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旧忆如潮水
“小越？”
走出书房，泷水越看到泷水尚乃正站在过道上。
“还好吧？”
“不太好。”
泷水越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按了按太阳穴，“好像，感觉有点累了……哪里可以休息？”
“我带你去吧。”泷水尚乃走上前来，担忧地问他，“又闹不愉快了？”
被泷水尚乃挽着臂弯往一楼走去，泷水越顺势把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嗯，差不多……算是断绝关系了吧。”
“你啊。”她只是带着叹息、埋怨和怜爱，轻轻吐出这么一句，此后便不再言语。
带着他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坐下，因为还要接待客人，所以泷水尚乃没办法陪着他。
“姐姐，我真的没事的。”泷水越很是无奈地说道，“也别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啊，我好歹也能独立生活了。”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泷水尚乃还是有点不放心。
“嗯嗯嗯嗯，老姐，你快走吧。”
终于把泷水尚乃打发走，泷水越向佣人要了一杯果汁，然后就独自一人，坐在光影照不到的角落里，轻轻啜饮。
一直在努力维持的微笑逐渐消解，全身的肌肉松弛下来，眉毛、眼皮轻轻垂落，背部靠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两腿舒展开来，泷水越整个人陷进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的沙发里，往事如潮水般将他缓缓淹没。
◇
“姐姐，为什么父亲还没有回来啊？”
“小越乖，父亲他工作忙。”
“噢……可是我想去东京的迪士尼玩……”
“等姐姐以后有能力了，再带你去，好不好？”
“嗯……”
小泷水越把手伸到还是国中生的泷水尚乃面前，翘出大小拇指，“那，我们拉勾约定，姐姐不许骗人。”
泷水尚乃被他幼稚的举动逗笑了，“好好好，拉勾约定，姐姐长大以后一定带小越去迪士尼。”
彼此的小拇指相互勾连，大拇指像盖章一样相接，那是孩童时期最纯真的契约。
◇
偶尔，母亲会来将他从父亲这边接走。
“妈妈？”
“小越，我来接你咯，想妈妈没有？”
“想~”
记忆中，每一次她都是这样，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好像真的很爱他似的。
事实上。
“那个，小月姐姐，母亲她，去哪里了呢？小越已经有两天没看到她了。”
被唤作“小月姐姐”的，是母亲家里的女仆长，记忆里，她总是会用恬静的微笑，像说废话一样对他说：“我也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然后又会说一些诸如下人不好过问主人家的事、自己要乖巧懂事之类的话术。
“哦……小越知道了。”
每次把自己接到身边，往往几天过后就会失了兴趣，撇下他和朋友出去旅游。
而且，每次来接他的时候，她总是不会把姐姐也一起带走。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是个男孩，拥有继承权，所以要不时接过来培养感情吧。
◇
记忆里，父亲总是木着一张脸，会很严厉地要求自己。
钢琴、书法、绘画、马术、棋艺……
完完全全地在按照泷水家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
不允许贪图享乐，每一天的时间都被全部支配。
“父亲……我想去迪士尼。”
终于，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请求之后，端居于上首的父亲终于松动了神色，说了一句“好”。
然后，自己就走丢了。
毕竟，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半的保镖都被策反了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父亲对曾经平庸、懒散的他失去了耐心了吧？所以才会这么疏于照管。
◇
不知道睡了多久，自己在昏暗、冰冷的小巷口里醒来。
后来才知道，自己竟然从京都被拐到了北海道。
与京都温暖湿润的气候截然不同，北海道的风冰冷刺骨。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不知道流浪了多少天。
睡过地板，睡过长椅。
翻过垃圾桶，偷过食物。
好几次都差点被警视厅抓到。
饥寒交迫，浑身发热，在烧得意识迷糊的时候，隐约看到一双男人的脚。
再醒来，自己莫名其妙、安然无恙地躺在孤儿院里。
为了生存，把对一切的期待降到最低，与孤僻、古怪、性格扭曲的孤儿院的孩子们斗智斗勇、自己迅速成长、成熟起来。
◇
“小越……”
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母亲，自己面色冰冷，内心毫无波澜。
啊，突然好想一巴掌扇过去啊。
不过最后，自己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同样伤心自责的姐姐吧。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记得自己曾经读过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适应分为两步过程，第一步是变异的产生，第二步是通过生存斗争的选择，即适应=变异+选择。
所以，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无法适应环境的生物是会被淘汰的。
凡是妨碍自己做出符合利益的选择的东西，全部淘汰。
