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自由、枷锁、情感、门
“怎么，怕了？”
“这种事……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哎呀——倒是我高看你了呢，还以为为人淳良正直、恪守礼俗、尊重女性，未来注定成功，必将走上人生巅峰的你，不会惧怕任何事物呢。”
“……”
泷水越把挪到千岚神子旁边的椅子又拉回到自己的座位。
盯着讲台上空无一字的黑板，泷水越想了很多。
如果……自己死了，会怎样呢？
早见他们一定会伤心的吧。
还有泷水尚乃，那个多管闲事的姐姐，一定会哭着说什么“我不信”之类的话吧？
“千岚小姐。”
“嗯？”从鼻腔中轻轻发出声音，她的心情看上去倒是不错。
“八雷神，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在人世间搜寻强大的恶灵，然后集聚力量，一举破开千引石，解放伊邪那美。”
“那，要怎么阻止他们？”
“恶灵自会有人和其他的小神去处理，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八雷神自己暴露踪迹，然后再用三神器将他们封印。”
“等？”
“没错，等。所以我之前就说过，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我会一直逗留在人间。”
泷水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千岚小姐，我……不想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着我的人，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嗯，我知道了。”
“啊……？什么‘我知道了’？”
“那你还想怎样？”
“这个时候，按照热血动漫里的套路，千岚小姐你不应该露出欣慰的表情，然后告诉我变强的方法吗？”
千岚神子捂着额头，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打败了。
她无奈地回道：“你把神力这种东西当成什么了？我说过了吧？神力来自于人类的祈愿，难道你有办法让全东瀛的人都信奉须佐之男神？”
“那……岂不是相当于，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守株待兔？”
“当然不是，你还可以尽情享受生活，毕竟死了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泷水越缓了口气，转而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找到八雷神？”
“等他们出现，试图收服恶灵的时候，天照的八咫镜自会显现出他们的踪迹。”
“唔……那这位天照御神，也会来到人世？”
“不好说，那个家伙……”千岚神子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给出自己的评价，“做事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不一定会认真帮忙。”
“您的姐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神明啊……”
千岚神子拨开肩上的长发，说：“所以，感恩我的仁慈吧，我允许你跪下来请求我饶恕你的罪恶。”
“呃……？”
“如果换做天照那个家伙，早在你第一次用痴迷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说不定就会直接像宰杀猪猡一样把你杀了。”
“……请问，你们高天原那边，还有正常的神吗？”
“按照你的定义来判定的话，抱歉，我想是没有的，而且，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个性’。”
“……您说什么，事实就是什么。”
千岚神子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眼神。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再来打扰我。”
“……好的。”
☆
放学后，千岚神子被泷水尚乃单独叫到办公室。
“老师，这裙子……会不会太短了点？”
“怎么会？”泷水尚乃把清和高中的校服举到千岚神子面前，“也还好吧？就到膝盖而已，大家都是这么穿的啊。”
千岚神子摇摇头，“老师，请容许我拒绝。”
“那……我去把裙子的长度改一下？”
“盖过一半的小腿就可以，麻烦你了，老师。”
泷水尚乃带着揶揄的笑意说道：“没想到，千岚同学竟然意外的是超级传统派呢。”
“老师，”千岚神子用认真的语气为自己辩解，“华夏那边有一句古话，‘女为悦己者容’，而我并不需要取悦别人，正相反，应该是别人要想尽办法来取悦我才对，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迎合别人的审美？”
“啊……嗯，对，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如果老师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千岚神子转身离开。
“诶诶，等等。”
泷水尚乃拉住千岚神子的手腕，随即手上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刺痛，她又立刻放开手。
“老师，”千岚神子回过头，眼中带着寒意，“还请不要做出这么轻浮的举动，这会让我感到困扰。”
“啊哈哈……”泷水尚乃默默收回手。
什么鬼？静电？超能力？还是错觉？她在心中猜测道。
千岚神子在她办公桌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老师你还有什么事？”
“是……关于小越的事情……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们是在交往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人类逆转退化回古猿人的现象的话。”
“呃……意思就是你们没在交往？那为什么住在一起？”
“这是我的个人私事，与老师你无关。”
“……”
泷水尚乃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和孩子计较什么呢？
“总之，我想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小越。”她尽量语气缓和。
“我不是很明白老师你的意思。”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一个人住在空无一人的山上，应该会很孤单的吧？既然你和小越现在住在一起，那么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相处，让他不要再总是一个人，拜托了。”
