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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盗窃

    盗窃

    京城六部,五月初一,子初

    鲁琰先前与人约定,自己潜入户部仓库偷一本记录簿册,让一名黑衣人在上林苑监的胡同等候,负责接应。

    那人身手了得,如果自己出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支援,上林苑监旁边就是太医院,那里守卫疏松,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及时接应。

    户部后墙离太医院很近,只不过这条胡同巡查的警卫很多。他正愁着如何接近户部侧墙的时候,太医院门口闯入一匹马,骑马之人高举着火把,朝太医院大声喊道:“咸安宫急昭太医!”

    顿时太医院喧闹起来,两个人牵着一辆马车停在太医院门口,两名太医各拎着两个箱子从门口小跑着出了太医院,急匆匆的上了车。两个骑着快马的士兵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背上的旗筒中插着两个黄色的旗子,这是代表皇室的黄旗。

    太医院的旗帜分为三种,第一等级是代表皇室的黄旗,第二等级是一品到四品大员的红旗,第三等级的是普通的青旗。太医院的马车可以在京城所有道路驰行,包括御道。

    两匹马在前方疏通道路,清除沿路的关卡。马车紧随其后,车厢两角也插着两面镶金边的黄旗,飞快的向西边跑去。

    趁着这个乱子,鲁琰跑着穿过太医院前的大道,急匆匆的朝胡同里面跑去。跑了一段距离,忽然看到对面有火把的光亮,离他已经不远了,他慌忙躲到一颗大树的后面。士兵越来越近,情急之下鲁琰便爬上了树。这树很大,爬着有些吃力,他骑在大树的枝丫上,一动也不敢动,望着树下的士兵从他身下穿过,渐渐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位置离墙头很近,于是顺着枝丫慢慢挪到了墙头之上。还好下面是马厩,前高后低的马厩顶棚巧妙的掩盖了身影,户部大院的守卒根本看不到这里,他俯下身子,沿着墙慢慢朝前爬去。约摸到了户部后院的位置,他顺着屋檐,滑了下去。

    户部仓库有很多,全都陈放着朝庭重要文件和记录簿册,守卫极其森严。许多守卫在不停的巡查,院内灯火通明,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任何一间仓库。忽然,门外一阵嘈杂声,鲁琰听到好像是有贼人偷袭皇城,要增派人手支援。

    一阵急促的交谈声过后,士兵们纷纷都往外赶,只留下几个负责驻守。

    鲁琰大喜过望,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的变故似乎都对他有利,他立刻猫身向户部府库方向走去。当他来到后院的时候发现自己高兴地太早了,面前府库实在是太多了。

    也不难想象,这里是朝廷的户部,网罗着天下各州府所有的粮食,银两,耕地乃至漕运的所有资料。

    具他得到的情报,自己要的东西在“伍”号库房。他定了定神,微眯双眼,希望在昏暗的夜色中看清库房门牌上的数字。找寻一番之后,他很快锁定了目标,猫身爬了过去,撬开了库房的门锁,闪身钻了进去。他不敢点油灯,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摸黑在架子上搜寻。盛放资料的架子很多,在宽大的库房内整齐的排放着。库房里很暗,他甚至看不清这些架子的轮廓,只好神出双手慢慢探寻。摸到架子之后,他就在整排的资料上缓缓摸索,眼睛几乎贴在资料上面,一页一页的翻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开始嘈乱,他很快意识到不好,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一会很有可能出不去,被困在这里。他猫着腰折回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情况。等到嘈杂声降了一些,他就闪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去,外面火光越来越亮,这让他感觉不妙,慌忙走了出来,重新上好门锁,折进马厩里。

    这些马都是站着身的,分不清是在睡觉还是在消化白日里吃的草料。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有几匹马被他吵醒了,不安的晃着头,他屏住呼吸,靠着后墙一动不动。若是马儿被惊动,制造的骚动足以让他在此处暴露。还好这些马对他没什么敌意,依旧站在原地。鲁琰松了一口气,几个轻微的呼吸之后,他沿着墙壁缓缓向前挪去,生怕碰到熟睡的马。马儿生性敏感,只要一匹起身,整个马厩里的马都会醒来,这点他十分清楚。他身子紧贴着墙壁往前挪去,短短五六步的距离,他走的异常艰辛。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喊着:“封锁所有道路,莫让贼人逃脱。”

