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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上回风波后,李府大门紧闭不接任何外客,山阴县令着实被当地民风吓了一阵,上书请罪辞官回乡养病,将官府大小事物一概交由主簿,那主簿处理惯了琐碎细务,遇到了大事还是颠巴颠巴的上门请示县令,县令躺在床上,头上贴着面巾,气若游丝地嘱咐道:“你所谓的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小小的县衙能有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在李府,那里可住着一位活祖宗啊!”

    主簿连去了几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复,刚开始还恭待命,后听得烦了,心里窃笑县令。笑归笑,对李宏主簿还是得上些心,隔三差五必上门问安,实际上是监视。李宏心知肚明,吩咐下人就回府中一切都好,不劳费心,几次都给他挡了回去。那主簿虽吃了几回闭门羹,却也得小心行事,心想可不能步县令的后尘,还是差了几个衙役暗中监视李府动静。

    就在双方紧张二十余日后,朝廷来了诏书,李宏赐爵关内侯,迁往青州高唐,旨到即行,山阴县令调往他县,县令一职暂由主簿代行,以待新官上任。

    县令接到诏书,病竟骤然消退,高呼‘万岁’,而后先撇了家小先行离开山阴,留下家眷收拾停当再赶往辖区。

    李宏接了诏书,又惊又喜,忙谢了天子洪恩,赶紧命人打理行装,准备前往高唐会见母兄李宣。府中贵重之物被查抄后发卖了,归还的可以说是一座空宅,没甚东西可收拾,用了半日办备好行装准备出发。

    临出发李宏猛然想起该知会高母和师傅裴免一声,于是到县衙拜会主簿,讲明来意。李宏前往高唐,朝廷没有派人来,理应由本县兵丁护送,诏书说的清楚让李宏旨到即行,要是中间因为耽搁出了什么乱子岂不是……

    主簿想到这眉头一紧,李宏看出了他的为难,说道:“按理说王命不可拖延,我该即可动身,但此间我有一二故交实难割舍,还望主簿行个方便,李宏感激不尽!”

    那主簿就是本县人,对李宏心里还有些敬畏,略加思索后眼珠子一转,说道:“君侯说的哪里话,想当年要是没您,我,还有我一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这事我都不给你通融,莫说当地百姓,就是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陛下诏书上说的明白,让您旨到即行,可再快你也得收拾点衣物盘缠备着点路上用不是,这诏书昨日才到,您家业这么大,没个三五日也打点不好啊,这样,您尽管收拾,我再给您派几个人手,您早点收拾好也好早些日程,您说是吧!?”

    主簿此话明显是给开后门,李宏心中大喜,忙谢道:“多谢主簿宽容,李宏确实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二人你谢我辞,几番言语过后渐无话讲,于是不断有县吏来找主簿,李宏眼明手快便起身告辞,主簿也不多留,差了两个衙役随李宏回府以供驱使。

    李宏辞了主簿回府也不敢耽搁,当日便去辞别高母,高母十分不舍,拉着李宏叙了半日的话,又留着用了晚饭,时至日落才依依不舍放李宏回去。

    拜别高母后第二日,李宏携了姚滢,后跟着两个衙役,一大早便去拜会师傅裴免。

    裴免晚年喜静,将家置在山阴远郊一处村落当中,村落极小,仅十来户人家。裴家山环水绕,庭前种竹,庭中尽是些花花草草,原先庭中光阔无物,自裴免绝了授徒的心思后,其妻便在庭中种下些花草,前庭后院,春夏拾掇花草,秋冬忙碌农活。

    李宏去的极早,裴妻早在庭中打理花草,裴免则喜在清晨到山间漫步。李宏刚到径直见了裴妻,行了礼后被裴妻引至屋中叙话,另两个衙役则侯在门外。

    裴妻率先开口道:“这次大赦,你恩荣在列,我跟你师傅知道后很是欢喜,原本想等你回了山阴便去探望你,送些衣物酒食,不想这山阴县令忒不知趣,竟差人围了你的宅院,不许旁人探望,这不惹恼了一众人等,这才闹了县衙。朝廷也真是,为国为民的反挨了重罪,这不是寒了志在报国人的心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李宏干犯国法在前,朝廷处置我也是应该的。”李宏缓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国法不国法,就知道有功该赏,有罪才该罚,你有功被罚,我看这国法也该改改才是,总不能为了迁就国法而冤屈了好人吧!”裴妻愤然道。

    “师娘的话有理,赏罚乃国之明宪,劝善惩恶是正理,可谁叫李宏身份特殊呢?”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皇亲国戚就该酒食肉林,纸醉金迷而不顾国家大事,朝廷出钱养着他们,国家危难的时候反要叫他们当缩头乌龟,这不是浪费国家的钱粮吗?”

