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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叫雨宫神代,不,是神宫晴(3):我们终将腐朽

    修学旅行,北海道。

    “好厉害!是雪诶!”

    “来!吃我一个雪球!”

    “啊!你们!干什么啊!打到我了!”

    ……

    “是……北海道啊。”

    站在大巴车前,看着前方嬉笑打闹的同学们,泷水越面色怅然。

    怀念?憎恶?喜悦?还是悲伤?

    右侧肩膀忽然被拍了下,泷水越往左边看去,雨宫神代笑语盈盈地和他对视。

    “你是小孩子吗?玩这种声东击西的游戏。”

    “我才十三岁,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泷水越揉了揉眉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出来旅游呀。”

    “幼稚园都能听懂的假话就没必要说了吧。”

    雨宫神代不说话了,只是嘟着嘴,仰头望天,用下巴画圆。

    “嗯哼哼。”

    “卖萌也没用,你以为你是超级美少女?”

    “哈?!”雨宫神代那仿佛一直在笑的眼睛顿时不再笑了,她双目圆睁,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惊讶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不是超级美少女?!你竟然说我不是超级美少女?!我明明就是超级美少女!!!”

    泷水越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然后说道:“很遗憾,这里不是京都,没有鸭川江给你当镜子用。”

    “泷水越!我真的要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嗯。”

    “嗯嗯嗯嗯,嗯你个头啊!”

    泷水越被她的蛮横被逗笑了,如初沐春雨的嫩芽般鲜活的笑容再度出现在他脸上。

    “你还笑!你竟然还笑!我,我要哭了!”

    笑容褪去,泷水越无奈地说道:“你是小孩子吗?还哭,难道你还没从幼稚园毕业?”

    “啊啊啊!泷水越!哼!”

    “泷水同学?”前方的带队老师回头看到他仍站在原地,于是从队伍中脱离,走过来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跟上队伍?”

    “抱歉老师,刚才遇见了一个朋友。”

    “朋友?你身边有人吗?”

    “嗯……?她明明刚才就站在这里啊,老师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吧?瞧,就在这里……啊?”

    泷水越扭头看去,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周围也没有雨宫神代离开的背影。

    “那个,泷水同学,你……没事吧?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没事,我很好,老师你不用担心。”

    “这样啊,”带队老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追究什么,“那赶紧跟上队伍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好。”

    ◇

    趁其他人陷入熟睡的深夜,泷水越拿出日记本,借着月光动笔写道:

    “姓名:雨宫神代。”

    “年龄:十三岁(存疑)。”

    “猜测:精神分裂或人格分裂的产物、鬼魂、神明。”

    想不出其它有用的信息,泷水越合上日记本,不再纠结于雨宫神代。

    ◇

    向老师申请了自由活动,泷水越来到曾经居住的孤儿院门前。

    深吸一口气,泷水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他按下门铃。

    “来了!哪位?”

    中野遇月打开孤儿院的大门。

    “啊……是小越啊。”

    “是我,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中野遇月有点为难地摩挲着唇瓣。

    “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那,”中野遇月侧身让路,“进来吧。”

    泷水越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身高已经到了一米五几,和身边的中野遇月走在一起,两人的高度齐平。

    “院里的孩子们都还好吗?”

    “嗯……一切都好。”

    “他们都有在上学吗?”

    “嗯。”

    “那么,老师……你最近过得怎样?”

    “……一切都好。”

    泷水越看穿了她的踌躇,没再多说什么。

    ○

    离开孤儿院,泷水越在一条坡道上遇见雨宫神代。

    “嗨!又见面咯!”

    雨宫神代站在坡峰,热情洋溢地向他打招呼。

    泷水越站在坡底,向她点点头,然后朝她走去。

    “怎么一副好像得了绝症一样的表情?好歹给我振作点啊。”

    “雨宫,你……”

    “stop!”雨宫神代打出停止的手势,“要叫‘雨宫小姐’哦。”

    “你到底在莫名其妙地坚持什么啊……”小声地嘟囔一句,泷水越接着把话说完,“那么,雨宫小姐,我想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如说,我不是‘人’哦~”雨宫神代俏皮地比了个wink。

    “这样。”

    “嗳,不好奇么?我的身份,说出来绝对会吓死你的喔。”

    “不感兴趣。”

    “诶——绝对是谎言吧?”

