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城市：异变和虚白
周南市汽车西站，一辆赭红色公交车驶出停车广场，车身LED电子显示屏上亮起猩红的光芒：【606路】
杜关若缓缓地提高车速，熟稔地在各个站牌停靠，打开车门，仿佛一名恪尽职守的公交车司机。
没错……他就是一名非常称职、恪尽职守的公交车司机。
至于为什么重新回到汽车西站，他能说……不认识路吗？
似乎606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站充满了古怪，它可以是感染者聚集的【大定村】，也可以是逝者安息的【河佑村】，而其中的关窍，杜关若自然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回到汽车西站，沿着既定线路重新走一趟。
雪亮的车灯刺破浑浊的黑暗，隐约间可见微小的黑色浮尘滚荡，成为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灰黑色天幕下的街道，高高挂起的路灯洒落的灯光变得昏暗苍白，宛如一张死人的松弛皮肤。人类的可视范围明显降低，空气中混杂着大量的未知物质，鼻端永远嗅到一种血液腐败的古怪味道。
四周高耸林立的高楼大厦、住宅楼，透过一排排整齐的小窗户，洒落昏暗的灯光，人影晃动间，有模糊的鲜红颜料喷洒在玻璃上。
刀锋入肉的软糯声音，凄厉尖锐的惨叫哀嚎，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及奄奄一息地垂暮……仿佛被无形的音响吸收扩大，塞进了那辆行驶在柏油路上的公交车里，疯狂回荡在狭窄的车厢。
混乱如万人交响乐的诡谲声音在一瞬间充斥杜关若脑海，浓郁的恶意从四周建筑物内蔓延而出，清晰地传入杜关若敏锐的感官中。
那种无形无质的污染出现在人类的大脑中、意识里、精神中，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杜关若作为【人】的概念。
雪白的灯光铺洒在平整通畅的柏油路上，两侧林木绿植的阴影下，突然冒出许多人影，各式各样的衣着打扮，嘴唇撕裂翻卷，龇着泛黄的牙齿，脸颊肌肉撕扯褶皱，形成古怪诡谲的大笑。
一双双黄棕色的眼眸死死地盯向驾驶位的杜关若，宛如野兽看到了猎物，充满了兴奋和狂热。
却……无一人敢踏足这条平整通畅的柏油路，只敢占据路况边缘，遥遥观望。
“这就是【河佑村】的村民，十年来日日夜夜积攒下的力量？镇压城市里所有属于【污染】的个体。而这条道路……也成为了它们的某种禁地！”
杜关若扫视道路两侧冒出无数感染者，隐约看到某种爬行的古怪生物隐匿树冠。
“那么……如果感染者能够踏足这条道路，是否代表着周南市完全被污染，没有半分挽回的可能了？”
……
“小杰，你确定没带错路？”
老道士虚和嘟囔道，看向治安局里遍地狼藉的血肉尸骸，眉头直跳跳。这是多么惨烈血腥的战斗，丰沛的血液至今还未干涸。
“没错，这里就是周南市治安局，不过看样子他们已经被异魔袭击了，我们进去探索的意义不大。”
于胜杰感知着空气中混乱的能量残留，低声念道：
“大约有两头C级异魔，微弱的圣光残留，无法判断等级，应该是老牧师安德烈。还有……”
“神宵雷霆。”
一道干涩的嗓音响起，仿佛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声音迟钝沙哑，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在场众人瞬间屏住呼吸，目光下意识看向老道士身旁的年轻道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恍如一道隐匿缥缈云端的仙人，让人无法忽视其出尘的气质。
虚白缓步踏入治安局，丝毫不在意脚下污秽血泥，直接来到一块焦黑状的土地中央，清澈的眼眸轻轻闭阖。
“滋！滋滋……”
虚空中冒出几缕蓝白电弧，噼啪作响。地面上几具焦黑的尸体反重力凭空浮起，僵直的身躯直挺挺地站立。
嗡~
自虚白周身冒出愈来愈多的细长电弧，仿佛无数条丝线牵着尸体站立拂动，地面上粘稠的血泥震动，冒出缕缕白烟。
如果老牧师安德烈还在，一定会感觉眼前这一幕无比熟悉，仿佛是展朔引爆神宵雷霆的重现，所有尸体重新回到“生前”的位置，演绎着最后的画面。
“这是……师兄你的雷符！展朔那小子用了？”
老道士虚和惊呼道，神宵雷符有数，这枚雷符是师兄虚白赠与他护身的，他又赠与了下山的展朔，希望关键时刻能够保展朔一命。
“展朔还活着吗？”
老道士虚和有些慌了，连忙查看附近焦黑到面目全非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他“爱徒”的尸身。
“活着。”
干涩的声音变得清澈刚硬，宛如一道干净透亮的玉线。
虚白睁开泛着丝丝雷光的眼眸，四周泛起的蓝白电弧消散一空，手掌挥动间，所有焦尸全部被无形的力量清理，露出粘稠的黑红色沼泽地面，一块数丈宽的深坑，中央一道狭窄的缝隙。
