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爷，柳东从蒲州回来了。”
“快传。”
从蒲州回来后，柳东背着行囊直奔王府。若不是青虹提醒，让他整理仪容，莫要在王爷面前失礼，他仍是那般蓬头垢面的模样。
即使擦洗收整过，陈萧萧一眼便能看出他乌青的眼圈。
事出紧急，蒲州距金陵足足五日脚程，除了内力深厚的柳东，无人能在七日之内跑个往返。
“要不……”看他这般模样，陈萧萧有心让他先休息，但国事为大，实在耽误不得。
柳东知道她的好意，笑道：“我没事，而且不汇报完我是没法踏实睡觉的。”
陈萧萧只能先唤人上杯热茶，看门见山道：“蒲州情况如何？知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东一饮而尽，回道：“蒲州情况跟折子上描述的并无二致。倒是知府，有些奇怪。”
“怎么了？”
柳东尽力描述所有细节：“跟您猜想的不一样。知州何庭昱仍在知府正常处理公务，看上去并无异常，我跟了他一日，也未发现有被人限制或挟持的迹象，家人也都好好的待在府里。”
陈萧萧蹙眉。若是如此，那这个知州怕是难辞其咎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有拿到何庭昱的手迹吗？”
柳东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掏出被层层包裹的纸片。
“知府内守卫多，我怕打草惊蛇就未敢靠近何庭昱。这是从火炉中翻到的未烧完的残片。”
陈萧萧只是瞥一眼便了然于胸。
近几个月的折子上虽有知州公印，字迹也大体相同，但笔力虚浮，与以往苍劲有力的风格大相径庭。
如今只有一个解释，折子压根不是何庭昱所书。
可疑的是，何庭昱竟丝毫没有察觉。
“我都知道，你快去休息吧。”
柳东告退后，陈萧萧又拿起那张纸片，看了又看。
有件事她一直想不通。
蒲州溃堤到底能给幕后之人带来什么好处？是有利可图还是想扰乱大渝安宁？
若是后者，此事的性质就会极为严重，说明官场之中混有别国奸细。
“青虹，备马，我要进宫。”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另一边，御书房内也在为此事焦灼。
“依臣之见，朝廷应当先拨款赈灾，重铸堤坝，而不是揪着是谁的错误不放。待民情安稳下后再论罪也不迟。”
“张御史意思是我不顾百姓死活吗？真是因为户部账上再无闲银！我这几日为此焦头烂额，四处挪银子，可还是远远不够。”
向货赂升任为户部尚书时还得意洋洋，可刚一上任，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虽有名头，但已败絮其中。
一翻账簿，他才发现刘洛在任时明里暗里中饱私囊了许多，但能力不济，账记的漏洞百出。
纵使他未在此时被查处，也会在年终清账时丢了乌纱帽。
辛辛苦苦填补了两个月，没想到又出了此事。
这下账上可是一分银子都没有了，他想为百姓做实事，却也有心无力。
向货赂只能硬着头皮向梁臻请罪：“臣无能，户部不济，还望陛下能多给臣些时日，让臣另谋他法，将功补过！”
梁臻一言不发，目光逐渐阴冷，整个御书房瞬间如置冰窟。
向货赂等人大气也不敢出。
总算有人打破了这般冰冷的局面，给向货赂一丝喘息之机。
“向尚书，这还未到年底，户部怎会亏空如此严重？”
一听是陈萧萧的声音，向货赂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又来了位更惹不起的……
他平复一下心情，回道：“刘尚书，哦不，是罪臣刘洛，他遗留下的空账过多。”
陈萧萧仔细回忆，疑惑道：“我记得你呈上的账本中仅有小半账目有问题，应当不至于到此地步。”
向货赂无奈叹息：“那些只是一小部分。臣对账时发现了好多笔不明支出，现仍未找到去向，所以还未上报。粗略算来……怕是有五千两白银。”
梁臻拍案而起：“刘洛这个混账！”
陈萧萧示意他先冷静，转头面对颤颤巍巍的向货赂，语调尽量温和：“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你再多费些力。将已经查明的账目整理出来，我会派人去取。”
“都退下吧。”
