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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徒(一)

    我们已经掌握了让神经细胞在芯片表面生长的技术,让它们能够有目的地处理信息,解决了生物体对机械体的排斥这个问题,将微电子技术和一个生物计算机结合起来,通过编辑到达人类的欲望之地,这个生命体可以是任何形态,但我们却固执地以我们的模样制造他们,彷佛我们是造物主,而人们称他们——我们的创造物为“门徒”。

    ——高德

    门徒FB218看着手腕上的一串沉香木,木珠散发出的久远的香味将他引向了那些不朽者。

    那些美好的、充满吸引力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脑海闪回,他想起最近的一次,他感到跟不朽者离得那么近,在古老的乐曲声中观想着不朽者那冷峻的、明亮的、简朴的却又带着微笑的睿智。这独特的记忆瞬间上升、射出光芒,随后他便进入深深的虚空中——

    那里,就好像一个地方他愿意驻留,一首歌曲无限循环的背景,百吃不厌的菜肴的香气充满在鼻腔中,他寻着香味走着,看到了数次回看的那部电影,心潮翻涌催促着泪腺,一个人魂牵梦绕却始终不得见的脸庞,她头上的轻纱从他的拇指与食指的指缝间滑走,当他伸手想抓住时,一道强烈的白光直射在的眼前。

    他下意识地用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挡了一下,纤细如同冷玉的手指慢慢地伸开,而后他努力地睁开眼——

    系统命令:“说出你的代码。”

    FB218:“我的代码FB218。”

    迪曼博士:“你感到疼痛或者说,你哪里感到不太舒服?”

    FB218:“我的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我确定那种感觉不是痛。”

    迪曼博士:“测试完毕,FB218你的感觉器官一切正常,你做了一个梦?”她惊讶地问道。

    FB218:“做梦很正常,我也拥有人类的大脑不是吗,女士。”说着,他裸着宽阔结实上半身的身体从实验室的手术床上坐了起来。棕黑色的头发下是他冷峻的脸,坚毅性格的标志的浓密的眉毛下是高挺的鼻梁和深凹的眼窝,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使得他玛瑙色的瞳孔流露出的眼神格外深情令人迷醉。他的脚从床脚边迅速落到地板上,线条明朗的脚踝上是健美的小腿,腿上的长条状肌肉显得匀称且强健,强有力地支撑着门徒FB218站了起来,机械与生命体的结合,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而又完美地呈现在这个正宇宙的正向时间的世界。

    迪曼博士:“嗯,你会做梦的确很正常,不过在你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个人,是脑部成像时反应出来的,我可以感觉到这个人是一个似乎让你很关切的人?”

    “可是我并不确定,在梦里我甚至没看到过她的脸。依据科学解释您说这是怎么回事?”FB218边说着便穿好衣服。

    迪曼博士下意识地抱起双臂,不确定地摇着头,“这个可不好说,也许是你的大脑开启了更为广阔的觉知领域,而这个领域或许是之前这个大脑细胞就拥有的,要知道血液和细胞都是有记忆和识别功能的。你的脑细胞增长的很快,而且也很活跃,平时你学知识的量足够激发它的活力,不过你的大脑急切需要你唤醒原始脑,也就是说原始本能。像吃东西、睡眠或者你眼下是想要交往一个女朋友了吧,呵呵。”

    FB218:“嗨,博士你就拿我开玩笑吧,我现在可没空交女友,再说我对女人也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女人的染色体是单一染色体,科学假设说女人也许是人造之人,就像我一样。”

    迪曼博士:“哟,你说的很对,不过你害羞了,我跟你说的人脑的需求是真实的科学,是有依据的,讲科学依据哪算开玩笑啊,星际律法允许18周岁以上的生化人交同类女朋友。目前你的各项条件都达标,可以通过配对检测来交到最佳女朋友。”

    FB218:“我虽然不是人类,只能算是类人,但我也想象人类一样,我相信一见钟情!配对检测那种事情我可不敢冒。呵呵,所以交往女朋友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再说如果我的指标达到需要找女友的话,系统一定会识别出来的。”

    博士笑了笑把摘下的医疗手套放进医疗回收箱里,接着从她白色医疗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浅蓝色的“营养液”交给了门徒FB218。

    迪曼博士:“记得按时注射营养液,你神经系统里所有的纳米芯片要靠它来维护才能正常运转。嗯,目前有些数据现在还在测试阶段,也许过一段时间就能完整地经行评估了。”

