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长安少年春衫薄
新唐中兴十三年，一个消息忽然传遍了长安城。
那就是幽州王遣使入朝，奉上宝器若干之后传达了一个讯息——
当今幽州王耶律洋将于二个月后在幽州称帝，国号为珉，请新唐皇帝派王室成员届时到贺，以襄盛举。
得得得，得得得，长街之上，一骑如飞驰来。
长街的尽头有一处朱漆大门的府第，左右各蹲着一头巨大的石狮，门外有身穿甲胄的卫士把守。
台阶下，一身着白袍的颀长少年，正歪着头打量大门上的匾额，口中念道：“幽云别院。嗯，是这里了。”
一老妪佝偻着背，牵着小孙孙在路边走过。
小孙孙手中抱了只小狗狗，忽然，小狗汪汪叫了两声，挣脱小主人的怀抱，跳下来向街心扑去。
街道中间的石板上，有半截骨头吸引了小狗。
“小黄！”小孩稚气叫唤，跟着小狗便跑。
便在这时，那飞骑已到了跟前，骑士忽见小孩窜出，急勒坐骑，那马一声长嘶，在放蹄狂奔的当口竟然说停便停，但见它人立起来，前蹄踏落，所向却正是小孩脑袋！
幸好老妪便在身边，见状本能地和身往前一扑，将小孩护在自己胸腹之间。
亏得这一扑之势，二人身子往前冲出少许，那马蹄险险擦着老妪后脊踏下来，老妪抱着孙子滚倒一边，伤没伤着，隔着布衣却也看不出来。
马上之人厉声喝道：“老东西，不要命了么！”
小孩哇哇大哭，老妪吓得面青唇白，连连称是。
骑士又扬鞭喝道：“快快让路，滚开！”
老妪忙不迭地应声，那小狗护主，汪汪叫着，跳起身向骑士腿上咬来。
那骑士身手端的不弱，骂了声“畜生”，挥起马鞭狠狠一抽，正抽在小狗脖子上。
小狗惨叫连声，重重摔到地面的青石板上，四肢乱刨，眼见是不活了。
这边厢老妪年纪老迈，身子笨拙，连挣几挣没挣起来，那骑士打发了性，抬手又是一鞭，抽在老妪肩上，骂道：“还不走，是想死么！”
老妪疼得发抖，哆哆嗦嗦地道：“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官道，你这官人咋这凶？”
“还敢顶嘴？”骑士一鞭子又抽下来。
老妪刚好柱着拐杖颤巍巍挣起半身，这一鞭正抽在她脸上。
幸好那骑士并没真正使劲，鞭梢只是一掠而过，不伤筋骨，饶是如此，老妪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也顿时起了一道血印。
小孩见小狗垂死，祖母受欺，哭得更加厉害。
老妪又是害怕又是心疼，仰起头道：“官人，你险些撞了人，还又打人，还讲不讲道理？”
骑士怒道：“是你家小儿乱跑，我没怪你惊吓了我的坐骑，你反赖我不讲道理？”
老妪颤声道：“大街上人来人往，你却这般纵马狂奔，本就是不拿人命当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骑士哈哈笑道：“王法，什么王法？在这条街上，还真就不讲你新唐的王法！”
老妪遇见这种骄横之人，实是呼天不应，只得忍气吞声，抱着孙孙往路边靠。
骑士哈哈大笑，犹嫌老妪动作慢了，挥起马鞭作势驱赶。
他这次倒没想真打老妪，只是眼见围观者越来越多，不自觉地便更加耀武扬威。
马鞭刚刚扬起，耳中忽听尖锐的破空之声，手腕突然一凉，紧跟着便是剧痛——马鞭拿捏不住，啪哒掉到了地上。
“啊呀！”骑士哼得一声，只见自己手腕上插了一根银色的小箭，箭头在外，竟是从他两根臂骨间射穿！
方才远远站着，歪着头看大门匾额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到了面前。
只见他施施然走上两步，将老妪和小孩搀到一边，又歪着头看骑士，脸上半笑不笑地说：“刚刚，你说这条街上不讲大唐的王法，那却讲谁的？”
骑士又痛又怒，双目如电，扫射全场，暴喝道：“是谁！是谁在暗算老子？有种站出来！”
围观百姓见这凶人中了冷箭，先惊后笑者有之、鼓掌喝彩者有之，忽然骑士目光刺来，又不禁噤声，一时间全场静默。
少年见骑士不理他，似有些不耐烦，伸手按在马的脑门上，又道：“问你呢。这条街上不讲大唐的王法，却讲谁的？”
骑士道：“莫非是你射老子？”
