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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青春驿动(2)

    李新月脸容姣好,柳眉凤眼,肌肤如雪,身材修长,婀娜多姿,是大家公认的班花,因此,许多男孩子都对她怦然心动。但碍于自身的条件有限,只能把她当作是梦中情人藏在心里,以免让人嘲笑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剑良长得高大英俊,剑眉星目,体格健壮,加上多才多艺,是众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自古以来都是英雄配美人,郎才配女貌,因此,在我们班上许多同学的眼中,刘光华和李新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剑良也自恃相貌英俊,风流倜傥,信心百倍地向李新月发出水银泻地般的攻势。他当仁不让地认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追求李新月,只要自己肯出手,肯定能抱得美人归。可没想到却碰了钉子。

    面对张剑良潮水般的求爱进攻,李新月表现得平淡如水,镇定自如,不为所动。张剑良多次约李新月出去逛街、看戏,可李新月都是笑眯眯地以有事,没空拒绝了;张剑良每次想单独找李新月聊聊天,可李新月每次都有两三个女同学如众星捧月般围在身边;张剑良多次向李新月递上热情似火的情书,可李新月却从来不写回信,仿如泥牛入水,石沉大海。

    张剑良见李新月对自己的追求不为所动,不禁心急如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以自己的条件居然打动不了一个女孩子的心。追着追着,数次无功而返后,他也有些气馁,想到过放弃,但一想到会让同学们笑话,却又变得心有不甘。

    为了排解心中的烦恼,张剑良经常找我、刘光华和刘一山等几个心腹死党出谋划策。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虽然我们都没有恋爱的经历,但爱情小说还是看了不少。于是,我们就按照书上的经验为张剑良制定了不少追女孩的“锦囊妙计”,如投其所好法,精诚所致法,甜言蜜语法,声东击西法,英雄救美法……可理论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各种眼花缭乱的招数都像打在了棉花墙上,一点回响也没有。

    我们感到江郞才尽,再也想不出什么锦囊妙计了。张剑良在数次无功而返后也感到心力交瘁,灰心丧气。为了排解单思之苦,他经常请我们到小卖部借烟解闷、借酒消愁。但酒入愁肠愁更愁,烟入闷肠闷更多。为了化解他满腔的苦水,我们挖空了心思,搜索枯肠地“引经据典”来安慰他: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这些话在中情毒甚深的张剑良面前简直就是如白纸般苍白无力。

    张剑良常常向我们诉苦道:“我不是非得追到李新月不可,但最起码能知道她不接受我的原因,让我死也死得明明白白。”我们见他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死钻牛角尖的态度,加上看他日渐消瘦,茶饭不思的样子,也感觉到有点于心不忍,决定帮他弄个水落石出。

    于是,我们围在一起帮他分析种种失败的原因。他长得不够帅气?显然不是,虽然算不上貌似潘安,可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他不擅谈吐?显然不是,虽然算不上孔明再世,可也是出口成章,能说会道;他没有能力吗?显然不是,虽然算不上是文武双全,可也是博览群书,博闻强记。在一一排除各种不可能因素后,我们突然间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同一个原因:难道李新月已经有了白马王子?我们瞬间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感。

    可李新月的白马王子又是谁呢?是我班的同学?似乎又不可能,没见她和哪个男同学走得近。是其他班的男孩子?似乎也不可能,从来没见有其他班的男孩子找过她。难道有老师爱上了她,似乎又不可能,没见她和哪个老师特别好。于是,我们的分析又走进了铜墙铁壁。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如果要弄清楚李新月的实际情况,还得从她最亲密的女同学身上找到突破口。张剑良、刘光华和刘一山不约而同地指着我说:“永佳,这个艰巨的任务非得你去完成不可。”

    原来,他们都知道我和林月娇很熟,而林月娇又经常和李新月在一起,她应该会了解不少情况。林月娇性格活泼开朗,做事雷厉风行,一言一行就像男孩子一样。因此,虽然我和她经常为朱国华、罗翠花的地下情打掩护,但我们之间却没有擦出一点爱情火花,反而好得称兄道弟起来。

    望着张剑良他们殷切的眼光,我决定接受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这天晚上,我把林月娇约到了校园散步。我知道她是个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便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月娇,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说,什么事?”

    “张剑良喜欢李月新你知道吗?”

    “知道!”

    “其实,我们看他们也挺般配的,可为什么李月新总是拒绝张剑良的追求呢?”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李月新早已名花有主了。”

    “哦!是谁?

    “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吗?是班主任张刚老师。”

    “哦!”我恍然大悟!

