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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绑架

    我不知道母星上那颗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生命之树长什么样子,有多伟大,此时此刻,我能告诉大家的是,当一棵树的日子不好过。

    本来可以自由活动的双腿此时已经深深扎根地下,我唯一能做的运动就是舞动舞动上半身,像一棵海藻,在陆地上随手飘摇。

    外面昏暗的天空,低低垂下,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甘心做一棵树的。进化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为人的机会,谁愿意倒退去做棵植物,哪怕是神树也不行。只要想想,以为时空记录者一族繁衍后代时,还需要从我身上掰枝桠,我就忍不住想发抖。

    咔吧,我的一根手指头没了,咔吧,我的一根头发掉了,这不是一点点被分尸的节奏吗?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我也想趁着我刚刚变异成人树结合体,也许脚下的根还不没扎严实,想办法拔出来,迈着小短腿赶紧跑路,不然越拖得久,生还的可能越小啊。

    毕竟,连姮都不帮我了。这颗星球上剩下的就都是我的敌人!

    可大概也许可能是我用力姿势不对吧,怎么感觉每每抬起来半寸的脚都重重落回去,然后我就能体会落地生根使劲往下扎的奇妙。一次又一次,少说根茎已经扎下去二十几米,我是纹丝都不会动了。

    我有气无力地直哼哼,表现在外面,就是我顶在头上的叶子不停颤抖,十分拟人的动作。

    姮很快回来,与她一齐回来的,还有刚刚愤怒离去的众族人。

    他们仍然没有人敢于抬头与我对视,有那胆子大的,偷偷瞥过来,做为一棵树,我的第六感相当敏锐,树叶子中间一张还能勉强分辨出五官的脸直直望过去,吓得对方连忙低头,大气都不敢喘。

    人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瘾还没过够呢好嘛!

    见鬼的时空记录者一族哟~人不人树不树的!

    还有该死的柯罗,每天在我耳朵边上歌功诵德,说时空记录者多好多好,为了宇宙大计,为了全族利益,每一个都慷慨赴死,大无畏精神杠杠滴。

    喂,已经牺牲掉的人里,有几个是自觉自愿,而不是像我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之的?

    果然,无论是地球还是宇宙,全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少不得要为自己脸上贴点金,做下的丑事一定要隐藏好,千千万万要给后人留个好印象,绝不能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啊呸,坑爹呢!

    姮轻轻抚着我迅速树化的脸,每一处被她摸过的地方我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大概变成棵树后绿得彻底,我连脸红一下表达愤怒都做不到。

    因为当我想躲开她的动作时,悲愤得发现我只能小幅度晃动枝桠,那迎风招展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表达愉悦之情呢。连动都几乎动不了,就更别提退后一步避开她的魔爪了。

    “我的孩子~”姮的语气中满是痛苦,似乎很不舍得牺牲了我。

    我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这货是个十分出色的演员啊,所有角色随意切换不带停顿的,刚刚她狂喜的模样我可还记着呢。

    废话好不容易由她说完,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一直抖动的树叶都十分平静地铺在脑袋顶上。剩下的族人一言不合就拆房子,把我完完全全暴露出来。

    他们载歌载舞,好不欢乐。

    这仪式莫名眼熟。

    如果去掉难听得似乎没有曲调的歌,换成朗朗上口的吟诵,再将他们不停舞动的步伐放慢一倍,岂不就是当初我们的飞船刚刚降落在时间尽头时看到的那群白衣人的模样!

    那仪式!那仪式!当初柯罗可是说过,献祭,是需要燃烧一个时空记录者所有的生命能量的,可到底燃烧了那么多能量干什么,柯罗一直语焉不详。

    它说是为了稳定时间尽头内部的挤压力,以免母星最后的残留也被毁灭。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人,希望我变成一棵树,可以为他们的种族延续带来希望,所以他们不可能需要我献祭,可这仪式分明很像,姮到底在搞什么鬼?

    别人没注意到,我动不了,又发现连发声都变成件很困难的事,除了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希望她能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饶我一命,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在其他族人都专心致志投入仪式时,她却拉着峙默默退出,后退到十米开外相对安全的地方时,我就觉得她的举动很不正常。

    她似乎是这伙人的领袖,祭司,在仪式上不正应该更有发言权嘛。

    以她的性子,此时应该冲到最前面,带领族人完成。

    每跳一支舞,围在我身边的人总会有那么几分钟安静,淡淡的蓝色光芒从他们身上发出,很柔和。光芒每照耀到我身上,都让我感觉暖洋洋的,像置身于母体中一般舒爽。

    我能感觉到我在长高,根在深扎。

    没过多久,我就已经由碗口粗、一米多高的小树苗,长成水桶粗、三米多高的小树,再不能算是棵苗了。

    高度仍然不断增加,淡蓝色光芒越来越盛,这些族人在我眼中天色正逐渐缩小,整个星球只有远远的两棵更高大的树能与我一争高下。

    姮说,那两棵不是真正的生命之树,而是族人自己建起来的两座图腾,是假的,只有我才能化身为真正的生命之树,也只有我,才能决定时空记录者一族的未来。

    好沉重的担子,好宽大的帽子,姮从来没给过我选择,我之于她,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在合适的时间被牺牲掉,成全她大义的名声吗?

    族人越来越小,我越来越高,等长成五米左右,我停止生长,一直以来欢快的曲子戛然而止。

    低头看到,哪里还有族人的身影,五十来号人,现在只剩下两个还站着喘气的,姮和峙。

    剩下的人去了哪里,不用说我也知道。

    姮真狠啊,不单单对我狠,对她朝夕相处的族人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