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市职业高级中学（一）
浴室里，一片白蒙蒙的蒸汽里，温热的流水正在肆意流淌。
被水汽封锁住的镜面，再也照不见这小小天地间的任何一点事物。
回想起这两个星期，李葱莲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大起大落。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你可以幸运地得到它的眷顾，让人误以为自己即为天选。而这样的美事，又总会被突然地夺走。
人们所认为的阴沟里翻船，其实，早就由命运在暗中悄悄地定好了价码。只是乱花迷人眼，行人不自知罢也。
“呼——”李葱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温热的水流里，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都在流泪，幸好，身边有人陪她。
洗发露在头顶上打出了浓密的一周泡泡，那些飞溅在脸上的沫子，被泪轻轻地推开。
当终于可以从沉闷而麻木的工作中摆脱出来，在几乎是无限的放松中，几天来积压的苦恼才得以释放。
在几年前，李葱莲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特别喜欢一部叫《芈月传》的电视剧，剧中，女主被赶出来又得到接济泡在热水桶的时候，李只觉得她好美。
现在，她才算是对那种感觉有了切身体会。不论在哪个季节，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都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好事。
“二娇，我用了那个粉色瓶子里的洗发水和那个紫色的沐浴露。”洗完澡的李葱莲穿好衣服，用白浴巾包裹着脑袋走了出来。
长头发，护理起来都是件令人疲惫的活事，及拉着拖鞋的李葱莲一边擦头发，一边来到冯二娇身边，坐下。
冯正在看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文档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令人头疼。
“没事，我平时里用的就是那两个。刚才我给你洗了点水果，快吃吧。”
放在鼠标上的手微微一抬，把装有菠萝的盘子和盛着枇杷的果篮推到了李葱莲的近前。
“等我几分钟，我们马上去吃饭。”
李葱莲坐在冯二娇的身边，穿着她的衣服，剥开枇杷，弹入嘴中，酸酸甜甜的味道真是令人口中生津。
同时，李也算是体会到了冯的生活。以前，不论是在天市还是沙河，她都从来没想过一次性吃两种水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办公。
羡慕，有点嫉妒，恨不起来，李葱莲身子微微向前，开口询问冯：“能给我看看吗？”
冯二娇把自己的电脑推了过去，李葱莲开始念上面的字：
“儿童心理学……这不和我们当时学的一样的么？”
“对吖，不过比以前要困难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
“一点点！”冯二娇把自己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摆在眼前，掐成很小很小的一条缝，比给李葱莲看。
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弟弟怎么样？”吃完水果心情不错的冯二娇向李葱莲询问。
“他啊？像个皮猴子一样的摔断了腿，正打着石膏呢。”李葱莲把吃完的枇杷皮丢进垃圾桶，随手抽起茶几上的餐巾纸擦手。
“啊？那他中考之前好得了吗？”
“不知道……”
“哎……这真是，我不该问的。”冯二娇将电脑关机，“走吧，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嗯。”
两个人一起，出门。新都人吃饭的时间不算早。到晚上八点，那些好吃的馆子该排队还是要排队。
走在大街上，一对好姐妹欣赏着大街上的漂亮街景。在温柔的黄白色灯光下，新都的夜正缓解着工作学习一整天的人的疲劳。
新开张的蛋糕店专门买着提拉米苏，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正在购买奶茶，台阶下，有人正架着手机开直播卖唱。
五颜六色的虹光穿梭在一块又一块的玻璃上，跃动的形状在漆黑的夜幕下耀眼夺目。车水马龙的喧闹，人来人往的热闹，动感音乐的欢闹，一种没来由的欢喜，酝酿在人们心中。
李葱莲和冯二娇一起，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小店。
