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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本性

    “长渊慕白见过府君!”慕白俯身作揖,动作一派行云流水,即便天冥水火不容,应尽的礼数他仍做得滴水不漏。

    “长渊慕白?”显然府君大人对他的谦逊很是受用,“天界那帮小儿目中无人,像你这般实在,肯自立门户的年轻人实不多见。”

    “多谢前辈夸奖。”慕白淡笑。

    “天界大殿下此番来我冥界,应当不是一时兴起吧。”欣赏归欣赏,但毕竟特殊时期特殊身份,这是两码事,公私不能混为一谈。

    他与天帝那老匹夫商议停战一月,待双方整顿一二,再争个高低,届时溪河与霄玉的去留,胜者决断。

    慕白眉眼微动,从前他与府君谈不上交情,但到底将如意托付了他,他于是也不再遮掩:“小仙不才,思慕如意良久,从前如意多番示好,然当初小仙身受重创,自知时日无多,不敢回应,如今得逢造化,安然无恙,特来求娶,还望府君大人成全!”

    我闻言大吃一惊:“喂!你胡说八道什么呐,谁与你多番示好了!”

    我抬眼偷偷望向府君,果然见他面色沉重,顿时敛了笑意,并不言语。我与父亲久别重逢,慕白又是昔日仇敌之子,想必因着这两层关系,他答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果不其然,他道:“天界规矩繁多,哪及得上我冥府潇洒快意,此事休要再提,大殿下若是观光游玩,冥府上下自然夹道欢迎,若是其他,不必多言。”

    阴风飒飒,我被这势均力敌的气场镇开了两米八,轰然跪地,口中腥味蔓延。

    再然后,一左一右扶住我的慕白与府君大眼瞪小眼,我扶额,险些又昏过去。

    天冥止战是兰芷后来告诉我的,我在小榻上懒洋洋的摇着蒲扇,看见结伴而来的流光君,他身子好了些,只是不如往常活泼了。

    据说让清韵仙子以性格不合为由甩了,颓废了好些日子,看见我这副德行,不由得感叹:“老大,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别笑话谁。”

    我说:“滚个犊子,你是让人甩的,我是甩人的,谁跟你天涯沦落人。”

    “别啊老大,人家永远是你最贴心的小棉袄。”他夺了我的蒲扇送风。

    “是最操心的破棉絮。”我默默接了他的话茬。

    他泫然欲泣。

    我见他已无大碍,便道:“我近日有些乏累,到冥界修养些日子,你回去勤加练习,多多辅助兰芷,切莫让人来搅扰我。”困倦横生,我以蒲扇遮脸,示意他可以滚了。

    流光君哀哀戚戚地掩门而去。

    我听得还有响动,不由开口:“怎么还不走,又来扰人清梦!是不是得我请你?”

    “岂敢劳烦火神殿下。”清冷的声音一下让我回过神来,浑身上下只余下了震惊。

    自那日我失神与他在如意殿外一番亲密,我便羞愤难当,能避则避,与他再没有过照面。

    “如意,多日不见,想我了吗?”鸿光君柔语款款,令人心驰神荡,我却清醒非常。

    “鸿光君,你怎么来了?”我见他额角还有汗珠,又身着朝服,想必是匆匆赶来的。

    “怎么,流光能来,我就不能来?我想你了,几时回天界?”他的笑容浅浅的,仿若初雪消融。

    “我……我在这里很好啊,暂时还没打算回去。”我不敢再望他的眼睛,简直深不可测。

    “天冥止戈不过一时片刻,要不了多久还是要分个胜负,那时你当如何?”

    “眼下平静,我便珍惜这一刻风平浪静,我管不了那么多。”

    “留在这里,为了冥王?抑或是旁的不相干的人?你从前知道分寸的,只要你一刻在此处,便不会有永久的安宁,何不随我回去,我会永远护着你。”

    此番情真意切,却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话,我听过太多探视的仙僚提起,他们虽是为我好,但都是为了大局,又有谁听凭我的想法。

    这半晌贪欢,是太任性,却也不过是这寂寂仙涯唯一仅剩的奢望了。

    能够与世无争,一家团圆和乐,再无他求。

    鸿光君半晌后开口:“又或者,你不愿回去,是怕我逼迫你成婚?你未免太小看了我,总有一日,你定会心甘情愿嫁我。”

    “我们还是做兄弟好些。”我苦笑道,“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

    “莫非你心里,竟还记挂着慕白?他是你的兄长,你怎能如此执迷不悟!”我看见他眼中的猩红和浓烈妒恨交错,他果然与我所认识那人不同。

    鸿光君自幼伴我长大,即便封了正神,可他从来思我所思,忧我所忧,从未忤逆,或许从他陨落冥界那一刻起,鸿光君就不复存在。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他是雪神鸿光,不再是我的青梅竹马,不再是对我唯命是从,任我欺负的小跟班。

    我闭上了眼睛,有些窒息。

    “慕白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我们上万年朝夕相处的情谊,竟敌不过你与他相识区区几千年?”他握紧了我的肩头,终于崩溃质疑。

    我知道这事情总有一日得分辨个清楚,遂答道:“你错了,他其实一点也不好,不温柔,不体贴,不来讨我欢心,对我还总是爱答不理,甚至很讨厌我,严格说起来,他及不上你的半分好。”

    “那你为何?”

    “鸿光君,你真的很好,对我也特别好,可是有时候,喜欢不在于好不好。”

    “从前天帝喜欢我娘,甚至为她闲置了三宫六院天妃,我娘不为所动。而我爹最初不过是流放洪荒的一个潦倒罪神,一无所有,狼狈非常,可我娘不在意,还是执意与他在一起,不是因为她偏执疯狂,喜欢就是喜欢,是不讲什么理由的。”

    “慕白,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喜欢我也不要紧。虽然我喜欢他,全然是自讨苦吃,但我不后悔。”

    非但不后悔,甚至很欣慰,他为我舍弃内丹,这是何等恩德,没有他早就没有我了,我不过是爱而不得,他却险些失去性命,相比之下,又有什么要紧。

    我看见鸿光君神情微愣,甚至满脸不能理解地问我:“这么差劲的一个人,你为什么喜欢?”

    他只是不能想象,为何提及此人,我眼底便有星辰光芒流转,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我错开他的话题:“如果是从前的你,会问我伤势如何,而不是逼问我,为何不回去,为何不喜欢。”

    “你说我骄纵任性,没有错,但骄纵任性并非我的本性,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在天界那样的地方,纯真无邪总会消磨殆尽,我能给予自己最好的祝福,要么低调做人,要么嚣张跋扈,只要我没做错事,我就不至于沦落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推开他的钳制,已是身心俱疲:“从前年幼不知事,竟把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错以为是爱情,鸿光君,对不住,是我负了你。”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不如就此言明,虽然有伤害,却对彼此都是最好的。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吗?”他望向我,唇边是癫狂的笑意,“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只是不善表达,甚至以为你日后必定是要嫁给我的,哈哈哈哈……”

    “鸿光君,你别这样,是我未能及时说清,给你带来的伤害,我会尽力弥补。”

    “别这样?我还能做些什么?笑着成全你们?届时再请我喝杯喜酒?小美人?”他俯下身来,身上尽是雨露风霜的味道,透着劳累的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