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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活牲

    黄胖的效率很高,或者说黄翰的效率很高,时天他们没等多久就得以进入罗宅。

    来的路上,时天脑中一直盘旋着疑问,不知道这黄翰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让罗淼同意让他们进去。要知道,当时梓嫣结婚,罗淼一直到最后才让侯莹和方桔进门陪伴新娘。

    难道这就是政府的力量?

    出租车很快就停在了罗宅门前,看到现在的罗宅,时天不再疑惑。

    特制的黑色雕花铁门上贴着多张白纸,掉落了一半,上面无一例外都写着两个字“封条”。

    罗宅被封了。

    铁门内再也没有清秀漂亮的仆人,躬身欢迎客人了。

    他看着昔日热闹奢豪的罗宅,如今萧条冷落的样子,心下感叹。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不等他感叹多久,侯莹和黄胖乘一辆车来到,看到时天的呆样,侯莹笑出了声,时天的脸就这么被笑红了,黄胖在一旁挤眉弄眼。

    “走吧!路上黄小弟和我说过,他爷爷寻了个偷税漏税的由头,封罗宅一段时间。但罗家到底没倒,我们得抓紧时间进行调查。”说着,她也不管门上的封条,使劲一推门,门应势而开。

    时天觉得不太对头:“我们不是要找人吗?把罗家封了,人都没了,还怎么找人?”

    黄胖神秘一笑:“嘿嘿,你进去就知道了。”

    重新进入罗宅,光景已大不相同。

    今天已是10月18,离时天的生日还有7天,秋意渐浓。罗家建在半山腰,遍地皆是绿植。到了秋天,落叶飘得四处都是,少了人去打扫,主路铺了一层落叶。踩在脚下,“咯吱”作响。

    现在大概也是罗家的秋季吧?时天想起了梓嫣,不知她怎么样了?

    走过黄叶铺就的道路,三人到了罗家真正的主宅,那栋最豪华的白色建筑物。时天看到墙壁上密密层层的爬山虎,这就是脑子里出现过的地方。

    这一次,门不是由仆人而开。

    黄胖推开了门,意料中的人丁冷落的景象没有出现,房间里热火朝天,烟味、人气混杂成难闻的味道,铺面而来。

    “从实招来!”

    “9月中旬,你去过哪里?鼋头江?还有呢?”

    “你说你八月份才来到这里,什么也不知道?放你娘老子的春秋屁!”

    “小姐,不要冲我抛媚眼,我喜欢帅哥,女人这种东西,最麻烦了~”

    “老大,我要疯了!我不要和娘炮搭班!”

    “大哥,别急,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嘈杂的声音,复杂的气味差点把时天吓退。

    这是进贼了?可哪有穿着警服的贼啊!还占了满满一屋子?

    侯莹在人群中梭巡了一圈,冲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打起了招呼:“爸!我们来了!”

    那大汉正在审问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人,戾气满面,听到女儿的声音,铁炼钢化为绕指柔,辨不清五官的脸上堆上了笑,雪白的牙齿露出来:“莹莹,快过来!”

    看到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来了,大汉肉眼可见的开心。他叫下属来替一会儿,挑了块儿干净些的角落,又指挥下属搬来两把椅子,用袖子擦干净其中一把,让女儿坐下,自己随意坐在旁边。

    “莹莹,这么乱的地方就不要来了,都要被熏臭了。”如果说莹莹之前的保镖是膀大腰圆,这大汉就是粗壮铁塔,衬得侯莹娇小可人。

    没想到清秀貌美的侯莹有个大老粗样的爹,盐碱地生出个白玉瓜?时天和黄胖呆怔在一旁,那大汉像是完全没注意他俩,被忽略得彻底。

    “爸,我好久没见你了。”侯莹握住了爸爸的手,眼睛上泛起雾气。

    “那个......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大家会在这里?”温馨的气氛瞬间破灭,时天这不识相的小子没忍住一肚子的问号,壮着胆子问出问题。

    那大汉落了笑意,黑亮的眼睛锁定了时天,那一眼似刀锋烈,似剑锐利,冷硬的有如兵器,时天顿时噤声。我去!侯莹老爸怎么这么可怕!

    侯烈拍了拍腰间的配枪,问道:“莹莹,这两位是什么人物?胆敢进来这里?”

