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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晨的露水凝结成小小的圆球亮晶晶的象珍珠挂在路旁的荊棘藤蔓上草丛叶片上,凤猴儿急匆匆挎起竹篮告别了白小白,意想着赶在娘姐出来之前回到破庙。幸运的遇到白小白出手相助也已经耗损过大半个时辰,他的临别赠言尤迴荡在耳边,低头疾行着不小心晶圆的露珠沾上裤管化成显漉漉的水汽凉飕飕的。

    抬头间已迈上了坡段路一忽儿庙前场地咫尺在望,遥见众猴儿群情亢奋兴绪高仰的有挥拳踢腿翻掌扬爪的,有沉腰扎马呼吸吐纳的景象空前热闹。凤猴儿最欣慰的是没发现娘姐的倩影,在意的龙哥哥正手把手边印证边纠正着豹猴儿。踏进平地她穿花蝴蝶般从他们眼前绕过,欲趁娘姐不在把剖洗好的乌鸦提进去藏起来。

    不一会儿,天空涌现一片桔红的霞光映射着皎洁的白云瑰丽绚烂,而茅屋烟囱却腾升起一股浓烈的黑色炊烟对应此景大相径庭。凤猴儿再返回来的时候,空坪场地上多了四名家丁模样的人对龙哥哥气势汹汹粗言秽语讨要公道,背后放置着一张竹椅轿床斜躺着名手足缠满绷带隐现血迹斑点的小女孩,左右各有两名少年丫鬟相护相待。凤猴儿识得来的正是打算收她作婢女的佟家仆役与小姐,不知为何众猴儿挺身把豹猴儿环护在身后,看来这些人是冲着他寻麻烦而来。

    “你也是佟老爷恩典破格收录的护院家丁,奴不欺主那是我们做奴才的奉行的首重规矩。你家豹猴儿把小主打成重伤很有可能落下残疾,我们抬小主上门来理论已经够客气的了,你还敢在这里搪塞阻拦。”领头的家丁膀大腰粗满脸横肉冲龙猴儿怒斥着。

    “彭老大休要误会休要动气,事情既已发生总得查个水落石出。豹猴儿向来憨厚忠直不惹麻烦,好歹也得让我们弄清是非曲直给佟家老爷一个交代。”龙猴儿哈腰陪着小心应咐心底兀是半信半疑。以自己对豹猴儿的了解委实不相信他能做出违天逆地之事,可要待不信佟家小主又现躺在眼前的竹床上点名是他所为。

    招手唤过豹猴儿,急切想听到他的亲口否认忐忑不安。“佟小姐是你出手伤害的吗?”豹猴儿迟疑地挤开众猴儿慢慢挨近表情木然,想是在凝思回忆某些片断。沉默良久突然瞪圆了的眼晴布满着大大的疑憾伸手指向佟小姐。“你……佟甜妞……我是和你打了场架,可没有……为什么要这样……赖我?”说完这句话脸色铁青没有下文低下头去,手臂缓缓缩回手指滑落到束腰衣带摆上不停搂搓,一副自认倒霉做错了事却说不明洗不脱甘愿等待惩罚的样子,消失了先前的畏缩仰首挺胸。

    “𣎴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的龟儿子兔崽子臭叫化子,欺负了我家小主还敢猖狂直呼小主闺名。”另一名比领头的略瘦尤不失肥头大耳的家丁义愤填膺,表现出满腔忠勇,随时为了维护主子不惜拚命的势头。余下的两名家丁同样是身高体壮,不甘落后的从旁吆喝助威。“多说什么先揍他个半死不活。”“还不跪下认罪。”“带回去给老爷发落。”“恩将仇报的臭乞丐,亏得佟老爷还念你们贫苦漂泊善加收容百般照拂。”

    声势汹汹龙猴儿不免难以取舍委决,一边是同睡破庙同乞四方食的兄弟,一边是承其恩泽赐予衣帛的主家小姐。若任他们带走豹猴儿不难想象不死也得脱层皮,若不交给他们又有违院丁职责负了佟老爷相待恩厚的仁义……凤猴儿不愿看到龙哥哥为难,悄悄挪动脚步向庙侧的茅屋移动,想去请娘姐过来解决。众所周知娘姐对内不讲情面的冷咧对外却最是护短,只有她有能力保护豹猴儿不至当众受辱。

    区区几名家丁众猴儿原不至于恐慌害怕,他们害怕的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豹猴儿惹了最不该惹的人一一桃阳城颇负名望的乡绅豪族,关键还是高顺大爹敬重的且对他们猴儿家族多所接济过的大善人。豹猴儿把佟家的金枝玉叶直接打至卧床,如何教人家肯善罢甘休?

