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日光
魏少英断定，白雾说她想要的是一段纯粹的感情这句话时，肯定是走了心的，而且他断定，这句话在白雾心里早已被诉说过无数遍。
但他实在没想到，白雾会把这句走心的话拿来做台词，配合她真假难辨的“演技”，骗得了他的“口供”。
至此魏少英的把柄被白雾捏住，只能乖乖地安排打样。
白雾也就志得意满地出了采购部，路过PMC办公室时，在玻璃门上用指甲弹出欢快的韵律，引起沙莎的注意，待沙莎抬头看她，她便沙莎嫣然一笑，打个“OK搞定”的手势，小腰一扭，悠然而去。
到电梯边，白雾忽然想起样机的事，便又往前走，经过售后服务部，来到品质部找裴意浓。
品质部的办公室空空如也，白雾遂去产线上找一个巡检员问裴意浓的下落，巡检员摇头不知，白雾又去仓库找一个出货检验员询问，方得知裴意浓下午一上班，又去楼下测试去了。
白雾于是坐电梯下一楼去找他，还好裴意浓做测试需要的场地比较大，选的位置比较空旷，白雾一出电梯，在工业园内扫了一圈就看到他了。
此时正值仲春，树吐新芽，花开琼苞，天空白云飘逸，艳阳烘炽，连空气都比往日清新。
白雾看到一座花坛边，放着一张轻便的折叠桌子，旁边站着两人，穿着黄色的QC制服，正在测试和记录测试结果，此景在如此繁花似锦的春天里，显得有些突兀。
两个人中，一个年轻小伙子佝着腰正在认真地丈量着远处临时设置的靶位距离，另一个人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微微前倾，拿着记录本正在听写小伙子报出来的距离数据。
那个中年人正是品质部经理裴意浓，白雾大步赶过去，向裴意浓打招呼：“裴经理，这么敬业呀，一上班就下来搞测试了。”
裴意浓抬头看清来人，又把目光移到记录本上，写上一串数字，道：“没办法啊，你们这么要求，我就这么测咯。”
白雾道：“你现在测的是什么？”
裴意浓道：“都是样机，有你的，也有冉湘竹的，还有一张单子是许进厚的。写的都是按三级标准测试，测的项目多，要的又急，所以只能抓紧时间，逮到机会就来测试了。”
白雾估计Selin和许进厚的样机都是给Clock项目的，没有多问，只道：“湘竹帮我申请的样机应该有三份吧，其中一份是给Jet的，不用测试那么多项目，只要简单测试一下功能和室内精度就可以，应该测完了吧？”
裴意浓道：“哦，两个W6对吧？早就测完了，早上我叫人送过去给你了呀，你没收到？”
白雾摊手道：“嗯？没有收到哟，什么时候送的？”
裴意浓道：“我的人九点二十出发的，到你的座位应该是九点二十三到九点二十五，他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东西送到了，你怎么会没收到？”
白雾恍然大悟道：“我那时候正好没在座位，可能是部门同事帮我代收了吧，我等会回去问问。”准备离开时，又问：“我和Selin的样机，明天要寄给客户，你今天能测完吗？”
“测不完。”裴意浓望着天空，道：“其他项目都好说，只有一项不是我能控制的。”
白雾道：“你是说天气？”
裴意浓道：“对，你看这天，虽然出着太阳，但是光照强度只有两万八千多Lux，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又是阴天，估计光照强度会在一万Lux以下。按三级测试标准，光照强度必须达到三万Lux以上，测试出来的结果才算有效。”
白雾道：“你们不是有模拟日光的设备吗？听说那套设备十万Lux都能模拟出来，你怎么不用？”
“那不一样的。”裴意浓道：“模拟的毕竟是模拟的，强光灯发出来光不是自然光，光波没有太阳光那么复杂，起不到测试日光性能的作用。”他打开记录表，递给白雾看，道：“你看，我们之前早就测试过，一万Lux，三万Lux，十万Lux，高中低三挡的产品，0.2米到40米的距离，我们都测试过了，结果是，不管我们开不开强光灯，97%的数据都是一样的。”
“那以前那些QC还一直用它！”白雾翻看报告，震惊道：“为什么？”
裴意浓道：“我不了解情况，不敢瞎说，但我有几个推测，可以给你参考。一是可能以前的QC没有发现这个设备的局限性，想当然地以为灯光和日光一样。二是他们知道，但是仍然在用，可能就是怕麻烦，不肯下楼，不肯布置测试场地，不肯晒太阳。三是这个设备的使用方法我还没有掌握，但是我咨询过厂家，那个设备就只有一个发光和调节强度的功能，没有改变光波频谱的功能，所以第三种可能性不大。”
