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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碧血危城

    那黑影越冲越近,倭兵手中的火把陡然大亮——

    宇文英看得清楚,那杀出的黑影,正是部下猛将田霁云!

    只见他拍马舞枪,往来冲杀,倭兵挨着死碰上亡,左左右右奔突一阵,忽然拨转马头向辕门直冲,强行杀出一条血路,径向真定城奔来。

    宇文英急命军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接田霁云进城,至于田霁云为何是单枪匹马归来,此时已无暇多想。

    田霁云直冲到吊桥跟前,身后大群倭人骑兵,亦衔尾追到。

    宇文英左右随从急叫道:“大人快升起吊桥,倭兵要跟着田将军冲进来了!”

    宇文英何尝看得不清楚,田霁云身后岂止有倭人骑兵,其后更是乌泱乌泱一眼看不到头的大股敌寇。

    若不及时提起吊桥,待田霁云进城之时,难免不放倭兵进入,城门若有闪失,真定城保不准便因此而破!

    但此时田霁云已近在眼前,只见他血染重衣,本来一身白袍银甲、胯下白马,如今却连人带马皆成红色,那马连喷响鼻,脚步踉跄,已是在作亡命之奔。

    看情形,田霁云并没请来援军,多他一人,于守城并无多大助益,但若任由倭兵尾随而至,却是后患无穷。

    宇文英若非蠢人,当立刻下令扯起吊桥,以免误了大事!

    但是,爱将浴血沙场,冒死来投,这令他却如何下得?

    说时迟那时快,田霁云已到桥头,身后倭将来得飞快,田霁云坐骑一个趔趄,那倭将探身上前,来抓田霁云背心,欲将他生擒活捉。

    城上军兵齐声发喊,一连声要糟!

    田霁云忽舌绽春雷一声大喝,勒马转身,挥枪横扫。

    那倭将本已抢到近前,那枪便如铁棍一样,砸在倭将马脖和他肩臂上,那马一声长嘶,夹杂着倭将惨叫,横里蹿出几丈,直摔入干涸的护城河中!

    田霁云坐骑再也吃劲不住,前蹄一软,便要跪倒。

    田霁云强行提缰拉起马头,只见他原地站立,将铁枪在头顶舞出一团枪花,大喝道:“谁敢上前,且吃你爷爷一枪!”

    威风凛凛,宛若天神。

    蜂拥而至的倭兵倭将们见田霁云如此威势,忙不迭齐齐勒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田霁云又是一声大喝:“倭寇受死!”挺枪作势欲扑。

    倭兵们皆发一声喊,拨转马头就逃。

    骑兵踩踏随后而来不知所以的步兵,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田霁云仰天大笑三声,这才回过头来,缓缓策马入城。

    倭兵阵脚已乱,宇文英若带兵出城冲杀一阵,本可再获小胜。

    但此情此际,宇文英再顾不得其他,急令扯起吊桥,自己冲下城头去迎田霁云。

    田霁云一出城门洞,那坐骑便一声哀鸣就地滚倒,口吐白沫,眼看是不活了。

    田霁云亦早已是强弩之末,方才强打精神喝退敌寇,此刻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挣得几挣,勉强柱着枪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宇文英上前一把抱住,只叫得一声“兄弟”,喉头哽住,再也做声不得。

    “大人,真定完了,真定府完了啊!”

    田霁云铁铮铮的汉子,一开口便泪如雨下。

    当日,田霁云奉宇文英之命突围求救,杀出真定府,一路狂奔至邢州时,身边尚有一百余人。

    到得邢州城下,却见城头上飘扬着倭国大纛,他不敢莽撞,急忙隐起行藏,寻到一本地农夫一问,才知半日前,邢州知府竟已降了东倭!

    田霁云没想到倭军来得如此之快,心想倭兵已到此处,东边的援军就不必想了,周边只有太原最近,而又城坚人众,只怕还能成事,便又率人往太原来。

    这一路起早贪黑地赶路,待到了太原,远远望见城上仍插着晋国大旗,田霁云心里先松了口气。

    太原太守王衡见到田霁云,不胜讶异,迎到府衙里酒肉款待。

    田霁云心里牵挂真定战事,自己突围求援已多有时日,不知战况如何,宇文大人还守得住守不住。

    当下无心酒饭,寒暄几句便向王衡道明原委,求借救兵。

    王衡一口答应,慷慨说道:“太原真定唇齿相依,真定有难,下官不知道也便罢了,现既有田将军求援,王某焉有袖手之理?太原现有精兵三万,正巧定边节度使夏侯将军的行营便在左近,麾下足有精骑数万,下官这便修书一封向夏侯将军请兵,田老弟连日奔波,且请放心饮酒歇息。”

    田霁云大喜过望,当晚便多喝了几杯,酒意倦意一起涌上来,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方醒。

    醒来惊觉自己竟身处大牢之内,手脚均被铁链锁住。

    田霁云大喊大叫,惊动了牢头,牢头告知他所率百余从真定府带来的兵卒,已有七成投了王衡,另外不肯降的二十余人,跟他一起被下在了牢里。

    田霁云惊问其故,并要见王衡,牢头只是摇头,话也不敢跟他多说,便蹒跚行去。

    如此一关便是十余日,田霁云见不着王衡,但也终于知道这貌似忠烈慷慨的太原太守,是要等倭人来了之后,将他作为请降的见面礼了。

    既想明了这点,田霁云自不能就此引颈就戮,谎称有真定机密要面告太守。

    狱卒不敢怠慢,报了上去。

    王衡大喜,他也听闻倭军在真定久攻不下,若得机密军情献与倭人,那必是奇功一件,忙命左右将田霁云带上来。

    他以为田霁云镣铐加身,自己身旁又有左右护卫,周全方面不虞有失。

    哪知田霁云之勇,实是出乎意料,双臂只一振,便将手链崩断,眼前一花,喉咙一紧,已被田霁云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铁链锁住了他的咽喉!

    左右卫士瞠目结舌,尚未作出反应,太守已落入敌手。

    田霁云便以王衡为质,命把牢里那不肯投降的二十余人放出,一人要了一匹快马,小心翼翼出了太原城。

    出得城来,王衡战战兢兢地道:“将军,反贼李承嗣声势浩大,我大晋已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待贼兵杀到,你我皆没有好下场。所以,所以下官才有投倭之心。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将军既无意事倭,下官也无法强求,此番送你出城,咱们……咱们就此别过……”

    他这般说,只盼田霁云念着同僚之情,能放他一马。

    田霁云道:“好。”

    把他往地上一顿,一枪兜头砸下,将他脑袋砸了个稀烂。

    “啊呀!”紧随其后的王衡副将惊怒交加,呼喝着杀来复仇。

    田霁云也不恋战,亲自断后,率那二十亲随绝尘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