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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岗顾名思义是座落在桃阳城东南方的一座小山岗,是该座城市天然的护卫屏障。别看它矮小不起眼,背靠的却是巍峨挺拔雄奇峻伟常年云遼雾绕的大弥山,绵亘数百里疆域辽阔福佑着齐国万千子民。端的是千峰百壑万涧争流,森林茂盛花草葳蕤四季青翠不败,飞禽走兽数之不尽托蔽衍生其间,是齐国境内颇负盛名的物华天宝的壮丽山川。

    凤猴儿纤弱的身影踩着细碎的脚步蹒跚着下了坡道右转百十米远近,早来到了那条自大弥山顷泻而下的百丈瀑布,流经东岗脚下清澈冰凉的山涧溪水的上游旁边。她选择了半埋泥沙半浸涧溪的一块长条青石板坐定,皱起眉头看着盛满在竹篮里黑压压的死乌鸦,方才的怜悯之心再次泛起。虽说她也很讨厌常栖庙前樟树上的乌鸦丑陋呱噪烦恶,午夜惊魂吵得她和猴儿们夜难安眼。但同样是老天爷赏赐的生命生灵,不该轻易的就这样擅操生杀大权结束了它们,有点像她和小猴儿们乞讨碰到过的为富不仁的恶人坏人全无善良可言。

    有轻风抚过吹乱她瀑布般披肩的长发,凤猴儿忽然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这倒不关乎气候的冷暖作剧,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思路有问题有错误。照此纵容下去岂不牵扯埋怨到了仅没有生育她们却养育着她们的“娘姐”?凤猴儿哪能为几只臭乌鸦滥用同情怪罪到既为师又为母的娘姐涂毒生灵?决不敢有决不能有这般忘恩负义之举,赶忙收摄住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已被自己唬得不寒而栗。

    等到心绪平静下来,开始有点后悔不该一个人揽下来这活,怎么地也得拉着虎猴儿来帮忙,她可从来没有干过。

    当着龙哥哥虎猴儿的面说的容易简单,那是因为每到快过年的时侯高顺大爹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带着两只活鸡两只活鸭。先关在笼子里吩咐她喂些糠菜等到除夕他会在茅草屋外宰杀,然后丟进一个大木盆里倒入烧沸的开水浸泡。捞起去毛的时侯,她会觉得有趣好玩蹲在一旁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拔弄,美其名日想要帮忙。“別动,小手烫伤手。”高顺大爹嘴里呵斥着布满沧桑的脸上却饱含着慈祥的笑容。她觉得很幸福很温馨看得很仔细,既使开膛破肚看着也不会觉得残忍。记事起便年年如是,她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要杀死它们?高顺大爹千遍一律的回答:鸡鸭原本就是人们饲养拿来享食佐缮的,这是它们天生的宿命,不然也就没有它们存在的意义。慢慢的她就𣎴问了也渐渐明白了,和猴儿们一样满怀焦切地期待着端上餐桌。

    可当她俯身从竹篮里抓起一只死乌鸦试着去扯它的黑毛时,却是异样的紧置象树生了根似的拔之不动,远不是高顺大爹那样的手到毛除熟巧快捷。她怔愣着脑海里重复浮现着高顺大爹操作的画面,惊喜的发现是缺了道沸水浸泡的过程。

    刚想通此节欣喜之余又犯了难,却教自己哪里取滚烫的热水去?娘姐既然取了它们的性命肯定是对其恨之入骨,回去现烧是不可行的了,万一惹得娘姐不高兴不痛快那就得不偿失。望着眼前叮咚哗啦流淌的溪涧泉水,她突发奇想:就用此冷水替代彼热水不知效果会如何?

    反正是无伤大雅试试又何妨?站起来脱下脚底的帆布鞋,哧的赫然踩入溪涧立觉冰凉的寒意自脚板底钻进骨膸。匆忙着草率地捡了些石块近岸浅水处围了个不起眼的小水池,然后探过竹篮把乌鸦尸倒入池中,几乎是跳上岸坐回青石板,等待着漂浮溪池打着圈圈转转的乌鸦尸被水浸湿泡涨。

    她的神情显得有点鄙夷,起初泛现的那丝同情瞬间被这番寒流苦楚折腾化作乌有。既是娘姐亲自动手杀了你们,那你们就有该死的理由该杀的罪状,仿佛为了表示对娘姐衷心的敬爱救赎方才的错误罪虊她心底暗暗啐道。龙哥哥啥时候竟然长出了喉结?应该就是这段日子,应该就是年龄在长喉咙也同样在长,正好弄干净你们拿回去煮熟让龙哥哥一囗一只吞了你们好滋补滋补。

