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马首
“有问题。”谢衡说。
谢含景白了谢衡一眼：“这还用你说？”他们两个都看得出来，父亲这么晚了才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们。
“阿耶不说就装作不知道嘛。你也不想过年都过不好的对不对？”
谢衡沉吟片刻，然后沉痛的点点头，“确实。”
不说别的，万一王宗主是想让谢含景帮忙的，小妹难得放他两天的假，没有让他这两天也操练，要是他问了连两天的假期也没有了可怎么办？
谢出这样想的时候并没有自己猜对了的预感。等过完了年一问，知晓自己居然猜对了的时候，谢出差点没忍住说自己是乌鸦嘴。
他保证，他要是知道他自己猜的这么准的话，他当时肯定会换一个想法的。
但现在谢衡还不知道，他还和可以和妹妹弟弟们好好的享受过年时候的美好生活。
虽然家里没有放爆竹，但还是很热闹了。
晚一些的时候谢含景回房间洗净了身上的尘土，桃李笑着说吉祥话：“今年到头了，明年日子会更好的。”
谢含景也喜欢听这样的吉祥话：“是啊，明年也会好的。”
谢出仗着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直拖到了初二日才将王家宗主的来意告诉了谢含景。
谢含景知晓之后仔细思考了利弊。
于谢含景而言，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但陈郡谢氏的羊和琅琊王氏的羊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王家宗主想要她帮忙倒不是不行，但要看王家给得起什么价钱了。
赔本的买卖谢含景不愿意做。更不要说到时候要是她真的将王家子弟培养出来了，以后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打擂台。
陈郡谢氏赢了还好，要是输了，谢含景一定会怄死的。
谢含景不想自己被怄死，她也无法影响很久之后的事情，那么现在琅琊王氏必须给出足够的利益打动谢含景才行。
谢含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而谢出表示他听懂了。
然后谢出就告诉了王家宗主。
谢含景不是不能答应，但王家应该不会仗着两家是姻亲就明着要求谢含景白教他们家孩子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谢出说的委婉，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王家宗主也知道是他有求于人。
而且这还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至少短时间内是。
王氏看清楚局势的人不多，谢含景要是真的要教，只怕到时候会有人倚老卖老的不想让谢含景管，甚至还有可能口出狂言。
王家宗主清楚要是他给出的条件不够诱人，谢含景有可能半路撂挑子。
他拉下脸来求人，不想半途而废，故意干脆给出的条件比谢含景原本想象的还要优厚。
“琅琊王氏比不得陈郡谢氏。”王家宗主说话说的有些苦涩：“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我也知道，让秾秾办这件事原本就是勉强了，往后这些子弟虽是仍旧姓王，到底是秾秾带出来的，便是秾秾来安排吧。”
言外之意，王家原本有的资源不会不给这些孩子，但同时他们以谢含景马首是瞻。
就是真的历练出来了，也仍旧要听谢含景的吩咐。
这便是在陈郡谢氏面前低了一头了。
王宗主王栩苦涩的很。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决定。
谢出瞠目结舌。
“贤，贤兄不必如此。”谢出话都有些说不稳当。
这话王栩说得出来，他未必敢接！
两家始终是差不多的，即便不时有谁高一些谁低一些的，总体上依旧平起平坐。可刚刚王栩的话，分明有些将自己当成了陈郡谢氏附属的意思！
王栩向谢出提出了要求之后，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之后，王栩突然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在滚滚大势中保全家族了。
东西两魏如今蒸蒸日上，可南梁却始终再走下坡路。
十余年前南梁和北魏打仗，最后的结果却并不是大胜。不仅不是大胜，甚至还占了下风。
不过是北魏自身也出了问题，不能乘胜追击罢了。
可是从那之后南梁内政上问题越出越大。
王栩也读史书，没忘了西晋灭亡之前的样子。
石崇王恺斗富，豪右生活奢靡。王栩无缘亲见，但他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未必就比那个时候差了。
平暨去年正月败退寿阳，那时候他只有八百残兵剩勇，可是八月起兵“清君侧”的时候，已经是八千了。
而现在距离八月才只有不到四个月，平暨已经纠集起了了八万人马。
平暨投靠南梁一事上，东西两魏各自得了好处，可只有南梁，除了平暨这个烫手山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平暨说准了要给南梁的土地也全被东西两魏得了去。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南梁如今内乱，只怕东西两魏南下指日可待！即便不是另一个五胡乱华也好不到哪里去。
曾经还有江左之地可以躲，如今却要躲到哪里去？
衣冠南渡，琅琊王氏是获利者，而如今，王栩没那个信心。
王栩陡然间发现，他们似乎都已经被养废了。
而今陈郡谢氏有一个能将他们带出困境的，即便低上一头、唯她马首是瞻又如何？总好过在大浪中全数淹没的好。
王栩自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这样的人谢氏有一个，可是他们王氏却没有。
“若不如此，谢氏还有下一个百年，可是王氏只怕便要湮灭了。”
王栩鼻头微酸，却不得不说。
“贤弟不必觉得会承受不起，愚兄自己明白。”
直到王栩离开良久，谢出耳边还是他那句“谢氏有下一个百年，但是王氏已经快要湮灭了”。
他找到谢含景的时候，谢含景手中握着一杆长枪，出枪迅疾。长枪在谢含景手里，如长蛇一般灵动。
谢出眯了眯眼睛，认出那杆枪是祠堂里拜访着的。
他小的时候还好奇试着去拿过，别说如谢含景一般舞动自如了，就是想单手擎起来也要费一番力气。那时候他正是谢含景如今的年纪，甚至还要略微大上一点。
