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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岁月动荡,亦当安好

    这日,景云回来时的脸色特别难看,不论松萝怎么逗,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藏在山洞不是长久之计,我这手也可以使上七八分力气了,不如明天就上去找个像样的地方落脚吧。”

    景云闻言抬眼望着她,第一次,他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景云把松萝带去了竹林深处,那儿搭建了一间简单的草屋,围起了一个简单的院子,说是院子,不过就是几根篱笆养了几只瘸脚山鸡。松萝惊喜万分,景云微展眉心,然而他的忧心和眉开眼笑的松萝依旧是截然两幅光景。

    “景云!这是你建的吗?好厉害!”松萝开心得似三月的桃花,单纯灿烂,“回头啊,咱们去镇子上置办些床褥衣……”

    “我去就行了!”听闻松萝说要去镇上采买,景云脱口打断了她,那是他们相识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我的意思是……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伤势未愈……别奔……”

    我虽是一缕青烟,也知道景云这话很是不妥。松萝也瞬间凝下了神色,“发生什么了?”

    “没……”

    “发生什么了!松雪还是雪策门?”

    景云被她抓着,双手垂在两侧,显得十分苍白,泪水渐渐从嗓子眼漫到了眼眶,“是师兄……是师兄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松萝万分激动,不停地摇晃着景云,似是希望能摇出另一个回答,竹林中回荡着她悠长入骨的哀泣,直到松萝精疲力尽,景云才托着虚弱的松萝入了屋。

    松萝躺在床上,痴痴地望着头顶的蓬草,絮絮地说着些过往,声息虚浮,却幽幽不绝,像是人们隔着黄泉给亲人吟唱的安魂曲,断断续续,绵绵悠长,仿佛要唱到奈何桥的那头,送过忘川,许下一世的尘缘。

    “师兄带我们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少年模样,稚气未褪,却偏是要和镇子上的地主争出个长短。”说着松萝眼前竟是显出了一个蓝服少年,目若星辰,眉似远山,剑未出鞘,横持胸前,护着两个小姑娘。

    我一个激灵,听闻只有将死之人能见“平生境”,难道松萝命绝于此?我看看范无救,他对此毫无反应……我又看了看周围,并未见引魂使踪迹,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见“平生境”中,少年憋出一腔子“老气”道,“她二人年幼体弱,手不能抬肩不能抗的,您何苦要她们回去浪费口粮呢。”

    “你管得着嘛,老子买回去当丫头,长大了还能做个小妾,”那地主肥头大耳,言语间透着一股子油腻劲儿,说起话来好不淫邪,“不好用,还能卖去青月楼,稳赚的买卖,你管得着嘛,滚滚滚!”

    “那便由不得你了!”闻言,少年拔剑起势,挑剑隔开距离,“雪策门看上的人,谁也抢不走!”

    “那是祁师兄此生唯一一次用雪策门的名头唬人,前一日他还受了师父惩戒,若是真打起来,怕是讨不到便宜。”松萝望着平生境轻笑,可惜景云看不见,松萝的痴笑在景云看来许是伤心所致。

    那也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平生境除了将死之人能见,相思入骨亦可见。

    景云扶着松萝到了雪策峰下的云水镇,城楼上的尸体早已被雪策门安葬,但行人见到身着雪策门服饰的松萝,免不了想起那几日曝尸城楼的场景。

    “活该!雪策门给皇帝当了这么多年走狗,当有此报应!”

    “是啊是啊,听说雪策门门主也遭了报应呢!如今的门主是个黄毛丫头呢!”

    “话不能这么说,那人可是雪策门的大弟子,平日帮咱镇子赶走了不少悍匪盗贼呢!”

    “是啊,太惨了,那日祁少侠雪白的衣衫,生生是被自己血染得鲜红!”

    “听闻雪策营因为祁少侠之事,与朝廷闹翻了呢,不知到时会不会又打到镇上来!”

    “不会吧,朝廷不会轻易扰民吧……”

    “不会?哼,当今朝廷,除了勤政爱民,有什么不会的,且等着吧!”

    ……

    “我们回去吧。”景云托着松萝将欲离开,松萝却被一孩童拉住。

    “姐姐,你和祁哥哥穿一样的衣服,你认识祁哥哥吗?你能不能把这个带给他,那天他没拿稳,从城楼上掉下来了!”松萝看着孩童手中拖着的长剑,接过剑的双手控不住地抖,泪水失控。风骤雪急,一雪策女子跪在一孩童面前,抱着祁礼的长剑在大街上失声痛哭,身后的少年在她身侧挡着风雪,三人之外,再无旁人,有人远远探望,见是雪策女子,便转身绕行。

    孩童见松萝痛哭不止,便伸手摸着她的头顶,“姐姐不哭了,你是不是想祁哥哥了,那天他睡着了,几个姐姐带他回雪策峰睡觉了,你如果想他,回家找他就可以了。我娘说,好孩子要记得早些回……”话未说完,孩童已被她母亲一把抱走,藏在怀中,景云转过身,将那母亲恐慌而冷漠的背影挡在身后。

    而那日,景云和松萝在雪策门外跪了一宿,大雪几乎将他俩埋成了雪人,后来景云和雪策门的人动起了手,景云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松萝劝下景云,二人回来竹林草屋。

    “松雪素来与师兄亲厚,定会厚待他的,你不必懊恼。”

    景云沉默不语,不愿松萝安慰他,明明承受着失亲之痛的是她自己,他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松萝,总是在他面前竖起盾墙的样子,像是总有人提着她的脊梁骨,逼着她收住那些泪水。有时他甚至会想,是不是只有他离开,她才可以尽情地哭一场。

    几日之后,景云向松萝求了祁礼的剑,松萝借此逼着景云行了拜师礼,二人算是正式结为师徒。

    授剑那日,松萝抱着师兄的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了两遍,许是想到祁礼特立独行的作风,松萝嘴角勾着笑,情态更像是在念想往事。雪策门修的是枪法,其目的是为了行军御敌,而师兄素来练剑,怕是从未打算加入雪策营,为朝廷征战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