“这么说，以前的QC用强光灯代替日光，其实是在自欺欺人？”白雾脸都绿了，道。
裴意浓道：“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站在现有的资料上做推测，没有资料的推测是站不住脚的。以前出货的产品，凡是要求测试日光性能的，报告上都写了测试方法，日照强度也都是测试标准规定的强度，但是都没有注明是真实的日光，还是模拟的日光。所以究竟哪些测试用的日光，哪些是灯光，以及以前的QC是不是用灯光蒙混过关，我不能断定。”
白雾听裴意浓说话如同律师，从不说没根据的话，因此问：“那以前出货的产品合不合格，你能查到吗？”
“查不到。”裴意浓道：“但是，大货很少有要求做三级抽检的，我看了最近一年的出货检验报告，都没做这一项检测。日光性能的检测只在两种情况下，会做特殊要求，一是大客户的样品，二是刚研发出来的新品，其中新品的日光性能测试是必做的，相对样品更严格。我找研发部翻查了去年开发的两款新品，发现单单日光性能这一项，测试就做了二十一次，其中HT1六次，E9十五次。”
白雾笑道：“裴经理，你在背报告啊？结论是什么呢？出的货到底合不合格啊？”
裴意浓道：“你听我说完，结论自然就有了。我翻查了二十一个测试报告，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前几次的数据都惨不忍睹，然后性能慢慢改善，最后一个报告都是OK的。而且E9的报告更有参考性，上面有50，60，80，100，150和200米六个距离的测试结果。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白雾被裴意浓绕进去了。
裴意浓道：“说明这二十一份报告是在楼下做的测试，而且是用真实的太阳光作为测试条件做的测试。因为工厂里没有那么远的靶位，工厂最远只能测40米，而且如果用强光灯，也不可能测出误差那么大的数据。所以我们可以肯定，新品测试没有采用强光灯，而是像我现在这样，搭台在太阳光底下完成的测试。”
“所以大货是合格的？”白雾仍不理解。
裴意浓道：“工厂生产的大货，都是用研发部确定好的硬件和软件做出来的，所以性能基本上跟研发部测试OK的样机是一样的。”
白雾明知裴意浓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她实在担心发给客户的货物不合格，忍不住问道：“所以，大货都是合格的，对吧？”
裴意浓皱了一下眉，道：“那些都是我来公司之前发生的事，他们出的货合不合格，这个结论不应该我来下。我提供了资料，你自己推断吧。”
裴意浓说完，见白雾似乎还有话说，便指着天边的云彩，道：“哎，你看，太阳光比刚才强了，我们得继续做测试了。”
白雾只得作罢，忽而玩心乍起，想看裴意浓到底是怎么做测试的，便走到照度计旁边，往显示屏上看。此时显示屏上显示的数字是35869Lux，几秒钟后，天又阴下来，光照强度逐渐变成了一万三千多Lux。
白雾因此想起一事，拿手在裴意浓眼前晃了晃，指着桌上一堆样机，问道：“裴经理，这天气变幻莫测的，你要等三万Lux的太阳光，恐怕不容易吧？要是一直等不到，那这些样机岂不是永远也测不完？”
裴意浓被白雾这么一打扰，错过了太阳光，没法测试，便继续闲聊，道：“是啊，所以比较麻烦。”
“既然大货都跟研发部确认的样品一样，这些样品又都是从成品仓随机拿出来的大货，你们为什么还要测试它呢？”白雾怕测试太久，耽误寄样，故有此一问，话刚出口，又担心裴意浓听了不舒服，又笑着补充道：“我纯粹是好奇，没有抬杠的意思，你就当给我普及一下质检知识好了。”
裴意浓道：“话虽这么说，但QC的职责就是控制产品可能出现问题的所有风险，你也看到了，我们品质部从来料到出货都有专人把控，就是防止任何环节出纰漏。我们现在做的样机测试，就是出货检验。按你的逻辑，这些产品在入库之前已经做了层层检验，应该都是OK的，对吧？”
“对呀。”白雾道。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检验呢？这是因为，仓库里的成品机也有不合格的风险，可能包装的时候出了差错，或者入库之前某个工位漏检了，或者入库之后性能发生了改变，这些都是风险。我们做出货检验，就是为了排除风险。”裴意浓自问自答道。
白雾道：“所以就算你知道它是好的，也要测试？”