一进去，收银台前，便是一座水池。池中无水，只有些许干冰和形状各异的奇石。红绿两色的灯光透过纱一般的雾气，营造出一种玄幻氛围。
似乎走进了一个钟乳石窟，有人为制造的泉水和小桥，自然和人类，被摆在了永恒的对立面，鬼斧神工和巧夺天工，针锋相对。
再往里走，座位被放置在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阁里。李葱莲忽然想起来自己老家那两百年前的古床，现在已经腐烂的不成模样，睡在上面吱吱呀呀。
在她旁边，冯二娇说像《牡丹亭》。
小店正翻台，两女在门口等待。亲切的女服务员为她们拿来了砂糖橘。现在，似乎，在商场的餐厅里，四季都在供应桔子这种水果，都让人不知道它原本是属于春夏秋冬，哪一位帝王的宠妃了。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这家店好吃，信我，况且等不了多久的。”冯二娇拿出手机看。
李葱莲吃着手中的砂糖橘，把橘子皮捏在手心里。
“诶，服务员，吃完的皮丢哪？”
“哦！您就放在您身后的栏杆上吧，我等下来收。”
李葱莲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轻巧的皮屑放在栏杆上，尽管已经足够小心，可还是有掉下来的调皮鬼。
见在地上躺着的它们实在扎眼，李葱莲又捡了起来，捏在手里。
好在，没多久，刚刚打过招呼的服务员就给她端来了一个垃圾桶，李葱莲把这些淘气的安置在里面。
掌心黏糊糊的，倒也的确，刚才，吃在嘴里的橘子是甜丝丝的。糖分如果能够不使人长胖，李葱莲觉得会有人把它当盐去使用。
枯坐的时间是漫长的，李葱莲看看冯二娇，后者正身处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手机屏幕上发出的荧光似乎把她的灵魂给吸了进去。她聚精会神地顶着那小小的一方，打字的两个大拇指正在其上，游走如飞。
都说，手机拉远了朋友之间的距离。而李葱莲觉着，大家只是没什么好聊的，又不想没话找话去说。
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里，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追逐这些讯息。在五千年前，那些穿着兽皮的先祖在篝火旁围炉夜话，说着那些因为缺少认知而误认成的神迹，大多，也不过如此。
李葱莲也看起手机，刷刷抖音快手，逛逛微博，看看b站，再不觉枯燥。这年头，新奇的东西总是多的。
在李的身边，冯二娇没做这些，她正在和周紫丁聊天，对方回应他了。
“什么事？”
“最近，看饮墨阁都没开门，想喝你周老板调制的酒了。”
“最近有事在忙，人不在饮墨阁。如果你想喝的话，可以来十里海棠上的乐土酒吧，我在那里兼职。”
“怎么不呆在自己的小店里？”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对方再没回复冯二娇的消息。
“或许是在忙吧……”
估摸着时间，那些酒吧夜店这时候也该上客了。冯二娇关掉微信。虽然她能够理解，但在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两位美女，位置已经空出来了。”
跟在女服务员的身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小桌前落座。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包间。
在这家小店，只有包间，所有的座位都被安置在了里面。
其实，说是包间也并不准确。在这里，包间只是被用木制的栏杆与梁柱分隔开来，透过那些雕花纹饰，也能够看见其他顾客。自然也不隔音。
在这里，没有商务上面的饭局，倒有许多老太太带着老头子或者是女儿、儿子、女婿、媳妇来吃饭，他们点上一锅炖汤，边吃边聊，再搭配上一壶清茶，往往要吃上一个小时。
在热腾腾的雾气当中，褪去白日浮躁的夜晚伙同着人间烟火，安抚着浮世心灵。
这样的日子，有些人只能过一次，有些人仿佛永远也过不完。李葱莲坐在包间里，旁边，还摆了三张和她们一样的小桌。
是正在热恋的办公室男女，是温馨的一家三口，是带孩子的两位妈妈。
在包间对面的另一个只够容纳一桌客人的小间中，老头和老太太正在吃饭。老头似乎喝高了，面颊红润，一只大手在身前向左扒拉，向右扒拉。似乎，属于他的江山依旧，美人依旧。
李葱莲忘了那晚吃过的饭菜是什么滋味了。只记得她和冯二娇说说笑笑的。
她们聊起过往，那时，不太年幼又不太成熟的同学们，现在回想：又爱又憎，又哭又笑。做着最不知天高地厚的梦；上演一段又一段的“宫斗戏码”；真伤心的总自闭，假伤心的很爱哭；有被戏精附体的妖怪，有爱逞风流的出头鸟……
真快乐、假开心、真痛苦、假悲情……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论都可以找到支撑和反驳。
