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叔父
“一叶孤舟落沙滩，有篙无水进退难。”谢谷扬带有愧意说出那迟来的接头暗号。
“时逢大雨江湖溢，不用费力任往返。”老刘头缓缓闭上眼睛，“真是应景啊，可惜我等不到我的大雨了。”
老刘头一脸慈爱，想要伸手抚摸眼前的男子，却无力抬起。谢谷扬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地双握住了他的手。
“谢谷扬，我还记得你与泽田同年出生，他比你大几个月。”
老刘头能准确叫出谢谷扬的名字全是因为此句接头暗号，驼爷当年为谢家村批卦，每个卦辞对应一个人的身份。此卦辞便是当年谢谷扬的命数。
“谢耕时。”跪在地上的陈二牛见对方看向自己便报出了自己真正名字。
“二牛你隐藏够深的呀。”
谢耕时低头回避对方那如鹰隼般的眼光，不再言语。
“您是谢修楷，谢叔叔？”谢谷扬曾记得这个男人，小时候经常听他说些之乎者也的话，是谢家村为数不多的读书人，还曾在各国游学当过官。
谢修楷点点头，继而问道：“泽田在山上娶妻没？”
谢谷扬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谢泽田在前些年因病救治无效而亡。
“泽无水，人困其中，乃大凶。”谢修楷见侄儿如此难色，便知晓驼爷的卦已经应验了，仰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伤心的表情，“呵呵，泽渚山区真是一点水没有啊。”
“就两文钱便可改名。”
“哈哈，我不信鬼神。”
“我如何对得起他娘和列祖列宗。”
……
谢修楷理智渐失越说头就越往上抬，最后直直躺靠在椅背上面不再说话。
两位侄儿吓得连忙查看谢修楷的状况，谁知谢修楷的头突然回转正常的体位，把这二位又惊了一下，应当难过的氛围顿时尴尬了。
“您背叛山寨了吗？”谢谷扬开口打断了短暂尴尬的局面。
“有，或许没有。”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是谢谷扬想知道的。
“说有是因为我和驼爷一样都想把山寨清除，说没有是因为我不是你那种意义上的背叛。”
“为什么你们都想把山寨摧毁？”
“我已经找到救寨之法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谢谷扬大吼道。
“此句本意并不是你所理解那样，也并非世人都是大梵佛乡那些老和尚，我所说的清除山寨也不是像驼爷那般恶必除之。”
谢修楷望着郎朗晴空，眼神无比向往。
“人从出生就带着善与恶，为此有不少大贤都争论过人本性善和人本性恶。”
“善恶不过是人类的习惯。善恶当作为可控习惯来看那便不是难事，对其树立规矩以正行为。久而久之，世人便会将善作为习惯执行，恶就不敢在善的包围下实行，即使实行恶也会被世人所唾弃。”
“以规矩约束形成秩序，以秩序形成自我准则。将善深入人心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对！对！此法可行！”谢谷扬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把我人头拿去，和那个吕公子去换功名利禄。”谢修楷用头撞击着靠椅。
“谢叔叔大才，怎能轻易死在这里。”二牛插嘴道。
“此番言论出自吕公子之口，我论道输给了他，不过在这拾人牙慧罢了。”
“我不明白你和驼爷为何都要非死不可！”谢谷扬抓着叔叔的双手跪在面前，一脸殷切的看着叔叔。
“心怀罪恶的人会永远以恶意的眼光看待世人，即使世人满怀善意。那次‘魏燕官道大案’之后我便产生了心病，一合眼我就能看见那些被制成路标的人。下山之后我还因为恐惧说出的梦话杀死了新娶的妻子。”
“我这种极恶之人需要给世间一个公道，驼爷估计也是这样想的。而你们未沾仇恨的人和山寨沦陷不深的人还有机会。”
谢修楷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神黯淡了下来。未来的盛世之景我看不到了，我也不配看到。
“我当为世人树立恶的后果，将我埋葬在獬豸之下，让后世践踏。”
二牛轻轻拱手施礼，转身从柜子拿出那两瓶毒药。
“你要干什么！”谢谷扬拦在二牛身前。