“他使用全力刺向地面，却并未伤及面前的异魔眷属，而是放弃了长剑，将全身真气灌注于雷符中。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式，靠近一头C级异魔，近距离引爆了神宵雷霆。”
“不过……那头异魔并未受到重创，甚至只是轻伤，这不对……”
虚白轻轻摇头，他亲手制作的神宵雷符，威力如何他自然清楚，加上展朔身上的真气，重创一头C级异魔绰绰有余，但现场的痕迹却并非如此。
那滩黑色余烬是某种藤蔓焦化粉碎的痕迹，然而在虚白的观照下，那头异魔只是受了些许轻伤。
“师兄师兄~你倒是说呀，展朔那小子怎么了？”
老道士虚和踩着血糊糊的地面，走到虚白身侧，扯着他宽大的道袍，焦急地问道。
场面……意外的和谐熟稔。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扯着年轻道人的衣袖。
“这里没有他的尸体，应该被另一个人救走了。”
虚白拢了拢衣袖，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身处雷暴中央，雷霆灌体，生机断绝，以他筑基期的修为和肉身，或许能够保住一缕生机，但命不久矣。”
“啊——！”
老道士虚和愕然，僵直而立，老眼中泛起点点泪光，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措手不及，一时间难以接受。
心神忽的回想起十年前的一幕，虚明师弟郑重地将半大孩子般的展朔带到他面前，希望老道士虚和能够照看一段时间。然而世事难料，虚明道人一去，回来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骸。
自此，老道士虚和“收养”了展朔，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抚养成人，带入道家修行门槛，引入修行正途。甚至……祈求虚白道人同意，上传玉京山掌教，将展朔养在了玉京山上。
而月国内上百个道教门派，都知道玉京山下有一条规矩：非金丹不得上山。
“师弟，固收道心。他有他的命数，不必为此伤心。”
虚白缓缓地走向不远处的一号楼，并未流露出多少关切怜悯之色。他样貌虽然年轻，却也活了两百余年，足足四个甲子，修得元婴巅峰，目睹过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早已没了那软弱之心。
“阿弥陀佛。”
两位高僧普释、普严齐声念诵，面色怜悯。
杜关若缓缓地提高车速，熟稔地在各个站牌停靠，打开车门，仿佛一名恪尽职守的公交车司机。
没错……他就是一名非常称职、恪尽职守的公交车司机。
至于为什么重新回到汽车西站，他能说……不认识路吗？
似乎606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站充满了古怪，它可以是感染者聚集的【大定村】，也可以是逝者安息的【河佑村】，而其中的关窍，杜关若自然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回到汽车西站，沿着既定线路重新走一趟。
雪亮的车灯刺破浑浊的黑暗，隐约间可见微小的黑色浮尘滚荡，成为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灰黑色天幕下的街道，高高挂起的路灯洒落的灯光变得昏暗苍白，宛如一张死人的松弛皮肤。人类的可视范围明显降低，空气中混杂着大量的未知物质，鼻端永远嗅到一种血液腐败的古怪味道。
四周高耸林立的高楼大厦、住宅楼，透过一排排整齐的小窗户，洒落昏暗的灯光，人影晃动间，有模糊的鲜红颜料喷洒在玻璃上。
刀锋入肉的软糯声音，凄厉尖锐的惨叫哀嚎，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及奄奄一息地垂暮……仿佛被无形的音响吸收扩大，塞进了那辆行驶在柏油路上的公交车里，疯狂回荡在狭窄的车厢。
混乱如万人交响乐的诡谲声音在一瞬间充斥杜关若脑海，浓郁的恶意从四周建筑物内蔓延而出，清晰地传入杜关若敏锐的感官中。
那种无形无质的污染出现在人类的大脑中、意识里、精神中，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杜关若作为【人】的概念。
雪白的灯光铺洒在平整通畅的柏油路上，两侧林木绿植的阴影下，突然冒出许多人影，各式各样的衣着打扮，嘴唇撕裂翻卷，龇着泛黄的牙齿，脸颊肌肉撕扯褶皱，形成古怪诡谲的大笑。
一双双黄棕色的眼眸死死地盯向驾驶位的杜关若，宛如野兽看到了猎物，充满了兴奋和狂热。
却……无一人敢踏足这条平整通畅的柏油路，只敢占据路况边缘，遥遥观望。
“这就是【河佑村】的村民，十年来日日夜夜积攒下的力量？镇压城市里所有属于【污染】的个体。而这条道路……也成为了它们的某种禁地！”
杜关若扫视道路两侧冒出无数感染者，隐约看到某种爬行的古怪生物隐匿树冠。
“那么……如果感染者能够踏足这条道路，是否代表着周南市完全被污染，没有半分挽回的可能了？”