打量少年一眼，见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便又自己先摇了摇头。
少年道：“要我问你第三遍吗？”
忽然间，那骑士的坐骑蹬蹬往后退了两步，竟像它吃不住少年按在它脑门上的力。
骑士随口道：“你也不看看这街上是谁人府邸。咱幽州王的地界，不听耶律王爷的，难道听……”
说话间，胯下坐骑又连退几步。他这时也觉出有异，惊道：“你，你……”
少年脸现笑容，收回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射你的人，可不就是我咯。”他这一收手，那马便不再后退。
骑士愣得一愣，道：“你的弓呢？”
少年抬了抬右臂，但长袖下垂，空空荡荡，他这动作也看不出有何异常。
骑士大喝一声，他右手中箭，便用左手拔出腰刀，向少年头顶砍来。
少年一抬手，“嗤”的一声，骑士腰刀堕地，左手腕上也已插上一支小箭！
骑士哇哇大叫，从马上滚将下来，道：“你袖里，你袖里……”
少年上前一把拎住骑士后颈，本来笑嘻嘻的脸上此刻已面沉如水，道：“你纵马长街在先，行凶伤人在后——刚才那一刀若让你砍上了，我此刻还有命吗！跟我走一趟吧。”
骑士北地人氏，本来身材长大，此刻被少年拎在手里，却如同拎了只兔子一般。
这边的动静，早惊扰了石狮拱卫的豪门府第。
朱门开处，一阵脚步声响，一队甲胄鲜明的卫兵从府中开出来，将围观百姓往四下里赶散。
一军官模样的人，似是卫兵队长，一面指挥赶人，一面冲少年大步走来，喝道：“竖子无礼，快放下淳于副将！”
“淳于副将？”少年皱了皱眉头：“他是哪里的副将？你们府中的？”
队长见少年没有放人的意思，拔出刀来便要上前争夺。
这淳于副将两臂皆被银箭射穿，后颈又落在少年掌中，早没了先前的凶狠气焰，少年手上暗自用力，这厮顿时疼得嘶声惨叫。
少年冲队长笑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捏死了他。”
队长连忙止步，见四周自己的军士已赶开百姓围了过来，当下也不愿输了阵势，厉声道：“你敢！”
那就是幽州王遣使入朝，奉上宝器若干之后传达了一个讯息——
当今幽州王耶律洋将于二个月后在幽州称帝，国号为珉，请新唐皇帝派王室成员届时到贺，以襄盛举。
得得得，得得得，长街之上，一骑如飞驰来。
长街的尽头有一处朱漆大门的府第，左右各蹲着一头巨大的石狮，门外有身穿甲胄的卫士把守。
台阶下，一身着白袍的颀长少年，正歪着头打量大门上的匾额，口中念道：“幽云别院。嗯，是这里了。”
一老妪佝偻着背，牵着小孙孙在路边走过。
小孙孙手中抱了只小狗狗，忽然，小狗汪汪叫了两声，挣脱小主人的怀抱，跳下来向街心扑去。
街道中间的石板上，有半截骨头吸引了小狗。
“小黄！”小孩稚气叫唤，跟着小狗便跑。
便在这时，那飞骑已到了跟前，骑士忽见小孩窜出，急勒坐骑，那马一声长嘶，在放蹄狂奔的当口竟然说停便停，但见它人立起来，前蹄踏落，所向却正是小孩脑袋！
幸好老妪便在身边，见状本能地和身往前一扑，将小孩护在自己胸腹之间。
亏得这一扑之势，二人身子往前冲出少许，那马蹄险险擦着老妪后脊踏下来，老妪抱着孙子滚倒一边，伤没伤着，隔着布衣却也看不出来。
马上之人厉声喝道：“老东西，不要命了么！”
小孩哇哇大哭，老妪吓得面青唇白，连连称是。
骑士又扬鞭喝道：“快快让路，滚开！”
老妪忙不迭地应声，那小狗护主，汪汪叫着，跳起身向骑士腿上咬来。
那骑士身手端的不弱，骂了声“畜生”，挥起马鞭狠狠一抽，正抽在小狗脖子上。
小狗惨叫连声，重重摔到地面的青石板上，四肢乱刨，眼见是不活了。
这边厢老妪年纪老迈，身子笨拙，连挣几挣没挣起来，那骑士打发了性，抬手又是一鞭，抽在老妪肩上，骂道：“还不走，是想死么！”
老妪疼得发抖，哆哆嗦嗦地道：“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官道，你这官人咋这凶？”
“还敢顶嘴？”骑士一鞭子又抽下来。
老妪刚好柱着拐杖颤巍巍挣起半身，这一鞭正抽在她脸上。
幸好那骑士并没真正使劲，鞭梢只是一掠而过，不伤筋骨，饶是如此，老妪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也顿时起了一道血印。