    “你可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知道,我明白了,我会保守秘密,不会说是你说的。”

    怪不得张剑良追不到李新月,原来是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张刚老师虽然没有张剑良长大那么高大威猛,相貌堂堂,但也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加上他是本科毕业生,又是老师的身份,自然容易得到女孩子的青睐。

    当我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张剑良他们时,刘光华和刘一山都感到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于是,我们便语重心长地对张剑良说:“剑良,你的情敌实在太强大了,你根本就是蜉蚍撼树,还是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可张剑良还是深深不忿,他咬着牙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也不能让他轻易得到。”

    我劝慰道:“剑良,这样不好吧!书上不是说:爱一个,不一定非得得到她,让她与心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送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也是一种爱啊!”

    张剑良哼了一下道:“我才没有那么伟大!我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她。”

    “那你想怎么办?不会是想找张老师决斗吧?”我们担心地问道。

    张剑良想了一想道:“我才没那么笨呢!学校不是明令禁止师生恋、学生恋的吗?我只要写一封匿名信去学校揭发他,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劝说道:“这样不好吧!你又没有真凭实据,学校是不会相信你的。再说:强扭的瓜不甜。就算让你拆散了他们,李新月也不会喜欢你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不要做了吧?”

    刘光华和刘一山都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赞同我的说法。可张剑良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我们的金玉良言,他决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见我们不支持他的做法,他开始私自单独行动了。为了能够拿到张刚和李新月拍拖的证据,张剑良偷偷从家里拿来了一台照相机,每天都费尽心机想偷拍张刚和李月新亲密的照片。可是张刚和李月新根本上就不露出蛛丝马迹,不要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保持着合适的师生距离,而且李新月每次到张刚宿舍,都是有其他女同学陪着去的,根本就抓不到他们在一起卿卿我我画面。张剑良跟着跟着,甚至怀疑起我打探回来的消息的真实性,因为,张刚和李月新根本就不像是在谈恋爱。

    眼看着抓不到真凭实据,张剑良又不想半途而废,最后干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胡乱偷拍了几张照片后,又写了一封匿名信寄给了校长,可最终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经过一番劳而无功的折腾后,张剑良也越发变得心灰意冷了,最后还是在我们的劝说下放弃了对李新月的追求。

    其实,张刚真的是和李新月拍拖了。只不过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出色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直到毕业两年后,我们才收到了他们结婚的消息。

    眼看着加入恋爱大军的同学越来越多,甚至连我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刘光华和刘一山都找到了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后,听着他们把恋爱的故事吹得天花乱坠,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急如星火,百爪挠心。

    刘光华和刘一山常常大胆露骨地在我面前宣扬恋爱的美妙感觉,还编成了一组顺口溜:拉着妹妹湿润如玉的手,感觉电流在走;抱着妹妹柔弱无骨的娇躯,感觉开四驱车;亲着妹妹甜如蜜糖的唇,感觉丢了灵魂。

    他们一边讲还一边把我当成了女朋友,摸手摸脚,又搂又抱的,气焰嚣张,气得我肺都很炸了,我赶忙像驱赶瘟神一样推开他们,还不住地吆喝道:“走开,走开,死变态的。”他们还恬不知耻地哈哈大笑。

    其实,我何尝不想尝试一下恋爱的滋味呢?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也曾经向几个看得上眼的女同学伸出过橄榄枝,可对方始终对我若即若离,不冷不热,既不拒绝,也没答应,我受不了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煎熬,干脆又调转枪口寻找下一个对象,想来一场快刀斩乱麻式的恋爱。

    经过蜻蜓点水式的攻势后,班上可供选择的女孩子越来越少,不少女孩子已经名花有主了,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刘光华和刘一山常常劝我标准降低一点,甚至还提醒我把手伸向隔壁班的女孩子。

    我告诉他们,其实我也不是眼角高,非得漂亮身材好不可,但起码看着顺眼、舒服,有咸觉吧!总不会歪瓜裂枣也不放过吧?我也赞同他们的提议,把手伸向隔壁班。但一来想到近水楼台我也得不到月,更别说去开疆拓土了;二来,其他班的女孩子也是僧多粥少,我还插上一脚,不是惹起众怒,引起公愤,惹火烧身吗?再加上我向来是有贼心没贼胆,因此,我一直只能望洋兴叹了!

