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小重山:新唐 » 第二十六节 人彘

第二十六节 人彘

    陈统领拖着重扬渐行渐远,簪花的说话便越来越模糊,终至不闻。

    重扬心里凉了半截,初还以为簪花相助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可是,可是她竟然向拓跋雄献上如此毒计!

    可笑自己竟然以为她对自己颇有情义!

    最毒妇人心。

    自作多情,当真是男人的通病!

    这几日虽然饿得难受,但重扬按照自己所想行事,倒并不十分着急。

    现在听簪花向拓跋雄进了这么一条毒计,心下可就焦灼了,生怕尚未成功脱身,他们便已设计出十分可怕的办法来拿捏自己,那便当真只有一头碰死了。

    最可怕的是若整治得自己连求死都不能,那就更加糟糕。

    这一夜比前两夜更加难熬,李重扬困在石窟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

    石窟狭窄,总共也没有几步,但他这样来来回回地走,少说也走出十好几里地,加上本又肚里无食体弱气虚,直走得快要虚脱。

    外面守卫被脚镣拖地的声音折磨得难受,用刀背敲击石壁,骂道:“你是拉磨的驴么?快停下,吾之耳都要废了。”

    李重扬充耳不闻,自顾自低头踱步。守卫冲冲大怒,冲进来抬起一脚将重扬踢了个趔趄。

    重扬站稳身形,抬头茫然看他一眼,又复低头走路,脚镣声仿佛更加刺耳了。

    陈统领交待过对重扬好生看管,但不许任意伤害。

    看守虽不知重扬底细,但也大概晓得是个重要人物,不然不会有天玑姥姥亲自送饭,吃了瘪还只能忍着。

    是以守卫再怎么生气,也只得干瞪了眼睛,不能拿他怎么样。

    好容易,天终于又亮了。

    好容易,阳光又从顶棚的破洞里漏了下来。

    重扬便仔细看那日脚,每移动一小指宽度,心里便又振奋一些,看看渐渐到了正午,他心想,再过半天,该能喝到姥姥带回的有凤来仪了吧?

    他委实是饿得紧了。

    又过些时,石窟外脚步声响起来,李重扬心里一跳,陈统领已掀帘而进,道:“小子,拓跋将军有请。”

    重扬道:“天玑姥姥这么快便把思帝乡的饭菜送回来了?他脚程倒快。”

    陈统领面无表情,也不答话,只吩咐左右上前架起重扬,向山神庙而去。

    重扬心里打鼓,不知此去是拓跋雄请喝鸡汤呢,还是已经想出了整治他的法子,再加上饥疲交加,脚下发软,若没有随从架着他,真的已经走不动路。

    山神庙里似是刚用过午饭不久,空气里弥漫烤肉的香气,拓跋雄下了神坛,正和簪花对坐喝茶。

    见陈统领带着重扬进来,簪花先绽出一个笑脸,道:“四郎身子还好吧?莫要着急,姥姥很快就回来了,你很快就能吃上你心心念念的宫廷菜式——有凤来仪。”

    拓跋雄点头道:“对。吃了东西,殿下身上才有力气。很多事情,是要身上有力气才能做的。”

    重扬见山神庙里没有姥姥,心里已经凉了半截,道:“做什么事情,得心里高兴。我心里若不高兴,身上再有力气,我也是不做的。”

    簪花娇笑道:“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未尝听过有男人对这件事情没兴趣,不高兴做的。除非他是个废人,是宫里的太监。”

    重扬大奇,心想这番邦女子莫名其妙,在胡说些什么?

    只听簪花继续道:“拓跋将军大发善心,突然操心起四郎的终身大事来。小女子本来自己中意四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四郎对小女子始终是不理不睬,小女子肝肠寸断。但拓跋将军若能为四郎结下一段美满姻缘,心上人佳偶天成,小女子也只得含泪祝福。”

    重扬心里打了个突,心道完了,这里荒郊野岭的,哪来什么美满姻缘?

    这狠毒丫头满嘴胡言,莫非真的已经想出什么可怕的法子,要来整治我了?

    拓跋雄洪声大笑,道:“把人彘牵进来吧。”

    陈统领答应一声,转身出了神庙,只得片刻便又回转,手里握了一条绳索,迈进门槛后用力一拖,将绳索拴着的东西拉了进来。

    重扬初时以为他牵了一条狗,待定睛一看,不由得手脚冰凉,惊怒莫名!

    这绳索系着的,原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已经不容易看出是人的女人!

    女人四肢着地,跪趴在陈统领脚下,绳索打了个圈,系在女人的脖子上,陈统领牵着她,就像牵了条狗。

    女人身上血泥斑驳,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一寸干净的肌肤,若非长发垂地,看上去就像一头肮脏的母羊,要说她是女人着实牵强。

    但她确实是个女人。

    而且重扬已经看清她仰着的脸庞,她就是跟自己一起,被姥姥与山魈儿从幽云别院里掳来的丫头秋菊!

    重扬禁不住声音发颤,道:“这,这就是你口里的人彘?”

    拓跋雄叹气道:“其实这算不得正宗的人彘。真正的人彘,须得把手脚砍掉,挖去双眼,把耳朵刺聋,割去舌头,把毛发烫得干干净净,这样养起来,才叫人彘。她手足齐全,耳聪目明的,只是身上女人的器件不太齐整了,严格说来不算人彘。但你看她这么四脚着地趴在地上,光溜溜一身屎尿血泥,像不像一头猪?所以叫她人彘,也还凑合。”

    一句“身上女人的器件不太齐整了”,拓跋雄说得轻飘飘的,重扬回想起那日晚间隔壁石窟里恐怖的嘶吼,不由又是一阵颤栗。

    秋菊仰首看着簪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显是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流露出痛楚和祈求之色。

    重扬不忍久视,扭头道:“你们把她舌头也割去了?”

    簪花笑道:“没人割她舌头,那是被山魈儿那小妖怪咬去了的。”

    重扬怒道:“她可是你的丫环,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你怎的还笑得出来?”

    簪花嗤笑道:“嘁,她不过是耶律焱临时指派的丫头,不算我的人。况且她被那小妖怪祸祸成这样子,便是我的人,我也不能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