小孩见小狗垂死，祖母受欺，哭得更加厉害。
老妪又是害怕又是心疼，仰起头道：“官人，你险些撞了人，还又打人，还讲不讲道理？”
骑士怒道：“是你家小儿乱跑，我没怪你惊吓了我的坐骑，你反赖我不讲道理？”
老妪颤声道：“大街上人来人往，你却这般纵马狂奔，本就是不拿人命当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骑士哈哈笑道：“王法，什么王法？在这条街上，还真就不讲你新唐的王法！”
老妪遇见这种骄横之人，实是呼天不应，只得忍气吞声，抱着孙孙往路边靠。
骑士哈哈大笑，犹嫌老妪动作慢了，挥起马鞭作势驱赶。
他这次倒没想真打老妪，只是眼见围观者越来越多，不自觉地便更加耀武扬威。
马鞭刚刚扬起，耳中忽听尖锐的破空之声，手腕突然一凉，紧跟着便是剧痛——马鞭拿捏不住，啪哒掉到了地上。
“啊呀！”骑士哼得一声，只见自己手腕上插了一根银色的小箭，箭头在外，竟是从他两根臂骨间射穿！
方才远远站着，歪着头看大门匾额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到了面前。
只见他施施然走上两步，将老妪和小孩搀到一边，又歪着头看骑士，脸上半笑不笑地说：“刚刚，你说这条街上不讲大唐的王法，那却讲谁的？”
骑士又痛又怒，双目如电，扫射全场，暴喝道：“是谁！是谁在暗算老子？有种站出来！”
围观百姓见这凶人中了冷箭，先惊后笑者有之、鼓掌喝彩者有之，忽然骑士目光刺来，又不禁噤声，一时间全场静默。
少年见骑士不理他，似有些不耐烦，伸手按在马的脑门上，又道：“问你呢。这条街上不讲大唐的王法，却讲谁的？”
骑士道：“莫非是你射老子？”
打量少年一眼，见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便又自己先摇了摇头。
少年道：“要我问你第三遍吗？”
忽然间，那骑士的坐骑蹬蹬往后退了两步，竟像它吃不住少年按在它脑门上的力。
骑士随口道：“你也不看看这街上是谁人府邸。咱幽州王的地界，不听耶律王爷的，难道听……”
说话间，胯下坐骑又连退几步。他这时也觉出有异，惊道：“你，你……”
少年脸现笑容，收回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射你的人，可不就是我咯。”他这一收手，那马便不再后退。
骑士愣得一愣，道：“你的弓呢？”
少年抬了抬右臂，但长袖下垂，空空荡荡，他这动作也看不出有何异常。
骑士大喝一声，他右手中箭，便用左手拔出腰刀，向少年头顶砍来。
少年一抬手，“嗤”的一声，骑士腰刀堕地，左手腕上也已插上一支小箭！
骑士哇哇大叫，从马上滚将下来，道：“你袖里，你袖里……”
少年上前一把拎住骑士后颈，本来笑嘻嘻的脸上此刻已面沉如水，道：“你纵马长街在先，行凶伤人在后——刚才那一刀若让你砍上了，我此刻还有命吗！跟我走一趟吧。”
骑士北地人氏，本来身材长大，此刻被少年拎在手里，却如同拎了只兔子一般。
这边的动静，早惊扰了石狮拱卫的豪门府第。
朱门开处，一阵脚步声响，一队甲胄鲜明的卫兵从府中开出来，将围观百姓往四下里赶散。
一军官模样的人，似是卫兵队长，一面指挥赶人，一面冲少年大步走来，喝道：“竖子无礼，快放下淳于副将！”
“淳于副将？”少年皱了皱眉头：“他是哪里的副将？你们府中的？”
队长见少年没有放人的意思，拔出刀来便要上前争夺。
这淳于副将两臂皆被银箭射穿，后颈又落在少年掌中，早没了先前的凶狠气焰，少年手上暗自用力，这厮顿时疼得嘶声惨叫。
少年冲队长笑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捏死了他。”
队长连忙止步，见四周自己的军士已赶开百姓围了过来，当下也不愿输了阵势，厉声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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