“老师，我想有一点你搞错了。”
风，忽然从窗外灌进来，塞满了整间办公室，千岚神子绸缎般柔顺的发丝被吹开来。
她眼神坚定，直视泷水尚乃，泷水尚乃只感觉自己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澄澈的夜空，分外明亮。
“我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句话，‘孤高的灵魂不需要栖息地’，我对此深以为然。
凡世间情，爱情、亲情、友情，无不是锁住自由的枷锁。
以羁绊的名义，强行扭曲他人的意志与言行，我并不认同这种行为。
我曾在草原上见过一只跟在狼群后面，默默独行，遍体鳞伤的狼，它既不因痛苦而哀嚎，也不因狼群的漠不关心而拒绝合作，它只是默默地舔舐自己，用唾液为伤口消毒。
所以我认为，既然泷水同学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如今也成功适应下来，作为他唯一承认的亲人的老师你，更不应该束缚他的意志。
我相信，能在那样凄清、孤独的环境下安然无恙地生活，并且保持对生活的乐观和乐趣的泷水同学，绝不是老师你所想的那种内心弱小的人。
再者，既然老师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又不试着去理解他，去站在他的角度看待问题？
我读过很多书，对其中一些描写爱情、亲情的冲突和矛盾的情节感到很疑惑。
为什么有问题和分歧，不能亲口说出来，彼此互相沟通理解呢？反而一定要藏着掖着。难道人类进化出的声带和语言系统都只是摆设而已吗？”
沉默，在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内弥漫、晕染开来。
许久，泷水尚乃叹息一身，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千岚同学，要是一切都像你所认为的那样简单就好了。”
“我不理解老师的意思。”
“神子，”泷水尚乃直呼她的名，目光变得温柔如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理解与包容。
人和人之间是存在着一堵墙的，这堵墙上有且仅有一扇小小的门，而这扇门的两头都被锁住，只有两个人同时愿意拿出钥匙，这扇门才能被打开，彼此之间才能进行交换。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打开这扇门的啊，我们也无法去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打开这扇门。
况且，沟通了就一定能理解吗？理解了就一定能能感同身受吗？感同身受了就一定能做到换位思考吗？做到了换位思考就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神子，人是一种被主观情感所支配的动物，你所设想的那种情况，仅存在于所有人都依赖于理性思考的条件下。
而事实就是，我们会顾此失彼，会瞻前顾后，会踌躇不定，会畏手畏脚，会担心自己把钥匙弄丢，会怕对方把钥匙丢掉……神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千岚神子微微垂下头，沉默不语。
“这种事……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哎呀——倒是我高看你了呢，还以为为人淳良正直、恪守礼俗、尊重女性，未来注定成功，必将走上人生巅峰的你，不会惧怕任何事物呢。”
“……”
泷水越把挪到千岚神子旁边的椅子又拉回到自己的座位。
盯着讲台上空无一字的黑板，泷水越想了很多。
如果……自己死了，会怎样呢？
早见他们一定会伤心的吧。
还有泷水尚乃，那个多管闲事的姐姐，一定会哭着说什么“我不信”之类的话吧？
“千岚小姐。”
“嗯？”从鼻腔中轻轻发出声音，她的心情看上去倒是不错。
“八雷神，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在人世间搜寻强大的恶灵，然后集聚力量，一举破开千引石，解放伊邪那美。”
“那，要怎么阻止他们？”
“恶灵自会有人和其他的小神去处理，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八雷神自己暴露踪迹，然后再用三神器将他们封印。”
“等？”
“没错，等。所以我之前就说过，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我会一直逗留在人间。”
泷水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千岚小姐，我……不想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着我的人，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嗯，我知道了。”
“啊……？什么‘我知道了’？”
“那你还想怎样？”
“这个时候，按照热血动漫里的套路，千岚小姐你不应该露出欣慰的表情，然后告诉我变强的方法吗？”
千岚神子捂着额头，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打败了。
她无奈地回道：“你把神力这种东西当成什么了？我说过了吧？神力来自于人类的祈愿，难道你有办法让全东瀛的人都信奉须佐之男神？”
“那……岂不是相当于，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守株待兔？”
“当然不是，你还可以尽情享受生活，毕竟死了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泷水越缓了口气，转而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找到八雷神？”
“等他们出现，试图收服恶灵的时候，天照的八咫镜自会显现出他们的踪迹。”
“唔……那这位天照御神，也会来到人世？”
“不好说，那个家伙……”千岚神子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给出自己的评价，“做事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不一定会认真帮忙。”
“您的姐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神明啊……”
千岚神子拨开肩上的长发，说：“所以，感恩我的仁慈吧，我允许你跪下来请求我饶恕你的罪恶。”
“呃……？”
“如果换做天照那个家伙，早在你第一次用痴迷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说不定就会直接像宰杀猪猡一样把你杀了。”