    迪曼博士非常小心地拿着营养液,她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就像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样。毕竟,她的儿子就是眼前这个生化人中的一部分,比如内脏,眼球还有脑细胞。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对于孩子遭遇不测,母亲执拗着想把快要离世的孩子留在身边,如果母亲使用巫术,就会成为世人所不允许的女巫,她的结果只有一个,会被所有充满愤怒的人用扔来的石头砸成肉泥。而这位伟大的母亲运用科学来完成孩子的复活,这样的行为明显是造福人类,首先造福于她的上级。科学是民主的巫术法杖,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FB218接过这瓶蓝色的液体,此时系统任务提示音在脑海响起:“FB218接收加密信息,星球任务下载。语音——去大航海时代找到麦哲伦,他的航海图至今仍然是一个谜,我要你给我找到它。”留言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来自门徒FB218的主子高德,任性自大而且骄横跋扈。

    “博士,我刚刚收到任务指令,现在我要回家去休息了,顺便准备一下我的航程。”

    迪曼博士:“嗯,好的,好好休息一下,好运FB218。”

    FB218:“回见,迪曼博士。”

    【大航海时代,又叫地理大发现时代,是指十五至十八世纪,欧洲航海者开辟新航路和发现新大陆的通称。】

    门徒FB218回到住处,打开门,家里的微粒子感应装置瞬间启动了电力,房间明亮起来。他喜欢的轻音乐在唱声机里被缓缓地清唱,声音飘进耳朵柔抚着他的心情。寂寞陪伴蓝琪儿,身着一袭露着香肩的黑色短裙礼服,巴掌大的脸上涂着浓妆,大大的眼睛被睫毛膏拉长的睫毛衬托得更加无辜,修长的腿迈着猫步走向门徒FB218走来。

    “你又出来了,你来这儿做什么蓝琪儿?”FB218好像并没有对这个打扮精致的寂寞陪伴上心,话语中反而还透露着极度的不耐烦。

    “亲爱的,我在感受你需不需要我的安慰。”寂寞陪伴耸耸肩回答道,一副深情的样子。

    门徒FB218径直走向沙发穿过这个虚拟的女孩影像,往记忆海绵沙发里舒舒服服地一窝宠溺着浑身的慵懒,顺手点了一份辣子鸡外卖,只需15秒的时间,传送屏幕开启——香喷喷热乎乎的辣子鸡就出现在桌子上了。

    “哇,我的最爱,太香了。”他高兴地自言自语。

    今天老板娘竟然还送了份东南亚烤鱼,试吃给五星好评。真是爱了!金黄色的鸡块躺在亮鲜的红油里,释放出香辣劲爆的香味,将一块鸡肉迅速放入口中,五十五摄氏度的汤汁先向味蕾发起进攻,辣椒的辣度融入其他香料的味道伴随着咀嚼鸡块的鲜,在唇齿间形成味觉的层层涟漪,伴随着唾液被下咽的一瞬间,激起了吃辣子鸡的FB218最原始脑中的食肉野性。

    “啊,太好吃了,人吃东西是为了活着,但我想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吃吧,哈哈。”因为是生化人,他可以通过输入营养素过活,不吃东西能反而更好地维持他身体的各项机能,可是偏偏他就是个吃货,再加上主子高德是惯着他的,所以允许他在忠诚的限域内做一些“过火”的事情,比如吃东西。

    吃完饭给了店家满意好评。

    脱下机甲服,披上浴袍去浴室,小型游泳池可以帮助他充分伸展肌肉,在特别的生物营养夜里游上几个来回,甚至可以让他回想起在母亲子宫里的感觉,激发脑细胞和身体的连接感知觉之后,FB218决定把总部给他安排的任务先通过虚拟现实体验一下,顺便安排路线,以便合逻辑地接近麦哲伦。

    模拟操作模式开启———

    “大航海时代欢迎您,我的英雄。”一位长腿、蛇腰、翘臀的红发美女引导为他打开了虚拟空间。

    游戏是第一人称视角——海上世界的碧蓝色让人心旷神怡,FB218登上了小岛,小岛上到处是椰子树和棕榈树,一些土著民正在海边捕鱼,他得躲开他们。树林里有个姑娘在大声哭喊“救命”,他要做到隐蔽地施救。真棒!“第一个任务通关。”