    徬徨无策的龙猴儿不知该怎样面对,使劲拖延时间温言安抚不让矛盾激化。陡闻轻微的缀泣声响起,“你们可恶……事实不是这样……你们是冤枉诬陷豹哥哥。”他忙辗转身闻声觅人,抽泣发声的来自猴儿群年龄最小方满六岁的貂猴儿。也就是除凤猴儿之外猴儿群另一名小女孩,她语齿发音还不十分清晰但很显然说明她是在场的目击者。豹猴儿不善言辞不加解释事态将及陷入僵态,龙猴儿左右为难处在兄弟情与主翁义的边缘难以抉择。貂猴儿话轻语微却胜似一场及时雨,只要她能把当时的情况简约说明,或许事情会有一线转机。从私心来说龙猴儿更偏向袒护豹猴儿万分不愿交出,虽说佟家不算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坏门庭,但把人家掌上明珠摧伤致残孰事非同小可,佟老爷再怎么有涵养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赔礼道歉太轻,赔偿钱财他们条件不允许何况人家也不缺,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没有可能。当听到貂猴儿嘴里说出了“冤枉”二字,他的内心是狂喜的瞳孔里闪耀着希望的光芒,无异于绝境中抓住了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

    异常的兴奋促使他抢上两步把貂猴儿抱在怀里,未过周岁捡到她直到现在算不清抱过多少次,但从没有象此刻的情绪激动波澜汹涌。“貂猴儿最乖,你不要急不要怕,把你看到豹哥哥他们打架的经过,慢慢说给大哥哥听好吗。”对她宠爱有加的不独是他,包抱众猴儿甚而峻冷的娘姐背着他们也没少逗弄她亲吻她。

    “昨天豹哥哥领着……我去讨活……碰到她熊(凶)霸霸的……我害怕极了……她要我脱下衣服光屁股跳舞给她看……说是给钱……我不肯听……她扇我一巴掌……”鲜嫩粉藕般的小手也是指着哼哼唧唧痛苦不堪的佟甜妞。“她还说娘的坏话。”她是猴儿群唯一一个称高三娘为“娘”后面不加“姐”字的。“豹哥哥气不过跟她吵架……吵着吵着她就动手……她打不过豹哥哥……坐在地上哭……然后爬起来指着我们……说你们等着……就边哭边跑回去了……”咿咿呀呀好象许多场景她讲不清楚,尖酸刻薄的脏话她说不明白,又急又气之下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小脸蛋憋得紫青歪靠着龙哥哥的肩膀,哭出来的声音却比刚才大的多。

    片碎的零星散字拼凑凸现了大致的意思,估计在场的人勉强理会的八九不离十,龙猴儿霎时心中雪亮。佟家三代单传,现任老爷佟正德四十岁的时候又喜添千金,上至太爷下至少爷盍府无不疼爱致极,以至养成了佟甜妞自幼刁蛮娇纵的性格。她出现之处无不闹得鸡飞狗跳,恶作剧捉弄的街坊邻舍哭笑不得头痛欲裂。尚幸年幼不致造出血腥惨案,大家看在佟老爷面上不与她孩童见识计较避退三舍。连佟府厮仆婢奴都多被她无辜折辱狼狈尴尬,真是打又不敢打骂又骂不得,长此以往除了贴身服待的婢女谁也不敢靠近她,简直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躲之不及的小魔头。

    摆明了这次是佟小主故意装瘫卖惨将事闹大,假机寻隙惩戒报复豹猴儿以图取乐。龙猴儿正因为了解她的蛮横手辣,不敢轻易交出豹猴儿苦于他不善为自己辩解。“几位大哥清楚了么?小主可以活崩乱跳的跑路,怎么会重伤致瘫。当然豹猴儿多有不是,不该受不住闲气敢还手打架,笨到小主寻些欢悦快意都不理解,沒有配合让着小主得意称心……”

    “停,停!凭这语音不全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几句分辩,你便把责任推卸的若无其事,难不成还想倒打一耙追究小主寻滋闹事之罪?”领头的彭姓家丁兀自力争。“那倒不敢,我会如实禀告娘姐依家法严责豹孩儿。”只要小主沒受什么伤害,孩童间的打斗闹到佟老爷跟前也好分说,龙猴儿暗暗放松了紧崩的心弦。

    “不行,必须交由小主处理。”肥头大耳的家丁似乎忘了小主正在装惨。“就你们七凑八拼的乞丐窝还有家法家规?”“笑死人了,乞丐窝还能培养将相王侯不成?”哼,要不是佟少爷贪恋你们三娘子美貌姿色,心心念念想娶做二房姨娘,我们才没闲工夫陪你们作口舌之争,直接打得他满地找牙……”另外两名家丁不停凑趣要在小主面前卖力讨好。

    猛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清脆剧烈的咳嗽娇喘,说最后那句话的家丁还想呲牙咧嘴尽情发挥,旁边领头的彭姓护院冷不防狠狠踢了他一脚阻住了他。那名家丁抚摸着挨踢的屁股错锷不解,另一名家丁附耳道“说错话了”他立时反应过来,吓着禁若寒蝉体若筛糠战抖不已。

    “乞丐窝怎么了,是偷了你们家的钱财还是抢过你们家的粮食?”声音冰冰冷冷穿入每个人的耳膜直令人不由寒毛立竖。从前面飘响的第一个字判断尚在数丈之外,连到最后收尾音的那个字兀响耳畔,四名家丁眼前仅一花之际,听得啪啪之声连续不断两边脸脥指印宛然红肿突凸,高三娘换了件淡黄杏衫冷眼睥视俏巍巍的屹立在场地中心。