    “妇道人家就知道嚼舌头,国家大事你知道些什么?”

    恰巧此时裴免漫步还家,刚进屋内便听见妻子这番话,见屋外立着两个衙役,心中明白了四五分,斥言妻子一番话。

    “是是是,我不知道国家大事,你知道,你知道还躲在这深山老林里!”

    裴免白了妻子一眼,“头发长见识短。”裴妻听了又欲与裴免争闹一番,李宏见了忙打断道:“劣徒拜见师傅,回乡许久不知早些来拜会师傅二人,还望师傅见谅!”裴免一把扶起施礼的李宏,“平安回来就好!”语罢转而对妻子道:“还在这杵着,还不快弄些饭菜来,让客人饿着肚子,这是我家的待客之道?”

    裴妻瞪了一眼道:“老东西,就你知道待客之道。”说着径往厨房走去,姚滢也起身道:“裴大娘,我来帮你。”“哎呦,不用,安心坐着带好你家小娃就好。”姚滢不顾裴妻的劝拦,抱着孩子跟裴妻一道出门,“不妨事的大娘。”裴妻一只手挽着姚滢,一只手去逗那孩子,二人齐身出了门去。

    待妻子出门后,裴免对李宏道:“回来有一段时日了?”“已经有月余了。”李宏答道。裴免“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门外,“近来府中可还安好?”“蒙恩师挂念,一切都好?”“只怕‘探望’的人多,府中粮米有些捉襟见肘吧!?”李宏嘿然一笑,“我一闲散懒人,并没什么人来探望,师傅近日如何,身体可还康健?”

    “我才是真正的闲散懒人,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僻静的很,倒是少有人来。”说着,裴免看向门外道:“我这宅子破,白日不见人来,晚上也无甚魍魉,不劳二位‘门神’费心,近来叙话吧!”

    门外两个衙役听了,知道裴免是在消遣他们,早年间也曾跟他学过武,听了这番揶揄他们的话也不恼,反好言好语道:“不敢打搅师傅师娘,我二人在门外就好,不劳师傅费心!”

    “人都来了,不打搅也打搅了。你们好歹也是吃官粮的人,平日里百姓也都‘敬’着你们呢!我小老儿怎么好让你们给我守门,他日有事只怕还得靠你们抬举呢!快些进来,这话我不想再说一遍!”见裴免脸黑着,言语中夹枪带棒,二人也不好再推辞,偷摸似的进了们,寻了个远远的位置坐下,裴免见了也不理睬,径直和李宏寒暄。

    话未说几分,忽听得后院有人舞剑,李宏问道:“师傅不是早就不收徒了吗,怎么后院还有人练剑?”

    裴免一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李宏好奇,起身便欲去一探究竟,两个衙役也随之起身,裴免见状脸一黑,眼一瞪,两个差役吓得又龟缩着坐下。

    行至后院,李宏见一女子手持一柄长剑飞舞,那剑舞得轻盈,招式练得也还有模有样,只是力道差了几分。那女子剑舞得专心,不曾注意到来人,李宏见女子婀娜的身姿卖力的挥舞着长剑,汗滴从额头渗出滑落脸颊,曼妙的身姿在剑舞中缓缓展现,不觉看的出了神。

    “看剑!”

    忽然有人一声喝道,李宏转身只见裴免舞剑刺来,李宏迅速动身躲避,裴免剑法凌厉,步步为营,李宏左挪右闪,寻了一个空隙抽身和裴免拉开距离,忽又听得一人道:“接剑!”

    李宏一把接住,定身一看原是刚才舞剑的女子,这时李宏才得以看清那女子,李宏只觉面容熟悉,来不及端详细思,裴免早已一剑劈来,李宏手中有了兵刃,心中底气增了七八分,执剑去迎。

    二人就这样在后院切磋剑法,裴免剑法高超,一柄长剑在他手中舞得出神入化,招招见奇,变化莫测,李宏剑法招式简单,明眼人一看便知实用性极强,杀招频出,竟把一旁的女子看呆了,见到精彩处忍不住叫好。

    突然,裴免一剑奇招,速度极快,李宏格挡不及剑被裴免打落,还不待李宏反应,裴免的剑已搭在李宏侧颈。

    “师傅剑法超绝,徒儿甘拜下风!”

    “哈哈哈……”裴免揽须大笑,“你剑法长进不少,这许多招式更像军人厮杀之用,想必这几年在军中也没少和人切磋!”

    “让师傅见笑了,镇北将军陈玄甲练兵有方,军中教头武艺高强,我不过同几位将士学了些皮毛。”李宏谦道。

    裴免点点头,“对了,这位王姑娘你还记得吧?”裴免手指向一旁的女子道,那女子到二人跟前,李宏端详一番后,惊道:

    “你……你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