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年的中秋过的格外热闹。
先有晋封大典大赦天下，祈大渝王室人丁兴旺福泽绵延。后有祭月仪式万民空巷，托月追思，祈平安喜乐，亲友安康。
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弦。
往年的家宴从未大肆操办，只有陈萧萧带着梁臻挑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喝酒赏月，好不快活。
今年不同以往，后宫新添，新主自然要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
莺燕满堂，笙歌不绝。这些女子刚学完宫中的规矩，人人噙着得体的微笑，瞻览殿中歌舞升平。
目光却时不时流转于空荡的主位上。
本该坐在那的人还顾不得听曲享乐。
“蒲州河坝不是去年才加筑过吗？怎么这么快又溃堤了？”
陈萧萧眉头紧蹙，一封封翻阅着蒲州上过的折子，疑惑道：“这几个月的折子与以往感觉全然不同，我记得蒲州知州何庭昱对汛情格外关注，每道折子都要陈情，不会隐瞒不报。”
梁臻面色铁青，沉声道：“若非灾民暴动，还不知道要瞒到何时！”
从蒲州流落出的灾民无处可去，只能四处逃窜，靠抢掠为生。
蒲州周围几州知晓内情，不愿武力镇压，只好开了粮仓先接济着，再上朝廷奏禀实情。
待折子送到陈萧萧手上已时过小半月。
“你有何打算？”
梁臻仰面长叹：“若只是知府渎职倒还好办，就怕其中还有隐情。”
陈萧萧刚想说什么，不经意间瞥见了宫外熟悉的身影。梁臻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独自站在殿外的陈涵。
陈萧萧唤来内监：“陈婕妤何时到的？怎么不通传？”
“回王爷，是婕妤怕影响二位议事，不让奴才通传。”
陈萧萧暼了眼紧张起来的梁臻，敛住笑意，对内监说道：“去请吧。”
就在内监准备开门的刹那，陈萧萧喝住：“唉等等！”
窗外，一抹红艳的身影走到陈涵的面前。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尹邢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涵，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起来吧。妹妹也是来给陛下送月饼的吗？”
陈涵莞尔一笑：“这是臣妾小厨房里刚出炉的月饼，想着陛下和王爷还未用晚膳，便来送些。”
尹邢仍笑意盈盈，只是眼神逐渐莫测：“妹妹有心了。不过小厨房到底不比御膳房的点心精致，怕陛下难以入口。这不，本宫带了些御膳房的月饼，妹妹那份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还是小涵有良心，还知道给姨姨送吃的。”
陈萧萧推门而出，大步流星的朝她们走来。
陈涵高兴的将食盒递给陈萧萧：“这些都是您爱吃的红豆馅，我辛辛苦苦包了一下午呢，您必须吃完，一个都不许剩！”
一旁被忽略的尹邢有些挂不住脸。她听得明白这话里话外的嘲讽，人家是来给自家姨姨送吃的，她还以为是来讨陛下欢心的呢。
“哟，这不是皇后嘛，也是来给本王送吃的？”
尹邢顿时慌乱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被陈萧萧打断。
“不过本王只吃的惯小涵做的，无福消受你的美意啊。”说罢，她朝殿中瞥了一眼，“谁有福谁吃去吧。”
看着尹邢吃瘪的模样，陈涵也算体会到了有人撑腰的感觉。但她也知道分寸，拉着陈萧萧：“今晚姨姨别走了，去我宫里住一晚吧。”
陈萧萧明白她是在解围，便顺势点点头，跟着陈涵袖手而去。
只留下了尹邢进退两难。
内监适时赶来：“娘娘，陛下召见。”
尹邢赶紧换上笑脸，跟着内监进殿。
另一边，陈萧萧也恰好踏进凝妆宫。
围着殿宇转了一圈，陈萧萧颇为满意：“这地方不错，清净雅致，到其他宫的距离也远。”
“是啊，平日无人叨扰，我一个人住着也自在。”
陈萧萧揽住陈涵的腰，带着她飞身一跃，来到屋顶。
二人坐在屋脊之上，一边赏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蓦然，陈萧萧想到一件很在意的事：“你跟皇后有什么过节吗？我看她对你不大友善。”
陈涵也是不明所以：“进宫快一个月，我每日去皇后宫中请安，从未延误缺席，除此之外与她并无交集。”
这些日子她谨记陈萧萧的叮嘱，除必要场合外一律乖乖的待在自己宫中，不拉帮结派也不八面玲珑，努力消除存在感。
皇后一向温婉大方，对待妃嫔也是和善有加，今日突然对她有敌意，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该怎么做？”
