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秋闱？依照三年一届的旧例理应明年再举行，为何要提前一年？”
而且秋闱一般在八月，如今已至寒露，待一番操办准备就绪后怕是快到立冬了。
陈萧萧解释道：“这两月贬谪罢免的官员不在少数，朝中还有不少老臣也到了告老的时候，朝廷急需新人填补空位。”
梁臻想了想，也的确如此。但依他对他亲姨姨的了解，原因肯定不止这些。
他将所有内监遣远，才问道：“姨姨，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没错，我想肃清地方官。”
梁臻惊愕的看着她。
陈萧萧自顾自的说着：“朝廷管辖虽广，但对于地方还是鞭长莫及，导致地方官中参杂了不少鱼目混珠之辈。地方官才是百姓的父母官，若要百姓好过，首当其冲的便是选拔任用一个真正心怀百姓的好官。”
梁臻深以为然，“确实。如今官场成型多年，让奸佞之臣根深蒂固，拨茅连茹了不少槃木朽株。也是时候根连株拔了。”
提前秋闱不仅是为了选贤举能，陈萧萧还有另一重打算：“到殿试时，燕国来使也差不多到金陵了，刚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渝亲年才俊的风姿。”
说到燕国，梁臻倒想起来一桩事：“为何燕国要派皇子亲自为使，我和礼部商讨了几次都想不明白。”
如今燕国立储闹得沸沸扬扬，七皇子宋渊手握兵权，也算是储君人选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远使他国。
“派谁来是燕国的事，我们依礼制好生招待着就行了。”陈萧萧转念一想，“既然是个皇子，那八成是来联姻的。”
“可是大渝也没公主，怎么联姻？”
“那还不简单。”陈萧萧大手一挥，“到殿试的时候也给京中名门贵女办场比试，搞点琴棋书画什么的，给拔得头筹的女子封个郡主不就得了。”
这主意不错。梁臻心中的一大困扰总算解开了，心中松快了许多，也有了逗趣的心思：“要不您也在中选的人里给我挑个姨夫？”
“胡说八道什么呢。”陈萧萧瞪了他一眼。
梁臻丝毫不怕，仍嬉皮笑脸着：“我可是老早就留意着，这金陵的青年尽是些纨绔子弟，文不韬武不略，没一个配得上您的。”
陈萧萧有些无奈，“我都这把年纪了，就不霍霍他们了。”
“说什么呢！”梁臻佯怒，“姨姨您也就二十出头，青春貌美学富五车上的了朝堂下的了军帐，谁敢对您有半分不敬！”
“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就走了。”
梁臻这才乖巧了起来：“没事了姨姨，您别生气。”
陈萧萧懒得理他，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陈萧萧远去的身影，梁臻眼底的笑意逐渐消散。
他很少提及陈萧萧的亲事，他也有私心，大渝和他都不能没有陈萧萧。
但他更多的是愧疚。小时候陈萧萧就带着他一路插科打诨，闹得宫里鸡飞狗跳。他印象中的她总是一身红衣，笑得率真明朗，明媚的宛如深幽宫闱的灿阳。只有她在的时候，母后才可以褪去一身朝服，抛开皇后的端庄仪制，像个寻常女子一般说笑玩乐。
当她背负着朝纲之责和漫天骂名回来的时候，他再未见她似从前那边恣意笑过。
曾经鲜衣怒马的娇女终成经天纬地一代王侯。
往大逆不道之处想，若是那个人还活着，她至少还有片喘息之地。
梁臻苦笑。
陈萧萧还没有心思想这些。
从秋闱到迎使，她可是足足忙了一个多月。
先是重修规制，为赶时间只能将乡试与会试合二为一。又重定了科考内容，将繁琐刻板的八股文均换成以判文，上可判朝廷公文中的利与弊，下可判司法案例中的盈与缺。
经此一番改良，便可对考生的经纬之能与应对之策有更直观的了解。
而最后一场殿试的策问，将由陈萧萧亲自出题。
此例一出，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是经此一试便能真正验明治世之才，愁的是苦研十余年的四书五经变没了用处。
但这正是陈萧萧用意所在。古书中自有黄金屋，也有穷阎漏屋。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读书人最要紧的本事。
经过大刀阔斧的变革后，陈萧萧来了兴致，忙里偷闲中顺手将贵女们的比试也改了一番。
除了寻常的琴棋书画，又加入了骑、射，六项技艺中拔得头筹最多的为胜。
这下看着有趣多了。
就在此时，燕国使团也已动身，已进入大渝北境。
刚下朝，新任礼部尚书杨岳添便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却被向货赂一把拉住：“杨尚书，你倒是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什么。”
杨岳添才没时间跟他掰扯：“我急着去珩王府复命呢。燕渝之交事关重大，我可马虎不得。”
向货赂一听更来劲了：“你要去珩王府？”他顿时生出了一个鬼点子，将杨岳添拉到一旁，待近处无人时才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是第一次去珩王府吧？”