    几名壮硕的家丁既被佟家聘作护院,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最不济也应会耍三拳俩脚。可在高三娘迅极如风的手底别说抵抗招架,发生了什么都稀里糊涂反应不过来。旦觉黄影闪过,脸额随之高高肿起热辣作痛麻痒难忍,不过是高三娘恨他们言语无礼亵渎稍加惩戒。他们听佟老爷提过高氏父女武艺高强深不可测,究竟高深到什么程度却谁也没有见识过。

    恪守佟府门风家丁们不敢作威作福祸害百姓街邻,但仗其声望起码也是威风凛凛招摇过市没有人不害怕景仰,何曾受过这般羞辱亏输?又是在小主跟前争颜面也不得不奋勇向前。“高三娘休要耍狂,我们敬重你父女是佟府坐上宾,可你家猴儿胆敢冒犯小主凤颜。当差的受主子差遣乃份内之事,奴才斗量讨个说法还请谅解。”领头的彭姓护院交代完场面话,内心犯起嘀咕希望高三娘领悟抬高贵手免于难堪。

    彭头领奋起勇气双拳嚯嚯似模似样交叉挥舞,摆出拳脚见真章的气势揉身欲前。不料肥头大耳的护院家丁气性更盛受耻不过,他那知彭头领玩着心机打算绕着高三娘虚头巴脑打套拳糊弄而已。他只道是要真打顾不得自己的斤两,闪身抢在彭头领之前“嘿”地吐气开声打出一记“猛虎出林”。

    高三娘秀眉轻扬,她岂听不出彭头领的言外之意?再看他明明出拳如风,拳劲力道却尽是往天飘向地砸。她本想念着佟家的颜面虚与周旋给他个台阶下,哪知斜刺里杀出这个莽夫。其实佟小姐率家仆气势汹汹踏上岭道径扑庙前问罪,她早在暗中留意观察。及至双方对峙的话语一字不差尽入香听,之所以一直不露面,认为仅是孩儿们之间的闹剧犯不上和佟府撕破脸。要不是家丁那两句冒犯她清誉的话太令她着恼,既使凤猴儿来请她也还不肯现面尽管让龙猴儿应付便是。

    “不知死活的东西。”高三娘暗骂之时尚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给他点颜色令其知难而退。“娘姐,杀鸡焉用宰牛刀,让猴儿替您效劳。”声随人到,高三娘定晴一看是虎猴儿。她掂量着打架再让龙猴儿出面确实不妥,自己又不愿和这莽夫一般见识纠缠不清,虎猴儿上去倒是合适人选。

    肥头大耳的护院头脑不若彭头领灵光,拳法却不含糊有点门道。也罢,就让虎猴儿以“霹雳虎拳”对其疯虎乱拳,高三娘对虎猴儿微微颔首算是默许鼓励挪开数步。虎猴儿喜而不骄觑准来势应以一招“虎跳溪涧”,他人小力弱不与对方硬碰硬刚对刚,越过肥头大耳护院头顶时左腿往后蹬落。

    肥头护院拳力倾出本拟袭击高三娘,领教过她鬼魅奇诡的身法谅她娇滴滴的内力未必强过自己。他的拳法不说开山裂碑也足以摧枯拉朽,不求有功但自保该当有余。眼光错落却见高三娘退过一旁涌身而前的是名乞丐小孩童,他窃喜着这一拳还不把你打成肉泥。

    乍然间眼前小乞丐身影消失黑点骤起,他心知不妙后脑勺结结实实挨过一蹬,不足致命也已痛彻心肺金星乱舞欲裂欲炸。恼羞成怒不忘转过身搜寻目标,虎猴儿好整以瑕两手抱环搁在胸前傲视着他,满含轻蔑。他狂吼着暴跳如雷,改运“双虎博狮”粗壮的肌肉虬结的双臂爆张成环欲把小家伙箍作血饼。豹猴儿使招“虎穿狸洞”贴地滑行由他绔下钻去,双手握爪钻至绔裆狠命一抓轻巧而出起立返转。

    肥头大耳的护院家丁惨叫声中笨重的肥躯轰然倒地翻滚哀号,众猴儿眼花缭乱鼓掌叫好。虎猴儿想乘胜再收拾剩余的彭头领和另外俩名,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进该退齐望着佟小主示下。高三娘喊住虎猴儿,命彭头领救助伤者。“算了,念他们恶迹未露,绕过他们这一次吧。”说着冷芒精光射向竹椅轿床上躺着的佟甜妞。

    蹭地佟甜妞打竹椅床上跳将起来,花容失色左手解除右手吊着的绷带。“一群废物还不快滚。豹猴儿,我不会放过你的,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这狠心的短命鬼……”她接触到高三娘那道寒锋冷芒,产生股从未有过的怯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似害怕极了高三娘,不如趁早自行卸下伪装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