    侯莹赶紧解释,因人多耳杂,她附上侯烈的耳旁,悄声说起来由。侯烈先是看了黄胖一眼,似震惊于小胖子的身份,又是盯着时天看了会儿,满脸不善。

    “哦!原来是黄小公子,有何贵干?”语气算不得好。侯烈可不吃这一套,昨天晚上市政一通电话,将警局刑侦大队十余号人物叫到了罗宅,说让审讯罗宅的所有人员,调查这些人半个月的行踪。这一审就从晚上呆到了白天,兄弟们也不是没熬过大夜,但就是憋屈。

    罗宅的人并非穷凶极恶的坏人,且不分男女,大部分都年轻貌美,兄弟们轻不得,重不得,本就烦躁,市政下的指令又含糊其词,被审的一头雾水,审人的着实费解,到现在只记下了一堆垃圾。

    侯烈暗自磨牙,格老子的,最讨厌和文官打交道,墨迹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说的话层层圈套,生怕别人听清楚,搞得他头疼。现在这罪魁的孙子来了,语气能好吗?

    黄胖见势不妙,那机灵的劲就来了,忙把来龙去脉告知侯烈。

    这居然和自己调查的案子有关?想起那案子,七尺大汉也有些发冷,他招手暂停了审讯,拉着一众兄弟进了客房,开了个临时会议。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时天三人和罗家的仆人。时天观察着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年轻的面孔,年纪大一些的也不过40来岁。岑昂是爷爷的朋友,又是妘弘毅的外公,至少也有个60来岁,可眼前这些年轻鲜嫩的脸,怎么都不会是老态龙钟的岑昂啊?天下又没有返老还童的术法。

    难道是妘弘毅的血不够有效果?“寻踪”出错了?

    他看着眼前这阵仗,冷汗爬满了背。如果错了,他怕是要被弄死。

    想到此,他立刻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昨天印在脑中的画面。

    “寻踪”产生的画面会在脑中保留好几天,直至七天后彻底消失。现在这画面依旧很清晰。

    巨大的白色建筑物矗立在绿色的草坪中,沉默无言,墙上爬满了藤蔓植物。

    白墙绿植,应该就是这儿,没错。他又仔细“看”了眼,依旧是这副画面。说明这要找的人就在罗宅。可是?他睁开眼,眼前仍然是胶原蛋白满满的美女帅哥们,即使被押了一天一夜,憔悴了些许,依旧......不可能啊!

    他和侯莹说了这一点,侯莹低头沉思了会儿,正巧瞄见了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砖,她灵光一闪,问道:“罗家会不会有地下室呢?”

    时天的脸色依旧不良,他摇了摇头:“即使罗家有地下室,难道里面多了个人他们会不知道吗?”那这是怎么回事呢?无法,时天拿出手机翻阅起自个儿的相册,他前几天又翻了遍家中的珍藏,因为书实在太多,就是不眠不休也翻不完,他只能粗略过一遍,将有关“寻踪”的书页都拍了下来,以供日后细细探查。

    一字一句的,他又多看了一遍,其中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寻踪”以血脉为牵......若以剑主亲人之血为媒,当可查其人之踪。

    “其人之踪”应当没错啊?不就是查剑主之踪吗?当初,爷爷也是这么告诉我的。难道?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他拉过侯莹和黄胖走到更角落的地方,悄声告知自己的发现。

    三人的脸顿时绿哇哇的。

    “你是说?这寻的也可能是罗淼那个前女友的踪?”黄胖的脸皱成一团,十分不雅观。前女友有什么好找的?总不能绑起来逼她说出自己老爹的下落吧?这一趟不会又做白工吧?爷爷可是顶着好大的压力才下的这个命令,如果没结果,爷爷这位子是注定坐不稳。

    妘弘毅是岑昂的外孙不假,但他也是罗淼那前女友的儿子,论起血脉,自然是他和他母亲更近。这人又是岑昂的女儿,血脉相连,“寻踪”找到她的踪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侯莹刚开始没说话,后来脸色越来越差,她又看了看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砖,轻声说着:“时天,这‘寻踪’可以寻死人的踪迹吗?”