“对啊。”杨岳添不明所以。他刚上任，之前的官阶无格求见珩王。
向货赂压低声音：“那你可得小心咯。珩王府，大多数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进去。要不是我俩的关系我是万万不敢提点你的，你到了珩王府上，要记得矩步引颈，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言谈也要轻声细语，莫要冲撞了王爷。”
杨岳添冒了一身冷汗：“王府的规矩这么严苛吗？”
“那可不！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啊！”
看着杨岳添战战兢兢离去的背影，向货赂畅快一笑。
王爷这些日子劳神伤身的，是时候给她添点乐子了。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只见青虹大步流星的在前面带路，而身后的杨岳添迈着小碎步费力的跟着。青虹以为这是他的什么癖好，只能走两步便停下来等候片刻。
就这样，一盏茶的路程足足走了一柱香。
陈萧萧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人影，出来一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杨尚书是……有腿疾？”
两个隔的有些远，杨岳添不敢高声应答，只能轻轻摆摆手。
难得有陈萧萧无语凝噎的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看着杨岳添一步步挪到面前。
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七皇子身份尊贵，不适合与使团同住鸿胪客馆。不如将乌衣巷最外围的院子收拾出来一个，你看着置办吧。”
杨岳添轻声细语的回道：“臣遵命。”
“哦对了，先去打听下燕国食俗，再结合我们大渝的饮食，在推扬大渝风俗之时也要照顾使团思乡之情。”
“臣遵命。”
陈萧萧实在看不下去了，“杨尚书不必这么拘谨，我又不吃人，何必这么紧张。”
杨岳添忙赔笑道：“是是是。”
“那行，你先回去准备。”
再王府众人的目送下，杨岳添又迈着碎步挪了出去。
待杨岳添的身影消失在乌衣巷，整个王府哄堂大笑。
青虹已笑道得直不起腰：“王爷，他这是怎么了？”
陈萧萧无奈一笑。
鬼知道这都是怎么了。
而且秋闱一般在八月，如今已至寒露，待一番操办准备就绪后怕是快到立冬了。
陈萧萧解释道：“这两月贬谪罢免的官员不在少数，朝中还有不少老臣也到了告老的时候，朝廷急需新人填补空位。”
梁臻想了想，也的确如此。但依他对他亲姨姨的了解，原因肯定不止这些。
他将所有内监遣远，才问道：“姨姨，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没错，我想肃清地方官。”
梁臻惊愕的看着她。
陈萧萧自顾自的说着：“朝廷管辖虽广，但对于地方还是鞭长莫及，导致地方官中参杂了不少鱼目混珠之辈。地方官才是百姓的父母官，若要百姓好过，首当其冲的便是选拔任用一个真正心怀百姓的好官。”
梁臻深以为然，“确实。如今官场成型多年，让奸佞之臣根深蒂固，拨茅连茹了不少槃木朽株。也是时候根连株拔了。”
提前秋闱不仅是为了选贤举能，陈萧萧还有另一重打算：“到殿试时，燕国来使也差不多到金陵了，刚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渝亲年才俊的风姿。”
说到燕国，梁臻倒想起来一桩事：“为何燕国要派皇子亲自为使，我和礼部商讨了几次都想不明白。”
如今燕国立储闹得沸沸扬扬，七皇子宋渊手握兵权，也算是储君人选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远使他国。
“派谁来是燕国的事，我们依礼制好生招待着就行了。”陈萧萧转念一想，“既然是个皇子，那八成是来联姻的。”
“可是大渝也没公主，怎么联姻？”
“那还不简单。”陈萧萧大手一挥，“到殿试的时候也给京中名门贵女办场比试，搞点琴棋书画什么的，给拔得头筹的女子封个郡主不就得了。”
这主意不错。梁臻心中的一大困扰总算解开了，心中松快了许多，也有了逗趣的心思：“要不您也在中选的人里给我挑个姨夫？”
“胡说八道什么呢。”陈萧萧瞪了他一眼。
梁臻丝毫不怕，仍嬉皮笑脸着：“我可是老早就留意着，这金陵的青年尽是些纨绔子弟，文不韬武不略，没一个配得上您的。”
陈萧萧有些无奈，“我都这把年纪了，就不霍霍他们了。”
“说什么呢！”梁臻佯怒，“姨姨您也就二十出头，青春貌美学富五车上的了朝堂下的了军帐，谁敢对您有半分不敬！”
“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就走了。”
梁臻这才乖巧了起来：“没事了姨姨，您别生气。”
陈萧萧懒得理他，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陈萧萧远去的身影，梁臻眼底的笑意逐渐消散。