    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定是那个疯子又在惹什么乱子,这时户部门口已经火光大亮,守卫也增加了许多。他发现自己处境已经极为凶险了,下意识的俯低了身子,而手也按在了地面之上,几个弹指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指触碰到的水在缓缓流动,于是他顺着水流摸去,很快便摸到了墙壁处有一个洞,他大喜过望,断定这是一个用来排送马粪,马尿和污水的通道。京城内排污水的管道修的都很宽大,很多都是联通的,若是独立的尿粪池,那外围肯定也会有一个很大的蓄水池,方便掏出运走。他心里暗自盘算,手也不住地试探这个洞口的大小。这洞口不是很大,他有些失望,但是当他把手伸进混合污水之中的时候,发现水下是很多块可以活动的方砖,他一块一块的清理,很快便清理出一个狭长的洞,他体型瘦弱,侧身肯定可以通过。他深吸一口气,俯身钻了进去。

    出口处在墙外,管道联通着的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蓄水池,内侧用青石铺底,上面盖着一块青石板,这池子是封闭的,可能是掏出的方砖太多,此时他已经进入了蓄水池内,幸好这里的污水不是很多。

    鲁琰顾不得骚臭,伸手将掏出的方砖一块一块的垫回到原处,忙完这些之后,他用手顶开头顶上方的青石板,很重,他用手轻轻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外面很静,他慢慢的移开石板,双手撑着池子的边沿,支起身子坐在边沿上面。发现自己的前面是一堵墙,隔着鸿胪寺和钦天监。

    他下意识的摸了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下半身几乎都湿透了,袖子也是湿漉漉的,爬上去的时候应该有滴落,他心里想着,顾不上身上的骚臭味,把外袍和鞋子尽数脱了,用外袍裹着鞋袜,慌忙起身,把青石板盖好,光脚在地面上胡乱的蹭了蹭,他可不想留下什么证据。可惜太黑,自己看不清楚,只能胡乱的蹭着,他把湿漉漉的鞋袜用袍子又裹紧了些,慌忙的往胡同外跑去。

    巷口有些光亮,他知道那是士兵的火把,于是他沿着作为屏风的墙往外走去,很快便来到了太医院的门口。借着树木的遮挡,来回折走。许久才到达了大路旁,他顾不得多想,光着脚甩开步子便往东跑去。

    沿途有很多士兵巡逻,他抱着衣服在道路的最外侧躲了几队巡逻兵。意识到衣服实在是太累赘了,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跑了很久之后,来到了玉河中桥,他走下了桥,慢慢来到河边,想把衣服沉到水里去,于是他搬了块石头,用衣服和袜子裹着放进了水里,他不敢扔,那样响声太大。

    他把鞋子在水里涮了涮,胡乱的穿上了,光脚走路实在是太疼了。穿好鞋子之后,在桥底又躲了一队巡查兵,慌忙往东进了南薰坊,躲进了玄宁观后面的草庵里。

    跑了一路,鲁琰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此时大约已到了寅时,他歇息够了。就在附近搜寻了几件衣服,也不管合不合身,穿着就往思诚坊走去。

    思诚坊一座破旧的府邸老宅,靠近京城粮仓,那里居住的人非常少,僻静的宅子确实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不少方便。

    鲁琰到达宅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躺在前宅的大厅,一动也不想动。他心里愤懑到了极点,搞成现在这个局面全部都是因为那个疯子,当他听到户部外围大乱的时候,鲁琰就想到一定是他。等那人来了再好好质问,鲁琰想着,便靠着墙壁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一个布衣束发的男子端坐在他面前的木桌前。鲁琰一下子清醒了,他猛然起身,发现脖子睡的有些酸疼。他用手捂了一下脖子,皱着眉大声质问面前这位四十多岁的人:“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锦衣卫不过如此。”那人头也不抬的说道,慢悠悠的喝着茶。

    鲁琰听出这个人的言外之意,这句话微妙的承认昨晚的骚动是眼前这人制造的,鲁琰想起来临行前自己叮嘱过他,让他小心锦衣卫,那都是些高手,没想到竟然激起了这个人的兴趣。

    他原本是想让他通知一个叫温良的锦衣卫一些事情,具体说是一句话,其次就是让他掩护自己盗取户部库房资料文案。没想到这个人两件事情一起做了,不,具体来说是三件事,他还顺便跟锦衣卫高手过了招,三件事合成一件来做。

    鲁琰看着面前洋洋得意的这个人,对方还在悠闲地喝着茶,他实在忍无可忍,大声说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那人愣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停住了,缓缓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没有说话。

    “我让你掩护的目的就是不想暴露我们的行动,你知道你擅做主张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你不知道我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何在,现在计划已经全部被打乱,而且随时有暴露的危险,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你的自作聪明。”