“谢叔叔以性命为我们指引前路，莫要让辜负他的决心，让他的意志蒙尘。”
“你疯了吗，开什么玩笑。”
二牛轻轻拍了谢谷扬的肩膀，朝自己的叔父走去。
剧烈的疼痛撕裂了谢修楷的理智，眼前的两位侄子变成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谢刘氏和自己的儿子谢泽田，还有自己在山下的红颜知己镯儿，自己则一身大周官袍意气风发。
“官人，回来了。”
“爹爹！爹爹！”
“老刘，别皱眉了，我拿火斗帮你熨平。”
谢修楷想要奔跑过去拥抱三位至亲之人，无奈自己怎么跑都在原地，双手也无力伸出，而三位亲人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谢修楷睁大眼睛望着窗外，没了生机。
二牛楞在原地，再次向叔叔跪拜。
“谢叔父成全。”
还没缓过神的谢谷扬手中就被二牛塞进了一瓶毒药，被拉着朝自己叔叔的尸体中灌下毒药。
“非礼勿动，非礼勿动。”
二牛在灌下毒药后，又郑重地向谢修楷磕下几个头来。
谢谷扬全程都是恍惚状态，只在低声抽泣。他隐隐感觉这位谢叔叔死之后，和自己最亲近的驼爷也有一样的结局。
二人无话，饶是平常多嘴且被岁空和尚称作“七窍玲珑心”的陈二牛也不知如何搭话，只是无奈叹息。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不多时，四位公子哥推门进来。
三位倒霉催的已经包扎完伤口，脸上缠满了止血敷药的细布，形象更趋于猪头。
吕少棠则径直朝着谢修楷的尸体走去，大略观察了一下。转身对着谢谷扬二牛说道：“二位除贼有功，我会向衙门上报奖励尔等。”
“嘁~我在乎吗。”谢谷扬一脸不屑，“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了！”
“此地我需要处理一下，通仁兄有劳把他们带到我的房间。”
“请！”头上缠满白布的李通仁没好气的说着。
谢谷扬不舍得看了一眼谢叔叔，随后大步走出。二牛拱手施儒生礼，紧跟李通仁而行。
吕少棠见众人走后，对着谢修楷的尸体轻轻鞠躬施礼。看了一眼手里毒药的瓶子，想也没想一口将两瓶剩下的药水喝下。
“时逢大雨江湖溢，不用费力任往返。”老刘头缓缓闭上眼睛，“真是应景啊，可惜我等不到我的大雨了。”
老刘头一脸慈爱，想要伸手抚摸眼前的男子，却无力抬起。谢谷扬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地双握住了他的手。
“谢谷扬，我还记得你与泽田同年出生，他比你大几个月。”
老刘头能准确叫出谢谷扬的名字全是因为此句接头暗号，驼爷当年为谢家村批卦，每个卦辞对应一个人的身份。此卦辞便是当年谢谷扬的命数。
“谢耕时。”跪在地上的陈二牛见对方看向自己便报出了自己真正名字。
“二牛你隐藏够深的呀。”
谢耕时低头回避对方那如鹰隼般的眼光，不再言语。
“您是谢修楷，谢叔叔？”谢谷扬曾记得这个男人，小时候经常听他说些之乎者也的话，是谢家村为数不多的读书人，还曾在各国游学当过官。
谢修楷点点头，继而问道：“泽田在山上娶妻没？”
谢谷扬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谢泽田在前些年因病救治无效而亡。
“泽无水，人困其中，乃大凶。”谢修楷见侄儿如此难色，便知晓驼爷的卦已经应验了，仰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伤心的表情，“呵呵，泽渚山区真是一点水没有啊。”
“就两文钱便可改名。”
“哈哈，我不信鬼神。”
“我如何对得起他娘和列祖列宗。”
……
谢修楷理智渐失越说头就越往上抬，最后直直躺靠在椅背上面不再说话。
两位侄儿吓得连忙查看谢修楷的状况，谁知谢修楷的头突然回转正常的体位，把这二位又惊了一下，应当难过的氛围顿时尴尬了。
“您背叛山寨了吗？”谢谷扬开口打断了短暂尴尬的局面。
“有，或许没有。”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是谢谷扬想知道的。
“说有是因为我和驼爷一样都想把山寨清除，说没有是因为我不是你那种意义上的背叛。”
“为什么你们都想把山寨摧毁？”
“我已经找到救寨之法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谢谷扬大吼道。
