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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上午10:10

    姥爷在室外劳作,此时已经10:10分,临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他还是清晨出门那身衣服,也不知暴露在阳光底下热不热。

    家里有一排车库,钢结构的,有顶无壁,三面透风,只有挨着邻居家那侧砌了墙,按上几扇窗户。

    姥爷通常会把需要检修的机器挪到车库里,既避雨,又方便连接电源,可今天就在宝宝窗下,因为这里有一排工具箱,滋滋啦啦之声不绝于耳,时不常的也会有叮叮当当的敲击。

    妈妈心惊胆战,生怕孩子被吵醒了,连忙爬过去查看,见孩子并无异样,这才把心从新放在工作上。

    其实这个月龄的孩子,已经不怕吵闹了,但妈妈总免不得过分担心,自己的宝贝自己了解,他只是这段时间比较乖而已。

    然而刚安静不久,另一侧窗外又传来阵阵歌声,那是一个人的独吟,歌声的来源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也是年轻妈妈小学同学的父亲。

    这个人曾是村里的风云人物,与姥爷家还有些往日恩怨,然而与他纠缠最多的不是别人,是他前后三位妻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年少轻狂时没少结仇,动不动就到铁路边捡石头,然后半夜三更砸人家玻璃,与姥爷家恩怨的开始,要从老头子盖房那年说起。

    他的第一任岳父,与老头是邻居,老头卖了地,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拆旧建新,于是边界之争开始。

    老头家原与邻居共用一个院墙,因年头久远,院墙已经破烂不堪,后来盖新房时推倒了,又重建一个。

    本是旧址上拔地而起的院墙,于邻里两家都有利,可只因加厚了两寸,也是为了坚固考虑,邻居家却不乐意了。

    非说老头越了边界,欲将盖好的墙推倒,让老头再建一道,这是笔糊涂账,要说老头越界没有?的确越了。

    可邻居家一没出钱,二没出力,白得一道坚固墙体不说,人家建之前不提,建的时候也不提,非得建完之后才闹起来,摆明了居心不良。

    如此两家便寻了个良辰吉日吵了起来,说来也巧,吵架这日姥爷不在,正赶上老头小儿子在,也就是姥爷的弟弟。

    这位弟弟别的本事没有,唉,就会惹是生非,吵架也吵不到“理”字上,堵不住对方的嘴,就动手堵住对方的人。

    先前说过,这邻居是精神病患者老岳父,年纪也不小了,动起手来怎是年轻人的对手,即便有武器帮忙,依旧落了个被打的结局。

    那时精神病患者还没得精神病,与第一任妻子感情正浓,听闻岳父吃了亏,一怒之下,召集三五好友,连夜闯入老头家里,把打人的小儿子一顿揍。

    如此还嫌不够,又把老头小儿子鼻骨打折,手指砍断,这才算出了气。

    姥爷大半夜正在睡觉,接到老头求救电话才赶去,两家相隔不到百米,姥爷跑去的时候只见一地鲜血,和两根断指,而行凶之人早已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

    姥爷来不及多问,只能先把弟弟送进医院,时间要紧,断了的手指得接上,这事他没敢告诉姥姥,接了电话匆忙赶过来,因为姥姥有心脏病,受不得惊吓。

    可姥爷不说,自然有人说,等两个儿子坐上救护车远去,老头再次拨通话,姥姥接的,还是半夜三更。

    姥姥强忍着不适来到老头家里,进门时也惊呆了,好在来之前吃了速效救心丸,不然进医院的人又多一位。

    姥姥一边安抚两位老人,一边打电话报警。警察来的时候老两口哭哭啼啼,询问之下说了事情全过程。

    那伙人都是村里小年轻,由邻居女婿带领,进门二话不说,直接踹碎老头家门玻璃,把正在睡觉的小儿子从炕上托下来一顿暴打。

    好在盛怒之余还有些人性,没对老两口动手,只让人限制了行动,俗称堵在墙角。

    这一架闹得沸沸扬扬,轰动一时,最终以赔付医药费了事,姥爷也曾想过打官司,奈何自家弟弟先动的手,人家属于报复。

    若追究起来,谁都落不下好,便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在警察调节下,两家达成和解。