◇
“喂，小子。”
即将迈入父亲安排好的国中，自己看到那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看上去颇为浪荡不羁。
不想理他，快步走进校园。
突然眼前一花，伴随着天旋地转的失重和眩晕感，自己来到一座神社前。
“搞什么啊？”
嘟囔一句，抬起头，一柄骨状的长剑被供奉在上首。
仿佛带着摄人般的魔力，自己忍不住迈开脚步，朝它走去。
“诶诶，等等，小子，现在还没到让你拔出‘天丛云’的时候。”
先前见过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把拎起自己的衣领，甚至还神气地晃了晃。
“唔！你干嘛啊？！”
“啧啧，还挺生龙活虎的嘛，小子，对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凶干嘛？”
“什么救命恩人……”
“喂喂，我可是救了你两次诶，你不会忘了吧？”那个家伙用很欠揍的表情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摇晃，“迪士尼一次，你差点被那些家伙杀人灭口；北海道一次，你差点病死。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唔……谢，谢谢。”
“嘁——一句谢谢就够了？这可是救命之恩诶。”
“那你还想怎样！我一个孩子，能给你什么报答！”
“呐呐，首先，别对我这么凶，臭小子。”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上学了。”
“别急着走——”再一次拎起自己的衣领，“怕什么？你父亲那边我自会帮你搞定，嗳，小子，以后住到我这边来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想见到你的父母吧？”
嘴唇嗫嚅，踌躇了一会，自己最后还是同意了：“可以……不过，你真的有办法搞定他们？”
“可别小看我啊，你小子，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三贵子’之一，只身斩杀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
“你……脑子没问题吧？”
“臭小子，不信？”
他随手一挥，失重、眩晕感再度袭来，自己竟是被他扔出了山顶。
“呜哇哇——！”
◇
“怎么样，现在信了吗？”
点点头。
“哼，臭小子，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笑骂一句。
再然后，自己就和这个自称“须佐之男”，让人极其讨厌的家伙一起住在天云神社上了。
……
回忆被打断，一位容貌精致，穿着艳丽的女孩子不知何时悄然坐在了他身边。
“你是……泷水叔叔的儿子吗？”
“是我，你有什么事？”
浓郁的香水味一阵接一阵地窜进泷水越的鼻子里，他对此感到有点厌烦。
还是千岚小姐身上的香味好闻，说起来，那应该是体香吧？
突然有点想她了。
走出书房，泷水越看到泷水尚乃正站在过道上。
“还好吧？”
“不太好。”
泷水越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按了按太阳穴，“好像，感觉有点累了……哪里可以休息？”
“我带你去吧。”泷水尚乃走上前来，担忧地问他，“又闹不愉快了？”
被泷水尚乃挽着臂弯往一楼走去，泷水越顺势把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嗯，差不多……算是断绝关系了吧。”
“你啊。”她只是带着叹息、埋怨和怜爱，轻轻吐出这么一句，此后便不再言语。
带着他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坐下，因为还要接待客人，所以泷水尚乃没办法陪着他。
“姐姐，我真的没事的。”泷水越很是无奈地说道，“也别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啊，我好歹也能独立生活了。”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泷水尚乃还是有点不放心。
“嗯嗯嗯嗯，老姐，你快走吧。”
终于把泷水尚乃打发走，泷水越向佣人要了一杯果汁，然后就独自一人，坐在光影照不到的角落里，轻轻啜饮。
一直在努力维持的微笑逐渐消解，全身的肌肉松弛下来，眉毛、眼皮轻轻垂落，背部靠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两腿舒展开来，泷水越整个人陷进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的沙发里，往事如潮水般将他缓缓淹没。
◇
“姐姐，为什么父亲还没有回来啊？”
“小越乖，父亲他工作忙。”
“噢……可是我想去东京的迪士尼玩……”
“等姐姐以后有能力了，再带你去，好不好？”
“嗯……”
小泷水越把手伸到还是国中生的泷水尚乃面前，翘出大小拇指，“那，我们拉勾约定，姐姐不许骗人。”
泷水尚乃被他幼稚的举动逗笑了，“好好好，拉勾约定，姐姐长大以后一定带小越去迪士尼。”
彼此的小拇指相互勾连，大拇指像盖章一样相接，那是孩童时期最纯真的契约。
◇
偶尔，母亲会来将他从父亲这边接走。
“妈妈？”
“小越，我来接你咯，想妈妈没有？”
“想~”
记忆中，每一次她都是这样，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好像真的很爱他似的。
事实上。
“那个，小月姐姐，母亲她，去哪里了呢？小越已经有两天没看到她了。”
被唤作“小月姐姐”的，是母亲家里的女仆长，记忆里，她总是会用恬静的微笑，像说废话一样对他说：“我也不知道夫人去了哪里。”然后又会说一些诸如下人不好过问主人家的事、自己要乖巧懂事之类的话术。
“哦……小越知道了。”
每次把自己接到身边，往往几天过后就会失了兴趣，撇下他和朋友出去旅游。