……
“小杰，你确定没带错路？”
老道士虚和嘟囔道，看向治安局里遍地狼藉的血肉尸骸，眉头直跳跳。这是多么惨烈血腥的战斗，丰沛的血液至今还未干涸。
“没错，这里就是周南市治安局，不过看样子他们已经被异魔袭击了，我们进去探索的意义不大。”
于胜杰感知着空气中混乱的能量残留，低声念道：
“大约有两头C级异魔，微弱的圣光残留，无法判断等级，应该是老牧师安德烈。还有……”
“神宵雷霆。”
一道干涩的嗓音响起，仿佛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声音迟钝沙哑，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在场众人瞬间屏住呼吸，目光下意识看向老道士身旁的年轻道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恍如一道隐匿缥缈云端的仙人，让人无法忽视其出尘的气质。
虚白缓步踏入治安局，丝毫不在意脚下污秽血泥，直接来到一块焦黑状的土地中央，清澈的眼眸轻轻闭阖。
“滋！滋滋……”
虚空中冒出几缕蓝白电弧，噼啪作响。地面上几具焦黑的尸体反重力凭空浮起，僵直的身躯直挺挺地站立。
嗡~
自虚白周身冒出愈来愈多的细长电弧，仿佛无数条丝线牵着尸体站立拂动，地面上粘稠的血泥震动，冒出缕缕白烟。
如果老牧师安德烈还在，一定会感觉眼前这一幕无比熟悉，仿佛是展朔引爆神宵雷霆的重现，所有尸体重新回到“生前”的位置，演绎着最后的画面。
“这是……师兄你的雷符！展朔那小子用了？”
老道士虚和惊呼道，神宵雷符有数，这枚雷符是师兄虚白赠与他护身的，他又赠与了下山的展朔，希望关键时刻能够保展朔一命。
“展朔还活着吗？”
老道士虚和有些慌了，连忙查看附近焦黑到面目全非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他“爱徒”的尸身。
“活着。”
干涩的声音变得清澈刚硬，宛如一道干净透亮的玉线。
虚白睁开泛着丝丝雷光的眼眸，四周泛起的蓝白电弧消散一空，手掌挥动间，所有焦尸全部被无形的力量清理，露出粘稠的黑红色沼泽地面，一块数丈宽的深坑，中央一道狭窄的缝隙。
“他使用全力刺向地面，却并未伤及面前的异魔眷属，而是放弃了长剑，将全身真气灌注于雷符中。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式，靠近一头C级异魔，近距离引爆了神宵雷霆。”
“不过……那头异魔并未受到重创，甚至只是轻伤，这不对……”
虚白轻轻摇头，他亲手制作的神宵雷符，威力如何他自然清楚，加上展朔身上的真气，重创一头C级异魔绰绰有余，但现场的痕迹却并非如此。
那滩黑色余烬是某种藤蔓焦化粉碎的痕迹，然而在虚白的观照下，那头异魔只是受了些许轻伤。
“师兄师兄~你倒是说呀，展朔那小子怎么了？”
老道士虚和踩着血糊糊的地面，走到虚白身侧，扯着他宽大的道袍，焦急地问道。
场面……意外的和谐熟稔。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扯着年轻道人的衣袖。
“这里没有他的尸体，应该被另一个人救走了。”
虚白拢了拢衣袖，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身处雷暴中央，雷霆灌体，生机断绝，以他筑基期的修为和肉身，或许能够保住一缕生机，但命不久矣。”
“啊——！”
老道士虚和愕然，僵直而立，老眼中泛起点点泪光，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措手不及，一时间难以接受。
心神忽的回想起十年前的一幕，虚明师弟郑重地将半大孩子般的展朔带到他面前，希望老道士虚和能够照看一段时间。然而世事难料，虚明道人一去，回来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骸。
自此，老道士虚和“收养”了展朔，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抚养成人，带入道家修行门槛，引入修行正途。甚至……祈求虚白道人同意，上传玉京山掌教，将展朔养在了玉京山上。
而月国内上百个道教门派，都知道玉京山下有一条规矩：非金丹不得上山。
“师弟，固收道心。他有他的命数，不必为此伤心。”
虚白缓缓地走向不远处的一号楼，并未流露出多少关切怜悯之色。他样貌虽然年轻，却也活了两百余年，足足四个甲子，修得元婴巅峰，目睹过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早已没了那软弱之心。
“阿弥陀佛。”
两位高僧普释、普严齐声念诵，面色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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