在学校里，老师牌成功学才最受欢迎，读书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唯一出路，广受好评。
“还记不记得飞猪？”
“记得记得。”李葱莲用筷子指着身前，对于这对男女，她的印象还算深刻。
现在，再回忆起自己的学校生活，李葱莲总是更能想起来那些玩的开的，而不是那些学习好的。
回想，三年前，李葱莲还在天市，天市职业高级中学，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两个当时谈恋爱，谈的轰轰烈烈的，现在还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我前几天还问xyf，她跟我说她已经满二十岁，想领证了。”
在称呼同学时，冯二娇、李葱莲包括和她们一起的其他同学，都喜欢用拼音的首字母代替。
“猪猪还没吧？”
“没呢，让她想去吧！”
之后，她们又说起那道穿行于楼道中的身影，学前教育班的女孩，兴致勃勃地冲向另一个楼层，来到旅游班的门口，默默等候。
老师是管不住的，叫家长是管不住的，任何事物都是管不住的——哪有什么能管住青春之爱的东西呢？
在石楠花开的季节里，在不怎么好闻的味道中，年轻的恋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对方的体香。
不需要遮遮掩掩，这对任由别人叫他们“飞猪”这个CP名的CP在同学里玩的很开。
猪猪阳光开朗，当他到李葱莲和冯二娇她们班来的时候，也总和其她女生说说笑笑。
在难得的闲暇里面，大家一起出去玩，去吃饭，去组团本玩剧本杀，跑到恐怖的密室逃脱，跑到不被允许未成年的酒吧里。
回忆起这样的时刻，总让人满面红光。
“服务员，结账。”
“好。”
“常爹爹总喜欢说xyf去找油漆班里的男的谈朋友！”
“油漆班！哈哈哈哈……”李葱莲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们的美术老师批评飞飞的模样，说他男友是汽修班的，还把汽修班说成是“油漆班”。
其实，猪猪是和汽修班同一楼层的旅游班里的学生。一群吱吱呀呀的女孩子不敢当面嘲笑老师，把这些笑料在私底下疯传开来。
结账，离开，李葱莲和冯二娇坐上了回去的出租车。
车上，她们意犹未尽地叭叭了一路。两女下车，走在路上，互相搀扶。自娱自乐的她们像两只被蒸熟的活虾，在大街上疯笑，笑得直不起腰。
被水汽封锁住的镜面，再也照不见这小小天地间的任何一点事物。
回想起这两个星期，李葱莲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大起大落。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你可以幸运地得到它的眷顾，让人误以为自己即为天选。而这样的美事，又总会被突然地夺走。
人们所认为的阴沟里翻船，其实，早就由命运在暗中悄悄地定好了价码。只是乱花迷人眼，行人不自知罢也。
“呼——”李葱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温热的水流里，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都在流泪，幸好，身边有人陪她。
洗发露在头顶上打出了浓密的一周泡泡，那些飞溅在脸上的沫子，被泪轻轻地推开。
当终于可以从沉闷而麻木的工作中摆脱出来，在几乎是无限的放松中，几天来积压的苦恼才得以释放。
在几年前，李葱莲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特别喜欢一部叫《芈月传》的电视剧，剧中，女主被赶出来又得到接济泡在热水桶的时候，李只觉得她好美。
现在，她才算是对那种感觉有了切身体会。不论在哪个季节，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都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好事。
“二娇，我用了那个粉色瓶子里的洗发水和那个紫色的沐浴露。”洗完澡的李葱莲穿好衣服，用白浴巾包裹着脑袋走了出来。
长头发，护理起来都是件令人疲惫的活事，及拉着拖鞋的李葱莲一边擦头发，一边来到冯二娇身边，坐下。
冯正在看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文档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令人头疼。
“没事，我平时里用的就是那两个。刚才我给你洗了点水果，快吃吧。”
放在鼠标上的手微微一抬，把装有菠萝的盘子和盛着枇杷的果篮推到了李葱莲的近前。
“等我几分钟，我们马上去吃饭。”
李葱莲坐在冯二娇的身边，穿着她的衣服，剥开枇杷，弹入嘴中，酸酸甜甜的味道真是令人口中生津。