    可事情还没完,那邻居女婿赔了钱,心里不舒坦,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台摩托车疾驰而过。

    这个村里同一天晚上,两个房子纷纷碎了玻璃,一个是老头家,一个是姥爷家。

    彼时惹祸的小儿子正在医院躺着,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之后才听说,自家玻璃被人砸了,小儿子怒不可遏,还欲找对方寻仇。

    姥爷却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算了,于是玻璃的事就这么算了。

    哪位邻居女婿以为对方怕了自己,得意之际将这事传的满天飞,自此一个“二流八蛋”的帽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村里人扣上。

    同时一个“窝囊”的名声,也给姥爷弟弟扣上。可不得扣给他,自己惹了祸躲在外头不露面,却连累老爹和哥哥。

    村里有块风水宝地,位于十字路口,流言从此出,同时也是姥爷去老头家的必经之地,每当路过,大家笑着打招呼,背后却指指点点。

    姥爷听见装作没听,只把两家玻璃换了新,又给老头装了放盗网,生活依旧继续。

    说实话,邻居家女婿有些本事,不知从哪弄来的门路,干起收购二手机油的生意,因此挣了不少钱。

    据传闻,七位数是有的,可人一旦得意,紧接着必然忘形,手里的钱边挣边花,顺便结实了一位美妇人,再顺便还有了孩子。

    昔日同仇敌忾的岳家变仇家,与原配妻子离婚收场,女儿人归自己抚养,心归妈妈远去。

    从此邻居女婿不是女婿,以下用同学父亲称呼,同学父亲手里有钱,膝下有子,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奈何朋友太多,需要打点的关系更多,不是今个吃饭,就是明个喝酒,村里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新婚妻子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一个襁褓奶娃娃,一个前妻留下的女儿,日子过得索然无味,还带着些痛苦。

    如此没过几年,前妻女儿去市里上初中,很少回来,日子本来轻松些了,可好景不长,男孩刚刚五岁,丈夫重演婚内出轨,被出轨对象换成第二任妻子,这位少妇从前不知背叛滋味,现在知道了。

    痛彻心扉,伤心欲绝,离婚,这位妻子也是同学父亲婚姻生活中,相处时间最短的一位。

    年幼娇妻迎进门,二流八蛋的帽子上,又加一只遮阳伞,名为陈世美,娇妻进门六个月以后生产,又是一位男孩。

    这剧情熟悉吧!咱就说,啥家庭经得起这么败祸呀,七位数变负债,受机油的买卖干不成了,同学父亲转身回家种地。

    这几年政策越来越好,种地不仅不收税,上头还给补贴,如此让不少人活了心,放弃城市生活,回归乡村田园。

    可种地这事靠老天爷赏饭吃,世人又常说老天有眼,可能是跟老天爷告状的人太多了吧,这几年村里其他家收成都不错,唯独同学父亲,年年种地年年亏。

    本就负债累累,如此更是雪上加霜,这人也开始不太正常,起初还好,就是唉声叹气多了些。

    但家里穷,没钱送他去专业医院,就这么养着,都说墙倒众人推,年年秋收都是农民最忙,也最关键时刻,大家都互相帮衬。

    你家忙完到我家,关系好的免费出力,关系一般的出钱外加请顿饭,都说有来才有往,这样互相帮忙之下,秋收总能顺利完成。

    可这位同位父亲家里种了不少地,联合收割完,一堆黄灿灿的粮食却运不回去,因为没人帮着出车,因为的因为是名声不好。

    此时唯剩求爷爷告奶奶这一条出路,求告的声音传到姥爷耳中,自然不是他本人来的,两家有仇怨在,同学父亲拉不下这个脸,消息来自十字路口集散中心。

    姥爷同情心泛滥,只说就当积德了,于是主动给他家帮忙,拉回去两车粮食,也没要油钱,要了人家也给不起。

    当晚,同学父亲红着脸上门,找姥爷去家里吃饭,姥爷刚吃过,胃有量,却没那么大量,也就没去。

    这一年紧张的秋收过去,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村里某户人家又见血了,还是手,这次是手腕。