“……请问，你们高天原那边，还有正常的神吗？”
“按照你的定义来判定的话，抱歉，我想是没有的，而且，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个性’。”
“……您说什么，事实就是什么。”
千岚神子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眼神。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再来打扰我。”
“……好的。”
☆
放学后，千岚神子被泷水尚乃单独叫到办公室。
“老师，这裙子……会不会太短了点？”
“怎么会？”泷水尚乃把清和高中的校服举到千岚神子面前，“也还好吧？就到膝盖而已，大家都是这么穿的啊。”
千岚神子摇摇头，“老师，请容许我拒绝。”
“那……我去把裙子的长度改一下？”
“盖过一半的小腿就可以，麻烦你了，老师。”
泷水尚乃带着揶揄的笑意说道：“没想到，千岚同学竟然意外的是超级传统派呢。”
“老师，”千岚神子用认真的语气为自己辩解，“华夏那边有一句古话，‘女为悦己者容’，而我并不需要取悦别人，正相反，应该是别人要想尽办法来取悦我才对，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迎合别人的审美？”
“啊……嗯，对，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如果老师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千岚神子转身离开。
“诶诶，等等。”
泷水尚乃拉住千岚神子的手腕，随即手上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刺痛，她又立刻放开手。
“老师，”千岚神子回过头，眼中带着寒意，“还请不要做出这么轻浮的举动，这会让我感到困扰。”
“啊哈哈……”泷水尚乃默默收回手。
什么鬼？静电？超能力？还是错觉？她在心中猜测道。
千岚神子在她办公桌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老师你还有什么事？”
“是……关于小越的事情……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们是在交往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人类逆转退化回古猿人的现象的话。”
“呃……意思就是你们没在交往？那为什么住在一起？”
“这是我的个人私事，与老师你无关。”
“……”
泷水尚乃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和孩子计较什么呢？
“总之，我想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小越。”她尽量语气缓和。
“我不是很明白老师你的意思。”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一个人住在空无一人的山上，应该会很孤单的吧？既然你和小越现在住在一起，那么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相处，让他不要再总是一个人，拜托了。”
“老师，我想有一点你搞错了。”
风，忽然从窗外灌进来，塞满了整间办公室，千岚神子绸缎般柔顺的发丝被吹开来。
她眼神坚定，直视泷水尚乃，泷水尚乃只感觉自己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澄澈的夜空，分外明亮。
“我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句话，‘孤高的灵魂不需要栖息地’，我对此深以为然。
凡世间情，爱情、亲情、友情，无不是锁住自由的枷锁。
以羁绊的名义，强行扭曲他人的意志与言行，我并不认同这种行为。
我曾在草原上见过一只跟在狼群后面，默默独行，遍体鳞伤的狼，它既不因痛苦而哀嚎，也不因狼群的漠不关心而拒绝合作，它只是默默地舔舐自己，用唾液为伤口消毒。
所以我认为，既然泷水同学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如今也成功适应下来，作为他唯一承认的亲人的老师你，更不应该束缚他的意志。
我相信，能在那样凄清、孤独的环境下安然无恙地生活，并且保持对生活的乐观和乐趣的泷水同学，绝不是老师你所想的那种内心弱小的人。
再者，既然老师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又不试着去理解他，去站在他的角度看待问题？
我读过很多书，对其中一些描写爱情、亲情的冲突和矛盾的情节感到很疑惑。
为什么有问题和分歧，不能亲口说出来，彼此互相沟通理解呢？反而一定要藏着掖着。难道人类进化出的声带和语言系统都只是摆设而已吗？”
沉默，在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内弥漫、晕染开来。
许久，泷水尚乃叹息一身，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千岚同学，要是一切都像你所认为的那样简单就好了。”
“我不理解老师的意思。”
“神子，”泷水尚乃直呼她的名，目光变得温柔如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理解与包容。
人和人之间是存在着一堵墙的，这堵墙上有且仅有一扇小小的门，而这扇门的两头都被锁住，只有两个人同时愿意拿出钥匙，这扇门才能被打开，彼此之间才能进行交换。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打开这扇门的啊，我们也无法去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打开这扇门。
况且，沟通了就一定能理解吗？理解了就一定能能感同身受吗？感同身受了就一定能做到换位思考吗？做到了换位思考就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神子，人是一种被主观情感所支配的动物，你所设想的那种情况，仅存在于所有人都依赖于理性思考的条件下。
而事实就是，我们会顾此失彼，会瞻前顾后，会踌躇不定，会畏手畏脚，会担心自己把钥匙弄丢，会怕对方把钥匙丢掉……神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千岚神子微微垂下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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