同时，李也算是体会到了冯的生活。以前，不论是在天市还是沙河，她都从来没想过一次性吃两种水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办公。
羡慕，有点嫉妒，恨不起来，李葱莲身子微微向前，开口询问冯：“能给我看看吗？”
冯二娇把自己的电脑推了过去，李葱莲开始念上面的字：
“儿童心理学……这不和我们当时学的一样的么？”
“对吖，不过比以前要困难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
“一点点！”冯二娇把自己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摆在眼前，掐成很小很小的一条缝，比给李葱莲看。
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弟弟怎么样？”吃完水果心情不错的冯二娇向李葱莲询问。
“他啊？像个皮猴子一样的摔断了腿，正打着石膏呢。”李葱莲把吃完的枇杷皮丢进垃圾桶，随手抽起茶几上的餐巾纸擦手。
“啊？那他中考之前好得了吗？”
“不知道……”
“哎……这真是，我不该问的。”冯二娇将电脑关机，“走吧，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嗯。”
两个人一起，出门。新都人吃饭的时间不算早。到晚上八点，那些好吃的馆子该排队还是要排队。
走在大街上，一对好姐妹欣赏着大街上的漂亮街景。在温柔的黄白色灯光下，新都的夜正缓解着工作学习一整天的人的疲劳。
新开张的蛋糕店专门买着提拉米苏，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正在购买奶茶，台阶下，有人正架着手机开直播卖唱。
五颜六色的虹光穿梭在一块又一块的玻璃上，跃动的形状在漆黑的夜幕下耀眼夺目。车水马龙的喧闹，人来人往的热闹，动感音乐的欢闹，一种没来由的欢喜，酝酿在人们心中。
李葱莲和冯二娇一起，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小店。
一进去，收银台前，便是一座水池。池中无水，只有些许干冰和形状各异的奇石。红绿两色的灯光透过纱一般的雾气，营造出一种玄幻氛围。
似乎走进了一个钟乳石窟，有人为制造的泉水和小桥，自然和人类，被摆在了永恒的对立面，鬼斧神工和巧夺天工，针锋相对。
再往里走，座位被放置在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阁里。李葱莲忽然想起来自己老家那两百年前的古床，现在已经腐烂的不成模样，睡在上面吱吱呀呀。
在她旁边，冯二娇说像《牡丹亭》。
小店正翻台，两女在门口等待。亲切的女服务员为她们拿来了砂糖橘。现在，似乎，在商场的餐厅里，四季都在供应桔子这种水果，都让人不知道它原本是属于春夏秋冬，哪一位帝王的宠妃了。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这家店好吃，信我，况且等不了多久的。”冯二娇拿出手机看。
李葱莲吃着手中的砂糖橘，把橘子皮捏在手心里。
“诶，服务员，吃完的皮丢哪？”
“哦！您就放在您身后的栏杆上吧，我等下来收。”
李葱莲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轻巧的皮屑放在栏杆上，尽管已经足够小心，可还是有掉下来的调皮鬼。
见在地上躺着的它们实在扎眼，李葱莲又捡了起来，捏在手里。
好在，没多久，刚刚打过招呼的服务员就给她端来了一个垃圾桶，李葱莲把这些淘气的安置在里面。
掌心黏糊糊的，倒也的确，刚才，吃在嘴里的橘子是甜丝丝的。糖分如果能够不使人长胖，李葱莲觉得会有人把它当盐去使用。
枯坐的时间是漫长的，李葱莲看看冯二娇，后者正身处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手机屏幕上发出的荧光似乎把她的灵魂给吸了进去。她聚精会神地顶着那小小的一方，打字的两个大拇指正在其上，游走如飞。
都说，手机拉远了朋友之间的距离。而李葱莲觉着，大家只是没什么好聊的，又不想没话找话去说。
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里，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追逐这些讯息。在五千年前，那些穿着兽皮的先祖在篝火旁围炉夜话，说着那些因为缺少认知而误认成的神迹，大多，也不过如此。
李葱莲也看起手机，刷刷抖音快手，逛逛微博，看看b站，再不觉枯燥。这年头，新奇的东西总是多的。
在李的身边，冯二娇没做这些，她正在和周紫丁聊天，对方回应他了。
“什么事？”
“最近，看饮墨阁都没开门，想喝你周老板调制的酒了。”