    听娘姐说过鸡鸭是很好的滋补物,岗下祁大妈的儿媳妇生儿子坐月子时,吃的最有营养的就是天麻炖鸡肉,恐怕平常她再怎么嘴馋祁大妈也不定炖给她吃。对,等我过些时日去佟家当婢女赚了工钱,一定要多买些小鸡小鸭回来养,养大了随时捉来烹给龙哥哥和小猴儿他们吃,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非常高兴……这样想着她偷偷笑了。

    待得乌鸦沉入池底好一会儿,凤猴儿重新入水捞出抛到青石板边,不及回岸便急不可奈的抓着最后剩下的那只试了试,沮丧的发觉和没被浸泡前并无多大的区别。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揽下来的活非得完成。尽管她开始怪责虎猴儿贪嘴,也不可能食言完不成任务令龙哥哥轻视瞧不起。

    说不清是赌气还是拧拗的倔性的不服输,反正凤猴儿憋着劲正用春笋般的小手笨拙的给死乌鸦褪毛。拔到第三只的时侯,她鲜嫩白晰的小手掌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翻过来反复观看,手掌心出现片从未有过的赤紫暗红,缠杂着被遍体漆黑的乌鸦毛染传的乌黑蝎色,除却天然生成的掌纹增多了几条自己制造的勒痕,皮损肉绽几欲见血。她气苦的将手里拔脱一小撮毛的死乌鸦扔向垒建的小水池,溅得水珠花瓣四处激射一如找到宣泄胸中郁闷的缺口。

    “小妺妹……需要……帮忙吗?”不知何时她身后站立着一名锦衣白袍的小小少年,说话的语声怪音怪气生涩迟钝怯怯喏喏。凤猴儿这一惊非同小可,以她现在的武学境界竟无半分察觉,想着娘姐教导力求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觉汗颜无地。“你……你是鬼吗……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就出现在我身后?”她的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倒不是在学他,确确实实是被他惊到吓到。

    天色逐渐放明徜被迷茫雾霾笼罩,凤猴儿听过的鬼故事刹那萦绕过脑际,胆战心惊恐慌害怕自是不言而喻。“小妹妹……別害怕……我不是鬼……但我是……你相信我……决沒有故意要……惊吓你……伤害你……”他说的依然断断续续有如刚学会说话又若从别人嘴里生搬硬套偷摘过来。所幸的是他的眉梢眼角明确的显露着真诚真挚带着歉意满满,那种发自内心的诚惶诚恐的表情根本做作不来。

    “你多大了?口口声声的小妹妺叫的本姑娘心烦。”凤猴儿镇静住心神胆儿也跟着壮了起来。娘姐告诫过学艺者最忌心浮气燥,或许这个顽童就是趁那会空缝悄悄掩近才不被自己发觉。看年纪也不过十岁上下的黄口小儿,她可不愿让其占了便宜语锋带有张扬嗔怪的灼烈。

    “我……五百年……叫你小姑娘吧……但我修炼…………成人……形……恰好十年……”他似乎怕言语不慎再次吓着她,努力搜索词汇却不知初涉人间本就所知不多,这一来就更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云。凤猴儿见他洁白得过于渗白的脸上浅浅泛起红晕,窘迫得不知所措的憨态可鞠不由抿嘴而笑,一时没细心理解品辨出他表达的本来意思含义。

    “哼,比我还小着一岁敢称呼我做小妹妺小姑娘。你安的什么心要占本姑娘的便宜?若不是看你年少无知无意冒犯,今天非打你个屁股开花,叫你偿偿姑娘的历害。你刚才问什么要不要帮忙?若有本亊清理掉这些死乌鸦鬼鸟毛,本姑娘一高兴或许认你做个小弟。”她越说越盛气凌人,摆出以前仗着有龙哥哥撑腰在别的乞儿面前的傲娇姿态,更像是在模仿娘姐的风范派头。

    白衣少年纤尘不染,白净俊俏的模样使人不免怀疑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若遇上精明的年长者,天方拂晓便在这荒山野岗里出现稍加留神或能揭穿他的身份。可惜凤猴儿见识倘浅阅历不足,十年乞讨生涯习惯于遇到衣着华饰之人便不敢仰视尽顾低头乞讨。若是良善之辈会赏赐些散碎钱银,仗势仗富者轻则漫骂重则踢打,更有甚者会纵狗咬人嘻戏寻乐。

    凤猴儿此刻敢大胆的对锦衣华服的白衣小少年殴指气使,一者他只是个年幼于她的孩童并不放在眼里,二者受到他突然现身的惊吓强势撑持着想要挽回丟失的颜面。白衣少年对她的话有些不太明白,但凤猴儿说话时眼角瞟了一眼剩下的死乌鸦,大约便猜懂了她的意思。他躲在灌木丛里偷偷观察过许久,诚心想帮她的忙讨她的欢心和她交朋友,因为她是他涉足人世间接触认识到的第一人。