白雾的意思是，既然其他测试项目都已经通过了，那就说明这个产品是合格的，那么日光性能是不是可以省了？她很怕明天寄不出样机，又怕直说，惹裴意浓生气，再者样机不测完，品质得不到保证，对她来说也不是好事，因此问得比较委婉。
谁知裴意浓马上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厉声说道：“你们这些样机单，虽然数量都不多，但是在我看来，哪怕只有一台，也是一次出货。大货出货我们要做抽检，样机数量少，就做全检。不管产品是好是坏，只要是出货，就要检验！我不希望从我手里发出去的产品引来客户投诉，给公司，给你，给我个人带来损失。”
白雾想解释，裴意浓没给机会，又道：“而且样机理应比大货更慎重。大货发到客户手里，客户可能跟我们一样，只是简单做个抽检，但样品不一样，样品到客户手里，是要做全面测试的。而且我们不知道客户的测试设备是什么，测试环境是什么，也不知道客户会做哪些极限测试，所以我们只有把样品的所有参数都控制到最好，才有可能通过客户最严格的测试。”
白雾万万没想到，这番话她以前经常对前几任品质经理说，今天却被裴意浓用同一番话教育了，心里不但不介意，反而莫名高兴。
裴意浓见她嘴角微微带笑，以为白雾不以为然，更加来气，道：“样品合不合格，直接关系到你的客户对你，对公司有没有信心，关系到订单最终会不会下给你，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
白雾忍不住笑道：“不是我不上心，而是有你在，我放心！”
裴意浓一下愣住了，道：“什么意思？”
白雾双手托举记录册，鞠躬递给裴意浓，笑道：“夸你的意思。”见裴意浓一个头上夹杂几百根白头发的中年人被夸得手足无措，觉得很好玩，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夸赞道：“裴经理，准针有你在，产品品质可算有救了。”
裴意浓连忙摇手道：“哪里！哪里！我只是喜欢搞品质，不喜欢产品上有瑕疵而已。你既然认同我的做法，就应该不会催我要样品了吧？”
“不会了！”白雾笑道：“你慢慢测，我预祝你多遇到几次三万Lux的太阳。”
裴意浓没有一点幽默感地说：“那可说不定，遇到了就遇到了，遇不到就只能等。”
白雾权当这是冷幽默吧，与裴意浓告了别，往电梯走去。
但他实在没想到，白雾会把这句走心的话拿来做台词，配合她真假难辨的“演技”，骗得了他的“口供”。
至此魏少英的把柄被白雾捏住，只能乖乖地安排打样。
白雾也就志得意满地出了采购部，路过PMC办公室时，在玻璃门上用指甲弹出欢快的韵律，引起沙莎的注意，待沙莎抬头看她，她便沙莎嫣然一笑，打个“OK搞定”的手势，小腰一扭，悠然而去。
到电梯边，白雾忽然想起样机的事，便又往前走，经过售后服务部，来到品质部找裴意浓。
品质部的办公室空空如也，白雾遂去产线上找一个巡检员问裴意浓的下落，巡检员摇头不知，白雾又去仓库找一个出货检验员询问，方得知裴意浓下午一上班，又去楼下测试去了。
白雾于是坐电梯下一楼去找他，还好裴意浓做测试需要的场地比较大，选的位置比较空旷，白雾一出电梯，在工业园内扫了一圈就看到他了。
此时正值仲春，树吐新芽，花开琼苞，天空白云飘逸，艳阳烘炽，连空气都比往日清新。
白雾看到一座花坛边，放着一张轻便的折叠桌子，旁边站着两人，穿着黄色的QC制服，正在测试和记录测试结果，此景在如此繁花似锦的春天里，显得有些突兀。
两个人中，一个年轻小伙子佝着腰正在认真地丈量着远处临时设置的靶位距离，另一个人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微微前倾，拿着记录本正在听写小伙子报出来的距离数据。
那个中年人正是品质部经理裴意浓，白雾大步赶过去，向裴意浓打招呼：“裴经理，这么敬业呀，一上班就下来搞测试了。”
裴意浓抬头看清来人，又把目光移到记录本上，写上一串数字，道：“没办法啊，你们这么要求，我就这么测咯。”
白雾道：“你现在测的是什么？”
裴意浓道：“都是样机，有你的，也有冉湘竹的，还有一张单子是许进厚的。写的都是按三级标准测试，测的项目多，要的又急，所以只能抓紧时间，逮到机会就来测试了。”
白雾估计Selin和许进厚的样机都是给Clock项目的，没有多问，只道：“湘竹帮我申请的样机应该有三份吧，其中一份是给Jet的，不用测试那么多项目，只要简单测试一下功能和室内精度就可以，应该测完了吧？”
裴意浓道：“哦，两个W6对吧？早就测完了，早上我叫人送过去给你了呀，你没收到？”