陈萧萧无所谓的一笑：“不用管她。明日我会送进来个侍女，她会武功，能护你片刻。她熟悉宫中暗桩，必要时刻会通知我。你什么都不用怕，安心待着就是了。”
陈涵自然不怕。这样的日子倒也舒坦，除了自由，她什么都有。
她的目光渐渐落在了远处楼阁。
那是他的寝宫。
多少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只能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传达。
纵使相隔万丈，终究看的还是同一轮月亮。
距离似乎也不再那么遥远。
次日，陈涵一大早就爬起来给陈萧萧准备早膳。
陈萧萧怕麻烦，也没让青虹将朝服送来，穿着常服便赶去上朝。
陈萧萧不觉有异，倒是惊着了满朝文武。
一身青色襦裙，不复素日紫袍威严，平添了丝清冷雅致。
他们这才想起，陈萧萧仅是一个女子。
不知从何时起，弹劾陈萧萧一介妇孺不得参政的折子渐渐消失。
五年时光，让陈萧萧从无知妇孺蜕变成智计无双摄政王。
陈萧萧忽视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复杂目光，直接步入正题：“诸位，如今蒲州大坝溃堤，百姓流离失所，而国库尚不充盈，赈灾之事需有一万全之计，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不少人纷纷出列。
“臣以为当以灾民为重，应优先接济百姓，待民生得到安抚后再议筑堤一事。”
“那万一再次涨潮，对蒲州岂不是雪上加霜？臣以为应先派人加紧筑堤，流民并不算多，缓些时日也不打紧。”
“二位说的皆有理。”陈萧萧语气一转：“那，蒲州知府该如何处置？”
队列中有人的腿开始微微颤抖。
裴栋上前一步：“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待灾情缓解了再论罪吧。”
那人死死盯着陈萧萧，看她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那他就还有时间。
风云诡谲，方才还刺眼的烈日转眼便被乌云所盖。
在回府的路上，陈萧萧将所有的线索串联。
棋已形成合围之势，下一步，且看对方从何处突围。
先有晋封大典大赦天下，祈大渝王室人丁兴旺福泽绵延。后有祭月仪式万民空巷，托月追思，祈平安喜乐，亲友安康。
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弦。
往年的家宴从未大肆操办，只有陈萧萧带着梁臻挑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喝酒赏月，好不快活。
今年不同以往，后宫新添，新主自然要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
莺燕满堂，笙歌不绝。这些女子刚学完宫中的规矩，人人噙着得体的微笑，瞻览殿中歌舞升平。
目光却时不时流转于空荡的主位上。
本该坐在那的人还顾不得听曲享乐。
“蒲州河坝不是去年才加筑过吗？怎么这么快又溃堤了？”
陈萧萧眉头紧蹙，一封封翻阅着蒲州上过的折子，疑惑道：“这几个月的折子与以往感觉全然不同，我记得蒲州知州何庭昱对汛情格外关注，每道折子都要陈情，不会隐瞒不报。”
梁臻面色铁青，沉声道：“若非灾民暴动，还不知道要瞒到何时！”
从蒲州流落出的灾民无处可去，只能四处逃窜，靠抢掠为生。
蒲州周围几州知晓内情，不愿武力镇压，只好开了粮仓先接济着，再上朝廷奏禀实情。
待折子送到陈萧萧手上已时过小半月。
“你有何打算？”
梁臻仰面长叹：“若只是知府渎职倒还好办，就怕其中还有隐情。”
陈萧萧刚想说什么，不经意间瞥见了宫外熟悉的身影。梁臻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独自站在殿外的陈涵。
陈萧萧唤来内监：“陈婕妤何时到的？怎么不通传？”
“回王爷，是婕妤怕影响二位议事，不让奴才通传。”
陈萧萧暼了眼紧张起来的梁臻，敛住笑意，对内监说道：“去请吧。”
就在内监准备开门的刹那，陈萧萧喝住：“唉等等！”
窗外，一抹红艳的身影走到陈涵的面前。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尹邢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涵，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起来吧。妹妹也是来给陛下送月饼的吗？”
陈涵莞尔一笑：“这是臣妾小厨房里刚出炉的月饼，想着陛下和王爷还未用晚膳，便来送些。”