“此句本意并不是你所理解那样，也并非世人都是大梵佛乡那些老和尚，我所说的清除山寨也不是像驼爷那般恶必除之。”
谢修楷望着郎朗晴空，眼神无比向往。
“人从出生就带着善与恶，为此有不少大贤都争论过人本性善和人本性恶。”
“善恶不过是人类的习惯。善恶当作为可控习惯来看那便不是难事，对其树立规矩以正行为。久而久之，世人便会将善作为习惯执行，恶就不敢在善的包围下实行，即使实行恶也会被世人所唾弃。”
“以规矩约束形成秩序，以秩序形成自我准则。将善深入人心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对！对！此法可行！”谢谷扬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把我人头拿去，和那个吕公子去换功名利禄。”谢修楷用头撞击着靠椅。
“谢叔叔大才，怎能轻易死在这里。”二牛插嘴道。
“此番言论出自吕公子之口，我论道输给了他，不过在这拾人牙慧罢了。”
“我不明白你和驼爷为何都要非死不可！”谢谷扬抓着叔叔的双手跪在面前，一脸殷切的看着叔叔。
“心怀罪恶的人会永远以恶意的眼光看待世人，即使世人满怀善意。那次‘魏燕官道大案’之后我便产生了心病，一合眼我就能看见那些被制成路标的人。下山之后我还因为恐惧说出的梦话杀死了新娶的妻子。”
“我这种极恶之人需要给世间一个公道，驼爷估计也是这样想的。而你们未沾仇恨的人和山寨沦陷不深的人还有机会。”
谢修楷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神黯淡了下来。未来的盛世之景我看不到了，我也不配看到。
“我当为世人树立恶的后果，将我埋葬在獬豸之下，让后世践踏。”
二牛轻轻拱手施礼，转身从柜子拿出那两瓶毒药。
“你要干什么！”谢谷扬拦在二牛身前。
“谢叔叔以性命为我们指引前路，莫要让辜负他的决心，让他的意志蒙尘。”
“你疯了吗，开什么玩笑。”
二牛轻轻拍了谢谷扬的肩膀，朝自己的叔父走去。
剧烈的疼痛撕裂了谢修楷的理智，眼前的两位侄子变成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谢刘氏和自己的儿子谢泽田，还有自己在山下的红颜知己镯儿，自己则一身大周官袍意气风发。
“官人，回来了。”
“爹爹！爹爹！”
“老刘，别皱眉了，我拿火斗帮你熨平。”
谢修楷想要奔跑过去拥抱三位至亲之人，无奈自己怎么跑都在原地，双手也无力伸出，而三位亲人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谢修楷睁大眼睛望着窗外，没了生机。
二牛楞在原地，再次向叔叔跪拜。
“谢叔父成全。”
还没缓过神的谢谷扬手中就被二牛塞进了一瓶毒药，被拉着朝自己叔叔的尸体中灌下毒药。
“非礼勿动，非礼勿动。”
二牛在灌下毒药后，又郑重地向谢修楷磕下几个头来。
谢谷扬全程都是恍惚状态，只在低声抽泣。他隐隐感觉这位谢叔叔死之后，和自己最亲近的驼爷也有一样的结局。
二人无话，饶是平常多嘴且被岁空和尚称作“七窍玲珑心”的陈二牛也不知如何搭话，只是无奈叹息。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不多时，四位公子哥推门进来。
三位倒霉催的已经包扎完伤口，脸上缠满了止血敷药的细布，形象更趋于猪头。
吕少棠则径直朝着谢修楷的尸体走去，大略观察了一下。转身对着谢谷扬二牛说道：“二位除贼有功，我会向衙门上报奖励尔等。”
“嘁~我在乎吗。”谢谷扬一脸不屑，“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了！”
“此地我需要处理一下，通仁兄有劳把他们带到我的房间。”
“请！”头上缠满白布的李通仁没好气的说着。
谢谷扬不舍得看了一眼谢叔叔，随后大步走出。二牛拱手施儒生礼，紧跟李通仁而行。
吕少棠见众人走后，对着谢修楷的尸体轻轻鞠躬施礼。看了一眼手里毒药的瓶子，想也没想一口将两瓶剩下的药水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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