白雾摊手道：“嗯？没有收到哟，什么时候送的？”
裴意浓道：“我的人九点二十出发的，到你的座位应该是九点二十三到九点二十五，他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东西送到了，你怎么会没收到？”
白雾恍然大悟道：“我那时候正好没在座位，可能是部门同事帮我代收了吧，我等会回去问问。”准备离开时，又问：“我和Selin的样机，明天要寄给客户，你今天能测完吗？”
“测不完。”裴意浓望着天空，道：“其他项目都好说，只有一项不是我能控制的。”
白雾道：“你是说天气？”
裴意浓道：“对，你看这天，虽然出着太阳，但是光照强度只有两万八千多Lux，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又是阴天，估计光照强度会在一万Lux以下。按三级测试标准，光照强度必须达到三万Lux以上，测试出来的结果才算有效。”
白雾道：“你们不是有模拟日光的设备吗？听说那套设备十万Lux都能模拟出来，你怎么不用？”
“那不一样的。”裴意浓道：“模拟的毕竟是模拟的，强光灯发出来光不是自然光，光波没有太阳光那么复杂，起不到测试日光性能的作用。”他打开记录表，递给白雾看，道：“你看，我们之前早就测试过，一万Lux，三万Lux，十万Lux，高中低三挡的产品，0.2米到40米的距离，我们都测试过了，结果是，不管我们开不开强光灯，97%的数据都是一样的。”
“那以前那些QC还一直用它！”白雾翻看报告，震惊道：“为什么？”
裴意浓道：“我不了解情况，不敢瞎说，但我有几个推测，可以给你参考。一是可能以前的QC没有发现这个设备的局限性，想当然地以为灯光和日光一样。二是他们知道，但是仍然在用，可能就是怕麻烦，不肯下楼，不肯布置测试场地，不肯晒太阳。三是这个设备的使用方法我还没有掌握，但是我咨询过厂家，那个设备就只有一个发光和调节强度的功能，没有改变光波频谱的功能，所以第三种可能性不大。”
“这么说，以前的QC用强光灯代替日光，其实是在自欺欺人？”白雾脸都绿了，道。
裴意浓道：“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站在现有的资料上做推测，没有资料的推测是站不住脚的。以前出货的产品，凡是要求测试日光性能的，报告上都写了测试方法，日照强度也都是测试标准规定的强度，但是都没有注明是真实的日光，还是模拟的日光。所以究竟哪些测试用的日光，哪些是灯光，以及以前的QC是不是用灯光蒙混过关，我不能断定。”
白雾听裴意浓说话如同律师，从不说没根据的话，因此问：“那以前出货的产品合不合格，你能查到吗？”
“查不到。”裴意浓道：“但是，大货很少有要求做三级抽检的，我看了最近一年的出货检验报告，都没做这一项检测。日光性能的检测只在两种情况下，会做特殊要求，一是大客户的样品，二是刚研发出来的新品，其中新品的日光性能测试是必做的，相对样品更严格。我找研发部翻查了去年开发的两款新品，发现单单日光性能这一项，测试就做了二十一次，其中HT1六次，E9十五次。”
白雾笑道：“裴经理，你在背报告啊？结论是什么呢？出的货到底合不合格啊？”
裴意浓道：“你听我说完，结论自然就有了。我翻查了二十一个测试报告，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前几次的数据都惨不忍睹，然后性能慢慢改善，最后一个报告都是OK的。而且E9的报告更有参考性，上面有50，60，80，100，150和200米六个距离的测试结果。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白雾被裴意浓绕进去了。
裴意浓道：“说明这二十一份报告是在楼下做的测试，而且是用真实的太阳光作为测试条件做的测试。因为工厂里没有那么远的靶位，工厂最远只能测40米，而且如果用强光灯，也不可能测出误差那么大的数据。所以我们可以肯定，新品测试没有采用强光灯，而是像我现在这样，搭台在太阳光底下完成的测试。”
“所以大货是合格的？”白雾仍不理解。
裴意浓道：“工厂生产的大货，都是用研发部确定好的硬件和软件做出来的，所以性能基本上跟研发部测试OK的样机是一样的。”
白雾明知裴意浓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她实在担心发给客户的货物不合格，忍不住问道：“所以，大货都是合格的，对吧？”