“最近有事在忙，人不在饮墨阁。如果你想喝的话，可以来十里海棠上的乐土酒吧，我在那里兼职。”
“怎么不呆在自己的小店里？”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对方再没回复冯二娇的消息。
“或许是在忙吧……”
估摸着时间，那些酒吧夜店这时候也该上客了。冯二娇关掉微信。虽然她能够理解，但在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两位美女，位置已经空出来了。”
跟在女服务员的身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小桌前落座。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包间。
在这家小店，只有包间，所有的座位都被安置在了里面。
其实，说是包间也并不准确。在这里，包间只是被用木制的栏杆与梁柱分隔开来，透过那些雕花纹饰，也能够看见其他顾客。自然也不隔音。
在这里，没有商务上面的饭局，倒有许多老太太带着老头子或者是女儿、儿子、女婿、媳妇来吃饭，他们点上一锅炖汤，边吃边聊，再搭配上一壶清茶，往往要吃上一个小时。
在热腾腾的雾气当中，褪去白日浮躁的夜晚伙同着人间烟火，安抚着浮世心灵。
这样的日子，有些人只能过一次，有些人仿佛永远也过不完。李葱莲坐在包间里，旁边，还摆了三张和她们一样的小桌。
是正在热恋的办公室男女，是温馨的一家三口，是带孩子的两位妈妈。
在包间对面的另一个只够容纳一桌客人的小间中，老头和老太太正在吃饭。老头似乎喝高了，面颊红润，一只大手在身前向左扒拉，向右扒拉。似乎，属于他的江山依旧，美人依旧。
李葱莲忘了那晚吃过的饭菜是什么滋味了。只记得她和冯二娇说说笑笑的。
她们聊起过往，那时，不太年幼又不太成熟的同学们，现在回想：又爱又憎，又哭又笑。做着最不知天高地厚的梦；上演一段又一段的“宫斗戏码”；真伤心的总自闭，假伤心的很爱哭；有被戏精附体的妖怪，有爱逞风流的出头鸟……
真快乐、假开心、真痛苦、假悲情……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论都可以找到支撑和反驳。
在学校里，老师牌成功学才最受欢迎，读书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唯一出路，广受好评。
“还记不记得飞猪？”
“记得记得。”李葱莲用筷子指着身前，对于这对男女，她的印象还算深刻。
现在，再回忆起自己的学校生活，李葱莲总是更能想起来那些玩的开的，而不是那些学习好的。
回想，三年前，李葱莲还在天市，天市职业高级中学，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两个当时谈恋爱，谈的轰轰烈烈的，现在还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我前几天还问xyf，她跟我说她已经满二十岁，想领证了。”
在称呼同学时，冯二娇、李葱莲包括和她们一起的其他同学，都喜欢用拼音的首字母代替。
“猪猪还没吧？”
“没呢，让她想去吧！”
之后，她们又说起那道穿行于楼道中的身影，学前教育班的女孩，兴致勃勃地冲向另一个楼层，来到旅游班的门口，默默等候。
老师是管不住的，叫家长是管不住的，任何事物都是管不住的——哪有什么能管住青春之爱的东西呢？
在石楠花开的季节里，在不怎么好闻的味道中，年轻的恋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对方的体香。
不需要遮遮掩掩，这对任由别人叫他们“飞猪”这个CP名的CP在同学里玩的很开。
猪猪阳光开朗，当他到李葱莲和冯二娇她们班来的时候，也总和其她女生说说笑笑。
在难得的闲暇里面，大家一起出去玩，去吃饭，去组团本玩剧本杀，跑到恐怖的密室逃脱，跑到不被允许未成年的酒吧里。
回忆起这样的时刻，总让人满面红光。
“服务员，结账。”
“好。”
“常爹爹总喜欢说xyf去找油漆班里的男的谈朋友！”
“油漆班！哈哈哈哈……”李葱莲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们的美术老师批评飞飞的模样，说他男友是汽修班的，还把汽修班说成是“油漆班”。
其实，猪猪是和汽修班同一楼层的旅游班里的学生。一群吱吱呀呀的女孩子不敢当面嘲笑老师，把这些笑料在私底下疯传开来。
结账，离开，李葱莲和冯二娇坐上了回去的出租车。
车上，她们意犹未尽地叭叭了一路。两女下车，走在路上，互相搀扶。自娱自乐的她们像两只被蒸熟的活虾，在大街上疯笑，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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