待人都走远，梁臻趴在桌上，一脸哀怨道：“这都什么事啊……”见陈萧萧沉思，他急忙坐起来：“姨姨，你是不是有办法了？快救救你的乖侄儿！”
“办法还没有，只是有了点眉目。”
“什么什么？”
“我只是在想，去年年底拨给蒲州加筑堤坝的三千两银子，到何庭昱手上的时候还剩多少。”
梁臻思考片刻，问道：“你是怀疑刘洛在这笔银子上做文章？确实很有可能，不然怎么这么快会再次溃堤，定是加筑不严之过！”
“这只是猜想，真相还得由当事人亲自解答。”
“你的意思是？”
“召何庭昱入京。”
一封诏书连夜送往蒲州。
这下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黑衣人趁夜翻进被查封的刘洛府邸，过了好半天才背着包裹翻了出来。
那日旨意来的突然，官府的人并未细细探查，只是将金银器具抬出，便匆匆查封。
无人料到刘洛府中暗格无数，连至亲都不知晓其所在。
若不是他的心腹为了求生，将位置卖了出去，里面的秘密都将永远埋葬于暗无天日的匣中。
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把柄。
这些年刘洛贪赃无数，与其勾结者也不在少数。
他虽不才，但极为机警，每笔交易都有存证，让那些人只能听命与他。
这也是他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仍能稳坐其位的原因。
如今东窗事发，以陈萧萧的手段定会查到刘洛府上。幕后之人只能先下手为强。
没有证据，纵使陈萧萧手眼通天，也奈何不了他。
此时的陈萧萧对刘府之事毫无察觉，正认真的翻着账簿。
青虹送来茶点：“已经丑时了，王爷快歇下吧，还要早朝呢。”
陈萧萧头也不抬，仍专注于账簿上：“去帮我告假吧。此事耽误不得。”
青虹看着疲惫的陈萧萧，虽心疼，却也知道国事为重，只能默默退下。
事到如今，唯一能帮到她的方式，便是不打扰她。
晨光熹微，陈萧萧才意识到她已坐了一夜。
她随意吃了两块点心，又投入到账簿中。
忙了一夜，虽无大获，但此刻的她更加坚定。
因为她无比确信，纵使黑夜再长，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快传。”
从蒲州回来后，柳东背着行囊直奔王府。若不是青虹提醒，让他整理仪容，莫要在王爷面前失礼，他仍是那般蓬头垢面的模样。
即使擦洗收整过，陈萧萧一眼便能看出他乌青的眼圈。
事出紧急，蒲州距金陵足足五日脚程，除了内力深厚的柳东，无人能在七日之内跑个往返。
“要不……”看他这般模样，陈萧萧有心让他先休息，但国事为大，实在耽误不得。
柳东知道她的好意，笑道：“我没事，而且不汇报完我是没法踏实睡觉的。”
陈萧萧只能先唤人上杯热茶，看门见山道：“蒲州情况如何？知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东一饮而尽，回道：“蒲州情况跟折子上描述的并无二致。倒是知府，有些奇怪。”
“怎么了？”
柳东尽力描述所有细节：“跟您猜想的不一样。知州何庭昱仍在知府正常处理公务，看上去并无异常，我跟了他一日，也未发现有被人限制或挟持的迹象，家人也都好好的待在府里。”
陈萧萧蹙眉。若是如此，那这个知州怕是难辞其咎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有拿到何庭昱的手迹吗？”
柳东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掏出被层层包裹的纸片。
“知府内守卫多，我怕打草惊蛇就未敢靠近何庭昱。这是从火炉中翻到的未烧完的残片。”
陈萧萧只是瞥一眼便了然于胸。
近几个月的折子上虽有知州公印，字迹也大体相同，但笔力虚浮，与以往苍劲有力的风格大相径庭。
如今只有一个解释，折子压根不是何庭昱所书。
可疑的是，何庭昱竟丝毫没有察觉。
“我都知道，你快去休息吧。”
柳东告退后，陈萧萧又拿起那张纸片，看了又看。
有件事她一直想不通。
蒲州溃堤到底能给幕后之人带来什么好处？是有利可图还是想扰乱大渝安宁？
若是后者，此事的性质就会极为严重，说明官场之中混有别国奸细。
“青虹，备马，我要进宫。”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另一边，御书房内也在为此事焦灼。