    “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鲁琰淡淡的说道。

    那名男子端坐的身体动了一下,很显然这句话触动了他,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在下谨记。”说完他将目光移向桌子上的茶盏,面部轻微的抽动,略微发白的胡子也跟着颤动了几下。

    鲁琰望着他,缓缓坐下,对方的这种神请让他的火气消了几分。他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怒不可遏了,他知道如果没出现变故,自己也不会在户部众多府库中找出想要的那份资料。

    窃取重要文件的事情他也做过,来京之前他就是在中官制舰厂的文件库中盗取了最为机密的图纸,那里可是一级机密所在,自己都能全身而退,并且拿了那份图纸来到京城。但他明白那里只有一间文件库,而且自己知道文件放在什么位置,确实比现在这种情况容易多了。他望着面前这位坏了所有计划的人,不知该说什么,他确实是一个摸不透的狂人。

    “还好目前情形不算太坏。”鲁琰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晚上计划不要再出任何问题了。”鲁琰接着说道。

    “阁下请放心,六郎身手很好,不会有差错的。”那人说完给鲁琰倒了杯茶,鲁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但愿吧。”

    那人出去之后,鲁琰又自己喝了一会茶,便去了后院。后院的人进进出出,都在忙碌着,见到他全都热情的打招呼,方式各式各样,鲁琰一一回了礼,径直走向院内的一个水缸,舀了一瓢清水,兜头浇了下去。陈放了一夜的水很凉,鲁琰打了一个惬意的冷战。这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又浇了几下,把身上干裂的污泥搓掉。冲洗之后,他去了卧房找了件衣服换上,随即出了门。

    清晨空气中夹杂着油炸馃子的特殊香气,让人们刚刚苏醒的胃又活泛起来。微风拂过杨树宽大的叶子,让人听着就觉得凉爽。那个冷水澡洗的十分惬意。冷水一激,热量仿佛被锁在了身体之内,而现在又缓缓释放出来。他清楚的感到皮肤和衣服之间的摩擦,身体也轻了几分。

    他来到一家小店跟前点了一碗肚羹,那肚羹十分粘稠,酸辣爽口,他又要了几个油炸馃子,吃的是大汗淋漓,十分痛快。那些被冷水锁住的热量和汗液尽数释放,畅快无比。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似乎也随着这辛辣的肚羹一同沉到胃里。

    临走时他瞥见胡同口躺着一名乞丐,忽然有了主意,他慌忙结了账,朝那名乞丐走了过去。

    “我要见你们主家,麻烦带路。”说完他给了乞丐一陌钱。乞丐接过钱乐呵呵的看着鲁琰,露出了一嘴残缺不齐的牙齿,应承着好,好,我这就带你去。

    鲁琰跟着他七拐八拐绕过一个又一个胡同,来到一间破旧的土地庙里。当朝皇帝崇尚佛教,据说开国的先祖皇帝先前就是个和尚,现在京城里寺庙众多,这土地庙荒了,倒也可以理解。

    刚靠近庙门口,四周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乞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带他过来的那个乞丐此时又冲他笑了一下,闪身也挤在人群里,他们手里拿着棍子,有节奏的敲着地面,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呜”的响声。鲁琰顿时明白,这些乞丐盯上自己身上的钱财了,很有可能他们会图财害命。

    忽然那群乞丐停止了呼喊,围着圈子把鲁琰困在中间。

    鲁琰往庙里看了看,大声说道:“我今日有要事相求,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那些乞丐根本不予理睬,他有些慌了,缓缓往后退去,做出了防守的准备。一名乞丐用棍子戳了一下他的胸膛,他顺势抓住棍子,一把抽了过来,随即打向那名乞丐的脑袋,那名乞丐惨叫一声,捂着头往后退去,其他的乞丐全都向前一步围了上来,鲁琰拿着那根棍子胡乱的挥舞着,防止他们围上来。乞丐们见状全都闪身避过,举起棍子想要反击。

    “我是来交意的!”鲁琰大声喊道,说完举着棍子又挥了几下。

    一名乞丐一把夺下那根挥舞的的棍子,其他的乞丐见状,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就在这时,从庙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让他进来。”

    乞丐们闻声停住,缓缓让出一条路。鲁琰大喜过望,整了整散乱的装束,抬腿进了庙里。庙内有些很空旷,一名乞丐正靠着庙外的天王石像搓着脚,旁边放着一个拐杖,头也不抬的说道:“兄弟们不知您的来意,失了礼数,不要见怪,在下坡脚七,客官何事?”那名乞丐说完用手背掸了掸脚背上的泥垢。

    鲁琰嘴角微微上扬,他听到对方称他客官,就知道对方想要接这单生意了。于是说道:“我想查一个人。”

    “何人?”

