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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如同一座崩塌的城堡

    屋内的感觉,就好像笼罩着一层阴郁的纱幕。

    青木良能分清大概布置,鞋架、收纳柜、室内植物、雨伞桶整齐摆放,但当他打开玄关的灯时,却见一个女人仰倒在短短的走廊中,脑后的长发仿佛一朵蔷薇般肆意绽放着。

    鲜血染红了她的发丝,墙角也沾上了破碎的血迹。

    青木良喉结滚动,谁知道隔着一面墙竟上演了这样一副场景。

    “妈妈……妈妈……”

    没等他有所行动,羽子那小姑娘从角落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又胆心又害怕地扑向自己妈妈,眼泪和鼻涕糊着,没打理的头发仿佛凌乱的水藻,让她看上去好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羽子,先不要碰她,我马上拨打急救电话!”

    青木良赶紧上前几步,拦住她,面色严肃。

    可小姑娘根本听不进去,哭喊着,拼命地爬向妈妈,青木良只得拽住她干瘦的小胳膊,但在险些被咬上一口后,无奈地拎起她的后脖颈。

    “听我的,不要添乱!”

    青木良虽没学过急救,但也看得出女人是后脑勺受到撞击导致出血昏迷,情况十分严重,随时可能危及到生命。非专业人士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随意挪动伤者身体,以免造成二次损伤。

    “唔唔唔……”

    见没办法挣脱,羽子恨恨地盯着青木良,眼圈红肿得如同一只兔子。

    青木良没在意,很快拨打完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转过头,他又和小女孩对视,忽然注意到羽子的脸颊和小臂上有刮伤,再看看里屋的情况,放置一堆杂物的柜子被撞翻了,其中散落在地上的有一些类似乐高积木的物件,模样是一个崩碎的城堡,好似眼下的境况

    “羽子,你受伤?”

    青木良皱眉,想都没想就把她的睡衣掀开检查肚子。

    理由很简单,八成是袭击者在伤害她母亲的时候,羽子为了帮妈妈,结果被对方一脚踹中身体。所以这便是青木良刚进门便看她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原因,很明显受伤了,要是伤及内脏,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绝对是不小的隐患。

    但刚把她的睡衣掀起,小姑娘立刻反应激烈,就像掉入水中的钠块一样,又抓又挠,发出刺耳的尖叫,青木良停止动作后她才满脸通红地跪坐下来。

    “我是在帮你检查……算了,你告诉我哪里疼好了。”

    青木良叹气,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有羞耻心了,如果是他的话,这个年纪估计还在当街尿尿和泥巴呢。

    羽子哽咽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捂住胳膊,模样可怜兮兮,道:“脸上……还有手,好痛……”

    没有伤到肚子?

    青木良沉着脸拨开她脸上粘成团的发丝,发现脸颊边缘的确青肿了一块,从痕迹判断非常像是用皮鞋鞋尖踢的,力度很大,脸上的皮都破掉了。

    但羽子对此却并没有多难过,她只是望着自己妈妈,在小声地抽泣。

    “有没有感觉头晕恶心?”

    羽子摇了摇头。

    青木良这才稍稍放心,环视一圈,找到房间内的冰箱,从冰冻柜抠出一块冷鲜肉,直接交给她。

    “把它贴在脸上。”

    见羽子愣愣出神,青木良只好帮她一把。

    很快小女孩捂着脸,被他折磨得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不过青木良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昏迷的女人身上,女人模样姣好,脸上却已有了不少操劳过度的蜡黄。但从屋子里的摆设可以看出,这名女人很顾及她们的家庭,明明一个小小的屋子却摆设整齐,家具家电都有,羽子甚至有一个专门用纸箱收纳盒围起来的玩具小窝。

    很明显,单亲家庭的一切艰辛,羽子并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这名年轻妈妈腰腹部有两道奇怪的淤痕,皮肤呈现暗紫色,看起来不像倒地搁伤产生的,更像是人为掐伤。

    一个单亲母亲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淤痕?

    位置也很私密,就是能获知的信息非常少,要想再进一步怕是得像法医一样进行一个全身检查。

    青木良收回神,心中默默道歉。

    人还没死呢,他刚刚竟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一具尸体,甚至产生了扒光衣服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可是在别人公寓里,身后的门也没关,要是被其他住户看见的话他就百口莫辩了。何况受害者女儿还在旁边,发现他对自己妈妈别有用心,说不定在青木良不经意间就得挨上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

    ……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青木良站在走廊上都有些烦了。

    救护车和警察终于来了。

    看着他们下车后直奔公寓楼洞,青木良如鲠在喉。

    两千年的日本救护车速度堪忧啊,已经超过后世规定的七分钟了,虽说也有快到早高峰的缘故,但再多等一会儿青木良感觉人可能就要变成尸体了,这起袭击案恐怕也要被定义成命案。

    “人怎么回事?”