    刘光华和刘一山见我像顽固石山似的屡教不改,最终也无奈地向我宣布:你还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单身狗吧!我也苦笑着接受了上天的安排——人生由命非由他。可没想到事情却峰回路转。

    这天晚上,我打开语文书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发现了一封情书。字写得很清秀、工整,信纸还不时飘出阵阵清香,里面的内容大胆直白,爱慕之情溢于言表。“永佳,我关注你已经很久了,可一直不敢向你表白……看着你球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的英姿,我从心里为你倾倒;看着你怀抱吉他自弹自唱的洒脱,我从心里为你迷醉;看着你课堂上一举手一投足的俊逸,我从心里为你喝彩……我知道我已深深地爱了你,但我知道自己配不起你,我只能把对你的爱埋藏在心底……”

    读完信,我感到全身像被火烧一样,心里像被投进一块大石的湖水激起阵阵波浪。我不敢相信爱情竟然从天而降,但它又偏偏真实地存在了。我把信反反复复读了几遍,一种被人爱着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但她是谁呢?我在心里像放电影似的回忆着一个个可能的对象,可始终雾里看花,似是疑非。我又暗暗把班上的同学观察了一遍,但没有一个同学有反常的表现,全都埋头专心致志地看书。难道是隔壁班的同学?但我认识的女孩子屈指可数。

    自从接到信后,我整天都神魂颠倒,魂不守舍。我急切地想把暗恋我的女孩子找出来,于是,我便偷偷地注意班上女孩子的反应,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但一切还是风平浪静,涛声依旧。我的脑海里萦绕着一连串的问号,但始终得不到答案。由于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匿名信上,因此,课堂上,我根本听不到老师讲什么,常常答非所问,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回到宿舍,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对同学的谈话充耳不闻。甚至吃饭也没有了平时的狼吞虎咽,变得有些茶饭不思了。

    刘光华和刘一山见我这两天表现那么反常,便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家里出了事?被人欺负了?刚开始,我还想隐瞒,但禁不住他们的再三追问,我最终还是拿出了情书。他们看完信后,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终于来艳福了!”

    我苦笑着说:“我看这不是艳福,是苦海才对。她又不留姓名,我去哪里找她?我又不知她是何方神圣,说不定长得比猪八戒还丑。这种猜谜语式的信最折磨人,让人求之不得,又欲罢不能。说不定还是恶作剧,我被人当猴耍了。”

    刘光华和刘一山拍着胸口道:“我们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帮你把她找出来。不管是美女还是猪扒,最起码证明你还是有点魅力?至于被人当猴耍,我看没人这么无聊吧?”

    于是,他们悄悄张大了金睛火眼,竖起耳朵关注同学们的一举一动。每天回到宿舍,我们都一起梳理各自的发现,但始终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头绪。过了两天,我们都感到精疲力竭了,侦破工作进入了死胡同,只好又聚在一起分析“案情”。

    刘光华有些气馁地说道:“永佳,还是别想那么多了。那个女孩子既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看我们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这个谜了。你就放宽心态,别想那么多了。”

    刘一山也附和道:“永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顺其自然吧!”

    我也叹了口气道:“那也只能这样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自从收了第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有收到第二封信,我也把这件事渐渐淡忘了。可直到快毕业的时候,我才无意中揭开了这个谜团。

    快毕业了,同学们都买来了精美的同学录互相写留言。每个同学都在对方的同学录里留下了真诚的祝福。这天中午,我躺在床上欣赏着同学们的留言。突然,我发现有些字体十分的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拿出那封“匿名”情信来仔细比对一下,却发现字迹竟是惊人的相似。我迅速看了看同学录上的姓名,原来是张剑良写的。

    “难不成是张剑良捉弄我?这小子害得我很苦啊!”为了不打草惊蛇,拿到确凿的证据,我偷偷把刘光华和刘一山叫了过来,并让他们也把同学录拿出来。大家一比对三本同学录的字迹,果然和“匿名”情信一模一样。

    这时,张剑良刚好走了进来。我们不动声息地招呼他坐下,让他看了看同学录和信。在铁证如山面前,张剑良知道瞒不下去了,嬉皮笑脸地对着我说:“永佳,对不起!信是我写的,我只想开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请你原谅我!”

    原来张剑良写字高手,他学会了几种字体。没想到写同学录的时候忘记自己曾经写过一封假“情书”,结果无意中用了同样的字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假装生气地说:“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了,我差点被你害惨了!我差点掉进了单思的泥潭了!”

    张剑良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想让你也尝尝单思的滋味!”

    我们才知道他其实还是另有企图,包藏祸心。于是互相对望了一眼,齐声喝斥道:“张剑良,你这样做是打击报复。想要我们原谅你也行,除非你将功补过?”

    张剑良举手投降道:“今天晚上看电影、打台球、宵夜直落,我全包了!”

    我们异口同声道:“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