    “只需去户部找一些官吏,品级不要太高,最好是不入流的,把他的姓名,住址给我就行。”

    “又是查官吏。”坡脚七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要求很高嘛,没问题,接了。”坡脚七开心的说道。

    “事成之后,这个归你。”说完,鲁琰拿出一个银锭。

    “明日这个时辰,到这接货。”

    鲁琰从土地庙回到了家中的时候,心情舒畅了很多,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比自己预期的要顺利。

    这时宅子办事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他自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环顾了四周,陌生异常。那些刷了黑漆的柱子让他倍感压抑,他盯着房梁,目光呆滞。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家,那个在梦中时常梦见的家,和这里很像。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房梁处有个被吊着的身影。

    他想起了十年前母亲吊在家中那具风干的尸体。心里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每次想到母亲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土地庙内端坐的坡脚七摆了摆手,示意田九过来,轻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名叫田九的乞丐快步走到门外,点了几个乞丐,示意跟随自己。那几名乞丐跟着田九走后,坡脚七又让一名手下过来,吩咐了一些事,给了几个铜钱,那人听完之后也跑了出去。

    坡脚七安排完惬意的躺了下来。其他的乞丐该散的都散了,就留下一些人在墙壁的阴影处打盹。

    坡脚七睡了好大一会之后,一名乞丐拎着一个荷叶包走进来。坡脚七欣喜异常,一把拿过荷叶包,转身走到庙里翻找起来,不一会他拿出一个破碎的瓦片放到了简易的灶台上,点起了火。这时他又打开了荷叶包,那是一堆死的泥鳅,他特意安排手下买死的泥鳅,那样比较便宜。他把那些泥鳅拿出,也不洗,直接码到瓦片上,顿时发出滋滋地响声。他喜欢吃炙泥鳅,泥鳅刺少,吃起来很香。

    “谁说乞丐不配吃肉,泥鳅不是肉吗?吃起来照样香。”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招呼那名手下也过来吃,两个人就这样围着破瓦片用手抓着炙熟的泥鳅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坡脚七把那根啃得只剩一条骨头的泥鳅扔在了地上,对着那名手下说:“他娘的,整日在这鸟地方窝屈受气,等大事成了,天天烹肉肉吃。”

    那名乞丐眼睛瞪得老大,问是真的吗,坡脚七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啥时候骗过你。”说完他吃力的站起身,朝着那个乞丐说道:“叫弟兄们都来吃吧。”

    那名乞丐朝外面喊了一声,霎时间一群人都围了上来,像小狗一样的围着瓦片啃食起来,坡脚七看不得这种场面,转身一瘸一拐的朝庙里走去,那身影单薄而又坚挺。

    在户部忙碌很久之后,颜冉和温良回到北巡镇府司。同样的长安街,同样的无话。只是临近北巡镇抚司的时候,颜冉突然询问温良有家室吗,温良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颜冉为什么这样问他,慌忙说着没有,只有自己一人。温良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确实没有家室,一直住在巡防营,和他的那些手下们住在一起,说起来巡防营住在军中的总旗就他自己一个,不过他也习惯了。

    “没有家室今晚就不需要回去了。”

    温良突然明白颜冉的意思了,现在线索有两条,一个是袭击皇城的黑衣人,一个是盗取户部资料的盗贼,颜冉的意思应该是想分开行动。

    “黑衣人往奉天门北逃去,盗贼是往南边逃的,黑衣人身手很好,就交给你了,盗贼线索的调查,正好适合我。”颜冉笑着说道。

    忽然温良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他慌忙问颜冉:“既然黑衣人的功夫这么好,他怎么不直接去户部偷取资料呢?”问完之后温良有些后悔,户部资料繁杂,不知道情况的话,身手再好也没有用,得派熟悉的人去窃取。

    “对啊,为什么不直接去呢?”颜冉皱着眉头做沉思状。

    温良有些纳闷,他没想到颜冉这么聪明的人连这点都想不到,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颜冉故作生气的说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你......”温良气的差点跳起来,这分明就是在耍自己,他看到颜冉那张明知故问的脸,很想一拳打上去。

    “开个玩笑,温总旗千万别在意。”颜冉宽言到,温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还是气不过,愤愤的转过头去。

