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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故乡

    从龙虎山到农村的这段距离,刘陈灵先后换成公交、高铁、高速,终于在次日下午抵达小镇,他背着背包,特意回十年前的中学看看,里面的学生正在上课,有阵阵读书声传过。刘陈灵看见母校在构造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就连门口那颗黄角树都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将门口的小卖部遮了大半。保安并不让他进去,刘陈灵便在门口坐了会儿,拍了两张照片发到初中同学群里,说母校还是老样子,但并没什么人回复,刘陈灵并不在意。他现在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初中同学还是自己的同桌,两人当年一起出去打工,不过同桌去了南方,他留在了省内。

    刘陈灵怀念了一会儿,便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灰尘,去街角等着回家的乡村公交。这种公交小时候一小时一趟,从另一个大镇子出发,会弯弯绕绕地途经好几个村庄,将镇子和村庄一个个连接起来。他在一颗象牙花树下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一辆破破烂烂的中巴,上面红色的站点指示牌早已褪色,只能勉勉强强看出个字形,车门下方沾满了尘土泥点,但这并不妨碍刘陈灵踏上这辆回家的车。

    司机兼售票员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矮小的男人,动作很利索,问刘陈灵到哪里,刘陈灵说蕉村。男人说到蕉村三块。刘陈灵给了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回味着这一切。他还记得小时候最喜欢让父亲带自己来镇上赶集。对年幼的他而言,集市上热闹非凡,不管是卖菜的还是卖肉或者卖鸡卖鸭卖鱼,都有得看,还能遇到很多熟人。父亲很喜欢和这些人闲聊,因为大多都是难得一见的朋友,大家住在不同的村落里,幼年时因为公社在一起学习劳作,后来又因为公社的取缔而各自分别,只好守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旁。

    回家的公路前些年新翻修了,车行驶在上面不再像从前那样颠簸,刘陈灵一路上看着熟悉的山坡、农田,以及那些耳熟能详,跟随父亲一步步走过无数次的地方一一从他面前呼啸而过,童年的记忆也像潮水一样朝他心头拍打涌来,一点一点地敲开他这段时间被关住囚禁的自我情绪。

    不知不觉间,刘陈灵的泪水已经滚了出来,他吸吸鼻子,用力抹去脸上这两抹泪痕,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已经到站了。

    下站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村民聚集点,有一家肉铺、一个小超市以及卫生所和棋牌室,从这里到家还需要走二十分钟的小路。刘陈灵太久没回家,看到棋牌室里坐着的许多老人都很眼熟,但一个也叫不出称呼来。那些老人有一两个看到刘陈灵,并没认出他来,只当又是哪里的一个过客,把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牌上。

    刘陈灵颠颠背包,收拾好心情,让脚步变得轻快又大步。他并不想以一个失败者的颓丧姿态回到这个生养他的地方,而是作为一个全新的道士,一个预备回家建设家乡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形象展现给自己的乡亲们啊!

    尽管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寒气愈加厚重,刘陈灵飞快的走在纵横交错的一条条小路上,也出了一身汗。西南方的气候其实还算温暖,草木都还没枯败,依旧是翠绿绿的,充满了生机。刘陈灵走得快,差点就在那只能刚好放下两只脚那么宽的路上跑起来了,十来分钟后,他便到家了,一座快被旁边茂密竹林完全掩埋的两层红砖房,这是他出生那年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一起修建的,到现在已经26年了。而旁边不远的邻居的房子均是近两年才新建好的,光鲜亮丽,干干净净。刘陈灵感叹,现在大家都有钱了,真好。

    刘陈灵踏上屋前高高的台阶,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自父亲离世后他再也没回过家,认真快有八年了,门上挂的锁锈迹斑斑,插入钥匙时艰涩不已。推开门,吱呀一声,铺面而来的灰尘迷住刘陈灵的双眼。他走进堂屋,所有一切基本都还维持着当年他给父亲办完丧事时的样子,墙角还有当时烧黄纸留下的黑色斑痕。刘陈灵上楼又打开父亲的房门,坐在空无一物的席梦思上,拉开床头柜,从里面翻出父亲的相册,上面有他和母亲的结婚照,有刘家几十年前拍的全家福,更多的还是刘陈灵小时候拍的照片。

    他还记得他十周岁那天,父亲高兴地带着他去镇上的照相馆里拍了一套写真,印下来两套,一套放进相册,一套烧给了妈妈。那晚父亲在坟前对母亲说了许多话,但刘陈灵如今一句也想不起了。他只知道那天父亲比他还开心,难得地喝了很多酒,醉倒在母亲的坟前不省人事,最后他拜托邻居大爷才把他拖回去。父亲死后,刘陈灵也按照他的遗愿,将他葬在母亲旁边。