而且，每次来接他的时候，她总是不会把姐姐也一起带走。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是个男孩，拥有继承权，所以要不时接过来培养感情吧。
◇
记忆里，父亲总是木着一张脸，会很严厉地要求自己。
钢琴、书法、绘画、马术、棋艺……
完完全全地在按照泷水家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
不允许贪图享乐，每一天的时间都被全部支配。
“父亲……我想去迪士尼。”
终于，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请求之后，端居于上首的父亲终于松动了神色，说了一句“好”。
然后，自己就走丢了。
毕竟，谁能想到，竟然有一半的保镖都被策反了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父亲对曾经平庸、懒散的他失去了耐心了吧？所以才会这么疏于照管。
◇
不知道睡了多久，自己在昏暗、冰冷的小巷口里醒来。
后来才知道，自己竟然从京都被拐到了北海道。
与京都温暖湿润的气候截然不同，北海道的风冰冷刺骨。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不知道流浪了多少天。
睡过地板，睡过长椅。
翻过垃圾桶，偷过食物。
好几次都差点被警视厅抓到。
饥寒交迫，浑身发热，在烧得意识迷糊的时候，隐约看到一双男人的脚。
再醒来，自己莫名其妙、安然无恙地躺在孤儿院里。
为了生存，把对一切的期待降到最低，与孤僻、古怪、性格扭曲的孤儿院的孩子们斗智斗勇、自己迅速成长、成熟起来。
◇
“小越……”
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母亲，自己面色冰冷，内心毫无波澜。
啊，突然好想一巴掌扇过去啊。
不过最后，自己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同样伤心自责的姐姐吧。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记得自己曾经读过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适应分为两步过程，第一步是变异的产生，第二步是通过生存斗争的选择，即适应=变异+选择。
所以，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无法适应环境的生物是会被淘汰的。
凡是妨碍自己做出符合利益的选择的东西，全部淘汰。
◇
“喂，小子。”
即将迈入父亲安排好的国中，自己看到那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看上去颇为浪荡不羁。
不想理他，快步走进校园。
突然眼前一花，伴随着天旋地转的失重和眩晕感，自己来到一座神社前。
“搞什么啊？”
嘟囔一句，抬起头，一柄骨状的长剑被供奉在上首。
仿佛带着摄人般的魔力，自己忍不住迈开脚步，朝它走去。
“诶诶，等等，小子，现在还没到让你拔出‘天丛云’的时候。”
先前见过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把拎起自己的衣领，甚至还神气地晃了晃。
“唔！你干嘛啊？！”
“啧啧，还挺生龙活虎的嘛，小子，对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凶干嘛？”
“什么救命恩人……”
“喂喂，我可是救了你两次诶，你不会忘了吧？”那个家伙用很欠揍的表情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摇晃，“迪士尼一次，你差点被那些家伙杀人灭口；北海道一次，你差点病死。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唔……谢，谢谢。”
“嘁——一句谢谢就够了？这可是救命之恩诶。”
“那你还想怎样！我一个孩子，能给你什么报答！”
“呐呐，首先，别对我这么凶，臭小子。”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上学了。”
“别急着走——”再一次拎起自己的衣领，“怕什么？你父亲那边我自会帮你搞定，嗳，小子，以后住到我这边来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想见到你的父母吧？”
嘴唇嗫嚅，踌躇了一会，自己最后还是同意了：“可以……不过，你真的有办法搞定他们？”
“可别小看我啊，你小子，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三贵子’之一，只身斩杀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
“你……脑子没问题吧？”
“臭小子，不信？”
他随手一挥，失重、眩晕感再度袭来，自己竟是被他扔出了山顶。
“呜哇哇——！”
◇
“怎么样，现在信了吗？”
点点头。
“哼，臭小子，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笑骂一句。
再然后，自己就和这个自称“须佐之男”，让人极其讨厌的家伙一起住在天云神社上了。
……
回忆被打断，一位容貌精致，穿着艳丽的女孩子不知何时悄然坐在了他身边。
“你是……泷水叔叔的儿子吗？”
“是我，你有什么事？”
浓郁的香水味一阵接一阵地窜进泷水越的鼻子里，他对此感到有点厌烦。
还是千岚小姐身上的香味好闻，说起来，那应该是体香吧？
突然有点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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