    同学父亲在秋收时过度劳累,高烧了一场,病好之后人就不行了,疯疯癫癫,嘴里嘟囔什么外债不外债的,一天夜晚突发疾病,拿刀四处乱砍,结果差点把自己父亲的手砍下来。

    这一刀让他与世俗彻底隔绝,也与夫妻感情断的彻彻底底,妻子带着儿子离去,临走两人办了离婚。

    四十多岁的他,每天依旧不在家,村里村外到处走,逢出场背景音乐必然跟上,这个人终于不会出轨了。

    要不是嘴上嘟嘟囔囔,一会破口大骂,一会高声歌唱,就凭他那身干净的衣裳,和精气十足的派头,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个精神病患者。

    他这一生有三位妻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困难时期陪在身边的,唯父母而已,就在年轻妈妈回村不久,他家又有流言传出来。

    故事主人公是他最小的儿子,现在人送外号“空运”,因为这儿子是被他妈打包空运回来的。

    一个女人背井离乡,又要打工挣钱,又要照顾孩子,忙不过来,于是把儿子送上飞机,这头再让前夫家出人接机,一个孩子就平安送到了。

    接机的人除了爷爷奶奶还能有谁,外人信不过,这样的家庭也没有外人,两老牵一小,还大包小裹的,路过的人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说也奇怪,村里这三十来年风风雨雨,无数人走了又去,就这个消息集散中心的工作人员,从来没换过。

    年轻妈妈每每路过,感觉面孔都每多大变化,也就头发白了些,就连衣服都是当年的衣服,花花绿绿,难不成是工作服来着?

    年轻妈妈与闺蜜相约回村,两人是同村,又是同学,都住在省会城市,只不过一个是我省,一个是外省,闺蜜两一起长大,情意深厚,总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经常凑在一处带娃,有时是你家,有时是我家,而这位精神病患者每天都在街上转悠,少不得要碰面的。

    一日街上高歌忽起,年轻妈妈问闺蜜:“你还跟**还联系吗?”

    “不了,感觉初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好像是转学了,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年轻妈妈一努嘴:“你听,这是她爸。”

    窗外:“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战士的歌……”

    “啊!路过这么多回我都没认出来,他好像有点反常呀?”

    “把好像去掉,已经确诊了。”

    “天哪!怎么会……可是**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你听谁说的?同学群吗?”

    “我没有那个群,听××说的,**下个月要结婚。”

    “你随礼吗?”

    “不随,因为我结婚的时候她也没随。你呢?”

    “我也不随,我俩这么多年连微信都没有,估计见面都不认识。”

    “我也是!对了,那谁说BLY早C晚A很好用,你要买吗?LJQ直播间有卖。”

    “比平时便宜吗?”

    “不便宜,但好多赠品,感觉挺合适的。”

    “我之前刚买了小桔灯和小白灯,也是早C晚A,还剩好多呢,就不买了。”

    “好吧,那我先买来试试,好用的话,你可以下次再买。”

    看吧,这两人就不适合在消息集散中心工作,话题唠着唠着就跑偏了,对八卦一点都不敏感,也带不出衍生话题。

    比如女儿的婚礼现场,患有精神病的父亲要不要去?不去谁来牵女的手交给新郎?去了又会是什么场面。

    那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会不会出席?由谁带着他们参加姐姐婚礼?前后三位妻子见面会聊什么?是同仇敌忾呢?还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总之这将是一场华丽的婚礼,场面一定很好看,会有人上台致辞,也会有人声泪俱下。

    可是年轻妈妈对此并不关心,回头看了看睡觉的宝宝,并未因高昂的歌声中断美梦,也不会有人在他熟睡时砸玻璃。

    宝宝安稳,妈妈就安心,继续在手机上处理工作,有了咖啡的加持,敲击键盘的动作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