    “真的不感兴趣。”

    雨宫神代颓丧地垂下头,“我还以为能让你大吃一惊呢,没想到你连问都不问。”

    旋即,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拉住泷水越的手腕,带着他跑起来。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点有趣的东西。”

    “……”

    据说人的正常体温为37度,而雨宫神代手上的温度却仿佛已经超过了这个阈值。

    泷水越恍惚间想起在北海道流浪的那段时间,有一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灼热的光线直直地射下来。

    两人的肌肤相接处正炙热得如同那时一般。

    ○

    “田,田村同学,请放过我吧!我身上真的没有钱了!唔!”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你这混蛋,还说没有钱?!那这是什么?!”

    “田村同学!那是我拿来给妹妹……”

    “闭嘴!我管你是拿来做什么的,现在,都归我了!”

    “求您了……唔!”

    哀嚎声在幽深巷子里回荡。

    “呐呐,怎么样,有趣吧?”

    站在墙上,雨宫神代饶有兴致地问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呢?让我想想,”雨宫神代单臂抱胸,撑起手肘,食指在她嘟起的粉嫩红润的果冻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啊,想到了!”

    打了个响指,雨宫神代抓着泷水越跳下去,然后又飞奔起来。

    “喂!你又要带我到哪里去?”

    泷水越的声音被她带起的风吹乱,消散在空气中。

    ○

    “这些,应该是你那座孤儿院里的女孩吧?”雨宫神代用肯定的语气猜测道。

    泷水越看着她们接连带着陌生男人走进酒店。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就是觉得这些事情很有趣啊,想分享给你。”

    “这些……到底哪里有趣了?”

    “诶诶,生什么气嘛。”雨宫神代无所谓地笑了下,又拉着他的手,“走走,还有最后一个地方,那里绝对有趣!”

    ○

    “中野老师,晚上去我那里?”

    “嗯……”

    视野里,中野遇月挽着一名春光满面的中年男子,从孤儿院走出来,然后上了一辆一眼看过去就绝对能明白它的价值不菲的豪车。

    “呐呐,怎么样,有意思吧?”

    “你,多少给我适可而止。”泷水越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适可而止?”雨宫神代挑衅似地冲他笑,“适可而止什么?我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哦。”

    “你让我看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了哦,我呢,什么也不想做,就是觉得这很有趣,想让你看看,怎么,你生气啦?”雨宫神代歪着头说道。

    “再见。”

    “诶诶,等等啊!怎么这就走了……”

    ◇

    “我时常在思考。”

    “由于外界环境与自身所求的不适配。”

    “为了在沼泽中的陷没寻求一种慰藉。”

    “我时常在思考。”

    “我总是在思考。”

    “意图从这种思考中获得一种力量,一种能让躁动、不甘、暴怒的内心平静下来的力量。”

    “然而,我发现,我的思考可能出了些差错。”

    “无论个体的精神需求达到何种地步,也完全没办法脱离现实而存在。”

    “无论灵魂、思想、精神,都不得不需要依存于骨感、客观的现实才能存活。”

    “因而,人的第一追求应当是生存。”

    “其次是容易获取的低级趣味。”

    “最后才是个人的精神追求。”

    “我难以理解中野老师委身于人的行为。”

    “但,我是知道那所孤儿院的财务困难的。”

    “然而,当一个人所做出的行为,既是为了完成己身的精神要求,又与个人意志相违背,灵魂在这种水与火之间的煎熬中挣扎,真的不会崩溃吗?”

    “我无从得知。”

    ○

    修学旅行结束,京都。

    “哦哟,哦哟哟,又来啦?之前不是还很生气的,一副要和我绝交的样子吗。”

    不出意外地,泷水越又在那张长椅上等到了雨宫神代。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行行,脾气真大,跟个阔少爷似的。”雨宫神代用手捋顺裙摆,和泷水越隔了一米坐下。

    她伸出双腿,膝盖上的一部分大腿和整条小腿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

    泷水越瞥了一眼。

    肤若凝脂,隐约泛着莹润的光泽;没有一丝赘肉,却又不显骨感;脚腕素白,小腿肚素白,膝盖素白,大腿肉素白,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白都凝聚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里。

    “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想用肉体来补偿?抱歉,”泷水越指了指不远处的鸭川江,“建议你去那里照照镜子。”

    “什么呀,真是。”雨宫神代把双腿曲起来,“不好看么?难道。”

    “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了。”

    “这还差不多。等等,我哪里做错事了?你说。”

    泷水越看了一眼雨宫神代理直气壮,神气十足,娇嫩诱人的脸蛋,收回视线,他平静地说道:“不,你没做错什么,是我错了。”

    “诶——诶诶诶?”