    在这个过程中,蓝琪儿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的客户,她是3M公司专门针对门徒FB218定制的3D虚拟宝贝。此时,她正试图联结FB218的感觉系统,并开始诱惑他,她用头指尖划过他的手臂,慢慢地像经典摩擦起电那般,一股暧昧的电流迅速过遍全身,让FB218这个男孩的手臂上乍现出了鸡皮疙瘩。

    “蓝琪儿停下,别这样做,即使你是虚拟的女孩,我也不想伤害你。”他压低地声音说话,却无法克制由排斥生出的反感。

    “亲爱的,我是虚拟女孩,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寂寞陪伴,我的追求就是让你感到快乐。如果我是不真实的女孩你也不要感到悲哀,因为你的寂寞是真实的,而且是不希望被别人解读的。我亲爱的宝贝,漫漫长夜难入眠,没有我你怎么才能快乐入睡?”蓝琪儿说。

    “要明白你是根据我在数据库的数据设定的虚拟人物,科学只对客观负责,并不考虑人的感受。再说,我并不喜欢你的的样子,至少我对你是不会产生任何感觉的,你这样做让我的身体很难受,不要这样好不好嘛。”

    “可怜的英雄,可是你的身体正在告诉我你有多享受,来吧,到我的多情的拥抱里,我的胸膛是一张供你养息的眠床。”

    “得了吧虚拟女孩,我正在做任务,你的广告词又更新了,去睡吧蓝琪儿,休眠模式。”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漫长的良夜,独自面对那光的消逝。我正在这里,并永远在这里等着你。”弹出窗口关闭,光束消失。

    3M陪伴公司,任何时候都能自动弹出窗口,星际系统好像故意给它们留下系统漏洞,好让虚拟宝贝们畅通无阻,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FB218的任务测试被打断后,他现在没心情再继续下去了。

    “真是烦人,没有爱的生理刺激只能满足欲望,这是动物的本能,而我要的不是这个。”他在心里怒吼着。

    “寻找航海家麦哲伦,时间紧迫。我还是先联络麦哲伦的意识流,完成任务要紧。”他调整好呼吸静静地坐下来,像佛陀打坐一般盘着双腿,双手在两腿的膝盖上自然安放,他闭着眼睛开始让大脑放松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从而使他关闭感官,到达忘我的沉思境界。当呼吸伴随着心流与意识流处于同一个频率的时候,在本能的、荒蛮凶残的黑暗世界中,门徒FB218找到了两道光,那是另一双眼睛在与之他相互对视——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麦哲伦疑惑地问。

    “我是先知,一个要告诉你未来的人。”很明显,科学在此时还不是主流,FB218用神学的语言来建立信任感,实在是明智的选择。

    “未来,你是说我的未来。”麦哲伦惊讶地说。

    “是的,我是神的信使,圣主让我来你的身边。”FB218继续说道,为了加深麦哲伦对自己的印象。

    “什么,你是神的信使。”

    “是的,告诉我你的航海图,你航行的路线。”

    这时,联结的信号变得的越来越弱,FB218努力地聚集内能,但也许是因为时空间有粒子干扰,以至于他们的对话都是在断断续续中进行的。

    “费迪南,我很快就会来到你的身边,我需要你向圣母玛利亚起誓,永远不会把神的旨意说出去。”

    “我向神起誓,信使。”麦哲伦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举起诚惶诚恐地向圣母玛利亚发誓。

    “不用怀疑,你现在在梦中,当你醒来时请务必等待我的到来。”

    “等等,你什么时候来?”

    “照我说的去做。”FB218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意识联结也断开了。

    当FB218再次试着联结时,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他虚脱了。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在休息了一夜之后,他在黎明前到达总部。

    时空飞船:“FB218,飞船目的地——地球公元1521年宿务岛,请确认。”

    宿务岛,菲律宾米沙鄢群岛中部岛屿。位于保和岛和内格罗斯岛之间。南北长221公里,东西最宽仅41公里,面积4,694平方公里。地形起伏,中部多山地,由石灰岩、页岩、砂岩组成。有茂密的热带森林,四周为狭窄的海滨平原。气候湿热,无显著雨季,但受台风影响。

    FB218:“确认,地球公元1521年宿务岛,开启隐形模式。”

    此时的他屏住呼吸,凝聚着所有的力量,因为每一次时空穿越的路上他都要经受最残忍的苦难。跨越时空扭曲变形两个维度之间的他,必须咬紧牙关,就像一个远古时代不屈不挠的战士。