    “应该可以吧?爷爷说过‘寻踪’之所以珍贵,除了那些消逝的功能外,最主要的就是它可以寻人踪迹,极为准确,生死皆可。”时天有些摸不着头脑,顺着侯莹的视线看到了脚下平整漂亮的地砖。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冷汗流的更加凶猛。

    不是吧?不会吧?人,至少不能这么无情。

    “埋尸!”

    “活牲!”

    侯莹和时天同时开口,说的却不是一个词。但两人对视,清楚这实则为同一样事物。

    如果真的如此,那不难理解岑昂为什么要盯着罗家报复,即使罗淼真的做了负心汉,在命师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但如果这罗淼真的做了这种事,那现在他的下场称得上活该!

    得到了时天肯定的回答,侯莹转身去客房寻找父亲。

    过了很久,从门内冲出来一竿子人,个个怒气冲冲,领头的那个自然是侯烈,他先是注视了会儿情绪不稳的时天和一脸迷茫的黄胖,心下了然,他走到时天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时天有些慌,没曾想她爸爸站起来这么高,灯下产生的阴影能直直罩在他脸上。

    “小子,最好是能找出点东西来,不然等着我收拾你。”侯烈是不信这些的,但经历过那个奇诡的案件,心里也不得不产生点动摇。

    他放完狠话,就出去打了个电话。身边的兄弟们麻利地将罗家的仆人带至另一栋房间,本想把时天等人也带离房子,只不过时天不愿出去,两者僵持,最后时天三人愣是等在了门口。

    转瞬间,主宅就空了。

    四十分钟后,六辆大车齐齐整整停在了罗宅门口,车里下来许多人,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来了主宅,手上持着铲子、搞头等事物,身后跟着辆铲车。时天远远看着这群人,他不由咋舌,这家伙未免胆子也太大了,都不打声招呼就敢开挖,作风实在豪爽。

    侯烈完全是光棍做法,反正是市政吩咐让他来调查,出了什么后果,自然是市政担着。

    人员一到齐,侯烈不废话,直接指挥人群,开挖!

    这罗宅当然是不能推倒的,大铲车迂回到后院开挖,人群来到客厅开挖,打算来个里应外合,必要时可以挖通主宅的地。

    工人热火朝天的忙起来,来来回回运土,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时天等得脚疼,侯烈待得火大,频频看向时天,像在警告他:你给我等着。原本收了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到了11点差一刻的时候,那工程队的头头慌慌张张从主宅跑了出来,他满头满脸的灰尘,依旧掩不住苍白的脸色,踉跄着跑到侯烈面前:“侯队!真的有,地下挖出了......挖出了好几块!”

    侯烈浓眉一扬,赶紧跑向主宅,时天也不敢耽误,跟着进了门。

    刚还精致奢华的客厅完全变了样,地上被他们挖了好几个大洞,洞颇深,工程队怕屋子倒塌,在客厅架了支柱,时天走得费劲,那领头的队长走到房间正中的大洞旁站定,声音颤抖得说道:“就......就在这。”

    白炽灯下,时天探头下去,深约八九尺的洞里,静静躺着白色的东西,那上面有女性独有的特征,分明就是块残缺的胸脯。时天的腿打起颤来,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害怕又恐慌。

    身后有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去,是苍白着脸的黄胖,再旁边是侯莹。

    三人盯着这尸块,半晌无声。

    时天被巨大的恐慌攫住,看到这尸块,他终于可以确定,这就是活牲。

    罗淼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不仅抛弃了女友,还活活杀害了她,肢解后压在罗宅,将她做成了祭祀的活牲。

    所谓活牲,脱胎于上古时期的祭祀典礼,将活人作为贡品,献给神明,以求家国平顺繁荣。到了这一代,命师通过特殊手段杀人煅尸,也能达到效果,只是一个人的气运终究不够,于是邪恶的命师起了歪念头。他在牲祭活着时,落下诅咒,活牲死后,他三代内直系血亲的运势都会被抽取,化为祭品的一部分。若是能配上地利,如此,祭祀效果拔群,活牲的亲人则会被打入无间地狱。

    难怪罗家会搬到落凤山,难怪他能在十年前彻底脱胎,成为N市霸主。难怪妘弘毅命格奇差,也难怪这岑昂不再出现。

    他这是犯下累世难赎的罪孽!

    罗淼真的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