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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天地不仁,遍野刍狗,不仁乃大仁也……”

    棉城北街上,百姓纷纷停步注目,任舍的破烂广袖袍左右摇摆,毫无天赋的歌谣声倒成了稀奇景。

    徐邈坐了劝桑首席,自然有大府招待,殷勤讨好者比比皆是,少年周心林也因此受益。至于任舍则成了诸家嫌弃的要饭客,只有于景阳愿出一席之地收留他。

    不过任舍还是婉言拒绝了于景阳,自声称要去学院堂内搭一张草席入住,便有了此时的场景。

    “劳驾阁下,请问棉城学府如何走啊?”任舍可不想接受于景阳的好意,那家伙满脑子都是求学之事,一问起来没完没了,任舍是最怕麻烦的主,倒不如去学堂落个清净。

    “自此往前走到街道尽头,左手边就是棉城学府。”

    “多谢!”

    任舍得了地方位置,漫步悠闲的向街面尽头而去。刚过拐角处便听见朗朗读书声,一座豪阔大府映入眼帘。

    府前有两个门童迎客,正门匾额上写着学府两个大字,巍巍朱门,好一个富贵居所。

    “哦!想不到桃稷官是个实诚人,给任某安排了一个这么舒适的职位,日后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送他两副猪下水。”

    任舍似乎已经看到未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天天山珍海味,日日高床棉枕,闲暇时教导子弟读书,再从中收些他人父母的礼金。一个字,完美。

    “咳咳!”

    任舍整理衣冠迈步向府门而去,他现在可是学府祭酒,不能失了颜面。

    片刻后,任舍连滚带爬的被打将出来,门童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这是柳家私学,里面就读的都是劝桑老爷的子弟,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你要找的棉城学府在那边!呸!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

    天下学术繁杂,各家流派人才纷纷涌现,先生传学讲究收授私徒,导致了官学显微,私学昌隆的局面。

    “哼!告辞。”

    任舍起身向对角的篱笆小院走去,心中暗骂桃相卿真不是个东西。

    目光一转,冷风起旋,棉城学府真是“豪华”呀!围的一圈篱笆至少有十个年头,到处朽烂脱落,篱笆院后方坐落着三间草堂,堂顶的茅草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房梁骨架。

    任舍抬手轻推篱笆院的木门,只听“哐”的一声,整个门梁架子倒塌在院内,惊吓了草堂中盘窝的野狗。

    “汪汪汪!”

    野狗下意识的维护自己的地盘,一年前它便是这三间草房的主人,怎么可能容纳其他新客…………

    “咕嘟嘟!”

    大锅烧水煮肉,香味儿溢满整个草堂,任舍躺在狗窝的茅草上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在这里看月亮比石崖窑洞要清楚许多,也算是不错的居所。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任舍还在狗窝中睡得香甜,耳边便传来叮铃哐啷的吵闹声,这对不习惯早起的任舍来说可是一种折磨。

    翻了几次身后,任舍终于忍无可忍,从狗窝中爬起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几位白衣劝桑吏正在收拾另外两间草屋的杂物,院内堆了不少新木板。

    “祭酒先生!”一位劝桑吏满面笑意的向任舍走来。

    “诸位兄长,这是作何啊?”任舍忍着困意向劝桑吏行礼,这些小鬼虽权利不大,但可都是难缠之流,不好得罪呀!

    “奉于老爷命令,前来修缮学府,如果有打搅之处,望祭酒先生见谅。”于景阳觉得有些亏欠任舍,所以派人来修草堂,让任舍过的舒适些。

    “那就麻烦诸位兄长了。”

    任舍知道今日这觉是睡不成了,于是出门去街面上寻些吃食。

    ……………………………………………………

    棉城的早市摆在东街,等任舍溜达到此地时,多数小贩已经收摊,最后任舍寻的一个摊位,点了一碗馄饨。

    正当任舍填腹之际,街边窜来一小猫,这猫儿双眼碧绿,通体雪白,看似颇有灵性。在小矮桌下环绕一周后,盘卧在任舍的旧草鞋旁。

    “去,去,去!”

    任舍一脚将猫儿踢出两三米,但猫儿锲而不舍,又盘卧回任舍的左腿侧,似乎对任舍很喜欢。

    “咦?你这畜生怎么得寸进尺?这街上道路这么多,非要走这小巷吗?”

    任舍一把抓起小白猫随手向后一扔,继续吃着碗中馄饨。

    “大叔,您为什么要打小叶儿?”