    “温总旗觉得我的分开行动的计划如何?”颜冉问道,温良没有说话,他心里很乐意,只不过刚才的事情确实令他心里不舒服,他很愿意分开来行动,一方面他很想摆脱这个怪人,另一方面他也想找到那个黑衣人,问个明白。

    “要是没有异议的话,就这么定了,我晚上就住在户部了。”颜冉说完看着温良,温良还是没有说话。

    “顺便说一句,我也没家室。”

    温良在拜别颜冉之后,骑着马在大时雍坊没有头绪的胡乱搜索着,夜色慢慢降临,行人也少了许多,看到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来。道路一旁不时飘来蟋蟀的叫声,马儿低着头往前走去。

    他骑着马慢慢走着,马走的很慢,似乎也是不知道该去何处。温良总感觉有人盯着他,回头看了几次,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他觉得自己精神已经错乱了,这种草木皆兵的情绪让他烦闷。他路过一家小店的时候,突然想到马应该也疲累了,于是下了马,朝那家小店走去,把马交给了店门口的伙计,吩咐喂一些上等的草料,再饮一些清水,随后就进了店里,要了些吃食,静静地吃着。

    这时,门口走来一个姑娘,年龄不大,青涩的脸庞很小,就像是一朵没有盛开的荷花骨朵,很是迷人。穿着鹅黄束裙,白色的轻纱短袍,粉色的束带在腰间挽了个花结。径直往温良这边走过来。温良疑惑地看着这位姑娘,那名女子走到温良身边坐了下来,温良有些狐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你是官家吗?”声音甜美。

    温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看了自己的官服,回答说道:“嗯,是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那名女子一把抓住了他的牙牌,翻过来看了看,急切的问道:“你是总旗啊,官应该不小吧,是几品?”

    温良被这突入奇来的动作给吓到了,他本能地想推开眼前这个无理的人,当他看到紧紧捏着自己牙牌的那只粉嫩的手时,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那双手像温玉一般,比他见到的那些握兵器的糙手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他又抬眼看那张脸,那双期待的眼神更显娇柔。他觉得喉咙发干,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突然想到这女子问自己的官职是不是想诉什么冤情,毕竟这世道徇私舞弊的官僚太多了。

    “锦衣卫指挥总旗,正七品。”声音有些发干,都有些不像他的声音了。

    姑娘有些失望,收回了那只捏着温良牙牌的手,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她淡淡的说道:“啊,才七品啊......”

    温良有些不悦,这女子说话未免太过讽刺,他越发觉得这人是来伸冤的,只是自己没时间帮他做主,自己堂堂正七品锦衣卫指挥总旗,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嘲讽,他说道:“你这姑娘,好生无理。”

    那名姑娘看到这番情景有些不知所措,她慌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不要见怪。”说完看着温良,随即又笑着对温良说:“我叫奈雪,那个,官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爹爹的阵营。”

    温良眉头皱了一下,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这女子想要干什么了。

    “爹爹在做一件事情,我想要帮他,这样就能完成任务了,他也就能带我回家了。”

    “拉邦结党。”温良心里想着。

    “爹爹说我的家乡很美,有雪山,我没见过,很想去。你也是官员,你要是能加入那就太好了。”

    “你爹爹什么官职?”他需要弄清此人属于朝廷哪一派的。结党的事情自己没兴趣,但是他很想知道此人爹爹到底是谁。

    “不知道。”奈雪淡淡的说道。

    温良情绪到了顶点,他对这个名叫奈雪的自来熟女子很是生气,他不耐烦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不想帮你,更不想加入什么阵营,我还有要事在身,天色也不早了,快要夜禁了,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奈雪似乎有些失落,她不安的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想帮爹爹做些事情。”

    “你都不知道你爹爹什么官职,你就不要在这里瞎添乱了。”

    “我只想早点回家,爹爹也很想回家。我想看雪山,那一定很美。”

    温良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不过还挺孝顺的,她爹爹是谁这时温良已经完全没有兴趣知道了。‘奈雪’,好奇怪的名字,他家里有雪山,应该住在很远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突然觉得京城确实不太适合她这样的人生活。

    “你家住的离这里远吗?”

    “很远。”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仿佛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

    奈雪似乎知道这人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了,她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店里,不时留恋的回头看了几眼。

    温良不想理会她,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温良没了食欲,他看到外面漆黑一片,似乎是隐藏罪孽的绝佳去处。他突然有种想送这名女子回家的冲动。但是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他急匆匆的吃了点东西,就向外面走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夜禁的暮鼓响起,此时的街上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