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科幻灵异 » 失乐园生存守则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共鸣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共鸣

    我的预感完全正确,尽管白天大获全胜,但是到了晚上,杀人噩梦在短暂的消失后加倍地卷土重来了,那晚入睡后,我在梦里简直就是遭遇了屠杀。

    没错,是屠杀不是谋杀。单纯的谋杀已经不能使我大惊小怪了。

    这一次的梦境和之前我做过的那些噩梦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地狱体验,在以往的梦境中,我顶多被杀个一次到两次就会醒来,但这一回,我根本数不清我到底被杀害了多少次。

    一开始,我梦见自己附在一个疲倦的中年男人的体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状态,这个梦境里我的视角飘忽不定,我大部分时候是他,但也有时候不是,反正我不但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内容,有时我还能看到他看不到的东西。

    真不想复述这个所谓的梦境,可是我的大脑总是逼着我去回忆...在梦境的开端,这个中年男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累垮的身体回到了久违的家中,我…不,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床上去了,他甚至想穿着衣服直接瘫倒在地板上,但他犹豫了片刻,想起了自己有洁癖的老婆,决定还是不省略洗漱的步骤比较好,免得遭数落。

    他来到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敷衍的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唏嘘的胡茬,叹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她看到我的脸是湿的,就不会把我赶下床去了。

    那中年男人大概是这样想的,对着镜子里脸上沾满水珠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别过头去,就这么从卫生间离开,连鞋也没脱,一头栽倒在卧室的床上躺平了。

    他实在应该回头看一眼的,这样他就会发现它…它是他镜面上自己的倒影,它并没有因为男人的离去而消散,而是留在了原地,留在了卫生间的镜子上。

    空空荡荡的卫生间里,那拒绝和主人同步的倒影在镜子上眨了眨眼睛,朝卧室的方向眼珠一转,似乎是在观察那个男人有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它斜眼看人的表情定格了几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随即放心地大幅度动了起来,一会揉揉自己的头发,一会又拍拍自己的脸蛋,玩的不亦乐乎。

    它低下头伸出双手,仔细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张开,又握紧,张开又握紧,一副好奇的样子,就像是第一次长出了这种东西,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们一样。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倒影总算玩够自己的手了,笑容逐渐变地俏皮起来,似乎是想出了一个不错的恶作剧,它勾起一根手指,举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插进了自己的眼眶。

    卧室的男人开始惨叫,我也开始惨叫。

    痛…好痛!

    剧痛从眼眶处传来的瞬间,我就通过某种梦中特有的逻辑明白了,我,镜子上的倒影,还有卧室里的那个男人,我们是连在一起的,它的身体就是我们的身体,而它对我们怀有恶意,执意要折磨我们。

    黑色的血顺着脸颊的轮廓一滴滴地往外淌,染红了整片胸襟,我和男人痛不欲生,在床上翻滚着,那个男人护住了自己的脸庞,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因为那倒影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要怎样防御来自虚空的攻击呢?

    它就像是没有痛觉神经一样,用指头变本加厉地在我们共同的眼眶里又抠又挖,直到把整颗眼球连着血淋淋的神经一块从眼眶里扯了出来。

    那真是令人窒息,难以想象的痛苦,然而,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这种痛苦,就感到嘴里传来一阵腥咸。

    镜子里的那个怪物,它用两根手指夹着挖出的眼球,把它平行摆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眼睛旁边,似乎是在欣赏,似乎是在对比,然后它…它看够了以后,居然把那颗眼球塞进了嘴里,并咀嚼了起来!

    有人好奇过自己的眼球是什么味道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血味,腥味,咸味,那胶状物富有弹性的口感,特别是眼球被牙齿挤破爆浆时流出的水都令我恨不得把舌头割下来,把胃吐出来,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控制不了“我们”的身体…

    …控制我们的是它,它才是决定一切的那个,而今晚才刚刚开始,它离满意还很远。

    更变态的还在后面,弄瞎我们一只眼后,它又盯上了卫生间镜子前的牙刷,它拿起镜中牙刷的倒影,用刷毛在手心上蹭了蹭,似乎是觉得痒,又掰了掰牙刷的柄,似乎是在实验它结不结实,满脸是血,无声地笑了起来。

    它把那柄牙刷倒了过来,将柄插在了原本是左眼的那个血洞里,往里面捅了又捅,让那根棍滑稽地卡在我们的头上,然后它抓着镜框,一头砸在了上面。

    哗啦一声,玻璃应声而碎,就像锤子把钉子砸进木头里面那样,那把牙刷击穿了我们的脑髓。

    那个男人死了,我也死了。

    要是换在平时,梦境发展到这个糟糕的阶段我就该醒来了,但是我没有,我的意识,我的魂魄在那具残破的身体里停留了许久,在我们濒死之际,我看到了一双白皙的脚,还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荒诞的梦境仍在继续,我的记忆告诉我,是我的…不,是那个男人的老婆来了,她在我们彻底咽气的前一秒钟发现了我们倒在血泊里的的身体。

    而在我反应过来她是谁的下一秒钟,我的意识就在她的身上重新苏醒了过来。

    我,现在是那个男人老婆了,惊恐地盯着丈夫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大喊着,难以置信,不可置信,随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或许我这样说有些冷血,但这个女人实在应该更坚强一些的,如果她能更坚强一些,至少还留有那么一丝丝理智的话,她就应该猜到,那个杀死她丈夫的东西还在附近徘徊。

    她这样瘫倒在地,流着口水的死神可就又有机会挥动它的镰刀了。

    我的视角重新切换到了卫生间,地板上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在女人恸哭之际,有什么东西正从镜框背面的裂缝四溢而出,那是一种乳白色的浓稠液体,咕嘟咕嘟地,争先恐后地往外冒,顺着洗手池的柱子往下爬。

    那些液体聚集在瓷砖表面,越积越多,逐渐凝成了一个我熟悉的轮廓----袭击了我好几次的老朋友白色人皮怪从一滩黏液中站了起来,像一个正在融化的蜡人,踉跄着扶着卫生间的门框,摇晃着走向了卧室。

    不好,我…那个女人有危险!

    得知危机迫在眉睫,我试图操纵女人的身体,操纵她不要那么没用,不要光蹲在地上哭泣,要站起来,要去逃跑,要去战斗!

    但令人绝望到抓心挠肝的是,无论我怎样尝试,却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动不了,他奶奶的!为什么啊!明明我能感到她盈盈的热泪,她光滑的皮肤,乃至于那颗藏在她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脏,但为什么唯独无法让她体会到徘徊在我脑海中的恐惧呢?

    任凭我在她体内怎样剧烈的挣扎,那一刻终于还是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