    “剥皮……刮毛……是我们家族……生存的基本技能……”短暂的交流仿佛消除了无限的紧张,断续里条理却明朗了许多,落进凤猴儿耳里已不怎么费解。白衣少年边说边做,拎起一只死乌鸦果然是信手拈来指到毛脱,手法熟练的程度迅捷的比之高顺大爹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凤猴儿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喉管内兀自有声波蠢动却再也发不出来,眼见白衣小少年又换过了一只。“熟能……生巧……罢了。”至于原因他此刻隐瞒着还不想透露。“乌鸦肉馊……味道不美……”仿佛担心对方打破沙锅问到底,巧妙的叉开话题。

    “是吗,你食过乌鸦肉?对了,你家住哪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有些问题是经不住好奇非问不可,并不是凤猴儿持有怀疑。还是躲不开的来了,白衣少年无奈的含糊着避重就轻。“我吃……家住后面山里……不常出来……、”

    凤猴儿沉默地想了想。“哦,你家是猎户?”猎户?白衣少年家族以措食野兽为生,勉强应之也无不可。“嗯”声后再不搭腔专心致志清理乌鸦。之所以有所避讳闪烁其词,是因为他正在运用仙幻玄术剔羽剪毛,担心时刻久后功力不纯破功泄底难免尴尬。而凤猴儿看不见真相,也是他使了障眼法。

    很快就剩下最后的一只。这期间凤猴儿没再出言烦扰,倒不是她堪破内情,皆为俩位少年童子相逢虽不忌男女之嫌,实因思想单纯并不了解找不到什么共同的趣味话题。再者她吃过拔乌鸦毛的苦头手掌心还灼灼生痛不敢沾水,素昧平生万一话不投机白衣小少年摞挑子不干,岂不大煞风景?况且这小少年之不善言辞尤胜豹猴儿十分,何必去分他心神?

    俩人各自怀揣小秘密互相设防,静谥得唯有流水潺潺野莺啾啾。一个运指如风卖力修好,一个缄口观赏暗相赞叹。清澈的溪水涟漪分明,映照着一双完美壁玉的金童玉女。男的清秀绝伦白瑕无双,女的姿容未现风骨却佳倒也不失为美人坯子。

    “小姐姐……我叫你小姐姐好嘛……剩下的开胸破肚……去头斩爪……我一并做了……好么?”这次伦到白衣小少年先张嘴找话,善后的事勿需使用仙玄法术随之撤了防线。明明是出力帮忙的,却生怕求而不得近乎央告。若是没有白衣小少年的出现以及自告奋勇,相信凤猴儿会有能力把这些厌烦的家伙解决掉。

    而人性的抉择往往便是这样,一旦产生依赖情绪再怎么勇敢也会退避其后做依人小鸟,从而造成英雄的光环。谁叫凤猴儿是女生呢?毕竟她手上还没有沾染过血腥流淌的内脏肚肠抓入手中想想也瘆得慌,特殊的故作矜持应该算是女生撤娇的权力女生俏皮的可爱。

    “嗯,孺子可教也。看在你乖巧的份,本姑娘认下你这个小弟罢。”凤猴儿满意的点着头正要去掏龙哥哥借予的解腕小刀,小少年却头也不抬左手握住一只乌雅的背部,右手食指轻轻划过乌鸦紫黑青麻的肚皮,勾带之间整个内腑撕扯得干干净净。

    这份指力凤猴儿自忖难以企及,惊讶惊叹唯有更甚眼晴透晰出钦佩的羡慕的崇拜的光彩。“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看来你家不是普通的猎户,父辈定然隐藏着绝世高手。”她也不想想普通的猎户怎会有惊世骇俗的造诣,怎会有如此华贵的衣饰兼气质?

    “小姐姐……能赐教……你的……芳名么?”他被看的愈发不好意思脸上红晕猛增,恰似洁白的云朵间涌着一道红彤彤的彩虹。“我叫……凤猴儿。不好意思,忘记问你的名姓。”凤猴儿好象看得痴痴呆呆,只是年少单纯的觉得好看而欣赏,不懂得渗杂任何的不一样的情丝。

    “我叫……白……小白……姐姐名字……猴字不好……凤儿多美……”说着话白小白手上的活却没有丝称耽搁,乌雅尽数剖洗清理洁净投入竹篮。“名字仍我娘姐所赐岂容更改。白小白?真是人如其名。可你实在太白了,白的不像人。”在她看来,男孩就要象龙哥哥古铜色的皮肤那才健实养眼。

    “我要回去了,你以后还会来吗?”临别之际,凤猴儿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喜欢邂逅相逢居然依依的粉胫低垂。“只要姐姐……高兴,我可以……。山里的……奇珍异味……多的很。不要……捕捉乌鸦,每天……这个时候…在这里……我等你……风雨不变……”笨拙的词语仿佛在传输不一般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