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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龙山对峙

    我们坐在大卡车里,像小狗一样蜷缩在一起一言不发,大家都沉浸在巨大的冲击里出不来。这个时候,我身边的一位战士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我,问我抽烟吗?

    我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不会抽烟,而且我知道我们在卡车里是不能抽烟的。我向他说了一句,这不能抽烟。他看着我做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对我说:“咱们连命都不要了,还不让我们抽几口烟吗?”说完给车里其他战士发烟。

    我也被他感染了,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拿了一支烟。他给我点着了,并且对我说,别人给你点烟的时候,你要拿手围着的。我乐了,没想到他规矩还挺多,拍了拍他。这个人很乐观,属于自来熟的那种,因为有他,整个卡车里慢慢的欢乐起来。

    这个人,就是刚刚那把手枪的主人。叫张乐平。

    我们回到团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团长给我们做了简单的战斗鼓舞,然后就开始重新编队。我经历了这场战斗,被破格提拔为副排长。而排长,就是张乐平。

    老许回忆到这里,又给云弥倒了一杯茶。然后接着说道:

    我们从这天开始合作,一直持续了12年。我们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后,老兵不断牺牲。慢慢的我们成为了老兵。战争开始的第二年,也就是1679年,战斗形式逐渐对中央军有利。许、郓二州境内的全部复辟势力都被拔除,还被复辟军占领的,只剩下辽州三分之二的县市。

    我们对复辟军的辽州总部展开总攻,辽州是镔铁王朝的兴龙之地,又是佛多林的老家。那边的人被洗脑很严重,一直藏匿他,不配合我们,导致战争进行的很艰难。中央军久攻不下,不得已在紫龙关和复辟势力展开阵地战。

    死好受,苦难熬。这是在紫龙关阵地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由于两方都不能彻底击溃对方,我们在紫龙关的主峰-老龙山开始了长达6个月的对峙。这座山三分之二在叛军手里,三分之一在我们手里。整座山被挖空,遍布被我们称为“鼠洞”的简易工事。

    “鼠洞”是明王山战场上常见的一种简易防御工事。造形简单,构筑简便,可躲避枪炮袭击。多数以老龙山的天然溶洞改造而成。大都不过几平米,小的仅一平米左右,很多洞只能匍匐着爬进去,像我体形这么大的,爬进去都很难。好不容易钻进去,只能坐着或蹲着,根本无法站立。即便是躺下,也要把腿蜷着。

    整个紫龙关对峙时期,“鼠洞”遍布前线和后方阵地。可以这样说:有军人的地方,就有“鼠洞”。因此,当时我们戏谑的叫自己“阴沟鼠。”

    死亡在那个时候已经不算痛苦了,但是不怕死又不想死的人对死神的时时戒备,却是至苦大苦。没有作战指令时的“阴沟鼠”,保住生命的唯一要决便是紧盯着洞口,连眨眼也要比平时紧凑一些。

    敌我双方的“鼠洞”,最近者仅有四、五米,一座小山百十个洞,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简直和混到一起的两窝蚂蚁差不多。阴脸的洞口如同死神的笑口,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只手出现,递进来嗤嗤冒烟的一颗手雷,一束手榴弹,一根爆破筒。

    嗤嗤声同老鼠的啾啾声、蟒蛇的咝咝声、狐狸的嗖嗖声,各色各类的噌噌唰唰嚓嚓咔咔声闪响在一起,洞外日夜低回着死亡变奏曲。

    我们排所在的“鼠洞”,位于299高地。这是争夺最激裂、失守和收复次数最多的一个阵地。当初为了夺回这个阵地,我军一天就损失了300多名战士。

    这个洞很大,用匍匐前进的姿式往下爬十几米拐三四个弯才到底。里边充斥着臭味、臊味、汗酸味、霉味、馊味、老鼠味、煤油味、烟味、硝烟味,十味俱全,做饭还能闻到一丝香味,刚进去四五天根本不吃不下东西,光想吐。

    宽一点的过道处放着煤油灯,炉子右边紧挨着米袋煤油,左边一排排的罐头盒——里边全是大便。这是“鼠洞”的普遍景观。

    距敌远的洞,大便只要囤积一夜翌日便可处理,距敌近的则要长期积累,待军工送上罐头,再运下一部分这样的罐头盒,来不及下运的,则同弹药一起移交给接收阵地的友军,不少洞中都有相当数量的代代相传的阵年老便。

    这些盒中之物,常是老鼠们的美餐,它们不光吃,还带的到处都是,爬近爬出一次,膝盖和肘上都少不了这种物质。有次张乐平正裸身躺着,一位鼠先生从他肚皮上稳步爬过,留下一道散发着异味的新鲜黄迹。

    他气得够呛,抬手想打又停在了半空,一看这小畜牧浑身都是黄的,连胡须都粘在了腮上。一灌雨,大便满洞漂流,水退之后它们便凸现于被子和米袋等物之上。

    一根管子通向洞外,管子这头固定一个敲掉底的酒瓶,这是小便处,小便时人须侧卧,弄不好让玻璃碴划一下,就发炎。

    这时候出洞执行任务是最愉快的,但是我和张乐平,也就晚上封闭阵地和搞设伏出来过几次。当然,其他人出来得更少,我手下一位战士说他一百朵天没见过太阳,没吸过新鲜空气。

    时值盛夏,一下雨就灌水泡汤,蹲在水里掏都掏不过来。泡汤也是“鼠洞”的普遍景观,不论石洞土洞,几乎没有不漏雨不灌水的。只有的水深十几分分或尺把,有的灌到人的脑袋挨洞顶水淹脖子;有的十几小时水能退下去,有的连续泡上几天甚至十几天。

    有水也不能离开洞,也必须坚守。猫耳洞人就蹲在跪在水里,把枪绑在肩上,电台顶在头上。实在顶不住就在水里睡着了,头耷拉到水里,又猛地被激醒。等水退了,浑身上下又白又暄满是大皱折,皮肤连四肢好象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们害怕下雨,更怕不下雨。“鼠洞”缺水,无人不知。

    我们排所在阵地在7月2日到4日连续三个夜间遭敌强袭,储存的七桶水炸飞了四桶,伪装网起火,仅剩的三桶水全部用于扑火。我的水壶里还有一壶,见张乐平指挥联络嗓子都喊哑了,倒给他一杯,他不喝。

    一个战士胸部等多处中弹片,吃药时我把水给他喝了一口,到了第二天我们的水只剩半壶了。我们都渴的厉害,但是谁也不敢喝那半壶水。

    我们都盼着在下一场雨,但是偏偏天公不作美。连着三天一点雨都没下,那个时候天还很热,我们全都脱光了衣服,避免出汗浪费水分。

    受不了的时候,我们只能到洞口张着裂满血口的嘴喘气,裸体的浑身上下一点汗也流不出来了。我心想,可能我们身上除了血液和肌肉里还有点水份,剩下全是干的了。

    张乐平守着那壶水,因为现在那壶水是我们生存的希望。谁不到完全坚持不住的时候,都不能喝。

    转眼我们已经断水5天了。那个负伤的战士呻吟着喊渴,请求张乐平给口水,被拒绝。我见状说,我替他求你了,给他口水吧。张乐平说:那也不行,谁知道这天气还要持续多久,不到一口水救一条命的时候谁也不能动。

    这个时候,我看见他眼里流出了一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