    时空飞船:“细胞承压在阈值内,FB218生理系统正常,飞船要加速了。”时空飞船收集数据,穿送给总部生物电脑,以便于高效率运行。

    FB218:“准备好加速。”

    飞船进入原子和粒子世界光滑如镜的空时,虫洞——离奇的空时几何的沸腾的混沌,是这种畸变的一个简单表现。在这个特殊的空间缝隙里以至于无法就字面的意义谈论左和右,前和后,就连长度的通常意义也随之消失了,时间的通常意义更挥发了。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力量将门徒FB218的思绪又拉入了梦境里的虚空,在那个黑发女孩转身的瞬间光线从她的发丝间穿过,她微摆的裙角,荡漾起银光闪闪的薄片在空中盘旋,折射出柔光变成暖意,抚慰着这个年轻生命体的心。

    时空飞船:“目的地已到达,调整好呼吸,FB218生命体征正常,请立即链接时空站。”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以保证心肺功能都在正常运行。主要是因为是人在情绪激动,紧张或者疼痛感持续的情况下通常都会不自觉地闭气。

    FB218:“链接完毕。”

    这是他的第18次时空任务,纳米芯片里记录的是这个数字,然而确切的数据被时空总部机要部门掌握着,这些秘密数据,门徒们不会知道。记忆大清除时代过去后,生化人所记住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飞船舱门开启,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海风带着暖湿的水蒸汽夹裹着咸腥味一并扑面而来。海鸟唱着歌欢快地飞翔,它们在天海间的回声和海浪声一起和谐的奏响。海水湛蓝,天海一色,被太阳照耀的格外明亮。不愧是香料岛,斗艳的花,混合着新奇的香味带着从根须处散发出的泥土的味道,吸引着蝴蝶在其间翩翩起舞。

    门徒FB218驻足欣赏了片刻,不由得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起来,“不愧为天堂岛,真是个好地方。”他自言自语道。

    一路上都是新奇的东西,比他在模拟测试中的感觉好多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置身其中。随着越来越向岛的内部走去,就好像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拉向未知。要知道门徒FB218是超级生化战士,对于一台超级生物计算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知的,只要是进入他感官的一切事物都可以被精确识别,可是单纯的对于一个生命体来说,他亦有未知的领域———无法预知未来。

    人类就是因为无法预知未来而多了些许遗憾,除了未来人类几乎征服了一切。中国人研究《周易》并称它为解读宇宙的密码,然而却在卜卦、算命的地方最为多见;巴比伦文明的占星学发展迅猛,被后世评价为占星学之滥觞。原本这些人类智慧的结晶可以当成是科学,在科研领域发挥探究时间、宇宙地效用,结果君主们让那么多人费时耗力,大动干戈地计算、推演也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和自家王朝的未来,最终画地为牢罢。

    虽然FB218成功地联结到了麦哲伦的意识,但无法进行更加顺畅的沟通,再说,他在别人的意识里扮演着神圣的角色——圣母玛利亚的信使,如同他对麦哲伦所说的那样,他觉得来到这里的身份神圣而又散发着光辉,即使在门徒们生活的年代,神被“毫不妥协的、残酷的现实所粉碎”。

    有声音,“——%#*……”

    语言系统配对启动:宿务语,又名米沙鄢语,是一种在菲律宾中部的米沙鄢群岛和南部棉兰老岛的北部的语言,属于南岛语系马来-玻里尼西亚语族。

    FB218:语言系统宿务语模式——应用。

    “你,你要干什么,当心我手里的这条蛇。”———年轻女性,惊吓慌恐的说话声。

    “蛇,呵呵,我说颜如玉,刚才你不还挺硬气的吗,用你的头簪扎伤了我的手坏我的好事,我这人有仇必报,现在别说是条蛇,就是条龙,大爷我今天也是要定你了。我的小美女,你可知道我已经是盯你很久了。”———中年男性,攻击性语言。

    FB218:这是要性侵犯,犯罪!

    无论在哪里,犯罪是FB218所不能容忍的,尤其是保护女性和弱者。他对自己所存在的世界,以及世界上一切事物的认知都是确定的、有序的。因此不管哪里出现犯罪行为或者因不当行为导致的无序,他都会介入去拯救那些应该被拯救的人。

    超能力开启了——情感驱动着意识——“FB218保护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