可是在谢含景手中，却灵动的像是那原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谢含景白了谢衡一眼：“这还用你说？”他们两个都看得出来，父亲这么晚了才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们。
“阿耶不说就装作不知道嘛。你也不想过年都过不好的对不对？”
谢衡沉吟片刻，然后沉痛的点点头，“确实。”
不说别的，万一王宗主是想让谢含景帮忙的，小妹难得放他两天的假，没有让他这两天也操练，要是他问了连两天的假期也没有了可怎么办？
谢出这样想的时候并没有自己猜对了的预感。等过完了年一问，知晓自己居然猜对了的时候，谢出差点没忍住说自己是乌鸦嘴。
他保证，他要是知道他自己猜的这么准的话，他当时肯定会换一个想法的。
但现在谢衡还不知道，他还和可以和妹妹弟弟们好好的享受过年时候的美好生活。
虽然家里没有放爆竹，但还是很热闹了。
晚一些的时候谢含景回房间洗净了身上的尘土，桃李笑着说吉祥话：“今年到头了，明年日子会更好的。”
谢含景也喜欢听这样的吉祥话：“是啊，明年也会好的。”
谢出仗着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直拖到了初二日才将王家宗主的来意告诉了谢含景。
谢含景知晓之后仔细思考了利弊。
于谢含景而言，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但陈郡谢氏的羊和琅琊王氏的羊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王家宗主想要她帮忙倒不是不行，但要看王家给得起什么价钱了。
赔本的买卖谢含景不愿意做。更不要说到时候要是她真的将王家子弟培养出来了，以后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打擂台。
陈郡谢氏赢了还好，要是输了，谢含景一定会怄死的。
谢含景不想自己被怄死，她也无法影响很久之后的事情，那么现在琅琊王氏必须给出足够的利益打动谢含景才行。
谢含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而谢出表示他听懂了。
然后谢出就告诉了王家宗主。
谢含景不是不能答应，但王家应该不会仗着两家是姻亲就明着要求谢含景白教他们家孩子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谢出说的委婉，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王家宗主也知道是他有求于人。
而且这还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至少短时间内是。
王氏看清楚局势的人不多，谢含景要是真的要教，只怕到时候会有人倚老卖老的不想让谢含景管，甚至还有可能口出狂言。
王家宗主清楚要是他给出的条件不够诱人，谢含景有可能半路撂挑子。
他拉下脸来求人，不想半途而废，故意干脆给出的条件比谢含景原本想象的还要优厚。
“琅琊王氏比不得陈郡谢氏。”王家宗主说话说的有些苦涩：“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我也知道，让秾秾办这件事原本就是勉强了，往后这些子弟虽是仍旧姓王，到底是秾秾带出来的，便是秾秾来安排吧。”
言外之意，王家原本有的资源不会不给这些孩子，但同时他们以谢含景马首是瞻。
就是真的历练出来了，也仍旧要听谢含景的吩咐。
这便是在陈郡谢氏面前低了一头了。
王宗主王栩苦涩的很。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决定。
谢出瞠目结舌。
“贤，贤兄不必如此。”谢出话都有些说不稳当。
这话王栩说得出来，他未必敢接！
两家始终是差不多的，即便不时有谁高一些谁低一些的，总体上依旧平起平坐。可刚刚王栩的话，分明有些将自己当成了陈郡谢氏附属的意思！
王栩向谢出提出了要求之后，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之后，王栩突然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在滚滚大势中保全家族了。
东西两魏如今蒸蒸日上，可南梁却始终再走下坡路。
十余年前南梁和北魏打仗，最后的结果却并不是大胜。不仅不是大胜，甚至还占了下风。
不过是北魏自身也出了问题，不能乘胜追击罢了。
可是从那之后南梁内政上问题越出越大。
王栩也读史书，没忘了西晋灭亡之前的样子。
石崇王恺斗富，豪右生活奢靡。王栩无缘亲见，但他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未必就比那个时候差了。
平暨去年正月败退寿阳，那时候他只有八百残兵剩勇，可是八月起兵“清君侧”的时候，已经是八千了。
而现在距离八月才只有不到四个月，平暨已经纠集起了了八万人马。
平暨投靠南梁一事上，东西两魏各自得了好处，可只有南梁，除了平暨这个烫手山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平暨说准了要给南梁的土地也全被东西两魏得了去。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南梁如今内乱，只怕东西两魏南下指日可待！即便不是另一个五胡乱华也好不到哪里去。
曾经还有江左之地可以躲，如今却要躲到哪里去？
衣冠南渡，琅琊王氏是获利者，而如今，王栩没那个信心。
王栩陡然间发现，他们似乎都已经被养废了。
而今陈郡谢氏有一个能将他们带出困境的，即便低上一头、唯她马首是瞻又如何？总好过在大浪中全数淹没的好。
王栩自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这样的人谢氏有一个，可是他们王氏却没有。
“若不如此，谢氏还有下一个百年，可是王氏只怕便要湮灭了。”
王栩鼻头微酸，却不得不说。
“贤弟不必觉得会承受不起，愚兄自己明白。”
直到王栩离开良久，谢出耳边还是他那句“谢氏有下一个百年，但是王氏已经快要湮灭了”。
他找到谢含景的时候，谢含景手中握着一杆长枪，出枪迅疾。长枪在谢含景手里，如长蛇一般灵动。
谢出眯了眯眼睛，认出那杆枪是祠堂里拜访着的。
他小的时候还好奇试着去拿过，别说如谢含景一般舞动自如了，就是想单手擎起来也要费一番力气。那时候他正是谢含景如今的年纪，甚至还要略微大上一点。
可是在谢含景手中，却灵动的像是那原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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