    轻柔软绵的声音从任舍身后传来,任大少回头一望,心想这可惹祸了。

    来人是个身形不足五尺的小姑娘,散披的黑长发直落膝盖后方,体着紫衣碎花裙,面庞长得精致可爱,粉嘟嘟的脸颊上狐儿眼含着泪花,小嘴内抿,显得可怜无助,让人不忍伤害。

    “丫头,我说它要抢我的馄饨,你信吗?”任舍对女子落泪毫无抵抗能力,无论哪个年龄段都是一样。

    “不信!小叶儿很乖的,从来不吃别人的东西,而且她不爱吃馄饨!大叔!你骗人。”

    小姑娘说话间眼泪已经滑落,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蓁儿!你怎么又不听话?姐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意出府!嗯?是谁惹你伤心?”

    这下可好又来了一位,这位女子出落大方,穿着与小姑娘一样的碎花裙,头发梳辫搭在右肩前方,柳叶眉下一双杏仁眼,鼻梁高挺,红唇娇艳,搭配白皙皮肤,也是一位少见的佳人。

    小小的棉城之中藏了一大一小两位绝色佳人,真是让人惊奇。

    “姐姐,那位大叔打了小叶儿,而且还说小叶儿抢他的馄饨!”

    姐姐的出面让小姑娘迅速找到了主心骨,抱起小白猫躲在姐姐身后指控任舍的恶行。

    辫儿姐姐轻抚小姑娘的额头,又为小丫头拭去眼泪,是个温柔贤淑之人。

    等辫儿姐姐将小丫头安抚高兴之后,这才转身向任舍行礼道:“公子贵姓啊?”

    公子,这个称呼让任舍不知如何回应,有人叫他任大神棍,也有人叫他任大少爷,更有人直呼姓名,唯独这公子二字印象有些模糊。

    “小生姓任,姑娘安好。”

    任舍一出手的礼节倒也学得有模有样,就是这破烂衣袍差了些味道。

    “任公子,小妹顽皮,给公子添麻烦了!不过妾身也想进劝公子一句,万物有灵,常存敬畏之心。”辫儿姐姐乃是大家闺秀,性情温婉贤淑,世之好女子不过如此。

    “小生受教了!”任舍在良善女子面前耍不了泼皮性格,只能乖乖受听。

    “告辞!”

    辫儿姐姐牵着小丫头离开巷口,而那小白猫一直紧盯着任舍,似乎更喜欢与任舍相处。

    “老板,再来一碗!”

    任舍并没有注目佳人的倩影,反而更多的兴趣在这普通的馄饨碗中,世之风景有万千,佳人馄饨都一样………………

    傍晚时分,任舍返回了学府草堂,劝桑吏的手脚还算麻利,给三间草房重新铺设了屋顶,又新修了一道篱笆院。

    任舍推门进入草堂,堂内放着十几张木案,有几分学堂的模样。不过对于混日子的任舍来说最好是没有一个学员门生,这样他才能落得清净,吃棉城的官家闲饭。

    是夜,任舍拼了三张木案作为床位,早早便已休息,对他来说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睡觉。

    “吱!”

    草堂的房门被缓缓顶开,小白猫不知凭什么本事追到了任舍的住所,一步跳上木案,盘卧在任舍身侧假寐。

    “当当当!”

    三更半夜锣鼓声响起,街道上灯火通明,劝桑吏挨家挨户的搜索着东西,一直到了学府草堂前。

    “祭酒先生!祭酒先生!”劝桑吏敲着篱笆院的木门大声叫喊道。

    过了半炷香后,任舍才回应道:“何事啊!”

    “稷官大人家的白猫走失,二小姐闹得紧,所以我等出来逐户寻找,不知祭酒先生见过吗?”劝桑吏也是劳苦命,大人家的二小姐不高兴,他们就得彻夜不眠。

    “呜~!”

    草堂的门打开了一道缝,小白猫被一脚踢向篱笆院落,随即屋里传来声音。

    “这畜生就是欠管教,让二小姐找个牢笼关起来,再不济弄一条锁链也行。辛苦诸位兄长了。”

    从任舍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早就知道小白猫的到来,只是不能容忍因为小白猫的原因打扰自己睡觉。

    劝桑吏看见小白猫在院内,立即入院抓捕。

    “嗷!”

    小白猫的嘶叫声发生了变化,碧绿的瞳孔开始收缩,体型也变大了数倍,如柴犬般大小,猫掌上的尖爪紧扣地面,向众人示威不愿离开草堂。

    “快去通知劝桑老爷!”

    劝桑吏纷纷抽出兵刃,这白猫似乎在演化神智,非常人可以匹敌。

    “嗖!”

    一只破草鞋从草堂内飞出,砸在白猫身上,将白猫打了四五个跟斗。

    “滚!”

    “呜~”

    白猫听见任舍的怒骂,身型立即萎缩回原来模样,迅速窜出篱笆院,向农稷府方向而去。

    “诸位兄长见笑了,这畜生就是欠打,请诸位兄长回去休息吧!”

    任舍的声音再次从草堂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