    趁着救护人员将羽子妈妈抬上救护车的间隙,两名前来处理事件的巡警按流程询问目击者,看态度语气并未将这起入室袭击想得很严重,毕竟来的人也只有他们俩,坐的车你敢相信居然是自行车!

    青木良不是很高兴,感觉他们就是附近交番所派来走过场的。

    不过也差不多了,日本交番所的职能虽派出所相似,但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人数有限,上级警署派警员轮番在此处轮番值岗,平日处理最多的案件也就是打架斗殴、小偷小摸、寻衅滋事、解决一些居民的生活问题,再严重的只能交给上级警署。

    因为还没闹成命案,这些在警署处于基层的巡警也就先来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能说的信息少得可怜。

    羽子也是一样,当时吓坏了,再加上房间昏暗,袭击者的模样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满是哭腔的话语更是让做笔录的巡警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地合上了本子,同情地让她说完。

    感觉差不多了,两名巡警示意了一下转过身。

    “你们,就这么要走了?”

    青木良眼皮跳动。

    虽说邻居的死活和他没任何关系,但青木良还是感到了一丝沮丧,毕竟前几个小时才夸下海口,什么你帮我我帮你,说得跟骗小孩子似的,然而真正发生了事让他心生出一种极度不爽的挫败感。

    看着两名巡警取证完便要打道回府的态度,他的怒火都快失控了,实在是越想越难受。

    一名巡警纳闷:“对啊,你们现在不是该陪同伤者前往医院吗?但请放心,关于袭击者的身份我们会尽全力调查,等结果出来后会通知你们的。”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青木良耳中却和打马虎眼差不多。

    他长叹一口气,道:“我不是受害人家属,而且受害人是一名单身母亲,她的女儿也不过五六岁。”

    两名巡警倍感意外,没监护人的话就要找监护人,岂不是又要他们干活。

    “那麻烦了啊,能联系到其他可以作为监护人的亲属吗?”

    青木良摊手。

    巡警只能苦恼地翻找起羽子妈妈留下来的手机,青木良从中得知了女人名叫佐仓奈留,二十七岁,在团地外一个大型商场中工作。

    不过她手机中的联系人数量很少,大多是工作单位的同事,亲戚朋友都没有一个,唯一可以暂时充当监护人的也只有一个前夫,给这个年轻妈妈的父母拨打去电话,得到的也只有电话号码已被收回的提示。

    巡警试着拨打了前夫的电话号码,不过对方态度冷漠,很快便以工作和早已组成新家庭为由挂断了,再联系就显示号码已被拉黑。

    两名巡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落在青木良身上。

    “那个,小弟弟你看……”

    “我是学生,我还要上学呢!”不管处于何种情况,青木良都立刻打断了这个话头。

    然而,他的视线却是下意识瞟了一眼身边低声抽泣的羽子。

    五六岁的羽子不可能自己来照顾受伤的母亲,她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眼下这种情况,青木良能想到的只有请医院的专业护工,就是看护人的素质参差不齐,费用极其昂贵,如果警方不能及时抓到捕行凶者,以佐仓家的经济实力,醒来也要背上巨额债务。

    “发生这种事,佐仓女士的工作单位和公寓的管理人也应该有所表示吧?对了她有没有医疗保险?”

    青木良沉吟片刻问,很快得到了两名巡警说会联系他们的答复,至于医疗保险则要去了医院才能查清。

    三言两语间,便将一个人悲惨的底细给交代清楚了,哪怕受伤住院身边也没个可信赖的人,甚至可能医疗费用缴起来都很困难,独独留下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照顾自己的女儿……

    发生这种事,对羽子来说,无异于那座坍塌的积木城堡。

    青木良感觉烦死了。

    “你们什么时候能抓到行凶者?”

    两名巡警沉默,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时候抓到行凶者啊。

    相貌无法确认,大清早街上的目击者也少,何况清崖三桥团地在横滨的地理位置又偏,早高峰不从这里经过,一个一个走访调查只能纯靠运气。

    “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抓住行凶者,给受害者一个交代!所以请你也给我们一点时间。”

    两名巡警只能这样说,尽可能地安慰有关人员的情绪。

    青木良不由暗笑,这年头日本警察的效率他不可敢恭维,毕竟拿着不到十七万円的月薪,比日本大多数人薪水还低,巨大的落差让一些人都开始在岗位上混,年轻人更是很少选择警察作为职业。

    真要全全交给这些只会领薪水的饭桶集团,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个结果,到时候谁来付天价账单啊,受害者还不一定脱离危险。

    他看了看抓着自己衣袖,身体微微颤抖的羽子。

    他们关系并不熟,但讽刺的是,在母亲出事后青木良却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青木良想了想,看向两名巡警,下定决心道:

    “我已经知道行凶者是谁,接下来能不能劳烦两位,一起去将他抓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