    雨宫神代把脸凑过去,用蕴着笑意的大眼睛盯着他,然后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请问你……是泷水先生本人?”

    泷水越把她推开,“如假包换。”

    雨宫神代双手交叉在胸前,“啧啧,不像你啊,竟然会主动承认错误?话说,你错在哪里了?”

    “没什么。”

    “诶——快说嘛,快说快说。”

    “我没错。”

    “诶——真扫兴。”

    雨宫神代泄愤似地用力靠在椅背上,然后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

    “雨宫小姐。”

    “嗯?”

    “为什么说我是懦夫?之前。”

    等了许久,没听到雨宫神代的回答,于是泷水越转过头去,却看见她平静而柔和地注视着鸭川江的侧脸。

    那仿佛在哭泣一般的侧脸。

    少女莫名而哀恸的悲伤如同一柄灼热的矛,穿过泷水越的心脏,烫出一个大洞。

    泫然欲泣,泪水却又干涸在眼眶里,这样无言的悲伤,如同立体的墙,将不知所措的他砸倒。

    “这是……怎么了?”

    “呐,泷水先生。”雨宫神代轻声开口,温柔得恍惚间让人回想起凛冬时的第一缕灿阳。

    “……什么?”

    “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悲惨吗?”

    “我……”

    “请认真回答我。”

    “嗯。”

    “那么,你觉得世道不公?”

    “是。”

    “你鄙视他人?”

    “是。”

    “你憎恶人类?”

    “是。”

    “可是啊,泷水先生,你所谓悲惨的人生,只不过是世间苦难的冰山一角而已。

    请问你见过贫穷落后地区的那些孩子们吗?

    瘦骨嶙峋,眼神空洞,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未来,连能不能活到下一秒都是问题。

    你见过那些被炮弹炸伤,下半身烂成肉糜的士兵们吗?

    你听过他们痛苦到无声的梗咽吗?

    世间的苦难不胜枚举,你只是觉得你很悲惨,所以憎恨这一切?觉得不公平?

    可是须佐之男救了你,传授你古流剑术,未来甚至可能还会把神位传给你,除此之外,你有爱着你的姐姐,家庭有权有势,相貌俊秀无比,身高远超东瀛平均水准,智商和天赋冠绝众人。

    你觉得,这样的你,和那些真正在苦难的泥潭里挣扎、起起伏伏的人们相比,又能悲惨到哪里去呢?

    而你,自命清高,拒绝一切,认为所有人类都卑劣不堪,这简直狂妄至极。

    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在害怕?恐惧与他人建立联系,恐惧面对未知,于是偏安一隅,把自己封闭起来,同时自命不凡,为自己寻求心安理得。

    这样的你,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我……可是,难道因为我的经历不比别人悲惨,我就没资格难过,没资格去声讨了么?”

    雨宫神代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明明是可以做得更好的,痛苦不是你逃避的理由,正相反,这应该是你不断往前的动力才对。

    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享受他人的崇拜、爱慕、目光,不是一件很酷的事吗?什么要甘愿让自己沉溺于腐朽一切的深渊里?”

    泷水越抬起不知何时,下意识低下去的头,和看过来的雨宫神代对视。

    她那永远都在笑的眼睛中好像燃着一团火焰。

    “我……明白了,我想,我会去试试看的。”

    雨宫神代这才终于绽放出笑颜,周身仿佛被她的哀伤所凝固的空气再度流动起来。

    “那么,可不要偷懒哦,我会好好地监督你的。”

    “诶诶?你怎么脸红啦?喂喂,难道你是……爱上我了?”

    “……”

    泷水越感觉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于是不得已把目光挪向鸭川江。

    “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吗?好像,的确很酷。”他在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