“依臣之见，朝廷应当先拨款赈灾，重铸堤坝，而不是揪着是谁的错误不放。待民情安稳下后再论罪也不迟。”
“张御史意思是我不顾百姓死活吗？真是因为户部账上再无闲银！我这几日为此焦头烂额，四处挪银子，可还是远远不够。”
向货赂升任为户部尚书时还得意洋洋，可刚一上任，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虽有名头，但已败絮其中。
一翻账簿，他才发现刘洛在任时明里暗里中饱私囊了许多，但能力不济，账记的漏洞百出。
纵使他未在此时被查处，也会在年终清账时丢了乌纱帽。
辛辛苦苦填补了两个月，没想到又出了此事。
这下账上可是一分银子都没有了，他想为百姓做实事，却也有心无力。
向货赂只能硬着头皮向梁臻请罪：“臣无能，户部不济，还望陛下能多给臣些时日，让臣另谋他法，将功补过！”
梁臻一言不发，目光逐渐阴冷，整个御书房瞬间如置冰窟。
向货赂等人大气也不敢出。
总算有人打破了这般冰冷的局面，给向货赂一丝喘息之机。
“向尚书，这还未到年底，户部怎会亏空如此严重？”
一听是陈萧萧的声音，向货赂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又来了位更惹不起的……
他平复一下心情，回道：“刘尚书，哦不，是罪臣刘洛，他遗留下的空账过多。”
陈萧萧仔细回忆，疑惑道：“我记得你呈上的账本中仅有小半账目有问题，应当不至于到此地步。”
向货赂无奈叹息：“那些只是一小部分。臣对账时发现了好多笔不明支出，现仍未找到去向，所以还未上报。粗略算来……怕是有五千两白银。”
梁臻拍案而起：“刘洛这个混账！”
陈萧萧示意他先冷静，转头面对颤颤巍巍的向货赂，语调尽量温和：“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你再多费些力。将已经查明的账目整理出来，我会派人去取。”
“都退下吧。”
待人都走远，梁臻趴在桌上，一脸哀怨道：“这都什么事啊……”见陈萧萧沉思，他急忙坐起来：“姨姨，你是不是有办法了？快救救你的乖侄儿！”
“办法还没有，只是有了点眉目。”
“什么什么？”
“我只是在想，去年年底拨给蒲州加筑堤坝的三千两银子，到何庭昱手上的时候还剩多少。”
梁臻思考片刻，问道：“你是怀疑刘洛在这笔银子上做文章？确实很有可能，不然怎么这么快会再次溃堤，定是加筑不严之过！”
“这只是猜想，真相还得由当事人亲自解答。”
“你的意思是？”
“召何庭昱入京。”
一封诏书连夜送往蒲州。
这下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黑衣人趁夜翻进被查封的刘洛府邸，过了好半天才背着包裹翻了出来。
那日旨意来的突然，官府的人并未细细探查，只是将金银器具抬出，便匆匆查封。
无人料到刘洛府中暗格无数，连至亲都不知晓其所在。
若不是他的心腹为了求生，将位置卖了出去，里面的秘密都将永远埋葬于暗无天日的匣中。
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把柄。
这些年刘洛贪赃无数，与其勾结者也不在少数。
他虽不才，但极为机警，每笔交易都有存证，让那些人只能听命与他。
这也是他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仍能稳坐其位的原因。
如今东窗事发，以陈萧萧的手段定会查到刘洛府上。幕后之人只能先下手为强。
没有证据，纵使陈萧萧手眼通天，也奈何不了他。
此时的陈萧萧对刘府之事毫无察觉，正认真的翻着账簿。
青虹送来茶点：“已经丑时了，王爷快歇下吧，还要早朝呢。”
陈萧萧头也不抬，仍专注于账簿上：“去帮我告假吧。此事耽误不得。”
青虹看着疲惫的陈萧萧，虽心疼，却也知道国事为重，只能默默退下。
事到如今，唯一能帮到她的方式，便是不打扰她。
晨光熹微，陈萧萧才意识到她已坐了一夜。
她随意吃了两块点心，又投入到账簿中。
忙了一夜，虽无大获，但此刻的她更加坚定。
因为她无比确信，纵使黑夜再长，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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