裴意浓皱了一下眉，道：“那些都是我来公司之前发生的事，他们出的货合不合格，这个结论不应该我来下。我提供了资料，你自己推断吧。”
裴意浓说完，见白雾似乎还有话说，便指着天边的云彩，道：“哎，你看，太阳光比刚才强了，我们得继续做测试了。”
白雾只得作罢，忽而玩心乍起，想看裴意浓到底是怎么做测试的，便走到照度计旁边，往显示屏上看。此时显示屏上显示的数字是35869Lux，几秒钟后，天又阴下来，光照强度逐渐变成了一万三千多Lux。
白雾因此想起一事，拿手在裴意浓眼前晃了晃，指着桌上一堆样机，问道：“裴经理，这天气变幻莫测的，你要等三万Lux的太阳光，恐怕不容易吧？要是一直等不到，那这些样机岂不是永远也测不完？”
裴意浓被白雾这么一打扰，错过了太阳光，没法测试，便继续闲聊，道：“是啊，所以比较麻烦。”
“既然大货都跟研发部确认的样品一样，这些样品又都是从成品仓随机拿出来的大货，你们为什么还要测试它呢？”白雾怕测试太久，耽误寄样，故有此一问，话刚出口，又担心裴意浓听了不舒服，又笑着补充道：“我纯粹是好奇，没有抬杠的意思，你就当给我普及一下质检知识好了。”
裴意浓道：“话虽这么说，但QC的职责就是控制产品可能出现问题的所有风险，你也看到了，我们品质部从来料到出货都有专人把控，就是防止任何环节出纰漏。我们现在做的样机测试，就是出货检验。按你的逻辑，这些产品在入库之前已经做了层层检验，应该都是OK的，对吧？”
“对呀。”白雾道。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检验呢？这是因为，仓库里的成品机也有不合格的风险，可能包装的时候出了差错，或者入库之前某个工位漏检了，或者入库之后性能发生了改变，这些都是风险。我们做出货检验，就是为了排除风险。”裴意浓自问自答道。
白雾道：“所以就算你知道它是好的，也要测试？”
白雾的意思是，既然其他测试项目都已经通过了，那就说明这个产品是合格的，那么日光性能是不是可以省了？她很怕明天寄不出样机，又怕直说，惹裴意浓生气，再者样机不测完，品质得不到保证，对她来说也不是好事，因此问得比较委婉。
谁知裴意浓马上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厉声说道：“你们这些样机单，虽然数量都不多，但是在我看来，哪怕只有一台，也是一次出货。大货出货我们要做抽检，样机数量少，就做全检。不管产品是好是坏，只要是出货，就要检验！我不希望从我手里发出去的产品引来客户投诉，给公司，给你，给我个人带来损失。”
白雾想解释，裴意浓没给机会，又道：“而且样机理应比大货更慎重。大货发到客户手里，客户可能跟我们一样，只是简单做个抽检，但样品不一样，样品到客户手里，是要做全面测试的。而且我们不知道客户的测试设备是什么，测试环境是什么，也不知道客户会做哪些极限测试，所以我们只有把样品的所有参数都控制到最好，才有可能通过客户最严格的测试。”
白雾万万没想到，这番话她以前经常对前几任品质经理说，今天却被裴意浓用同一番话教育了，心里不但不介意，反而莫名高兴。
裴意浓见她嘴角微微带笑，以为白雾不以为然，更加来气，道：“样品合不合格，直接关系到你的客户对你，对公司有没有信心，关系到订单最终会不会下给你，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
白雾忍不住笑道：“不是我不上心，而是有你在，我放心！”
裴意浓一下愣住了，道：“什么意思？”
白雾双手托举记录册，鞠躬递给裴意浓，笑道：“夸你的意思。”见裴意浓一个头上夹杂几百根白头发的中年人被夸得手足无措，觉得很好玩，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夸赞道：“裴经理，准针有你在，产品品质可算有救了。”
裴意浓连忙摇手道：“哪里！哪里！我只是喜欢搞品质，不喜欢产品上有瑕疵而已。你既然认同我的做法，就应该不会催我要样品了吧？”
“不会了！”白雾笑道：“你慢慢测，我预祝你多遇到几次三万Lux的太阳。”
裴意浓没有一点幽默感地说：“那可说不定，遇到了就遇到了，遇不到就只能等。”
白雾权当这是冷幽默吧，与裴意浓告了别，往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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