尹邢仍笑意盈盈，只是眼神逐渐莫测：“妹妹有心了。不过小厨房到底不比御膳房的点心精致，怕陛下难以入口。这不，本宫带了些御膳房的月饼，妹妹那份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还是小涵有良心，还知道给姨姨送吃的。”
陈萧萧推门而出，大步流星的朝她们走来。
陈涵高兴的将食盒递给陈萧萧：“这些都是您爱吃的红豆馅，我辛辛苦苦包了一下午呢，您必须吃完，一个都不许剩！”
一旁被忽略的尹邢有些挂不住脸。她听得明白这话里话外的嘲讽，人家是来给自家姨姨送吃的，她还以为是来讨陛下欢心的呢。
“哟，这不是皇后嘛，也是来给本王送吃的？”
尹邢顿时慌乱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被陈萧萧打断。
“不过本王只吃的惯小涵做的，无福消受你的美意啊。”说罢，她朝殿中瞥了一眼，“谁有福谁吃去吧。”
看着尹邢吃瘪的模样，陈涵也算体会到了有人撑腰的感觉。但她也知道分寸，拉着陈萧萧：“今晚姨姨别走了，去我宫里住一晚吧。”
陈萧萧明白她是在解围，便顺势点点头，跟着陈涵袖手而去。
只留下了尹邢进退两难。
内监适时赶来：“娘娘，陛下召见。”
尹邢赶紧换上笑脸，跟着内监进殿。
另一边，陈萧萧也恰好踏进凝妆宫。
围着殿宇转了一圈，陈萧萧颇为满意：“这地方不错，清净雅致，到其他宫的距离也远。”
“是啊，平日无人叨扰，我一个人住着也自在。”
陈萧萧揽住陈涵的腰，带着她飞身一跃，来到屋顶。
二人坐在屋脊之上，一边赏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蓦然，陈萧萧想到一件很在意的事：“你跟皇后有什么过节吗？我看她对你不大友善。”
陈涵也是不明所以：“进宫快一个月，我每日去皇后宫中请安，从未延误缺席，除此之外与她并无交集。”
这些日子她谨记陈萧萧的叮嘱，除必要场合外一律乖乖的待在自己宫中，不拉帮结派也不八面玲珑，努力消除存在感。
皇后一向温婉大方，对待妃嫔也是和善有加，今日突然对她有敌意，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该怎么做？”
陈萧萧无所谓的一笑：“不用管她。明日我会送进来个侍女，她会武功，能护你片刻。她熟悉宫中暗桩，必要时刻会通知我。你什么都不用怕，安心待着就是了。”
陈涵自然不怕。这样的日子倒也舒坦，除了自由，她什么都有。
她的目光渐渐落在了远处楼阁。
那是他的寝宫。
多少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只能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传达。
纵使相隔万丈，终究看的还是同一轮月亮。
距离似乎也不再那么遥远。
次日，陈涵一大早就爬起来给陈萧萧准备早膳。
陈萧萧怕麻烦，也没让青虹将朝服送来，穿着常服便赶去上朝。
陈萧萧不觉有异，倒是惊着了满朝文武。
一身青色襦裙，不复素日紫袍威严，平添了丝清冷雅致。
他们这才想起，陈萧萧仅是一个女子。
不知从何时起，弹劾陈萧萧一介妇孺不得参政的折子渐渐消失。
五年时光，让陈萧萧从无知妇孺蜕变成智计无双摄政王。
陈萧萧忽视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复杂目光，直接步入正题：“诸位，如今蒲州大坝溃堤，百姓流离失所，而国库尚不充盈，赈灾之事需有一万全之计，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不少人纷纷出列。
“臣以为当以灾民为重，应优先接济百姓，待民生得到安抚后再议筑堤一事。”
“那万一再次涨潮，对蒲州岂不是雪上加霜？臣以为应先派人加紧筑堤，流民并不算多，缓些时日也不打紧。”
“二位说的皆有理。”陈萧萧语气一转：“那，蒲州知府该如何处置？”
队列中有人的腿开始微微颤抖。
裴栋上前一步：“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待灾情缓解了再论罪吧。”
那人死死盯着陈萧萧，看她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那他就还有时间。
风云诡谲，方才还刺眼的烈日转眼便被乌云所盖。
在回府的路上，陈萧萧将所有的线索串联。
棋已形成合围之势，下一步，且看对方从何处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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