    刘陈灵仔细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把相册放进包里,又去自己的房间。他房里摆的东西就多得多,书、玩具,以及各种奇怪的石头、树枝。见时间还早,刘陈灵便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房子,又铺好床,去找了锄头,背着一带祭品,跑到后面山坡上的父母坟前,开始扫墓拔草。

    “爸,妈,从前是我不孝,以后我会来常看你们的。”刘陈灵摆放好水果饼干,点好香和蜡烛,烧了纸钱,嗑了头,再将自己这些年来在外面积累到的有意思的见闻一一摆给二老听。话说得差不多,刘陈灵最后点了两串鞭炮。

    鞭炮的巨大声响吸引来几位远处正在耕作的中年人的目光,他们见到刘陈灵分外惊讶,“小灵吗?”

    “诶!是!”刘陈灵认出这是自己的邻居,快活地吼道,“李叔!温婆婆!”

    “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待几天?”

    “回来看看,等两天就走了,以后再回来。”刘陈灵走过去和这两位老邻居唠了几句,了解一些村子和邻居的近况后,便扛着锄头和剩下的祭品回家了。

    但这晚,刘陈灵却迟迟无法入睡,想到等两天要出发去昆明,他有点舍不得。多年未用过的被褥散发出一股霉味,刘陈灵嫌弃的同时又深深迷恋这温暖。他忍不住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忽然摸到自己脖子上的小铁片。师兄叮嘱不要摘下来,他就一次没摘过,习惯之后就忘了身上还有这东西。刘陈灵在黑暗中慢慢抚摸着铁片不光滑的表面。

    这是从什么宝剑上剥落下的呢?刘陈灵想,师兄说这能够帮助压制维持法术效果,而他从离开师父师兄后就再也没进行过净身净心法术,这段时间除过少数几次因性命攸关引起的大起大落外,情绪起伏总体也算是平稳。刘陈灵放下铁片,无神地望着夜的黑暗,还是去昆明吧,师父一定有事在等他。

    刘陈灵一夜难眠,直到闹钟提醒他该出发去县城乘坐南下往昆明的直达高速时,他才终于起身,把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好放回柜子里,锁好屋门,恋恋不舍地离去。站在山坡上最后一次望向故屋,眼里满是眷恋。

    他想,下次回来时,他就不会再走了。

    离开的路几乎和来时一模一样,但这一次他所见的邻人更多了,他们热情地跟刘陈灵打着招呼,让他下次回来多待两天。应该是昨天和李叔温婆婆他们聊了,消息在村子里传开了,刘陈灵笑着答应他们,还约好去他家做客。老乡亲的问候让刘陈灵对未来的生活燃起了更多希望。

    但待刘陈灵踏上到昆明的大巴时,忽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欢迎来到游魂的孤独世界。”来信方是一串乱码的数字,不是短号也不是平常的电话号码。

    刘陈灵不想多理会,他只当又有什么小鬼来骚扰自己,况且自己的大背包里,还带着张一清送的那把唐刀。刘陈灵也觉得奇怪,那刀虽然生了锈,但体型摆在那里,竟然一路走到现在他也没遇上开包检查。

    可能是道法玄妙吧。刘陈灵这么找补,这把刀用处颇多,等到了昆明一定要好好问问师父。师兄给他发的位置在五华山一个小村庄里,不知道他俩又躲在哪间小屋子做法事呢。

    老家的巴士要明早才到昆明,刘陈灵从包里翻出那本符箓大全,开始津津有味地研读起来。他想现在自己也是正式道士了,以后功力精进了,没准还能治治伤风感冒,就不用自己去医院了。

    长途巴士非常容易使人感到疲倦,刘陈灵不过翻了几页书,便困得睁不开眼,沉沉睡去。刘陈灵这一睡,就直接睡到第二天早晨到昆明高速入口。

    见自己睡一晚上都没事,刘陈灵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下车的时候,师兄的电话终于到了,“阿灵,你到站了吗?”

    “到了。”

    “好,我在车站外面等你啊,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行,”刘陈灵挂了电话,但随即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刘陈灵看也没看就接了,“师兄,还有啥事?”

    “刘陈灵,记得要把你的刀留给我。”

    听筒里传来的低沉声音让刘陈灵瞬间打了个激灵,“苏童?!”

    可惜他的震惊并未传过去,苏童早已挂断了电话。