他很少提及陈萧萧的亲事，他也有私心，大渝和他都不能没有陈萧萧。
但他更多的是愧疚。小时候陈萧萧就带着他一路插科打诨，闹得宫里鸡飞狗跳。他印象中的她总是一身红衣，笑得率真明朗，明媚的宛如深幽宫闱的灿阳。只有她在的时候，母后才可以褪去一身朝服，抛开皇后的端庄仪制，像个寻常女子一般说笑玩乐。
当她背负着朝纲之责和漫天骂名回来的时候，他再未见她似从前那边恣意笑过。
曾经鲜衣怒马的娇女终成经天纬地一代王侯。
往大逆不道之处想，若是那个人还活着，她至少还有片喘息之地。
梁臻苦笑。
陈萧萧还没有心思想这些。
从秋闱到迎使，她可是足足忙了一个多月。
先是重修规制，为赶时间只能将乡试与会试合二为一。又重定了科考内容，将繁琐刻板的八股文均换成以判文，上可判朝廷公文中的利与弊，下可判司法案例中的盈与缺。
经此一番改良，便可对考生的经纬之能与应对之策有更直观的了解。
而最后一场殿试的策问，将由陈萧萧亲自出题。
此例一出，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是经此一试便能真正验明治世之才，愁的是苦研十余年的四书五经变没了用处。
但这正是陈萧萧用意所在。古书中自有黄金屋，也有穷阎漏屋。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读书人最要紧的本事。
经过大刀阔斧的变革后，陈萧萧来了兴致，忙里偷闲中顺手将贵女们的比试也改了一番。
除了寻常的琴棋书画，又加入了骑、射，六项技艺中拔得头筹最多的为胜。
这下看着有趣多了。
就在此时，燕国使团也已动身，已进入大渝北境。
刚下朝，新任礼部尚书杨岳添便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却被向货赂一把拉住：“杨尚书，你倒是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什么。”
杨岳添才没时间跟他掰扯：“我急着去珩王府复命呢。燕渝之交事关重大，我可马虎不得。”
向货赂一听更来劲了：“你要去珩王府？”他顿时生出了一个鬼点子，将杨岳添拉到一旁，待近处无人时才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是第一次去珩王府吧？”
“对啊。”杨岳添不明所以。他刚上任，之前的官阶无格求见珩王。
向货赂压低声音：“那你可得小心咯。珩王府，大多数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进去。要不是我俩的关系我是万万不敢提点你的，你到了珩王府上，要记得矩步引颈，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言谈也要轻声细语，莫要冲撞了王爷。”
杨岳添冒了一身冷汗：“王府的规矩这么严苛吗？”
“那可不！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啊！”
看着杨岳添战战兢兢离去的背影，向货赂畅快一笑。
王爷这些日子劳神伤身的，是时候给她添点乐子了。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只见青虹大步流星的在前面带路，而身后的杨岳添迈着小碎步费力的跟着。青虹以为这是他的什么癖好，只能走两步便停下来等候片刻。
就这样，一盏茶的路程足足走了一柱香。
陈萧萧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人影，出来一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杨尚书是……有腿疾？”
两个隔的有些远，杨岳添不敢高声应答，只能轻轻摆摆手。
难得有陈萧萧无语凝噎的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看着杨岳添一步步挪到面前。
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七皇子身份尊贵，不适合与使团同住鸿胪客馆。不如将乌衣巷最外围的院子收拾出来一个，你看着置办吧。”
杨岳添轻声细语的回道：“臣遵命。”
“哦对了，先去打听下燕国食俗，再结合我们大渝的饮食，在推扬大渝风俗之时也要照顾使团思乡之情。”
“臣遵命。”
陈萧萧实在看不下去了，“杨尚书不必这么拘谨，我又不吃人，何必这么紧张。”
杨岳添忙赔笑道：“是是是。”
“那行，你先回去准备。”
再王府众人的目送下，杨岳添又迈着碎步挪了出去。
待杨岳添的身影消失在乌衣巷，整个王府哄堂大笑。
青虹已笑道得直不起腰：“王爷，他这是怎么了？”
陈萧萧无奈一笑。
鬼知道这都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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