃萨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人形。他的左臂抬起，指向野人头顶上方的天空，指尖冒着蓝紫色的电光，引而不发。
“嘿，朋友！”埃萨对惊愕的野人大喊，“我劝你现在最好别动，否则即使你能闯过面前的荆棘，也躲不过头上的闪电。”
野人稍一抬头，看到了闪电在头顶的乌云里隐隐闪现。但这并不比一只山猫直接变成了人让他更害怕。他稍一分神，身子一晃脚底一软，瞬间大腿上多了几个被植物尖刺刮破的伤口，脚底也踩中了几根尖刺，鲜血直流。他痛得破口大骂：“啊啊啊！你个狗娘养的山猫精！”
埃萨又气又想笑。他憋住笑对野人说：“你看清楚，我是人，是我变成了山猫，而不是山猫变成了我。你能理解吗？”
野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紧绷的暴出衣服的肌肉开始收缩，渐渐变得不再通红。
埃萨看到野人正在解除自己的狂暴状态，便放下了左手。电光消失，乌云瞬间散去。他问野人：“你现在可以保证不再攻击我了吗？”
野人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是想打猎。如果你是山猫，我就打你。如果你是人，我就不打你。”
埃萨这次笑了出来：“那你觉得我到底是人还是山猫？”
野人说：“人。山猫不会让草扎我，也不会让闪电劈我。”
埃萨收回了魔法，荆棘阵消失了。野人呼地一下瘫坐在地上，把战锤扔在一旁，开始查看自己的伤势。埃萨走过去，对着野人受伤的大腿和脚底伸出双手，两团柔和的白光笼罩在伤口上，伤口缓慢地愈合了。野人抬起头看着埃萨说：“谢谢你，你真厉害。”
埃萨笑了笑说：“谁让是我把你弄伤的呢。就这样吧，就此别过。”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野人叫住了他。“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埃萨心里有点不悦。
“我的斧子还在树上，你能不能帮我取下来，我，我不会爬树。”野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越来越低，越来越不敢看埃萨。
“好吧！”埃萨无奈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野人，心生怜意。他爬上树，取下斧子，又顺带修复了被斧子砍伤的树枝。“如果刚才树上的就是一只真正的山猫，被你的飞斧砍中了，山猫和斧子都钉在了树枝上，你要怎么办？”埃萨在树上问野人。
“我，我不知道，我没想过。”野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埃萨。
“你这样的人在森林里迟早是要被饿死的。”埃萨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从树上爬下来把斧子交给野人。野人接过斧子，别在腰里，对埃萨说：“最近也有别的人这么说过。唉，看来我果真不适合冒险。”
埃萨坦率地说：“的确不太适合在这种原始森林里冒险。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到这个罕有人至的森林里来的？”
野人眨了眨眼，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张黑白分明的脸看起来有点瘆人又有点可爱：“我家就在森林南边的黯月湿地里。我想冒险，家里不让，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我佩服你的勇气和果敢。但有的时候，听从家人的意见是对的。好了，祝你好运我的朋友。这次真的就此别过了，有缘再见吧！”埃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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